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機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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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以瀾笑麵虎似的擠兌完顧許, 便慢悠悠地往顧誌謙那邊走去。

    所有人都圍在一具早已化作白骨的屍骸前,顧誌謙跪在一旁,雙眼含淚。那屍骸身上已沒有一絲皮肉,殘破的布料還剩下少許裹在上麵, 裸.露在外的白骨上布滿了生中生物齧咬的傷痕,

    趙以瀾雙手背在身後,麵容淡然,一臉高深莫測,仿佛對她來說,這不過是小事一樁。

    顧誌謙抬頭看向身側的趙以瀾,雙目泛著淚光:“多謝先生大恩大德!若不是先生, 我老父遺骨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先生神機妙算!”誇讚聲四起,這些跟著顧誌謙的仆役這麽多年來隨顧誌謙下水打撈, 每回都是趁興而來, 敗興而歸, 幾乎沒有人認為顧誌謙能找到老太爺的屍骨。可誰能想到,顧誌謙的夙願,竟在今日達成了呢?

    在一片誇讚聲中, 趙以瀾淡然微笑, 世外高人的作風一覽無遺。

    此時, 卻響起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爹,這並不一定是祖父的遺骨,說不定是此人暗中布局,欺騙您!”

    說出這話的人, 自然是從頭到尾就不信趙以瀾的顧許。他爹開始尋找祖父遺骨時,他還未出生,自他小時候起,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人上門來聲稱能找到祖父遺骨,那些最終都證明是騙子,他爹雖然從未被騙過,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尋找祖父遺骨已經成為他爹的魔障,萬一這回他爹一時不察果真被騙了呢?這個叫做百曉生的男人,比先前的騙子都要厲害,應該說,那些人連給他提鞋都不配,他認為他爹精明了一輩子,很有可能栽在他手上。

    眾人安靜下來,看向他們的少主子。

    顧誌謙大怒:“胡鬧!”

    顧許皺眉:“爹,此人我看便是個江湖騙子!”

    顧誌謙剛要開口,忽然目光一凝:“先生怎麽受傷了?”

    他的視線落在趙以瀾那流了點血的脖子上。

    趙以瀾眉頭一挑,卻並未開口——她可是高人啊,打小報告這種事,自然得交給別人。

    顧誌謙冷眼掃向方才跟著趙以瀾的管事,那管事嚇得一哆嗦,也不敢隱瞞,連忙道:“是,是少爺……傷了先生。”

    顧誌謙氣得青筋直冒,跨步上前一揚手,啪的一聲重重落在顧許臉上,打得他一個踉蹌。

    顧許是顧誌謙的獨子,因瘸了腿,得了顧誌謙的愧疚和心疼,自小便被嗬護著長大,連重話都很少被說,更何況被打呢?

    顧許一時呆住,撫著被打的麵頰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顧誌謙餘怒未消,恨聲道:“許兒,你平日裏便是再胡鬧,爹也由得你,可這一回,你實在太過分!你當你爹老糊塗了,連真假都分辨不清?”

    他抓著顧許的衣領,扯著他來到那具白骨麵前,指著白骨的右手大拇指道:“你給我好好看看這個!這是我顧家祖傳的扳指,那日隨你祖父一起落了江,如今才得以重見天日。這不是你祖父,又是誰?”

    顧許呆呆地看著被水草緊緊纏繞在白骨手指上的扳指,那確實是他家祖傳的扳指,他曾經看到過祖父的畫像,上頭便有這個。扳指是真品還是贗品,以他爹的眼光,不可能認錯——這確實是他祖父的遺骨。

    顧許說不出話來,顧誌謙卻覺得麵上火辣辣的,人家神算替他找到他爹遺骨,他兒子倒好,出言不遜也就罷了,竟還傷了先生,簡直是忘恩負義!

    “許兒,快去向先生賠罪!”顧誌謙怒喝道。

    顧誌謙平日裏很少發火,是以下人們看到這一幕也不敢勸,周圍一片寂靜,擔心地等著顧許的反應。他們這個少爺,因腿疾之故,不好接近,又有些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讓他爹下不來台。

    許久,顧許動了,他垂著視線走到趙以瀾跟前,拱手沉聲道:“顧許向先生賠罪,先前是顧許無狀,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顧誌謙那一巴掌並未留情,此刻顧許的麵頰上已多了五指印,看上去似有些可憐。

    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更何況趙以瀾之後還有別的布置,這會兒自然不會非要人跪下道歉——可這賬不能這麽算了,她脖子還疼呢,他傷她,她就讓他把他整個人都賠給她,多公平。

    崔穎和顧許,這兩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若他們真成親了,也不知會是怎樣的光景……

    趙以瀾微微一笑,一副大度的模樣:“鄙人亦非那小氣之人,顧少爺先前受騙太多次,如今杯弓蛇影鄙人也能理解,便一筆勾銷吧。”

    她說著原諒顧許,言語間卻還不忘擠兌他一番。

    顧許低著頭看不出情緒:“多謝先生。先生大度,顧許佩服。”

    趙以瀾哈哈一笑:“好說,好說。”

    顧誌謙見自家兒子還算聽話,也放了心,又真心實意地感謝了趙以瀾一番,還要再增加酬金,卻被趙以瀾堅定拒絕。

    見到這一幕,顧許也忍不住側目。

    收殮了顧老太爺的遺骨,在門前縣休養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車隊又浩浩蕩蕩往肇州府趕。

    趙以瀾先前也受到顧誌謙禮遇,但找到遺骨之後她在顧誌謙心中的地位顯然又更上了一層樓,顧誌謙見首輔崔禦時都沒那麽恭敬。

    當日晚間,車隊回到肇州府。而顧誌謙的父親遺骨已經尋到了一事,很快在肇州府百姓中間掀起了一陣波瀾。那可是顧誌謙尋找了幾十年的事,沒想到真有找到的一天!一時間,神算百曉生的名頭也因此被大為傳揚,以至於被傳說化。

    回到顧府後,趙以瀾提出離開,顧誌謙自然百般挽留,趙以瀾半推半就的也就住下了。顧誌謙給趙以瀾安排了個清靜優雅的小院子,裏頭一應擺設古樸卻雅致,都是有些年頭的古董,顧府的財大氣粗於低調中盡皆彰顯。

    在外奔波了三日,趙以瀾也累了,好好歇息了一晚,第二日睡到自然醒。黃管家得知她醒後便忙過來,告罪說顧誌謙正在安置老太爺的遺骨,請先生在顧府歇息一日,晚間請先生務必赴宴,以謝先生之恩。

    趙以瀾自然不會拒絕,在黃管家的引領之下,她來了個顧府一日遊,等到了晚間,換上黃管家送來的錦衣長袍,悠然赴宴。

    顧誌謙了了一樁心願,卸下一身重擔,整個人看上去都似乎年輕了幾歲。他請趙以瀾跟他平起平坐,又拿出家中珍藏的佳釀,大有不醉不歸的意思。

    趙以瀾肅然道:“飲酒傷腦,鄙人靠腦子推算為生,向來不好這杯中之物,酒量也是極差。”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既然是顧老爺所邀,鄙人自然得破例一回,不醉不歸!”

    顧誌謙哈哈大笑:“那顧某便謝先生抬舉了!先生是我顧家的恩人,今後先生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顧某必竭盡全力!”

    我有需要啊,讓你兒子娶崔穎好不好呀?

    趙以瀾看了下首作陪的顧許一眼,謹記自己的人設,笑道:“顧老爺,你我銀貨兩訖,彼此便是互不相欠,無需如此。”

    “先生是有大賢德之人,我輩自然比不上。對先生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於我顧家卻是天大的恩德。來,我敬先生一杯!”顧誌謙舉起酒杯。

    顧誌謙招待趙以瀾的是黃酒,酒精度數不算高,但趙以瀾也不知自己酒量如何,喝的時候很謹慎。

    二人推杯換盞,不多時,趙以瀾感覺頭有些昏,便順水推舟放下酒杯,大著舌頭道:“顧、顧老爺,有,有一句話,鄙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顧誌謙酒量極好,如今也不過就是微醺而已,因聽先生說過酒量不好,加之如今先生話都說不利索了,他便曉得對方是醉了,笑道:“先生有話講便是,顧某洗耳恭聽。”

    趙以瀾倚靠在矮幾上,身子略略搖晃,笑望著顧誌謙道:“有句話叫富不過三代……正所謂發財容易守財難。顧府如今是歌舞升平,富可敵國,可不出三代,便會人丁寥落,徹底凋零……”

    顧誌謙麵色一變,這種話從別人口裏說出來他可以當是嫉妒,可從神算嘴裏說出來,意義卻大不相同。

    顧誌謙小心問道:“那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趙以瀾搖頭,直看得顧誌謙心底一沉,卻聽趙以瀾半趴在矮幾上道:“天機不可泄露。有些事可說,然而另一些事說了,卻要折壽的。這天下如此廣袤,鄙人還想多活幾年,多去幾個地方……算,算了吧……”

    既是關係到壽數的事,顧誌謙便是心中再百爪撓心,也不好強求。心裏裝著事,喝酒都不痛快,他歎了口氣,目光卻看向自己的兒子。他唯一的兒子,做起生意來還算過得去,待他百年之後,他手中的一切也放心交給他兒子。隻是卻不知他的孫輩,曾孫輩,是否也有這樣的才能?按照先生所說,隻怕是沒有的。

    顧誌謙正唉聲歎氣,卻聽身邊人正在呢喃著什麽,他皺了皺眉,湊近了道:“先生,你說什麽?”

    趙以瀾雙眼半睜半閉,喃喃道:“迎客來客棧那裏可住著個從許都來的福星啊,若顧老爺求取她為兒媳,顧家至少可保十代平安。沒想到啊沒想到,肇州府竟也會來了個這樣的鎮宅之星,嘖嘖……”

    顧誌謙聽得心中一動,他想起先前黃管家跟他稟報過,先生在出發去烏鴉渡口之前便先去了一趟迎客來客棧,然而沒見任何人,隻是在客棧中坐了會兒而已。

    他急忙問道:“先生所言,可確實?”

    趙以瀾眨了眨眼,看上去似乎清醒了些,連忙擺手道:“鄙人方才說笑呢,顧老爺莫要當真才是。”

    “哈哈,那是,那是!”顧誌謙嘴上應付著,這事卻放在了心上。

    宴會的客人都醉了,顧誌謙便讓人送趙以瀾回去,被風吹了吹更為清醒冷靜的腦中不斷循環著方才二人的對話。

    許兒是到了娶妻的年紀,他原本還想再多看看,如今既然先生說有鎮宅福星……他立刻叫來黃管家,讓他去打探迎客來客棧中可有從許都來的女眷。

    布局完畢的趙以瀾回到院子中後很幹脆地睡了,第二日一早便向顧誌謙表達了自己打算離開的意思。她說自己雲遊四海慣了,如今正打算去往下一個有趣的地兒。顧誌謙想挽留趙以瀾,這回趙以瀾卻打定主意要走,他自然挽留不住。

    走之前,趙以瀾道:“鄙人還有個不情之請,厚著臉皮麻煩顧老爺。”

    “先生盡管說!”顧誌謙連忙熱情地說道。他昨夜就讓黃管家打探出來了,如今住在迎客來客棧,且從許都來的未婚女眷,隻有崔禦府上的三小姐而已。本來他們還要南下去崔禦老家,誰知三小姐偶感風寒,便在客棧中住下,準備等病好些再走。

    顧誌謙跟崔禦算是老鄉,去許都時借著這一層關係拜訪過崔禦,送過禮,對方也為他的生意行過方便,對於崔禦府上的事,他隻大致了解一些。那位三小姐小時候他是見過的,如今為何從許都回去崔禦老家,他並不清楚,但想來事情不小。然而這卻可以說是天助他也,先生說了,對他顧家來說她是福星,讓許兒娶了她便能澤披後世,若她還是許都之中的首輔家貴女,即便他是江南首富也難以高攀得上,更何況許兒還有腿疾。可如今,她被流放回老家,隱隱有再不讓她回許都的意思,想來他若再去找崔禦求親,崔禦定不會拒絕。

    也正因為打定主意要給兒子定下這門親事,而關於三小姐的消息又是從百曉生那兒得來的,顧誌謙對於百曉生便天然多了分愧疚,畢竟那可是折壽的事啊。然而為了顧家綿延下去,他不得不那麽做。因此,此刻顧誌謙巴不得百曉生有求於他,也好還些人情。

    趙以瀾道:“是這樣的,鄙人雖雲遊四海,卻也心懷天下蒼生,顧老爺商鋪遍天下,可否借顧老爺的商鋪一用?將來若有心誠者有求於鄙人,便煩請他們聯係顧老爺,鄙人隔一段時日便來尋顧老爺名下商鋪,幫那些受天道眷顧之人完成夙願。”

    先前趙以瀾隱約想到的賺錢法子,便是這個,天下那麽大,有錢人多,有心病心結,有困難的人更多,係統問答2點好感度一次,若將來她好感度有富餘,不正好用來賺錢嗎?每回答一次,淨賺八百兩,這樣的暴利,又不傷天害理,有機會她當然要做。況且,如此一來也能打響百曉生的名號,有個神棍身份在手,對她將來的任務會更有利。

    顧誌謙笑道:“原來隻是這樣一樁小事,這又有何難?通泰錢莊乃是我顧家所辦,在較大州府都有通泰錢莊的分號,今後先生隻要去找任一個錢莊,若有人有求於先生,錢莊之間都會互通有無。”

    商人的頭腦令顧誌謙立刻想到了這其中的好處,他幫先生,又何嚐不是在幫自己?他成了百曉生和世人間的媒介,誰若有求於百曉生,必須經過他之手,將來會有多少好處,自不必說。

    “那可真是麻煩顧老爺了。”趙以瀾大喜,這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顧誌謙想了想,讓人取來一個寫著通泰二字的玉佩交於趙以瀾,解釋道:“先生,今後你隻需拿著這個玉佩去任一錢莊,錢莊管事便曉得該如何做了。”

    趙以瀾接下,卻聽顧誌謙繼續道:“另外,憑此玉佩亦可直接支取一萬兩以下銀兩,若先生有急用,還請不要客氣。”

    趙以瀾心裏一動,這顧老爺真夠意思的,也不枉費她花了9點好感度幫他。

    “那鄙人便不客氣了。顧老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再會。”趙以瀾拱拱手,瀟灑地離開。

    “先生,一路順風!”顧誌謙高喊。

    離開顧府之後,趙以瀾慢悠悠向迎客來客棧走去,心情十分之美妙,局已布下,就等魚兒上鉤了。

    當然,顧誌謙也有不上鉤的可能,若果真如此,她也隻好再另想辦法了。有些事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用意太明顯了,魚兒容易脫鉤,因此她先前隻能做到那一步,暗中引導,將主動權都交給顧誌謙。

    趙以瀾來到客棧,又叫了一壺茶,幾碟小菜,一個人吃了會兒,隨後起身問了掌櫃茅廁位置,瀟灑地往客棧後頭走去。等到了無人處,她把千麵一摘,又變成了年僅十二——不,過了年她該自稱十三歲——的少女。另外她發現,隨便變回了自己的身體,脖子上被顧許弄的傷還在,好在本來就不深,早就愈合,要不了幾天痂脫落,再過一段時間連疤都不會留下。

    趙以瀾腳步輕快地走回客棧大堂,往樓上客房去的樓梯設在大堂之中。剛走進大堂,她便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人。

    是顧許。

    ——他是跟蹤她來到這兒的嗎?

    趙以瀾並不驚慌,沒人知道她就是百曉生,隻當顧許是個陌生人便是。

    她隻看了顧許一眼便自然地收回視線,耳朵倒是聽著顧許跟掌櫃說話。

    “那中年書生模樣的人,同你說了什麽?”顧許問。

    肇州府經商的少有人不認識顧許,掌故恭敬地說:“顧少爺,那位客人在找茅廁。”

    顧許輕皺了皺眉,目光無意識地看向百曉生先前離去的方向,卻隻見到個身姿嬌小的美麗少女,眉眼間靈動多姿,一望便令人心生好感。他微微一怔。

    “以瀾!”

    趙以瀾剛走上樓梯,便聽到上方有人叫自己,她抬頭,那人已如一陣風似的下樓來到她跟前:“這些時日你去了哪兒?那賀齊一問三不知,也不知是如何當鏢師的,居然任由你這樣的小女孩到處亂走,也不怕你被人擄走!你也是心大!”

    “趙姑娘,還好你平安。”另一個聲音也略帶激動。

    來人正是在客棧房間裏待得快發黴的崔穎和如煙。崔穎聽了趙以瀾裝病的建議,否則不好解釋不繼續南下反而留在肇州府的理由,她整日裏閉門不出,都快憋出毛病來了,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出門走走,沒想到這一出門便正好跟趙以瀾撞上。

    想到了什麽,崔穎低聲問:“你該不會是去……賀鏢師說你有一忘年交……”

    “回去再慢慢說給你聽!”趙以瀾連忙止住崔穎的話頭,正主就在後頭站著呢,再說下去要露餡了啊!

    崔穎點頭,也不再追問。她視線一抬,忽然看到不遠處有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正看著她們幾人,不禁一怔,隨即麵上泛了紅,匆忙要拉著趙以瀾回房。

    這時,那掌櫃開口道:“顧少爺,您可還有什麽事要吩咐小的?”

    “顧少爺”三個字讓崔穎腳步一頓,她望向顧許,眼神微亮。

    顧許的目光從崔穎,趙以瀾和如煙三人身上收回,正要回答掌櫃,卻又想起什麽,驀地再度看向崔穎一行人。

    崔穎身上有一種許都貴女獨有的氣度,跟肇州府的千金小姐並不相同,顧許去過許都,他分辨得出來,眼前的女子,便是他爹所說,首輔家的三小姐吧?

    今日一早,顧誌謙便對顧許說了讓他娶親一事。顧許對娶親並無太大期待,隻是他爹在這個時間點說起,讓他忍不住多問了幾句。他爹並未隱瞞,將一切和盤托出。

    顧許原本認為百曉生是個騙子,在他祖父屍骨真正被找出來之後,他才相信對方是有真本事的。隻是在百曉生醉酒透露天機之後,他又忍不住心生懷疑,這才跟蹤百曉生到此。其中有什麽陰謀,還是說是他多疑了?

    “你是顧伯伯的兒子顧許哥哥吧?”崔穎略帶期待地問。

    顧許微驚,故作疑惑道:“正是。你是……”

    他忍不住打量起這個未來或許會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子。雖為首輔庶女,她身上卻並不缺天生的驕傲,因容貌美麗,這樣的矜驕並不令人生厭。她盈盈站在那兒,如出水芙蓉,熱烈地綻放著。她眼裏藏著野心,他看得出來,而最令他側目的是,她有跟他一樣的東西——既自卑又自傲。

    崔穎柔聲道:“家父是內閣首輔崔禦,我是崔府三小姐崔穎,小時在許都,我們見過的。”

    顧許點頭:“三小姐。”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崔穎心中微顫,她不知道趙以瀾做了什麽,顧許為何會來到這兒,此刻她很激動,她想抓住這個機會。可下一刻,她感覺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側頭,撞上趙以瀾的視線,趙以瀾衝她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崔穎心中天人交戰,一麵是相信趙以瀾,一麵是嫁入顧家的強烈渴望,最終她壓下心中翻滾情緒,對顧許點點頭,拉著趙以瀾準備回房。

    “趙姑娘!”

    又一次叫住趙以瀾的人,自然是賀齊,他從客棧外進來,見消失了好幾日的趙以瀾現身,擔心了幾日的情緒總算一鬆,隨後他注意到了什麽,皺眉道:“趙姑娘,你脖子上怎麽受傷了?”

    趙以瀾心頭一跳,糟糕!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我看到有些姑娘不喜歡顧許,覺得崔穎萌,不想讓他配崔穎,有些姑娘覺得崔穎討厭,顧許萌,不想崔穎配他……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今後的任務之中,有各種缺陷的人會有很多的呢,這樣的世界才有趣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