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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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

    周瑞家的這話要是讓西院外的人聽到肯定會笑掉大牙,這就是有福氣了?也不去看看他們姑太太, 人家那也是懷孕, 人家肚子裏難道也是一個哥兒?

    也不想想他們這府裏的大老爺是怎樣的人物, 這稍微有點好處就往自己的臉上沾光!

    可王氏喜歡聽這樣的話, 不但喜歡,而且還舒展了整張臉上的表情。

    如今她懷著孩子, 又有賈珠和元春一兒一女, 便是對賈政在她有了身孕之後的種種行徑有所不滿,也隻能放在心裏, 並不敢說出來, 可這當太太的體麵,她卻是不能掉了半分。

    便道:“那兩個可還安分?”

    “嗨,不過是兩個丫頭出身的賤婢,又能有個什麽不安分的?整個院子裏哪一個不是您的人?不過那個趙姨娘既是個點運道的懷上了一個,又有那老太太賜下來的嬤嬤幫忙照應,可這運道啊, 那也是會用光的,這不那趙姨娘可不就將運道全給用盡了, 誰不說她隻是個生丫頭的命?”

    要是換了別人在王氏跟前說這樣的話, 便是再放肆,也肯定用個姐兒稱呼, 可周瑞家的自詡不比旁人,說話更是肆無忌憚。

    她倒是看不上那個趙姨娘,不就是有點姿色麽?這誰又能沒有?就你能耐?

    不過周瑞家的身為陪房也是知道王氏的心眼兒也不過針尖大的, 當年王氏帶來的陪嫁得用的怎麽可能就她一個?可不就她頭一個和周瑞看對了眼,求到了王氏這裏得了一個恩典,接著就成了一對夫妻後才得用的?

    其他那些個容貌個個比她出眾的又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這人就算是好看這不也得認命麽,是個奴才秧子這還以為自己有了肚子就能變成主子了?可不還是一個賤婢的出身!

    周瑞家的道:“您再忍耐一些時候,等她收拾完了自有的是活兒交給她呢,您何苦因為這樣的人折了身份?”

    “便是這樣的人,才最最可恨。”王氏冷哼了一聲,不過也沒有再說什麽。

    那周姨娘倒還是個有眼色的,並不怎麽搬弄口舌,這個趙姨娘原本在賈政身邊伺候的時候也沒見到是個厲害的,甚至也沒瞧著有那麽幾分姿色,誰想這一變成姨娘了之後卻是什麽顏色鮮亮穿什麽,什麽打她的眼穿什麽,什麽高調做什麽,稍有一點點不盡如人意的,就宣揚到整個小院子裏人盡皆知!

    便是這院子裏都是她的人,可她身邊不還有一個賈母身邊的嬤嬤?

    這王氏看她極為不順,也就更顯得那個原本紮眼睛的周姨娘順眼了許多,最少那個好歹知道乖順這兩個字怎麽寫。

    王氏倒也沒有繼續在趙姨娘的話題上說下去,隻是一雙手都摸到了自己的肚子。

    她到底是上了年歲,剛有肚子裏這個的時候,前仨月,正好又趕上她最不得勢,她那時候都以為自己保不住這孩子了,可又沒想到的是這孩子讓她備受煎熬地過了仨月之後要多乖就多乖,竟是比他那一雙兄姐都要來的聽話,來的體恤她。

    要不是等月份大了,偶爾也會有點動靜,這肚子也慢慢地大了,她還要以為這孩子……

    阿彌陀佛!幸好!幸好!!

    “之前舅老爺讓人帶了一封信過來,您先過目。”周瑞家的說著就從自己的衣襟之內將信件取了出來。

    經了之前的事兒後,她家那口子出府一趟也不容易,倒是和王家那邊的通氣兒反多了不少,這都是因為王家那邊使了不少的力氣。

    想想王家,這周瑞家的就想撇嘴,竟是半點不得用,這太太都委屈到了這份上了出不了頭,這還要一直求到太太頭上,真當太太能辦得到?

    王氏一聽到這話就蹙起眉,她那二哥也算是混出了點樣子來,不過頂頭上司正是祝招遠,再加上那祝家和賈家有了點齟齬,日子並不怎麽好過。

    幸好如今賈家得勢,要求上門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好歹是姻親又是老親,倒也能站得住腳。

    她雖然對自己的兩個兄長都是十分不滿意,不過這娘家若是不得力也沒辦法給她仗腰杆子,也隻得拆了信,淡淡地看了一遍,隨即吃了一驚——

    “這賈敬如今居然還管著幾千精兵,還有十四爺打下手?”

    王氏雖隻能簡單地看點書信,看的懂賬本,但對於這些官場上的門門道道卻知之甚深,這皇帝好端端地從自己嶽父的手裏挪了幾千人到賈敬的手下,還美其名曰要改良練兵之法,這改良了之後呢?可不是得全軍推廣!

    這一全軍推廣,可不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一動全身,便有人要上,更有人要下!難不成皇帝這意思是要將京城節度使這差事從自己嶽父的腦袋上挪到賈敬的身上?

    自打兩個多月前這賈敬一下又變成了寧國公開始,王氏就知賈家這是要徹底起來了,不過對此她也樂見其成的。

    “這賈敬是什麽時候得的差事?”

    周瑞家的忙回道:“得了許久了,不過我原以為這不是什麽大的官兒呢,也就沒跟您說。不過十四爺打下手似乎也不是一開始就打的,他們倒是也鬧過一些不快,具體的便是不知了。那邊的消息也不是咱能打聽的出來的。”

    王氏便蹙眉道:“這也是個好消息。”

    她那兄長可不就是巴不得賈敬能得了那差事,接著能看在她的麵子上拉扯一把麽?不過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回頭想法子將珠兒給我請來。”

    周瑞家的聽了倒也沒有為難,因今天是賈政休沐,這賈珠也在這天會被放假,這父子倆就會湊到書房裏,如今賈政人在書房不好相請,這賈珠總有要回賈母院子的時候。

    想到這,周瑞家的道:“太太,您說您要不跟老爺說上一聲?這哥兒也大了,總是在老太太那兒住著也不是那麽一回事,這跟姐兒還不一樣……”

    倒不是周瑞家的要擅自做主,幫主子拿什麽主意,而是因為王氏快生了,這滿院子雖是她自己的人,可到時候請接生婆什麽的,萬一有人做了什麽手腳可怎麽辦?那賈政又被小賤蹄子給迷花了眼,可不一心都在那人那兒麽,這賈珠在這院子裏,倒也能用得上。

    她這意思倒是不能直白地顯露出來,方才如此婉轉。

    王氏沉吟道:“倒也不是不行,說來珠兒的確是大了,如今老爺還是不著急他的功課?”

    “老爺幾次三番地說不用跟他以前一般用功,但讀書識字是為了明理辨別是非,讓哥兒將來跟隔壁的珍大爺一樣跟著天師學點東西。”這周瑞家的其實也不是沒想過琵琶別抱,主動地湊到賈赦院子裏去,可東大院的人半點念想都沒給她和她男人,竟是沒辦點門路,這還有什麽好想的?

    便是這賈赦真有通天之能,她沾不上半分好處,這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王氏道:“如此,你為我請老爺過來吧。”

    王氏摸了摸肚子,又道:“若珠兒也在,便一起請了。”

    “現在?”

    “可不趁著現在,若是等會兒他還有心思來我這裏?”王氏說到這裏不禁又是一聲冷笑,她如今也是看透了賈政,這男人不管有沒本事,有沒出息,那都是半分指望不上的,枉她機關算盡,結果嫁給了這樣一個男人,又有什麽用?

    賈政那邊正心裏委屈著,無處訴說,最後還要給自己找個借口,倒是將賈珠給嚇得不行。

    賈珠道:“父親,您先喝杯參茶。”

    賈政倒也喝了,看到兒子的關切眼神後他還是十分受用的。

    賈珠又道:“父親,大伯是不是想念瑚大哥和大伯母了?若是如此,倒不如做一場法事?大伯有通天之能,父親若是提議一番,大伯應是同意的?”

    雖說他不信自己老子找的借口,不過這當兒子的也不能讓自己的老子下不來台。他隻當賈政惹了伯父不高興被訓斥了一通,想讓賈政討了賈赦的歡心。

    可他哪知,他這樣一說,賈政就緊張道:“不可!這事以後莫要亂說,你大伯自有他的分寸,若是他能施法怕是早已施為,若是沒有,我等也不可妄加言論。”

    賈珠倒是個心態平和的好孩子,聽得父親教訓便受教了。

    他一直都聽從父親的吩咐已成了習慣,見父親仍舊麵色難看,甚至更難看了起來,倒是疑惑叢生——

    難道還真是和他大伯母以及賈瑚有關?

    一想到真和這兩位有關係,賈珠就不敢想下去了,畢竟和這兩位沾上關係定不能是什麽好事,指不定就是大伯父無緣遷怒呢。

    他這邊安慰了下自己,也沒敢在和賈政說話,不過賈政倒是見他麵色稍白了些,以為是自己的訓斥太過。

    自從有賈敬和賈赦這兩個溺愛孩子的在前頭,他素來是向著賈赦看齊的,自是被帶動了不少,也對賈珠有了幾分慈父心腸,對賈珠道:“行了,這些事都和你沒什麽關係,你莫要擔憂為父。”

    想了想,又起身拍了拍賈珠的肩,這才心中快慰。

    所謂歹竹出好筍,這王氏人是不怎麽樣,可這一雙子女都是好的,再加上肚子裏那個來曆不明倒是看上去還是要讓大哥多幾分在意的,怕也是他這輩子的福澤所在吧。

    想到這裏政老爺又不禁思緒翩遷,一下就聯想到了自己的多子多福上,怕是自己還能再有點子女緣分?若真如此,怕也是自己後福不薄啊。

    賈珠倒是一下紅了臉,他鮮少被父親這樣拍肩,如今被這麽一拍,心中竟突然有了一種得意之感——他父親,也是看重他的!

    天曉得賈珠哪裏是歹竹出的好筍?這分明就是極品筍!

    不說別的,這賈珠心態上就十分平和。

    前有賈珍那個隔壁府的獨苗,不說原本就能襲爵,畢竟一個三等獎軍的前程倒也沒什麽太大的可誇耀之處,可誰讓人家如今水漲船高變成了國公之子,將來還有個侯爵的奔頭呢?

    撇開這個,自己的親大伯,看他倒像是跟看自己的親侄子一樣,竟是將他這個親侄子都給比了下去。

    再說司徒睿,義忠郡王之子,都能得他伯父的青眼,更得他那父親的溺愛。

    這就更不用說自己的小堂弟賈璉了,這才是真真的天之驕子!

    有這樣的對照組一直對照,他還能心態平和,從不心生嫉妒,如今被老子拍了下肩就能有如此之感,可不是難得?

    賈政來他這邊也不過是為了恢複下心情,也好過一個人獨處悶得心肝疼,如今覺得兒子還是孝順的,自是不想讓他一個半大的孩子操自己的心,正要移步,就聽人敲門。

    賈政不禁皺眉,他素來禁製這些下人沒事就來賈珠的書房打擾他的課業,再加上滿肚子的火氣,便皺著眉開了門,一見就看到了一張不願看到的臉,可不就是周瑞家的?

    這周瑞家的本不想親自過來的,可又擔心別人沒那個臉麵將賈政給請過去,便笑道:“給老爺請安,老爺,太太要請您和哥兒過去呢。”

    這賈政一見到她就知道沒什麽好事,此時哪裏願見王氏,立刻道:“不見!”

    見她作甚?

    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

    更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方才能泄心頭之恨?

    更恨恨自己居然還能對她心生憐憫,想為她求情?

    賈政這一句懟地那周瑞家的麵上訕訕,一下就求救般看向了賈珠,斷是沒想到這賈政今兒個跟吃了火藥一樣怒氣衝天,甚至要上天了!

    賈珠為難地對她搖了搖頭,父親滿心不快,不去見母親也好,畢竟母親不過一介後宅婦人,如今又有了身孕,父親若是將怒火傾灑在了母親的身上,又可怎麽好?

    他自是滿心的好意,可到了周瑞家的心裏就變成了白眼狼,不孝子!

    這是親娘都不要了啊!

    見如此,她哪裏還能繼續站得住,正要趕緊離開好和王氏添油加醋一番,那賈政如今耳聰目明有別於常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眼中的不甘之意,對這人本就沒什麽好感——

    她乃是王氏心腹中的心腹,若說王氏做的那些事她不知,自己能信?

    之前王氏幹的那些被查出來的,可不都和她有關係?

    不過要說發落她也不容易,畢竟她也是王氏的陪嫁,也容不到他這個姑爺發落,索性轉了念,想看看王氏如何作妖,順便在她耳邊說道一番。

    這政老爺狠了心要收拾周瑞家的,就扭頭對兒子道:“算了。珠兒,你也讓陪我去看看你母親吧。”

    他這注意改的太快,快到周瑞家的都措不及防,不過還是忙道:“老爺這還是念著太太呢,哥兒也讀書辛苦了,太太也是擔心您看書看得累了心神,找您說說話散淡散淡。”

    賈珠但笑不語。

    這不就是擠兌他隻顧著課業不顧著親娘嗎?

    他其實也是不喜歡這周瑞家的,之前王氏那些錯,在賈珠眼裏也不是親娘自己的錯,大多數都是她身邊這些下人的錯,尤其是這周瑞家的和她男人的錯!

    若非她倆黑了心,大了膽子,不知規勸反而助紂為虐,指不定他太太還落不到被祖母不喜,被父親厭惡的地步呢。

    他甚至都擔憂起了妹妹的婚事。

    雖說如今榮國府的女兒不愁嫁,他那大伯父別說是一個嫡出的女兒,便是庶出的都沒一個。再說那寧國府,更是隻有賈珍一個,同輩之中,這幾年適合婚配地不就一個元春?

    可正因為有著這樣光明的大好前程,他才唯恐因為王氏的緣故,讓元春錯過了這等好姻緣。

    至於自己,賈珠捫心自問自己一個爺們,又有這樣一個大伯,又哪裏擔心被牽扯進去?

    他姓賈!

    賈政和賈珠兩個人就隨著被他們兩人聯合冷淡地周瑞家的一起去了王氏的屋裏,這在進屋之前,賈政就瞄見了正在外間恭敬地站著立規矩的周姨娘。

    這周氏是賈母賞他的,其實並不怎麽對他的喜好,因這周氏寡言少語,並不多話,賈政自己也是一個少話的,在一起總是無端的尷尬。

    這原本隻她一個妾的時候,賈政還經常往她那兒坐一坐,待又多了一個他自己看中的容貌豔麗頗具媚態的趙氏之後,其實就將她拋之了腦後。

    此時見她在這裏立規矩,也規規矩矩地給自己和賈珠見禮,這賈政就覺得這王氏果真是沒有容人之量,又想想之前趙氏跟自己哭訴說自己都有了身孕,在老太太送下來嬤嬤之前,這太太還讓她打簾子,心中就是一歎。

    孽緣啊!

    不是孽緣,他之前又怎麽會從沒將王氏的言行放在眼中?若是他能震懾王氏,指不定王氏也沒能變成如此歹毒,犯下大錯呢。

    他倒不是那種寵妾滅妻之人,並不會對王氏差遣他的姨娘有任何意見,隻賈珠在這裏,周氏在這裏不像,索性屏退了所有人後,才去了內間。

    那周氏等人紛紛退下,不過卻都和周氏保持了距離。

    賈珠全程目不斜視,待和父親到了內室後才鬆了口氣,這才見過了王氏。

    王氏的月份大了,起身速度慢,笑著對他道:“我兒今年倒是未曾苦夏,瞧著倒是沒有清減,倒是老爺當差辛苦。”

    這噓寒問暖自是妻子應做的,可賈政今兒個壓根不敢正眼看她,唯恐看到她那張笑麵迎人的臉,就覺得惡心。

    不過他隨即想到了身後的賈珠,又看到了她的肚子,終究還是忍了下來,道:“你讓人請我來是有何事?”

    王氏本來還想扮個賢妻良母,可賈政這話說的又冷硬又帶了幾分嫌棄,倒是讓王氏心裏不喜,這當著兒子的麵,竟也不能給她這點體麵了?

    在自己的麵前便是如此,想來也不用說王子騰的事了。

    這求到她跟前的也不知一個王子騰,王家到了她大哥王子勝這兒的時候已經沒了爵位,這王子勝也沒個什麽差事,不過是在太上皇當年在位的時候,因財政問題,倒是允了捐官的口子,勉強算是有了個出身罷了。

    這也是為何王家硬起不起來——

    朝中無人,又怎麽能硬地過賈家?

    那王氏當初再怎麽心中不甘,也隻能嫁給賈政,而不是賈赦,更不是林如海之流。

    王氏為了娘家人倒也生生忍了,她現在忍地還不夠多嗎?隻當沒看到兒子眼中的欲言又止,笑道:“其實是今兒個接了一封珠兒他舅舅的信,還請老爺看下。”

    這不就是要求到他的腦袋上嗎?賈政一聽這話就更不高興了。

    王氏他已經忍了,這還要給王氏幫忙?嗬!

    賈珠心裏倒是有了幾分惆悵,幾個月前他就被賈政幾乎是說到明處地提點了一次,他姓賈!這什麽意思還不是顯而易見?便是他孝敬太太,也沒敢做任何出格之舉,便是舅舅那邊輾轉著傳了消息過來,他也一推了之,倒是不曾想最後還是王氏出麵。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賈政的臉色,見他麵色冷凝,就不知如何是好。

    太太為何看不出呢?

    既知道老爺今兒個不高興,為何還是要提?

    今天為何又要讓他過來呢?

    賈珠心裏回味了下就品出了其中的意思,心中便愈發地不快了起來,隻一個是他的母親,懷著弟妹。一個是他的老子,理當遵從父親。

    他一言不發,隻當自己沒來。

    “老爺還是請看看吧,這些事情我這深宅婦人也是不懂,不過我一共也就那麽兩個兄弟,這珠兒和元姐兒也攏共那麽倆舅舅。這也沒外人,我也索性說開點,我那大哥是個不爭氣地,將來也沒個什麽指望,我也沒臉求到老爺跟前來,不過我那二哥卻有幾分才幹,畢竟是自家親戚——”

    “王氏,我且問你,你還知道自己是怎麽被禁足的嗎?”賈政直接將信撂在了桌上,冷冷地說:“雖是許多條合而為一並罰,其中一條,你總該沒忘?”

    王氏也沒想到在賈珠麵前這賈政竟如此地生硬,顯是半點麵子不給,不禁蹙眉道:“老爺,當日的事自是我的錯,隻我也認了錯,這不是今兒個看到了信也不敢擅自做主這就讓人請了老爺?難道我那娘家的事兒我連在您耳朵邊說一聲都不行了?”

    她又道:“您就是不為我想想,也要想想珠兒將來跟人來往,若提到外家,人家又要如何看待珠兒?”

    “看待珠兒?人家為何要問珠兒的外家是誰?珠兒姓賈!外人知曉知道他老子是誰,他伯父是誰,他祖父是誰!他自己是誰!這男兒家難道還要靠著自己的外家?我賈家男兒竟如此無能了?”賈政說到此處倒是懶得再在賈珠的麵前裝模作樣,索性看向賈珠道:“珠兒,你且說說為父說的對否!”

    要在爹媽麵前站隊的賈珠心裏苦,可他也不敢不說啊,畢竟賈政這話一出,王氏雙眼含著希冀看向了他,道:“今日也不是求別的,你敬伯父這不是也不一定就能當上京城節度使,可若是當上了,還能不先想想自己人?”

    她甚至隻差說一句懟到賈政的臉上去了:

    你那頂頭上司,吏部尚書,不也是隔壁賈敬他媳婦兒的叔父?這不也有裙帶關係!

    若賈政知道此事怕是要立刻跟她撕扯個清楚,本老爺靠的那是老爺我的兄長!

    賈珠性子倒也有幾番果斷,見父母之間分歧顯現,心中轉了幾圈兒,道:“既是未定之事,又何必現在就求到了父親跟前?這又要讓父親如何去跟敬大伯說呢?”

    “你這孩子!這當然要等你敬大伯當上了之後再提,這不是先跟你父親說一說嗎?”

    “這舅舅也是著急太過了,太太也是關心則亂,既是沒影的事兒,跟父親說了也是無用。若是將來事情成了定論,這又哪裏需要父親去說什麽,但凡舅舅有才能,敬伯父又怎會越過了他去提拔了別人?”

    賈珠說到此處還對王氏安撫一笑道:“太太隻讓舅舅放心,這般與他說便是。”

    這就是說了等於沒說!

    王氏仔細地看了一眼跟自己打著太極繞著圈子的兒子,倒是有些恍惚地發現他居然和賈政差不多高了。

    大了,也離心了。

    王氏心想,這孩子不是養在自己跟前的,那就是不一條心,這嫡親的舅舅,竟是得不到半句話。

    隻也像王家的人,她心中冷笑了下,麵上倒是愈發地慈愛道:“好好好,都聽珠兒的,不如珠兒你幫我代筆一番,寫與你舅舅?”

    賈珠一怔,那賈政便冷笑道:“這樣的事情還有什麽好寫信回去的?要寫你自己寫,我和珠兒還有事要說,你且顧好你自己吧!”

    說完就看了王氏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賈珠緊隨著拜別。

    王氏等人走了,才覺得心裏有點毛毛地,她怎麽都覺得剛剛賈政轉身之前看她的眼神忒是奇怪,說不出的奇怪。

    這一家子熱鬧頻出,賈赦倒是和司徒曌把酒對飲,神情淡淡,說不出悲歡喜怒,這少有的沉靜模樣落入了司徒曌的眼中,倒與記憶中的人越發地像,也越發地有一種讓他難以言說的滋味。

    這一晚過後,賈赦隔日就見到了老九和老十。

    這哥倆倒不是聯袂而來提前給賈赦送各家滿月酒的請柬的,而是來跟賈赦算賬的。

    九爺這不是覺得自己過幾天就要出公差嗎?這不是在賈珍跟前兒打聽到賈珍還沒將那鐵鳥還給賈赦後,就想忽悠著賈珍那個人精送他們一程,再等兒子滿月之前去接人麽?

    這賄賂之事先且不提,隻說這賬,卻是要算一算的。

    老九來的時候,已陪了賈赦三天的司徒曌今兒個像是覺得賈赦這邊不隻得費神,終於去了金陵,沒和老九哥倆碰上。

    “算賬?”

    “咱這不是也該算一算了?您的方子就是本錢,不過我今兒個和我四哥以及五哥都說了一聲,倒是不知他們要不要來。”當然了,還有他七哥也摻了一股,隻是出的本金並不多,直接被老九略過了。

    倒不是沒把老七當回事兒,而是老七直接不管這事。

    行吧,尊重個人選擇。

    “所以你今兒個是跟咱們邀功的?”賈赦也是明白了過來。

    老九嗬嗬笑了一聲,竟有些靦腆之意:“這哪裏是來跟您邀功的啊,這是要讓您心裏有個數兒啊,雖您可能看不上眼下這點,可這有了進項還是不同的,這回頭賬上的銀子先分一分,我們哥幾個指不定回頭還要往裏兌錢呢。”

    賈赦倒是不知這哥幾個都是怎麽摻和地,仔細一問才知道,這老九是按照他們所出的銀子,先投了口紅啊,酒精和酒以及手工皂上了。

    這些都是最容易來錢的,所以這才全力運轉了沒幾個月,就要先對對帳,跟哥幾個都交代一番,剩下地這些銀子不但不要發,還要他們每個人再投進去不少,方才能繼續做腳踏車和三輪車的生意。

    老九想到那麽多的鐵,不禁咂舌道:“這也虧得您弄出了新式的□□,不然這自行車的買賣咱們也不用幹了。”

    這是能做遍全天下,能賣到家家戶戶許是不能,可一個村裏有一輛三輪兒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而且天師還改良了防震!

    雖說他隻是出了一張嘴,工部的能工巧匠搞了倆月才弄出來!

    “那也要等工部的工匠能放造的出來。”賈赦道。

    雖說方陳那邊在出現了大變動後,普通人都用什麽47的槍,據說生產特容易,不過赦老爺還是沒敢給。

    不多時五爺就匆匆趕過來了,待一來就先跟賈赦告罪道:“天師,倒是我來晚了,等回頭我滿飲三杯自罰。”

    這麵子當然是給的賈赦的,不然就憑著他是當哥的,更是老九的親哥,還能給老九賠罪?

    定不能!

    老十笑道:“五哥你這安排地不錯,不過我覺得五哥你這誠心不足啊,這既要罰酒,可我們都打算著要在榮國府蹭天師一頓飯呢,再過幾天,天師怕就要搬到新府去了,不吃一頓豈不可惜?”

    賈赦立刻搖首笑道:“沒打算現在搬呢,那邊怎麽也要等八爺回來再說,不著急。”

    繼而看向五爺道:“那五爺今日可要試試我家的罰酒?”

    五爺聽他打趣,立刻一拱手道:“敢不從命。”

    幾個人接著就說到了江南上,這老十這個二次當爹的倒是比老九還著急,立刻就跟賈赦套近乎道:“天師,您說您能不能讓我好兄弟珍弟送我們一趟?”

    也不等賈赦回話就陪笑道:“這不是將我二哥和八哥也順帶給捎回來麽,雖說我二哥他們去的時候輕車簡從地也都沒帶什麽東西,這從江南回來肯定都沒少采買,您要是有什麽吩咐,也盡管說,肯定都讓我珍弟給帶來。”

    賈赦原本就聽賈珍說了一耳朵如今這老九和老十都和他兄弟相稱地事兒,可真聽他煞有其事地當著自己的麵一口一個“珍弟”地喊著,還是一下忍俊不禁,那五爺更是搖頭不已:“出息出息!你還真和賈珍當了隔了輩兒的好兄弟好知己?”

    這老十倒是臉皮見長的讓他都刮目相看了!

    老十嘿笑道:“各交各的,不礙得,再說賈珍和天師也沒差多少啊,咱天師如今瞧上去倒是比他還臉嫩呢。”

    老九立刻暗暗地給了他一腳丫子,這誇男人臉嫩真是好詞兒?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啊!

    誰知賈赦聞言實力上演什麽叫拍對馬屁的喜笑顏開,那臉燦若桃花一般,笑容幾乎是這幾月都沒見過地燦爛:“嗯,各交各的也無妨,反正我也都是將賈珍直接當成了我的兄弟看的。”

    繼而聲音壓低道:“我看我那堂哥,可也和老子一般又敬又畏呢。”

    老五等人正要噴笑,就聽有人道:“這是又敬又畏?朕倒是才知道賈愛卿原來是這個敬。”

    賈赦一怔,隨即轉頭一看,頓時覺得自己被胤禛給黑了!

    娘的!

    你過來的時候老子雖然察覺了但也沒聽到老子的堂哥也跟你一起過來啊!肯定是你暗搓搓地幹了啥!

    黑我啊!

    敬老爺倒是保持著一張比賈赦更像是得道真仙地高冷臉,淡淡地掃了一眼愚蠢地堂弟,淡然道:“想來便是我父為我起這名字的原因了,身居一族之長,倒是愧對了我父用心良苦。”

    賈赦:“……”

    堂哥,不帶這樣的啊!我分明是將你當我老子一樣看呢!這又不是黑你老!

    他立刻用指控地眼神看向四爺,你你你!你居然學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氏快死了

    終於快等到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