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貳陸
字數:5699 加入書籤
事實上,在看到十七的那一刻,風琊就已經處於一種我一定是做夢的認知。他雖然嘴上說相信師尊可能活著,心裏卻早已認定十七死去的事實,便是如今看到與從前衣著造型截然不同的十七,也反射性的認為自己仍在夢中。
而十七被瞳這麽一說,才真有一種‘啊這個造型詭異的殺馬特真是我徒弟’的感覺。
他暗自打開師徒界麵,親傳徒弟那欄,許久未曾上線的風琊二字閃閃發光,提醒著他對麵那人就是風琊,如今流月城的貪狼祭司,他穆青岩的好徒兒。
十七嘴角抽搐,他上前一步,將風琊從頭到尾打量了個遍,那神色挑剔至極,風琊讓他瞧得渾身不舒服。
“邋裏邋遢,我說好徒兒,才分別多久,你就連為師的話都不記得了?”
風琊本就是個閑散性子,對外表一直不是很介意,碰到感興趣的事情時,就連簡單的打理也會忘記,十七在時常拽著他去好好兒沐浴清理幹淨順便換一件整潔些的衣服,而十七不在,風琊就懶得去弄這些了。
而久別重逢,師尊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讓流月城堂堂的貪狼祭司回憶起曾經被穆家家主支配的恐懼。
他這時也忽略了心中因見到活著的師尊而產生的興奮激動之情,聽到十七的嘲諷語調,他反射性地破口大罵起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子穿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
“滿嘴胡話說什麽呢?”十七一巴掌拍在風琊後腦上,讓他不由打了個趔趄:“尊師重道,曉得不?我是你師父,師者如父,四舍五入我就是你爹,在你爹麵前還敢自稱老子?”
風琊好想說他不知道四舍五入什麽意思,他親爹聽了會哭的真的會哭的。
十七想著好歹他們師徒二人的事情也不好讓外人見到,便一把拽住風琊,轉身對花如令行禮道:“花伯父,與愛徒分離多年,如今剛剛重逢,還有許多話說,這便不打擾您了。”
花如令暗自打量了十七,又看了看風琊,心下還在疑惑這二人是不是在開玩笑。不管怎麽看,還是風琊的年紀瞧起來更大些,把這倆人代入爹和兒子,還是反過來看著更舒服些。不過疑惑歸疑惑,人家故人相見也不好呆在這裏,花如令隻好歎了口氣,道:“穆道長請便。”
他本是邀請諸多武林同道前來參加壽宴,可誰知道生出變故被攪了興致,如今他心中也頗有些過意不去,這邊兒還有一堆爛攤子沒有收拾,也不好留人在這裏了。
想到此處,花如令轉頭對一旁的幼子囑咐道:“樓兒,此次我花家欠了穆道長一個人情,改日可要登門拜謝,現在你這就去送送他。”
“孩兒省得。”
花滿樓應了父親的話,將三人送出花家,風琊因為被十七的‘愛徒’倆字兒惡心得不行,直到出了大門也還是一臉茫然。七殺祭司跟在這幾人身後,偃甲輪椅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吵得很。
“在下便送到這裏了。”花滿樓此刻已平複了心情,麵上又重新露出溫和笑意道:“今日讓青岩見笑,改天我必定好好請你飲上一杯。”
“不用改天。”十七停下腳步,目光卻停在花滿樓的袖口處:“現在便可……我看七童的花間遊,修習得也有幾分火候了。”
花滿樓聞言斂起笑容,大驚道:“青岩知道花間遊?!”
“我自然知曉。”
十七聽了花滿樓所言更是篤定,他頷首道:“我還瞧出來你未修習離經之術,可對?”
花滿樓不語。
“花公子現在就隨我去一趟,如何?”雖說這可能是要有些驚喜,但十七卻也不顯急切,他瞧了瞧天色,也是剛入夜,還不算太晚,敘舊也好,閑談也好,現在正是時候。
於是流月城三人組帶了一個花滿樓便回到了十七所住的客棧內。
小院本就十分安靜,正巧是個談天的好去處。十七因為太嫌棄風琊的造型,甫一進門便打發小二給抬來浴桶,把風琊攆去洗澡了。
風琊罵罵咧咧,倒也沒反駁,乖乖去泡澡刮胡子順便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而瞳便頷首向十七告辭,言明此刻也該回流月城了。
師徒相會,他在這裏確實有些不妥。
於是此刻那院中老樹下隻有二人對坐飲茶了。
“花公子是何處學到的這萬花心法?”十七問話問得直截了當毫不客氣:“我想要見他。”
“……青岩要見他也並非難事。”花滿樓言語之間也沒多少為難:“隻是將這心法教予我的人,可說過恐怕這天下之大,除他外不會再有第二人能知曉這些了。”
就如同十七覺得普天之下除了他沒人會知太虛劍意和紫霞功一樣,看來教導花滿樓那人也是如此。
“我跟萬花弟子也算是打過不少交道……他們的武功套路我可是熟得很。”十七思索片刻,方道:“若是方便,我還想同那人見上一麵,興許還是故人。不過七童可否告知那位的名姓?”
花滿樓倒也對這方麵沒什麽顧及,教導他那人與花家有些關係,當年也算是名聲鵲起之輩,他幼時因鐵鞋大盜之事而致眼盲,家人尋遍名醫卻也無可奈何,到最後已經是放棄了希望。那位長輩本已退隱,聽到這消息後便遣人來到花家將他要了去,他幼年便在那人身邊長大,也受了不少影響。
“唉……不知青岩可聽過無爭山莊?”良久,花滿樓才開口問道。
十七皺眉:“我對江湖之事並不了解,隻是有所耳聞,旁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花滿樓聽了,也不由有些驚愕,畢竟無爭山莊的大名幾乎人人知曉,即便是平民百姓也十分了解,‘有所耳聞’四字,可不像是一看就混江湖的十七口中說出來的。
如此,他便將當年緣由一一道來。
當年原青穀創建無爭山莊,而無爭二字並不是由他所起,而是江湖之人送給他的名號。無爭無爭,不是不爭,而是無人敢爭。
山莊傳至原東園那代,已逐漸式微,但即便如此,當世最強劍客薛衣人也不敢觸其鋒芒,更別說其他人了。由此可見無爭山莊的勢力有多強大。
而無爭山莊的那代少主名為原隨雲,少年英才,武藝高強,為人處世也極為穩重,人人都感慨一句原老莊主後繼有人。
當然,誰也無法否認那位少莊主是個瞎子。
原隨雲自三歲那年一場大病後就再也無法視物,隻是他太過優秀,讓人總是忘記他是個眼盲之人。他年紀輕輕便武藝臻至化境,江湖上發生的許多大事都與他有所關聯,而諸人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位少主的武器。
是一支通體碧綠的筆。
原家與江南花家按理說相距甚遠,本不該有什麽關聯,但實際上花如令之母便是原家小姐,細細算來,花如令還要叫原東園一聲舅舅。
如此,當得知花滿樓被人害至目盲時,也算是花如令表弟的原隨雲便讓人將花滿樓接至原家悉心教導,畢竟隻有瞎子,才能教好另一個瞎子。
“原來如此。”十七聽罷沉吟道:“不過那原家少主……哦,如今該是原莊主了,他隻教了你花間遊,這又是為何?”
“因為他本就不會離經易道。”
花滿樓這話說得輕巧,但十七卻知道,但凡萬花弟子,七藝都要略有涉獵,即便不學離經,醫術也要了解一些的。當時的花滿樓剛剛眼盲,若是以萬花醫術來治,恐怕也有得救。
一個一丁點醫術都不會的萬花弟子,除了那些所謂的‘玩家’,便隻有極少數人才是如此。
而十七認識的人,就有一個樣樣精通偏生一點醫術都不會的家夥。而他有一種預感,花滿樓口中的原莊主,就是他的熟人,畢竟那位舊友也是搞事能手,把江湖攪得天翻地覆這種事情,在他麵前也算是理所應當了。
要說十七與那人以前是什麽關係,大概可以用‘孽緣’二字來形容。
“那我過幾日便去山西見他一麵,恐怕七童所說的,正是我的故人。”
十七如此說道,轉頭便看見他那弟子臭著一張臉走了出來。本就有些雜亂的短發此時服服帖帖下垂,臉上的胡子刮淨了總算是露出了還算清秀的麵容,隻是眼下掛著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太過煞風景,而那身流月城祭司袍也被脫了下來,現在穿的是十七給他尋的普通衣物。
“喲,出來了。”十七一臉滿意:“瞧這看著多齊整。”
風琊一臉陰沉撫肩行禮道:“弟子見過師尊。”
邋遢習慣了,這會兒倒渾身不舒服。
“好說好說。”十七撫掌笑道:“來,風琊,坐。”
敘舊可要好一會兒,而他與花滿樓這壺茶,也沒喝多少,倒不能浪費了。
這時花滿樓才略有遲疑問道:“這位是……青岩的弟子?”
“嗯。”十七順手給風琊也倒了杯茶:“我徒弟,挺多年沒見了,怪想的。”
風琊:……一身雞皮疙瘩。
而花家七公子想得便更多了些——同他長輩是故人,還有這麽大隻的徒弟,想來年紀也不小。可陸小鳳當時可是說這位穆道長看著像是個少年,也不知又是怎麽回事。
“冒昧問上一句……青岩如今年歲幾何?”
“我啊……”十七扳起指頭算了會兒,最後差點沒把自己繞進去,他擺擺手一臉不在意:“自己也不記得了,你就當我今年二十出頭吧。”
風琊偏頭猛咳:“老頭子你要不要臉?”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原少主是個萬花啊!還是個風騷花間!一點離經都不會的那種!
結果把自己坑了現在還瞎著等十七去拯救呢
當年倆人也是孽緣後來會講
楚留香也會拿出來溜溜順便說一句原少主已經人到中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十七的臉主人不要我了怎麽辦在線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