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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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玲芳臉色一變,連忙捂住口無遮攔的兒子的嘴:“你這孩子嚷嚷什麽呢, 大晚上的也不怕衝撞了, 哎,也怪我和你爸沒有說清楚。”

    說完, 李玲芳有些疲憊地鬆開了手:“你表姐前段時間出事了,這幾天正是頭七, 正正好好送去做鬼新娘,也算是門當戶對了吧,你也別在罵你姑姑姑父了。”

    賈玉震驚地看著自己親媽,就連李玲芳放下手,他都沒有叫出聲, 隻是喃喃地道:“不可能,考試的時候表姐還活蹦亂跳的, 更何況表姐懷了孩子,還計劃好了以後要去哪度蜜月,怎麽會好好的就出了事,一定有人要害她,不行, 我要報警!”

    結果賈國威直接一巴掌打到了賈玉臉上, 賈玉一下子驚呆了,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親爸,眼淚汪汪的,賈國威冷冷地瞪著賈玉:“明天我就送你走,早就說了讓你好好讀書, 不要隨便玩,你看看你表姐都玩出了什麽,你呢什麽都不懂隻知道跟著瞎嚷嚷,一點都不懂事。”

    “我怎麽搞破壞了,表姐的事情本來就很蹊蹺好嗎,表姐好好的大學生,過的好好的生活,非要嫁給死人就算了,結果回家沒兩天就出了事,報警又怎麽了,讓警察查查不是更好嗎,村裏的規矩就這麽重要,這都是什麽時代了?”賈玉咬牙忍著眼淚跟自己親爹杠上。

    賈國威搖了搖頭:“真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族裏的事怎麽可能報警解決,警察就算來了也查不出什麽,你表姐是自殺走的。”

    賈玉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現在更加確定表姐在家裏遇到什麽了:“不可能,表姐之前……”

    一直在旁邊冷眼觀看的馮渡突然上前一步,客氣地笑道:“叔叔不要太生氣了,小玉和他表姐關係好,可能一時半會無法接受自己表姐出事了,他們關係這麽要好,不讓小玉送他表姐最後一程,小玉隻怕會不甘心的,他脾氣直又仗義,恐怕會自己溜回來看,到時候不就更不好了。”

    賈玉見馮渡這麽說,連忙擦了擦眼睛,不再跟賈國威頂嘴,而是點了點頭道:“對,爸,我是剛剛暈了頭了,不該跟你吵,我……我就想看看表姐最後一麵。”

    賈國威看了看馮渡,大概也覺得馮渡說的有道理,心知自己兒子倔脾氣上來也是聽不得勸,隻能歎了口氣道:“哎,小同學,讓你看笑話了,我也是怕小玉在村裏鬧個事出來,你們是讀過書的年輕大學生,可能沒法理解我們這些老一輩人的想法,隻是最近村裏的事實在鬧心。”

    “我知道的叔叔,是我應該讓小玉先給你們說一聲的,是我打擾了。”馮渡客氣有禮的道。

    賈國威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他看了看馮渡,覺得這個小孩真是安靜懂事,看來自己兒子也不是什麽都不懂亂交友,他笑了笑:“是我和你阿姨疏忽了,你們坐了一夜車到了這裏,該累壞了吧,先到小玉房間好好休息吧。”

    賈玉點了點頭,跟自己爸媽告了聲別,拉著馮渡回了自己房間。

    他家的條件比較好,翻蓋了老家的祖宅,建了青瓦的四合院,外麵看起來是別有情調的古色古香的村屋,裏麵現代化設備應有盡有,根本沒賈玉說的這麽可怕。

    原本賈玉回來是想好好補覺的,可是經過剛剛那一鬧,他是一點也睡不著了,看著馮渡閉目悠閑地坐在床上打坐,更是煩躁不安,最後忍不住道:“馮哥……”

    馮渡卻悄悄豎起食指放在了唇邊,賈玉立刻閉上了嘴,馮渡睜開眼,他推開賈玉的窗戶四處看了看。

    賈玉住在西側偏房,窗戶一推開下麵就是村裏一條暗河,冬日淩晨四五點的天暗沉沉的,往下看隻能看到水麵靜靜地流動著,時不時泛起一絲波瀾,還有一道道看不清的模糊陰影滑過,就好像下麵潛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似得。

    賈玉不過隨著馮渡低頭看了一眼,就害怕地收回了視線,他看向馮渡,緊張地道:“馮哥……”

    馮渡關上窗戶,看向賈玉淡淡道:“明白嗎?”

    賈玉的臉有些發白,他看著馮渡不解地道:“為什麽我小時候在村裏住從來不害怕,還覺得村裏特別好玩,那時候特別喜歡跟宗親裏的小夥伴到處跑,下水遊泳捉魚蝦,從來沒有害怕過……”

    馮渡抬眼看了賈玉一眼,突然道:“你確定跟你一起玩的是小夥伴?”

    賈玉尷尬地笑了笑:“馮……馮哥,你別這麽說嗎,你這麽一說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仔細想想好像那時候的記憶還真的有點模糊了,也實在記不清到底是跟那個小夥伴玩了。”

    “你是**村大宗的人,它們不會輕易害你,隻要你遵循著宗老定下的規矩,不去破壞它們的規矩。”馮渡隨手將一本政治書扔給賈玉:“念吧,要不再你把錄下來的政治課老師的課拿出來放也行。”

    賈玉疑惑地抬頭看向馮渡:“可是不是剛剛考過試嗎,幹嘛還要複習啊,馮哥你不會真的被王威邪教洗腦了吧。”

    馮渡看白癡的目光看了賈玉一眼:“讓你念你就念,怎麽這麽多話,萬一你掛科了呢。”

    “哦哦。”賈玉對馮渡還是比較信服,見馮渡有些不耐煩,因為實在不想再讀可怕的政治課本,幹脆把政治課老頭的催眠聲放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賈玉居然覺得沒有剛才可怕了,他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馮渡。

    馮渡這會也拿出了視頻搗鼓了起來。

    “馮哥你換手機了?”賈玉眼尖地看到馮渡手中拿著的不是他常用的手機,而是一款燒包的新牌子,頓時有些八卦地道:“馮哥,這不會是那位齊總送的吧。”

    馮渡沒有回話,隻是低頭玩了玩手機。

    直播間再次開了彈屏,觀眾們以為會見到葉小月小姐姐,正想調笑兩句,結果冷不丁看到了馮渡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哦哦哦,是播主,好久不見播主了,真是懷念播主啊。”

    “今天居然不是葉小月小姐姐直播,換成了播主,播主很少出麵直播啊,是不是要發生什麽大事了,真的好期待。”

    “雖然很喜歡小姐姐,可是更期待播主的直播呢,說起來鬼屋探險我真是看夠了,小姐姐戰鬥力這麽強,哪個鬼能在葉小月姐姐麵前得瑟啊。”

    “播主這是來到了什麽地方,看起來好陰沉好沉悶啊,好像是個農村土房,難道這次是要來個鄉野怪談嗎、”

    “坐等山村老屍出現,看播主大戰山村惡鬼,2333333……”

    “大家好這裏是三水市,這段時間我會帶大家一起看一看結陰親。”馮渡麵無表情地拋下這一句就不再關注晉江直播間。

    下麵的觀眾卻開始刷屏:“結陰親,聽起來好可怕,是不是還有鬼新娘。”

    “據說有的地方是活人結親哦,好可怕的樣子,陰親怎麽結啊。”

    “三水市?啊咧,據說三水市農村重男輕女特別嚴重,不會是有哪個姑娘被坑了吧。”

    “樓上的,我家就在三水市,聽我一個農村親戚說,他那裏最近好像真的要結陰親而且要大辦呢。”

    “樓上幸運,要不要幹脆去那裏見見播主啊,順便直觀一下過程。”

    “算了吧,我沒這個狗膽,還是隔著屏幕遠觀吧。”

    “期待主播搶新娘,一定很好玩。”

    “……+1”

    “……+1”

    “……+身份證”

    “為什麽不能是搶新郎”

    “馮哥你還在播直播啊,以後真的打算進軍娛樂圈嗎?”原本可怕的氣氛被這麽一打擾也就散了許多,賈玉臉色好看了些,好奇地問道。

    馮渡淡淡嗯了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他看向賈玉道:“明天能帶我去你表姐家裏看看嗎?”

    賈玉點了點頭,他覺得表姐的死特別蹊蹺,所以他也想去看一看,看看表姐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被害了。

    想了下,賈玉欲言又止,最後道:“馮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切了,之前在火車上你是在安慰我方哥的吧,其實你早就知道我表姐出事了。”

    “並沒有,我沒有騙方正,方正身上的姻緣線還是紅線,所以鄭月應該還有命在。”

    鄭月還有命在,可是她家裏人卻說她死了,還給她辦了喪等她頭七就出嫁,這樣細細想來,真讓人覺得寒毛直豎恐怖無比。

    賈玉咬了咬牙,他道:“馮哥,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一定要救出我表姐。”

    “先休息吧。”

    賈玉原本以為自己會失眠,沒想到這一覺竟然睡到第二天下午,他還是被外麵的嗩呐聲吵醒的,不知道是誰家奏樂,奏的淒慘哀怨,活像是要將人心腸哭斷的那種。

    他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現在已經不在京大了,而是因為表姐的事情隨著馮渡回到了老家,他是要來破壞表姐結陰親的。

    這個念頭一起,賈玉就完全清醒了過來,他開始找馮哥在哪,就看見馮渡開著窗戶,正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明明是下午兩點多,該是太陽最充足陽氣最盛的時候,可是窗外卻陰沉沉灰蒙蒙的,刺骨的寒冷隨著冬日的風一起刮了進來,刺激的賈玉直接打了個噴嚏,他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湊到了馮渡身邊:“馮哥看什麽呢?”

    這句話問完,賈玉也就被水路上的行船給吸引了注意,他隨著馮渡的視線一起看去,就見窗下水路上行著一艘一艘的烏篷船。

    船體比普通的烏篷船大,黑漆漆的一團,上麵纏著慘白的白綢,好幾個頭戴白巾的人表情麻木地坐在船上吹吹打打,在陰沉沉的天色下,顯得無比陰森滲人,把賈玉吵醒的哀樂就是這些人吹奏的。

    吹打的行船過去後,後麵就是船艙裏放著半人高黑白遺像的船,照片中鄭月原本活潑的表情拍的僵硬呆滯,那雙眼睛似乎透著陰森詭異,雖然考試前賈玉還見過吃的白白胖胖細皮嫩肉的鄭月,還跟鄭月打趣了未出生的小外甥,可是這個情況下看到鄭月的遺像,還是無端感到一種森然。

    黑白遺照的船開過頭,後麵竟然跟著一具載著棺材的船,血紅色的厚重棺材將整個烏篷船壓的吃水很多,似乎有隨時翻船的危險。

    最後的烏篷船上坐著鄭月的親人,可是她的父母兄弟雖然披麻戴孝,可都表情麻木,沒有一個哭鬧的,都呆呆的看著前方的血色棺材。

    這樣極靜和極鬧的同時存在的喪葬隊伍,看起來真是毛骨悚然。

    賈玉看到鄭月的棺材過去,頓時揚了揚手想要喊姑姑姑丈,卻被馮渡攔住了:“別喊,如果你不想招來不該來的東西的話。”

    賈玉打了個哆嗦,聽話的收回了手,兩人都從窗邊離開,關上了窗戶。

    想到之前馮渡說過的話,賈玉不安地道:“如果表姐沒有死,可是他們依然把表姐放到了棺材裏,最後表姐也會悶死吧。”

    馮渡看了一眼窗外才解釋道:“你表姐現在情況特殊,總之一會靈柩停到你姑父家裏,我們先去你姑父家裏看看再說。”

    賈玉點了點頭,這會李玲芳敲響了賈玉的門:“小玉,別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著了,出來吃點東西吧。”

    賈玉和馮渡出了西屋,李玲芳給兩人熱了熱飯:“老家裏條件不夠好,不過吃的東西倒是純天然,現在外麵買不到,這是我跟旁邊鄰居要的雞蛋,你們先喝點熱粥吃點雞蛋吧。”

    “謝謝阿姨。”

    “好孩子,真有禮貌。”李玲芳笑眯眯地看著馮渡,一會她感慨道:“其實**村好玩的還比較多,如果不是這次結陰親的事情,該讓小玉帶著你出去玩玩的,可是現在村裏在給月月辦頭七,辦完頭七結陰親,我怕你會嚇著。”

    賈玉悶悶地喝粥,聽了李玲芳的話,最後他道:“媽,我想去姑姑家看看,表姐突然走了,姑姑姑父一定也接受不了,我想去安慰安慰他們。”

    李玲芳歎了口氣:“也是,雖說你表姐跟他們鬧了很久的別扭,還不打招呼帶了外麵的男人回家,可是終究也是自己的女兒,這麽突然就沒了,也該是難受的,你也別怪你姑姑姑父,他們也是沒辦法。”

    “我知道了媽,我有分寸。”雖然很想反駁說方軍才是正牌姐夫,可是賈玉終究不是隻知道耍性子的小孩子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去。

    兩個人都各有心思,很快吃完飯,李玲芳收拾了桌子看向賈玉:“你姑姑平時裏疼你,見了麵,好好勸勸你姑姑,活著的人總還是要生活的,別太傷心了。”

    “嗯,知道了媽。”

    同李玲芳告別後,賈玉就帶著馮渡朝自己姑姑家走去。

    **村其實也有一定規模,大家依水而居,村頭村尾也隔了好幾條水路,賈家是村裏的大姓,賈玉的爸爸輩分還算不錯又有點能力,所以住的離村頭比較近,而賈玉的姑姑因為是女孩,又嫁的是小姓人,所以出嫁後就搬到了村尾,想要過去還要走水路。

    賈玉從小在**村長大,劃船還算有模有樣,走到家裏後院解了小船的繩索,就帶著馮渡劃船去了姑姑家。

    村尾在辦鄭月的喪事,弄的陰慘慘的,有些人家因為避諱,都閉門不出,好長一段路都隻有若有若無的哀樂聲伴著賈玉劃船的聲音,弄的賈玉忍不住道:“我怎麽感覺跟到了荒村似得。”

    水麵上撒了一堆紙錢,賈玉將小船靠邊停住,拴在了旁邊的樁子上,兩個人跳上了岸。

    剛一上岸,旁邊就走過來一個皺巴巴的老頭,朝賈玉笑了笑,在這陰測測的天下,冷不丁看見對方,還真讓人心頭一跳:“後生仔,來看你姐姐啊,今天你姐姐的第四天哦,再過三天,你姐姐就要嫁人了,來喝她喜酒哦。”

    賈玉被嚇了一跳,再定睛看去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李爺爺好啊。”

    李爺爺年紀特別大了,臉上雖然笑眯眯的,可是他皮膚都老的耷拉下來,站在這一片背景中,更像是恐怖片片場,至少直播間在李爺爺出場後,都刷屏了起來。

    “以我看恐怖片多年的經驗,這絕對是典型的詭異事件開頭。”

    “npc吧,說不定會說出什麽可怕的話來。”

    “我賭了包辣條,這老爺爺是鬼。”

    “播主您怎麽看?”

    馮渡聽到直播間刷屏,他也抬眼看向李爺爺,隻不過一眼就知道對方是人,但是也壽數將盡了。

    李爺爺自然也看到了賈玉身後的人,他衝馮渡笑笑:“外來的後生仔吧,千萬不要好奇到處跑,結陰親送陰神,免得被鬼帶走做了鬼親戚哦,新娘子上花轎嘍,紙錢撒下來嘍,過路的大鬼小鬼,都來撿錢嘍。”

    “臥槽,老大爺給力,老子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正英大叔鬼片既視感。”

    “口胡,播主明明是小鮮肉,333333”

    李大爺一邊走,一邊口中還哼這詭異的曲調:“新娘子上花轎嘍,新郎官塗著大紅腮紅,騎馬來接新娘嘍,新郎官咧嘴笑嘍,新娘子放聲哭哦,走一路哭一路,紙錢撒一路哦,過路的大鬼小鬼,都來撿錢嘍,結親嘍,結親嘍,地府陰司多了一對新人嘍……”

    賈玉臉色難看委屈地看向馮渡:“馮哥,好可怕,我我我……我現在回學校可以嗎?”

    馮渡瞟了賈玉一眼,沒說話。

    賈玉癟了癟嘴:“好吧,馮哥,為了表姐,我們走吧。”

    鄭月家裏正在大辦喪事,門口也同樣掛著兩個白燈籠,不過貼的不是喜而是喪,門口的門聯也換成了白色的底子,院子裏架著白幡,風一吹遠遠一看像是女鬼懸在房頂飄動。

    賈玉朝裏一走,就看到鄭月那個血色的棺材停在堂屋裏,兩邊擱著火盆子燒紙錢,除了紙錢,院子裏還擺放著很多奇怪的食盒已經擔子挑來的東西,上麵貼著白色的喜字,瞧上去詭異莫名。

    賈玉的姑姑姑父正跪坐在堂口給鄭月燒紙錢,一邊燒一邊哭喊道:“閨女啊,別走,閨女啊,別走,閨女啊,頭七之後要嫁人啊。”

    喊三聲燒兩疊紙錢,喊三聲燒兩疊紙錢,而鄭月的兩個同胞哥哥臂膀上裹著白紗抱著手臂靠在牆邊,沉默地看著自己父母燒紙錢。

    瞧見賈玉來了,那兩個表哥立刻走了過來,大的高壯的那個叫鄭有力,小的高瘦的那個叫鄭有智。

    “表弟,來給你表姐燒紙錢了?”鄭有力看向賈玉,因為常年在農村生活,他的皮膚黑黝黝的,麵孔也顯得板正嚴肅。

    賈玉點了點頭,看了姑姑賈敏和姑父鄭愛國一眼,扭頭小聲地道:“表姐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好端端的就……”

    鄭有力看了馮渡和賈玉一眼,悶聲道:“你表姐是個有心勁的,也是個守規矩的好女人,知道自己要和未婚夫結婚了,不想自己丈夫地下孤獨,幹脆在結婚前就隨他一起去了,說著陪著丈夫,這也好,辦了這個陰親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表姐死前還懷著方軍的孩子,怎麽可能為了一個麵都沒見過的男人自殺,還是個死人。

    賈玉頓時張嘴就想說什麽。

    旁邊的鄭有智插嘴道:“表弟,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表姐也不是這麽不著調的女人,她知道悔過有心隨著自己男人,表弟你也口中積德吧。”

    賈玉頓時隻能幹瞪眼,明明做了缺德事情的是對方,可是偏偏在對方口中,倒像是他無理取鬧侮辱表姐。

    這會賈敏和鄭愛國燒完了紙錢,起身看向賈玉,賈敏眼底含著愁容,她朝賈玉勉強笑了笑道:“小玉啊,來看你表姐了?”

    賈玉朝賈敏笑了笑,嘴甜道:“不隻是來看表姐,也來看看姑姑,我媽擔心姑姑的身體,讓我過來給姑姑問聲好。”

    賈敏本來就疼賈玉,看見賈玉笑的可愛,心情也稍微好了點,口中道:“嫂子真是有心了,哎,好好的你姐姐走了,我心裏頭也真是難過極了。”

    賈玉看了看賈敏的表情,發現賈敏真是真心實意的難過,他朝賈敏安慰的笑了笑,上前拉住了賈敏的胳膊:“姑姑,表姐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啊,不然表姐泉下有知,也會難過的。”

    鄭有智鄭有力的表情變了變,鄭愛國朝賈玉笑了笑道:“外甥啊,你來了,給你表姐燒個紙吧,你表姐生前最疼你了,你最後見見她把,以後她就不是家裏的人了。”

    賈玉點了點頭,接過鄭愛國手中的紙錢跪在鄭月的棺材前,鄭月的遺詔就放在堂屋的供桌上,黑白的照片中,鄭月表情麻木眼神呆滯,甚至仔細一看,似乎還帶著一絲詭異陰森的笑。

    平時賈玉十分喜歡跟鄭月打鬧,可是這個時候看到鄭月的照片,卻忍不住心裏一抖,趕緊低下頭給表姐燒紙,一邊燒一邊極小聲地嘀咕道:“表姐,你到底是死是活啊,我帶著馮哥來救你了,姐夫也等在市裏,本來想直接救走你,可是你怎麽躺棺材裏了呢?”

    賈玉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又偷偷看向鄭月的照片,結果令他驚愕的是,照片中的鄭月原本是眼神呆滯地看著前方,這會竟然垂眼看向了賈玉,嘴角勾起的笑變得更大了。

    “表……表姐,你……你真的成了鬼了,那姐夫要怎麽辦啊?”

    “表姐,表姐,你好冤啊。”

    “小玉,小玉。”似乎是在應和賈玉的嘀咕聲,賈玉竟然聽到棺材裏傳來一聲聲陰冷的呼喚,那聲音空靈陰森,還帶著可怕的回音。

    賈玉頓時害怕地閉上了嘴,這個樣子,怎麽看怎麽都像表姐變成鬼了啊。

    這樣想著賈玉頓時悲從中來,掉下眼淚。

    旁邊的賈敏又紅了眼:“好孩子,你表姐有你念著也該安心了。”

    “小玉,小玉,小玉……”可是鄭月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喊得賈玉心中發慌,他慌亂地衝賈敏笑了笑,一時半會不知道該不該應。

    馮渡皺了皺眉,走到賈玉的身邊,暗暗拍了拍賈玉的後背,果然那種聲音很快消失了,馮渡快速地在賈玉身邊耳語道:“留下來。”

    賈玉愣了愣,這時鄭愛國帶著愁容的笑了笑道:“你表姐辦事,我也不好留你,你和你同學還是先走吧,等到頭七後再來幫忙,趁這會天還沒有完全黑,跟你同學先回去吧。”

    冬日的天黑的特別早,尤其是**村不知為何,連續幾天天氣都陰沉沉的,這會不過五點多外麵就已經很黑了,農村不像城裏,到處都是路燈,這會走水路回去,走不好還會迷路。

    賈玉猶豫了下道:“姑父,小月是我姐,我沒什麽好怕的,可是你看外麵都這麽黑了,我這個時候出去也不太安全,不然晚上我就留下來吧。”

    鄭愛國愣了愣,旁邊賈敏歎了口氣道:“小玉,不是姑姑不留你,你姐姐頭七沒過,你媽要是知道我把你留下來,過後該責罵我了,更何況你姐的魂還留在這裏等著結陰親,你膽子小晚上別嚇著了。”

    “要不這樣吧,讓你兩個哥哥送你和你同學走吧。”鄭愛國想了想朝鄭有力和鄭有智道:“你們倆開著咱後麵的船去送你弟回家。”

    鄭有力應了聲出去找船,屋裏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火盆裏的紙錢在燒著,映著幾人的表情都麻木不堪。

    鄭有力很快就走了回來,他表情焦急地道:“爸,咱家的船不知道怎麽送繩子了,這會不知道飄哪裏去了,隻能明天才找回來,弟開來的船也是。”

    正說話間,外麵突然下起了陰冷小雨,沒十多分鍾,雨就下的特別大,劈裏啪啦地砸在屋頂,將屋裏人都弄的愣住了。

    鄭愛國歎了口氣:“看來這是你姐留你呢,你姐生前最疼你了,大概也想最後看你一眼,才好安心嫁人。”

    雖然明知道鄭月是自己親表姐,可是鄭愛國這話說完,賈玉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過家裏沒有多餘的空房了,你暫時就住在你姐屋裏把,小玉不害怕吧。”

    賈玉拉著馮渡的胳膊笑了笑:“我馮哥陪著我,我不怕。”

    “那好。”大概是家裏出了事,鄭愛國和賈敏沒什麽心情,聽了賈玉的話也沒別的表情,隻是點了點頭又看著火盆發呆。

    晚飯也是賈敏隨便弄了點吃的,幾人吃過後,就各自回房了。

    這裏的規矩,人死後喪葬隊伍要在村裏來回七天,淩晨四點一直到下午四點,為的是死後魂魄不會被野鬼勾走,也不會飄走,而是知道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鄉來。

    明天一早,鄭家的人還要帶著靈柩迅遊,所以吃完晚飯就各自歇息了。

    進了鄭月的房間,馮渡和賈玉發現這裏布置的特別簡單,隻隨便放置了幾張鄭月的生前照片,還有她帶回來的行李箱,行李箱裏也是空空的。

    見賈玉想要從鄭月房間裏翻出什麽,馮渡出聲道:“這裏應該被人收拾過了,不管是結婚還是陰親,新娘子都要從自己閨房出發,尤其是陰親,應該會在新娘房裏收拾一番,所以這裏是被打掃過了。”

    賈玉頹然地鬆開手:“那看來是找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了,可是馮哥剛剛你為什麽要求留下來?”

    “剛剛鄭月不是喊你了嗎,我們到了晚上再看看。”

    入夜,賈玉躺在鄭月的床上呼呼大睡,睡的正沉的他,突然迷迷糊糊地轉醒了,但是醒的不夠徹底,隻勉強睜開眼,看著房間裏模糊的一切。

    結果就看到床前站著一團模糊的人影,那個人影似乎正低頭默默地看著床上的賈玉,見賈玉翻身看著這裏,那個人影朝賈玉招了招手:“小玉,小玉,過來呀,小玉。”

    “表姐?”賈玉心底覺得很奇怪,可是到底哪裏奇怪卻又說不上來,他迷迷糊糊地從床上起身,跟著那個人影朝門口走去。

    那個模糊的人影似乎是在笑,依稀能看到是鄭月的模樣,那個人影朝賈玉不停地招手:“小玉,過來呀,小玉,來呀。”

    賈玉迷迷糊糊地跟著人影,打開了房門,走出門外,外麵一片漆黑,隻有兩團微弱的光源,是兩根白色的蠟燭燃燒著。

    賈玉隨著那個人影走到了蠟燭旁邊,他好像趴在了一個又冰又冷的地方,這裏堅硬漆黑,隻有兩團蠟燭的光源能讓他勉強看清周圍的情景。

    賈玉突然清醒了,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被關在了棺材裏,而身邊躺著的就是他的表姐。

    鄭月身體冷冰冰的,微弱的光源將她容貌照的模糊無比,但能看出她鐵青慘白的臉,那張臉上沒有一絲人氣,隻有冰冷的死屍氣息,嘴角勾起詭異的笑,鄭月的小腹凸起,她的一隻手正牢牢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賈玉害怕極了,可是不知道怎麽想的,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向了表姐凸起的肚子,更加讓他驚駭的,是手下小腹竟然有一絲微弱的溫度,而在賈玉摸上來的瞬間,手心凸起的小腹竟然傳來微弱的動靜,是腹中的孩子踢了他一下。

    賈玉幾乎驚叫出聲,就在他張大嘴巴摸著表姐小腹的瞬間,臉色鐵青雙目緊閉的鄭月突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賈玉,那雙眼睛中隻有一片可怕的漆黑,沒有一絲一點人的氣息,唯有森森的陰冷鬼氣。

    一隻有力的手臂直接捂住了賈玉的嘴,將賈玉一把從棺材中拉出來,製止了他的慘叫,賈玉驚魂未定地回過頭,就看到馮渡麵無表情地站在身邊。

    “馮……馮哥。”跳動的心漸漸平緩了下來,賈玉看著馮渡,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剛剛看到表姐了,表姐死了,可是她……她肚子裏的孩子居然活著,就在那裏?”

    賈玉伸手一指,然而驚愕的發現棺材竟然是閉合的,紋絲不動地安穩地躺在堂屋,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隻是他做的一個噩夢。

    賈玉張大了嘴,可憐地看向馮渡:“我……我沒有騙你。”

    “我知道。”馮渡淡淡地道,接著他打開了手機裏的照明燈,表情凝重地看向棺材。

    就見血色棺材的兩邊,緩緩滲出濃稠腥臭的液體來,賈玉還在奇怪表姐棺材裏滲出來的到底是什麽,就見馮渡伸手一摸,手機照明燈下,馮渡的手上摸了滿手的血。

    那棺材兩邊流下的竟然全都是血。

    賈玉害怕地連連倒退好幾步:“怎……怎麽回事,我姐到底是怎麽了。”

    “鄭月命不該絕,卻慘遭他人迫害,還被鎖緊了棺材裏,當成死人辦了好幾天的葬禮,她雖然生機未絕,可被當做死人處理,這生機也就維持不了太久,慢慢地陰氣就會腐蝕她的心智,將她同化為真正的死人,並且因為怨氣太重,直接失去理智化為凶鬼厲鬼,頭七一旦過去,鄭月就會真正的活不過來了。”

    直播間深夜黨開始刷屏起來:

    “天啊,太可怕了,這小姑娘也太倒黴了,她爸媽到底怎麽想的啊,給她結了陰親,也不檢查一下就直接送到棺材裏,還懷著孩子,不知道當時該多絕望。”

    “說不定是她爸媽故意的呢,誰知道這裏有什麽變態宗規,真想給這破地方放一把火。”

    “好恐怖啊,剛剛看著那帥小哥無意識地起身開門,還對著棺材笑的時候我就要嚇尿了,大半夜的看這種直播我真的大丈夫。”

    “不過說實在的,這比小姐姐的直播鬧鬼別墅有趣多了,真希望播主能經常來播一些有趣的事件。”

    “我決定粉播主了,播主長的這麽帥,又有實力,沒想過來娛樂圈發展嗎,我一定成為播主的迷妹。”

    “切,樓上不知道之前的事件吧,播主根本不稀罕混娛樂圈,開這個直播也不是為了賺錢的,咱們就默默跟著播主看就行了。”

    “我賭一包辣條,播主能救下可憐的小姐姐。”

    “播主這麽厲害,為什麽不幹脆直接把小姐姐搶回來好了,看的我好急啊,真想一把把那些人都打死。”

    馮渡看了一眼血色棺材,這棺材隻怕剛開始的時候根本就不是血紅色的,而是被鄭月溢出的怨氣給染紅的,若頭七過去,鄭月還回不來,那就有點麻煩了。

    “馮哥,是不是……有些不好辦?”見馮渡看著鄭月的血棺材皺眉,賈玉小心翼翼地道。

    馮渡並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道:“這裏還遵循著舊式的規矩,正如那個鬼所說,他與鄭月祖宗見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這裏再合情不過,鄭月之前就算不願意,可是現在她算是死了,以死人的規矩來辦事,一旦鄭家把屍骨交給那個鬼的家人,對方用手段讓兩人完全結合,那鄭月想走也走不了了,雖然我給鄭月方軍做過見證,讓兩人暫時結為夫妻,他們還有孩子做羈絆,可是估計鄭月家裏的人告訴鄭月的是假的生辰八字,兩人之間的締結不算牢固,這邊鄭家和對方綁了那男鬼與鄭月真正的生辰八字,那男鬼家裏就有了控製鄭月的由頭,雖然鄭月有一部分魂魄鎖在了棺材裏,但有一部分魂魄被對方扣住了,所以如果用強的話,很有可能損傷鄭月的魂魄,讓她變成白癡。”

    “表姐,你好慘。”聽完馮渡的話,賈玉頓時眼淚汪汪地看著血棺材,血棺材上方鄭月的遺像也默默流下了兩行淚。

    “馮哥,拜托你救救表姐吧,她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和方哥好好地在一起生活。”賈玉可憐巴巴地看著馮渡道。

    直播間又開始聊了起來

    “草,現在農村套路真深,我們hold不住”

    “不怕世上有鬼,就怕鬼也有套路,這小姑娘可憐了,被家裏人坑了。”

    “哎,真是人·倫慘劇啊,怪不得這次的事是交給播主解決,很明顯葉姐姐搞不定啊。”

    馮渡將棺材蓋子推開,他探頭朝棺材裏看去,捏住了棺材裏鄭月的臉頰,將靈符團成團塞進了鄭月的嘴裏,又掀起鄭月衣擺,在她肚子上貼了一張黃符。

    又將一張黃符搓成圈,做成手環套在了鄭月的手腕上。

    剛做完,就聽一個人厲聲道:“你們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金幣掉下來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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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控製我自己描述詳細,這樣是不是看起來很有感覺。

    受隻是精分而已,聽說過老子一氣化三清沒,我六道雖然沒三清,可是兩清,但不管幾個清本質就是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