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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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在應和村長的話,堂屋裏的靈幡突然無風自動了起來, 賈榮生的遺照也無端地歪到了一邊, 那張遺照中,嘴角流著血的賈榮生表情猙獰無比, 似乎隨時都會伸出冰冷的手,掐著對麵人的脖子。

    圍觀的村民被嚇壞了, 膽小的甚至啊的尖叫出聲連連後退,後麵的人沒有防備,被擠掉了好幾個人,直接噗通地掉下水裏。

    “快快,快把他帶走!”村長頓時尖銳地喊出聲。

    馮渡身旁一擁而上幾個壯漢, 麵色不善地伸手去拉馮渡,瞧見這兵荒馬亂的一幕, 馮渡隻是笑了笑,毫不反抗地被幾個壯漢拉走了。

    這些人將他拉上了船,船順著水路到了村頭,村頭修了泊油路,早就有司機等在那裏, 那幾個村民拉著馮渡到了汽車前, 就直接將馮渡推了進去,司機立刻發車走了。

    見馮渡被人帶走,村民們這才鬆了口氣,村長回頭看向自己兒子遺照,就見兒子的表情又恢複了正常, 隻有嘴角的鮮血刺眼詭異。

    馮渡被塞進汽車裏,汽車沿著山路走,司機是個很沉默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

    山路狹窄前後景色都大差不差,很容易就讓人迷糊了,車速也很快,兩邊的風景變成了飛速後退的色彩帶,很快的就讓人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車開了好一會,馮渡眼角微抬,唇角微微勾起:“司機,這裏似乎不是回市裏的路吧。”

    司機依舊沉默,沒有回頭。

    馮渡笑了笑:“人走人路,鬼走鬼路,不知道你帶我走的是哪條路?”

    一直沉默的司機突然轉過臉,一張可怕猙獰的腐爛的臉映出馮渡視野,那張臉上鮮血遍布,司機咧嘴露出了可怕的笑:“自然是死人路。”

    “哦!”馮渡話音未落,冷不丁地就出手了,司機尚未反應過來,一張符紙就迅速地貼在了他的額頭上,司機猙獰的表情頓時凝固了,隻能僵硬地看著馮渡。

    馮渡推開車門,無視行駛的飛快的車,直接跳了下去,明明視線中是飛速行駛的車,可是跳下去後,馮渡並沒有被摔的很慘,而是直接落在了結實的地麵上。

    這個時候,他視野中的一切才清晰起來,原本以為高速行駛的車竟然是錯覺,司機的鬼車竟然開到了一個山野邊,再望下去就是一望無際的水流,一旦車開進去,車裏的人隻有無助溺亡的份。

    馮渡並沒有害怕,而是輕輕一推,將整量鬼車直接推進水裏,水麵泛起一絲水花,鬼車連帶著司機很快就沉默在裏麵,一絲蹤影也沒有了。

    馮渡收回手,看向了**村的方向,直接打開鬼道朝**村走去。

    另一邊,馮渡被帶去村長家後,賈玉也想跟過去,可是他前腳剛邁步,就直接被自己親爹拽著耳朵給拽回了家。

    賈國威將賈玉帶到家裏,直接將門一栓,把堂屋裏放著的門神紙往門上一貼,沉著臉看向了賈玉。

    賈玉頓時不願意了:“爸,那是我朋友我同學,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帶走,誰知道那些瘋子想幹什麽,我要去幫馮哥。”

    “你給我坐好!”賈國威板著臉怒斥道:“從現在開始,你哪也不準去,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

    “可是,爸……”賈玉表情也難看下來,他瞪著自己父親想要吵架。

    賈國威看了看背後的大門,拽著賈玉坐到了桌子邊,沉聲道:“娃,你給爸說實話,你那個同學是不是不簡單?”

    賈玉溜到了嘴邊罵人的話頓時被驚的噎了回去,他瞪大眼看著賈國威:“爸,你怎麽知道?”

    “你爸又不是傻子,你姐那情況,死的不安寧,你回來之前,她家裏鬧的不知道有多凶,不過她終究是賈榮生家的人了,也不能在自己娘家鬧的太難看,賈榮生家那邊有點門道,壓著你姐沒太過頭,要是按照你小子往日的膽量,早該嚇的哭爹喊娘的跑走了,還能像現在這樣氣勢洶洶地非要給你姐的事弄個所以然出來,聽爸一句勸,你就別瞎折騰了,這事你摻和不了,你那個同學走了也是好事,等過兩天事情結束,爸送你回學校。”

    賈玉知道跟賈國威說不了什麽,也就一直嗯嗯點頭應是,心裏打定了主意晚上偷偷溜出來看看。

    他拿出手機,悄悄地給馮渡發了個信息。

    夜深了,**村的夜晚黑的有些森冷,不知何處刮起莫名的冷風,刮的人骨頭縫裏冷。

    暗淡的月光下,隻能瞧見黑乎乎的水麵異常地翻動著水花,像是水底時不時滑過什麽不知名的東西似得。

    鄭月頭七未過,可是迎親的隊伍卻到了她家門口。

    半夜三更,**村的村頭響起一聲哀怨的喇叭聲,喇叭聲仿佛號角一樣,隨著喇叭聲響起,吹吹打打吹起了曲調詭異的喜樂,明明該是歡喜熱鬧,可是因為這陰風陣陣的天氣,放緩的空靈的樂曲調子,平添一絲詭異淒冷,吹出人一身雞皮疙瘩。

    漫天紙錢隨著迎親的隊伍灑出,月光投射下來,由水麵反射出詭異的光芒,從迎親的隊伍中晃過。

    月光下,這隊長長的迎親的隊伍顯露出了自己的真身,竟然全都是紙紮的人。

    等人高的紙人紮的高瘦可怕,塗著大紅腮紅的臉上掛著詭異僵硬的笑,扛著紮著紅花的聘禮,抬著紙紮的八抬大轎,搖著烏黑的烏篷船順著水流浩浩蕩蕩的一路朝鄭月家駛去。

    吹打的,抗轎子的,抬聘禮的,撒紙錢的,熱鬧的仿佛活人一樣,隨著這群紙人路過,紙錢灑了一路,那水麵下也不安分地湧動著,好像隨時都會竄出什麽可怕的東西。

    烏篷船的船隊離開村頭,駛向村尾,過了村中遊的小石橋,出了石橋,這一群群紙人竟然變成了一個個麵色慘白表情呆滯的人。

    這些人仿佛木偶一樣僵硬地坐著自己的動作,吹打的人就不停地彈奏著樂器,一刻也不停歇,就好像一點也不會疲憊一樣。

    扛著轎子的人,扛著槐木做成的厚重轎子,一直抗在肩上,動也不動笑也不笑,臉上還畫著兩團詭異的腮紅,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熱鬧無比的樂聲中,整個烏篷船隊安靜地讓人毛骨悚然。

    烏篷船隊一家一家的遊過去,家家戶戶窗門緊閉,門口都掛著白色的黑喜字燈籠。

    船隊停也不停,最終直接到達村尾一家,這家的門口掛著白色紅喜燈籠。

    原本喜慶的顏色,襯著慘白的白燈籠底,在朦朧的月光下,看起來仿佛血染的大字一樣,陰冷可怕刺眼莫名。

    船隊停在這家門口一動不動了,樂聲停歇,船隊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著這家人的門口。

    船隊上走下來一個表情僵硬媒婆打扮的女人,女人嘴角塗了血一樣的大紅,嘴角一直勾著一個弧度的笑,眼睛裏卻呆滯的沒有任何色彩,看的讓人難受不已。

    這個女人走到紅喜字家門口,一下一下一下地敲響了這家人大門。

    她的動作不快也不慢,甚至仔細聽下去,會發覺她敲門的聲音大小也一點都沒變過,冷不丁一聽,就像是被風吹動的屍體一下一下地撞擊著門。

    門後傳來了哆哆嗦嗦的聲音,是鄭有智:“是……是誰啊?”

    “結親的,新郎官來接新娘子了。”女人嘴巴裏發出僵硬呆板的聲音,一下一下地回答。

    門開了,鄭有智迅速地竄進西側側屋不出來了。

    鄭家堂屋裏血棺材突然動了起來,兩個表情僵硬的人直接扛起了血棺材,將血棺材一點一點地扛起來,朝外走去。

    媒婆裝扮的詭異女人直接走進了鄭月的房間,她根本沒有開門,而是視門於無物跨了進去。

    沒過多久,盛裝打扮的鄭月被強行從屋裏拉了出來。

    鄭月身上穿著大紅嫁衣,是舊式的那種龍鳳褂和大紅裙,穿著尖尖的紅繡鞋,頭上梳著發髻。

    她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表情僵硬的年輕女人,這兩個年輕女人也是舊式的打扮,盤著發髻穿著淺色的小坎肩和半身長裙。

    明明瞧上去弱不禁風,可是一左一右架著鄭月的時候,鄭月卻根本沒辦法反抗。

    鄭月被強行從屋裏拉了出來,她像是剛反應過來一樣,眼神驚恐地看著身邊表情僵硬的女人,看著堂屋裏自己黑白遺照,看著被抬出大門的血棺材。

    她張嘴想要呼救,但是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

    嘴巴上塗的像血一樣紅的媒婆看見鄭月出來了,她點了點頭,那張血紅的嘴巴緩緩咧開了一個僵硬詭異的笑,呆滯僵硬的聲音一字一字從她嘴巴裏發出來:“新娘子拜別父母,從此以後就是新婦外人了。”

    鄭愛國和賈敏表情僵硬,眼神呆滯地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兩個人表情木木呆呆地看著堂屋,對屋裏發生的詭異情景一點反應也沒有。

    鄭月被旁邊的兩個女人壓著腦袋向鄭愛國和賈敏拜別。

    鄭月眼中溢出了淚珠,痛苦地看著自己的爸媽,可是她發不出聲音,根本沒有辦法說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爸媽表情僵硬地接受自己拜別。

    “給新娘子蓋蓋頭,新郎官接新娘嘍。”

    鄭月的頭上被蓋上了一頂大紅蓋頭,被強拉著離開了鄭家的家門,剛跨出家門口,一隻冰冷陰森的手就摸了上來,拉住了鄭月的手,直接將鄭月拉進了八抬大轎的烏篷船上。

    鄭月滿是恐懼地坐在八抬大轎裏麵,厚重的轎簾子將她的視線完全遮擋,讓她隻能被迫接受自己未知的命運。

    想到之前自己被困在黑漆漆的房間裏的情景,鄭月眼角流下眼淚,她心中滿是怨恨,為什麽自己要遭受這些,為什麽沒人來救她。

    新娘子上了船,曲調詭異的喜樂又響了起來,烏篷船順著水流緩緩朝村長的家裏開去,新娘子接上船了,新娘子要回去和新郎官拜堂了。

    賈玉終於努力地從他家裏爬了出來,想要去和馮渡約定好的地點,然而他剛爬出窗戶上了房頂,就看到了水路上飄的一穿紙人,還有他表姐的那尊醒目的血棺材。

    冷不丁看到這一幕,賈玉頓時被刺激地啊一聲叫了出來。

    原本吹吹打打的樂聲頓時停了,烏篷船隊靜靜地停在了水路正中,所有的紙人都靜止下來,緩緩地回頭看向了賈玉的方向。

    那個緩慢扭頭的僵硬動作,以及直勾勾盯著賈玉的表情,讓賈玉頓時嚇得臉色大變,爬腿就想跑走。

    結果賈玉根本沒有跑走,他剛剛抬腿,烏篷船上的紙人就直接伸出手,那隻紙紮的白色手臂越伸越長,越伸越長,最後直接攥住了賈玉的脖子,一下子將賈玉拉到了烏篷船上。

    賈玉落在了烏篷船上,月光下,那些紙人被鍍上一層光芒後,竟然變成了人的樣子,隻是臉色白的像紙一樣,塗著大紅的腮紅,嘴唇仿佛血一樣紅,紙人都眼神呆滯,嘴角還勾著詭異森冷的笑,齊齊盯著賈玉。

    賈玉頓時哭喪著臉哀嚎起來:“馮哥救命!”

    原本渾渾噩噩地坐在花轎中的鄭月一下子被這聲音驚醒了,熟悉的聲音換回了她一部分神智,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暗暗下了決心。

    她眼中的哀怨恐懼也隱了下去,換成了堅定,鄭月直接一掀開簾子,扔下紅蓋頭,拔腿就朝簾子外衝去。

    那些紙人似乎都沒想到新娘子會這樣直接逃走,都呆呆地看著鄭月,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被激怒似得,嘶吼起來追向了鄭月。

    尤其是賈榮生,整張臉都猙獰的變形了,眼神陰冷恐怖地盯著逃跑的鄭月,整個人突然無限製地拔高了起來,越來越高,高到可怕嚇人,接著整個腰直接彎折,如同迎風飄蕩的靈幡一樣,朝鄭月的方向彎曲。

    賈榮生陰森可怕的聲音在水路上蔓延:“你……是……我……的新娘,我……的……新娘……,你……跑……不……掉的。”

    鄭月嚇壞了,心裏有一個念頭督促她不停停下,千萬不停停下,一定要跑出去,一定要離開這裏。

    可是賈榮生實在太可怕了,他接親的紙人隊伍都是他的眼線手腳,爭先恐後地湧過來,追向鄭月。

    甚至賈榮生的手都已經抓住了鄭月的手,賈榮生的手冰冷的像是冰塊一樣,帶著死亡的氣息牢牢攥住了鄭月的手。

    冰冷有力,陰森可怖,鄭月根本掙脫不開,眼見賈榮生就要直接將鄭月拉回到烏篷船上。

    情急之下,鄭月連忙用右手去抓賈榮生的手,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把火花閃現,賈榮生紙紮的身體右手,竟然燒起來。

    賈榮生氣急敗壞地收回了手,試圖撲滅手上的火。

    鄭月愣了一下,趁著賈榮生撲火的時候,連忙朝烏篷船外麵跑去,這次因為其他的紙人都撲倒賈榮生旁邊試圖幫忙,所以鄭月趁著縫隙直接跑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身體竟然輕的像一張紙片,輕盈地順著風就直接飄走了,晃晃蕩蕩地飄出了水路,甚至順著水路飄出了**村。

    等賈榮生撲了火,才氣急敗壞地發現自己的新娘子跑走了。

    紙人們呆呆地站在烏篷船上,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賈榮生目光陰冷地看著烏黑一片的水麵,然後直接看向不知所措的賈玉,突然猙獰陰森一笑道:“你表姐竟敢臨到婚禮逃婚,丟了我的臉麵,讓我賈榮生顏麵盡失,那就讓你頂替她吧。”

    接著不由分說地直接把賈玉給塞進了轎子裏,大紅蓋頭蓋在了賈玉腦袋上,賈玉驚愕地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了了,也看不到外麵的情況,隻能被迫在烏篷船的八抬大轎裏來回地顛。

    賈玉頓時感到滿嘴苦澀後悔不已,心中暗道,馮哥啊馮哥,你再不來,我就要頂替我姐成了鬼新娘了,哎,這都是什麽事啊!

    鄭月隨著風一路飄蕩,竟然看到前方有一片模糊的天光,她心中有一種預感,催促著她鑽進那團光芒裏,鄭月隨著感覺飛到那團天光中,驚愕地發現那片天光後竟然是方軍。

    卻說方軍被安排在三水市住下後,那些小鬼竟然有恃無恐地不停騷擾他。

    不知道是不是**村賈家的勢力太大,這三水市竟然也有這些小鬼的身影。

    從方軍住進酒店那一夜開始,他半夜不停聽到有人在屋外穿著高跟鞋來回走,吵的他根本不得安寧,等他向酒店投訴,酒店打開監控後,卻發現晚上的走廊上根本什麽都沒有。

    接著就是他洗澡的時候花灑不停的壞掉,半夜的時候聽到馬桶自己抽水,坐上出租車的時候會碰到行蹤詭異的司機。

    最可怕的一次是他被鎖在了廁所裏,整個廁所的燈都壞掉了,方軍聽到隔間外麵傳來粗重的呼吸聲,陰冷的水汽在廁所裏彌漫,他幾乎以為自己會死定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馮渡留下的符紙有了作用,方軍這段時間雖然被折磨的快要精神崩潰,但是並沒有遇到實質性的危險。

    他在三水市等馮渡的消息,等了這兩天了,有些坐立不寧,握著手心的符紙,方軍都想著要不要幹脆咬牙去**村看看算了。

    腦子裏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方軍一個激靈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床頭站著一個個子高的可怕的白衣服女人,陰森森地盯著他看。

    方軍一下子驚醒了,他瞪著那個白衣服的女人,那白衣服的女人衝著他詭笑了一下,接著直接呼嘯一聲從他身上穿過。

    陰冷刺骨的感覺穿過方軍的胸膛,讓方軍一下子坐了起來,他這才發現自己是做了一個夢,他連忙起床去洗了把臉。

    結果剛在水龍頭下衝了衝頭發,朦朧星光下,就看到洗手台鏡子上一個紅裙子的女人一閃而過。

    方軍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站在了洗手間門口,驚魂未定地看著洗手台上的鏡子。

    鏡子裏一片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他的幻覺,可是方軍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到臥室裏傳來一陣陣女人的抽泣聲。

    他回過頭,就看到一個穿著大紅衣裙的女人的背對著他蜷縮在屋裏的角落哭泣,哭的分外傷心的樣子。

    紅裙的女人哭的肩膀一聳一聳,方軍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竟然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伸手想要去拍紅裙的女人。

    結果紅裙的女人尖叫一聲,捂著肩膀出現在房間另一個角落。

    方軍咽了口唾液,他聽到自己用幹澀的嗓音道:“你是誰,為什麽要出現在我房間,我告訴你,我的朋友是天師,如果你敢害我,他一定會把你打的魂飛魄散。”

    紅裙子的女人似乎是被嚇到了,這才轉過頭看向方軍,方軍驚愕地瞪大眼睛:“小月?”

    鄭月穿著一身舊式的紅嫁衣,臉上白的像紙一樣,塗著詭異的兩團大紅胭脂,嘴唇紅的像血一樣,表情僵硬地看著方軍:“救……我,救……我。”她的聲音也是陰冷可怕。

    可是方軍一點都不害怕,反而上前一步:“小月,小月是你嗎,你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不好的事,馮渡沒有把你救出來嗎,為什麽你會穿著嫁衣,是不是那個惡鬼強迫你了?”

    不知道為什麽,方軍心裏有一種預感,他麵前這個恐怖的如同厲鬼一樣的紅裙女人,就是鄭月。

    鄭月僵硬地站起身,她一步一步走向方軍,可是走到方軍麵前卻不動了,隻是直勾勾地看著方軍。

    方軍不解地看了鄭月一眼,隨即他低頭看了看手心的符紙,恍然大悟地將符紙放在了床上。

    鄭月的嘴角這才緩緩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她伸手握住了方軍的手,冰冷的手指刺激的方軍哆嗦了一下,接著方軍就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好像飄了起來,他回頭了一眼,就見酒店的地上躺著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鄭月拉住方軍後,就不再停留,而是本能地順著記憶中的方向飄去,那裏正是**村的方向。

    “小月,我們去哪裏?”方軍不解地看向前方的鄭月,可是鄭月卻沒有回答。

    兩個人越飛越快,最後離**村越來越近。

    馮渡悄悄潛回了**村,沒有引起村裏人的注意,他尋了個僻靜的地方,等到晚上的時候,悄悄離開了自己的身體,以陰魂的狀態出現在**村中。

    正如他所料的,那天在鄭月家裏,鄭月的魂魄引誘賈玉去棺材裏查看後,為了防止生變,賈榮生家裏的人提前了陰親的時間,匆匆忙忙地在晚上辦了事。

    當初在六先生找到他的時候,正如六先生所說,他其實早已死亡了,是六先生讓他重新能夠在陽世生活,依舊能夠活在自己的肉身中。

    所以趙青靈遇見他後,才會說他陰氣這麽重,其實馮渡已經算不上活人,但也不是鬼甚至不是活屍,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存在,隻知道他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很輕易地離開自己的肉身。

    此時馮渡以陰魂的狀態出現在**村中,他甚至不需要坐船,循著風就一路順著水路飄蕩了下去。

    陰魂的狀態下,能夠輕易看到白天看不清楚的許多東西,比如沿著水路下去的時候,他能清楚地看到水路下麵纏繞在水草中的水鬼,正呆滯陰森地仰頭看著上麵。

    而此時的**村,也並不是家家戶戶閉門的狀態,結陰親的隊伍過去的時候,每家每戶的另一個門大開了,或多或少地站著幾個蒼白陰冷的身影看著陰親的船隊,甚至在船隊灑下紙錢的時候,衝過去搶紙錢。

    馮渡並沒有聲張,而是擠在那些蒼白陰冷的身影中,跟著結陰親的船隊一起,看著船隊到了鄭月家裏,將困在棺材中的鄭月鬼魂接上了轎子。

    陰親的船隊一路吹吹打打,馮渡就跟在對方身後來到了村長家,村長正站在門口等著迎接陰親隊伍。

    八字胡的村長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急,當看到結陰親的烏篷船隊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村長臉上總算鬆了口氣,他抓起一把紙錢灑了下去,然後躲進了屋裏不再出門。

    這個時候正是鬼魂狂歡的時候,村長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烏篷船隊停在了村長家裏,樂聲持續響起,被迫披著紅蓋頭的賈玉苦著臉被紙紮的媒婆背在身上,賈玉將媒婆壓的彎了下去,差點將裏麵的竹篾給壓出來。

    媒婆掂了掂賈玉,小聲地道:“新娘子,你怎麽變得這麽重。”

    賈玉不敢回答,隻能悶聲被媒婆背進屋裏,心裏祈禱著馮哥快點出現。

    賈榮生臉色陰沉地隨著新娘子進了屋,直到媒婆將新娘子放到堂屋中,賈榮生站在了偽裝新娘的賈玉身邊。

    堂屋裏正上方高高地坐著兩個麵無表情的老人,老人臉色僵硬,同屋裏的紙紮人一樣,慘白的臉上塗著兩個大紅的胭脂,嘴唇血紅血紅的,穿著暗色的花壽衣,目光陰冷空洞地盯著下方的賈榮生和賈玉。

    “新郎新娘拜堂了。”老人僵硬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喉嚨底發出來。

    賈榮生的臉一瞬間變得猙獰無比,他一把掀起紅蓋頭,賈玉頓時被迫暴露在滿屋子鬼直勾勾的視線中。

    賈榮生陰冷地道:“這個人故意破壞了我的婚禮,放走了新娘子,請各位鄉親還有長老給我個說法。”

    滿屋子的鬼頓時直勾勾的盯著賈玉,眼中露出陰森的惡意。

    “破壞陰親,衝撞結親隊伍,送去祠堂點天燈。”上方的長老斷斷續續冰冷地道。

    賈玉頓時大驚失色,連忙道:“等……等等啊,我不是……”

    然而哪容他說話,兩邊頓時飄出兩個紙紮人,一邊架著賈玉的一個胳膊,將賈玉拖向外麵,紙人貪婪地盯著賈玉,大紅的嘴唇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可是紙人哪會聽他分辨,頓時直接將賈玉扔到了一艘破爛的小船上。

    那艘小船看起來有一定的年齡了,腐爛的像是隨時要散架,這些鬼魂和紙人將賈玉扔上去後,就飄在小船的後麵,一路跟著賈玉,一時間賈玉身後的水麵上上飄滿了鬼魂。

    隨著小船滑動,水麵上也是不是泛起水泡,時不時有蒼白冰涼的手指攀上了小船,船下水鬼蒼白的臉衝著賈玉陰冷的笑。

    這幅壯觀的景象讓賈玉看了一眼,就直接閉上了眼睛。

    **村的宗祠就在村子的西邊角,宗祠建立在遠離**村的角落中,平時裏這裏很少有人來往,隻有祭祖的時候或者清明的時候會有人來打掃。

    所以宗祠總是肅穆冰冷,有時候給人一種特別陰森的感覺。

    賈玉小時候也來過這裏,他非常不喜歡這個地方,總覺得有點可怕,但這裏非常清靜,基本上是沒有人的。

    可是今天這裏卻擠滿了‘人’,到處都站著蒼白冰冷的人,這些人都麵無表情地盯著賈玉看,像是看熱鬧一樣看著賈玉,宗祠裏大堂裏站著幾個看上去威嚴的人,也是表情僵硬地看著賈玉。

    賈榮生走了上去,將之前的話又說了一遍,那幾個人擺了擺手,直接道:“拉下去。”

    “榮生,你的親還結嗎?”就聽有個人語調森森地問道。

    賈榮生點了點頭:“鄭月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她和我已經結下鬼契,我不會讓她隨便離開的,她有半魂壓在我這裏,她會回來的。”

    “胡說,小月明明是我女朋友,她早就和我是一家人了,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搶小月,你沒資格把小月拉到地下去,把她還給我。”就在這時宗祠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厲喝,一抹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正是鄭月拉著方軍落到了宗祠門口。

    落下來後,原本表情一直僵硬的鄭月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她像是剛反應過來似得,不知所措地看著宗祠中的情況,當看到旁邊站著方軍的時候,鄭月的表情慢慢平靜了下來:“方哥,你終於來了。”

    “小月,我帶你回家。”方軍衝著鄭月笑了笑。

    看見女友終於不再是鬼氣森森的樣子,雖然明知道兩人現在都是魂魄的狀態,可是方軍依然心中高興。

    宗祠中的人群一陣晃動,帶著惡意的陰森目光盯著方軍和整月,宗祠中幾名長老也互相嘀咕了幾句什麽。。

    賈榮生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他上前一步看向方軍,嘴角勾起陰冷的笑:“鄭月是我的新娘子,你這個勾引我新娘的奸夫,竟然還敢闖到**村來搶新娘,今天,別想離開這裏。”

    方軍嗤笑了起來:“什麽你的新娘,你根本就是強迫小月,用盡下作的手段困住小月,逼著小月成為你的新娘的,小月知道你嗎,小月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誰,你憑什麽說她是你的新娘。”

    鄭月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她直接後退一步,站到了方軍的身邊,冷冷地瞪著賈榮生道:“我根本不是有心想與你結親的,也跟不知道你們所謂的陰親是怎麽回事,你害了我的命,害我被關在棺材裏,還囚禁關押我,我絕對不可能跟你一起的。”

    賈榮生冷笑了起來,他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張契紙,看向鄭月和方軍道:“這是你家人給你簽下的契紙,上麵清楚明了地寫著你鄭月是我賈榮生的媳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宗祠所有族老見證,你敢說你不承認?”

    鄭月表情變得難看:“我爸我媽一定是被你家人騙了,好好的他們為什麽要給我簽這個東西,賈榮生,我知道二十幾年前我爸媽和你爸媽口頭說過要讓我們倆結成娃娃親,可是那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你小時候是還可以,但我根本不喜歡你,更不想和你結婚,更何況你現在已經是鬼了,我是人你是鬼,我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賈榮生嘴角勾起一抹詭異陰冷的笑:“鄭月,你太天真了,你小時候確實隻是口頭上的娃娃親,可是後來你爸媽怕關係不牢靠,就和我爸定準了,後來我死了,你爸爸想悔婚,但是因為不想被趕出**村,所以就自願和我家結親,他拿了你的生辰八字和我家簽了契書,鄭月,你注定是我賈榮生的人,注定是賈家村的媳婦,你想去哪裏,你哪裏都去不了,快過來。”

    鄭月臉色一變,她確實想起來幾年前有段時間爸媽確實是唉聲歎氣的,但沒想到這些事情竟然是和她有關。

    鄭月頓時尖聲道:“我不承認,我不認可,他們沒有權利拿我的命那我的未來開玩笑,這種契書沒有效果,我不承認。”

    賈榮生陰冷地笑了笑:“鄭月,你別妄想了,這裏是陰間宗祠,你的話沒有用,至於你那個奸夫,長老,他勾引我的妻子,按照族規是不是該浸豬籠?”

    長老點了點頭道:“雖說這是外地仔,但是他來了這裏,破壞我**村的陰親,就要按我**村的規矩辦事,確實是該沉塘。”

    長老說完招了招手,頓時又好多紙人湧上來,怪笑著抓住了方軍,一個竹篾編織成的半人高籠子被推了出來,放在了方軍麵前。

    作者有話要說:  下了班日萬真的太累了,寫到最後整個人都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