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夏月夜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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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初和謝淩之沒有刻意趕時間,一路走走停停、遊山玩水, 花了大半個月才到達玉嶼山。他們不是不急著去指天峰尋求答案, 而是因為透過萬華鏡, 他們看見北凜劍宗掌門對指天峰的結界又進行了加固,並且安排七大長老輪流監守。
此時臨近縱橫大會,一慣清冷的山腳人來人往, 各種鋪子都開起來, 附近城鎮中客棧爆滿。除九大仙門外,其餘前來參加的散修和小門小派北凜劍宗不予提供住宿,甚至在大會開始前都不得上到北凜劍宗。
沒和棲霞派眾人一起,沈、謝二人自然沒有那待遇,他們在鎮上轉了老半天,才在一家小客棧裏找到空房間,沈淮初倒頭就睡,醒來時謝淩之已不見了, 但房中坐著另一個人。
沈淮初眨眨眼後坐起, 挪到床邊把擱在一尺外桌上的冷茶拿到手裏。小客棧小房間,空間逼仄, 但什麽東西都拿著順手, 對於這一點, 沈淮初還頗為滿意。他把茶喝掉, 伸腿踩進鞋子裏,問椅子裏的人:“你怎麽過來了?”
“過來看看你。”傅石頁蹙著眉,“那晚見你還不是這般, 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這指的是他身體突然長開的事,沈淮初不想告訴傅石頁內情,便扯了個謊,說在和謝淩之來的路上拿自己試藥,結果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你又亂煉藥。”傅石頁的扇子輕輕敲在沈淮初額頭,頗為無奈。他們認識的這兩年,沈淮初時常搞一些幺蛾子,稀奇古怪的丹藥弄出多少種,餘旭就被整得有多慘。
傅石頁語氣裏帶著擔憂,但更多的是欣慰。他見沈淮初要起身,便退開一步,笑問:“要出去轉轉嗎?”
“先不忙。”沈淮初搖著頭把八仙桌拖到屋中央,偏頭問傅石頁,“有空嗎?陪我清點下法器,用不上的好拿去賣掉。”
“行。”傅石頁做了個手勢,示意沈淮初把法器拿出來。
在來的路途上沈淮初又闖了個先人遺府,撈著不少東西,加之之前在空乙真人洞府得到的,已是攢了一堆。法器將桌子擺得滿滿當當,傅石頁幫著他歸類,留下的放一邊,可以賣的堆在另一頭。
末了沈淮初把那把雪白的劍還給傅石頁,縱橫大會不日開始,人家的參賽作品他不應該再留著。
夕陽西斜時終於整理完,傅石頁陪著沈淮初用了晚膳,兩人並排走出客棧,尋找城中買賣法器的店鋪。
如今正值盛夏,城裏不比山上積雪終年不化,風吹的時候還好,風一停,沈淮初便覺得自己像個行走的冰塊兒,邊走邊融化,汗濕後背前襟,再看旁邊的傅石頁,對比鮮明。
沈淮初本想抱怨幾句,傅石頁就把扇子遞到他麵前,他剛抖開扇了沒兩下,前方竟傳來一陣喧鬧,接著有人高聲尖叫,屁滾尿流地撥開人群衝他們跑來。
“妖、妖怪啊——”
“走,去看看!”沈淮初將扇一合,拉著傅石頁快步走去。
被人群圍著的是個棺材鋪,最近老板接了比加急的大生意,沒日沒夜地在店裏趕工。現下店麵內擺著一口成品棺材,但蓋子掉落在地,邊角被砸得凹陷。一股惡臭自棺材上發出,這也是沒人願意進去的原因。
沈淮初將人群擠開,徑直走到棺材前,傾身去看。
好在他這些年見識廣,不然隻消一眼便吐了。棺材裏躺著具不完全的女屍,她瞪大了眼,半張臉融化在棺材底下的黑色液體中,手臂斷開,像木頭一樣漂浮著,肚子高高隆起,如同臨盆產婦,再往下的軀體便沒了。
“有人來認認嗎?她是誰?”沈淮初直起身問店門外的圍觀者們。
女人們紛紛搖頭,一個大膽的漢子走出來,捏著鼻子迅速往棺材裏掃了一眼,登時臉色驚變,“這是羅木匠的媳婦兒!”
人群頓時嘩然。
“裏麵還真是個人?”
“羅木匠媳婦兒怎麽進去了?”
“死了?!”
“我上午還見著她挎著菜籃子挑水果呢!”
“我還和她說了話……”
又有人走上來確認,大家你一句我一言,如同炸開了鍋,膽小的趕緊跑了,也有撐不住的退到一旁嘔吐。
沈淮初繞著棺材走了一圈,壓低聲音道:“此事非同尋常,定是魔道中人所為。”
傅石頁眉頭微皺,輕聲吐出一個名字,“棺王封乾。”
聽者神色一凜,扇子在手中輕叩,“他對付一個普通凡人做什麽?而且縱橫大會將近,九大仙門聚齊,他就不怕……”
扇子猛地一頓,沈淮初抬眼,“這事發生在玉嶼山山腳,歸北凜劍宗管。我先去找我師父,你也回去和門派裏說一聲。”
他正抬手將扇子遞還回去,傅石頁卻拉著他往旁一退,隻見一個人衝進來,扶住棺木往裏看了眼便開始大哭。
“我的兒……我可憐的婆娘……”
這人應是羅木匠,沈淮初嘴動了動道出句“節哀”,轉眼竟見北凜劍宗的人來了,領頭的他曾見過兩次,是金丹期的徐啟明,而最末尾的那個,赫然是沈淮初近期內都不想見的顧青行。
傅石頁眉梢挑了挑,同徐啟明點頭招呼,拉著沈淮初和北凜劍宗眾人擦身而過。
沈淮初一路避著顧青行的目光,路過少年時甚至繞了一下,但依舊沒躲掉伸過來的手,那手死死扣住他的,帶著雪山的涼意,悠悠透進心底。
“什麽時候到的?”顧青行垂著眼看他,唇角緊抿成線。
語氣很冷,但視線極熱,看得沈淮初不太自在,他手腕收了收,卻沒掙開少年的手。沈淮初壓著火氣道:“今天。放手!”
顧青行又問:“住哪?”
這個問題沈淮初是真不想回答,他往傅石頁那邊挪了挪,後者扇子一轉,將兩人的手分開,語氣淡淡的:“顧修士還是先去處理棺材鋪裏的事情比較好。”傅石頁以半抱的姿勢擋住顧青行看向沈淮初的視線,扇尖一轉指向棺材,感到身後人拉了拉他衣袖,當即帶著沈淮初禦風而去。
到了雲上,沈淮初放開傅石頁,雙掌合十衝他道謝。
“你和他是什麽關係?”傅石頁半眯起眸子,緊盯著沈淮初。
沈淮初回想了一下他和顧青行的相處細節,隨後翻了個白眼,“大概是三句話便開始吵架的關係。”
“他……”傅石頁折扇開合,欲言又止,最後另起話題,“先去地方把法器賣了,還是去找你師父?”
“法器不急,我先去找我師父,你也回去吧,事情發生在這種時候,背後的陰謀肯定少不了,也許那些魔修又在醞釀詭計。”沈淮初拍拍傅石頁手臂,又指指玉嶼山的方向。傅石頁深深看了他一點,才踩了另一朵雲飛向北邊。
待傅石頁身影消失,沈淮初揉了揉被顧青行握住的那隻手,才掏出玉璧聯係謝淩之。
七日後,縱橫大會開始,大會共舉辦十日,前五日是鬥器,後五日鬥法,地點皆在日月廣場。
大會開幕之時,鮮少露麵的北凜劍宗掌門親自致辭,並且施以法術,比試用的高台自平地起,坐席繞著高台次第漸升,將日月廣場布置為一個環形看台。
有門有派之人自然坐於一處,剩下的散修便見縫插針,三五好友占據一方席位。
對於鬥器,顧青行本是毫無興趣,但謝停雲離開落月峰前特地和他說了一句話:“棲霞派葉弘的親傳拿了一把劍來參加鬥器,我有幸試了一試,是把好劍,你且去看看,若是喜歡,為師便去問問他願不願意出手。”
顧青行當即冷笑:“不必了,師父。”
謝停雲便不再多說,待他走後,少年開始練劍,等一套劍法練完兩遍,卻唰的收勢,禦劍下了落月峰。
心中火氣很大,他倒要看看那劍到底好在哪。
顧青行到的時候鬥器已經開始,看台上人滿為患,隻能尋到個角落之地站著,傅石頁的劍還沒上台,他抱劍而立,目光掃向棲霞派,倒是沒看見沈淮初。
已是七天沒見到沈淮初了,回想起當時他和傅石頁一起離開的樣子,顧青行就覺得煩躁。
現下是鬥器第一輪,每件法器亮相的時間很短,一炷香的功夫就已展示過七八件,終於等到傅石頁的劍時,顧青行旁邊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
“這劍以天外隕鐵為主要材料,天外隕鐵產地在極北,比玉嶼山還要靠北,離大海很近,那裏很冷,風一吹人就會變成冰棍兒。”
“幻玉珠用了四個,幻玉珠你知道吧,是南邊的東西,藏在九母巨蛛的老巢裏,每個巢有一顆,顧名思義,一共挖了四個九母巨蛛的巢。”
“鉤沉玉十二個,這是人間帝王才能用的玉。”
“冷卻水是從碧津花上采集的露水,你應當清楚一把劍淬火時需要多少冷卻水,也知道碧津花生長在怎樣的山崖上。”
“最後還加了一瓶瑞虎血。”
說話人聲音慢悠悠的,高台上的劍拔出又收鞘,銀光流逝,一劍驚鴻,坐席上爆發一片掌聲。
“我那可憐的徒弟花了將近一年才把所有的材料弄齊,風裏來雨裏去,上刀尖下火海,現下劍算是出名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顧青行臉色一變,手握成拳,轉頭問:“全是沈淮初弄的材料?”
“當然不全是,我也幫了一些忙。”謝淩之抬起雙手比劃著,“你想,天外隕鐵那麽大,他當時才多大一個,把鐵全裝進乾坤袋就費了好一番功夫,我當然不能在一旁幹看著。再說那九母巨蛛,它的毒液人一觸碰就可以不活了,小淮初隻是凡身**,我自然是給他準備了一套好行頭,讓他不被毒液濺到。”
“這些事都危險得很,我還為他請來人間最好的木匠做了一口棺材,用天絲絨墊在底下,棺蓋上鑲嵌夜明珠,這樣躺進去也不會太黑太冷……”
謝淩之說著甚至開始扒拉乾坤袋,似乎打算把棺材掏出來,顧青行黑著臉製止,“他現在在哪?”
“在乾坤書院吧,他一直對某本古籍念念不忘,恰好隻有北凜劍宗留有孤本。”謝淩之往某個方向輕揚下巴。
顧青行拔腿便去,走得很急,幾乎將看台上的其他人撞倒。謝淩之托著手臂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笑得若有所思。
乾坤書院不比凜岩閣設有結界,這是對所有弟子都開放的書院,沈淮初隻需施加隱身術,便能從正門走進去。
少年禦劍的速度飛快,自天邊而來仿若一顆撞向乾坤書院的流星,將值守弟子嚇了一跳。
他大步跨入書院,目光往裏掃視一圈,有些懊惱為何沒問清是哪本書就來了。不過好在乾坤書院清淨,這個時候除了值守弟子外沒有他人,書頁翻動的聲音極其明顯,少年閉目聽了一陣,除去翻頁聲,還有一個輕微的呼吸和心跳,以及喝水下咽的聲響。
顧青行提步走過去,抬手往洞開的窗戶上戳了一下。
“你怎麽找到的!”沈淮初撥開他的手指,聲音懊惱。
“反正我找到了,解除隱身術。”少年極快地笑了一下。
沈淮初起初不大樂意,但想到這人有辦法破除他的隱身,隻得悶悶不樂地照做。
少年終於見到多日不見的人,這人依舊唇紅齒白,倚窗而坐,膝上攤開了一本書,身旁擺著一壺酒,就是表情不大好。
“對不起。”顧青行揉了揉氣鼓鼓的沈淮初的腦袋。
沈淮初滿頭霧水地把顧青行的手揮開,“幹嘛突然道歉?”
“我不應該不要那把劍,對不起。”坐在窗台上的沈淮初高出他一截,顧青行隻有微微仰頭才能直視沈淮初的眼睛,他看見這人目光閃了一下,偏開腦袋。
沈淮初語氣凶巴巴的:“就算你說對不起我也不會給你了。”
“那你要給誰?”少年捏著沈淮初的下巴讓他轉回頭,微微眯了眯眼,流露出幾分危險意味。
這樣的顧青行讓沈淮初覺得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後仰了仰,少年卻逼上來,最後沈淮初幾乎半個身子吊在外麵。
顧青行能清晰地聞見沈淮初身上的果酒味,很清甜的桃子香,混著似有似無的辣意,掃得心間有些癢,不由得更貼近幾分。沈淮初伸手推了顧青行一下,但反衝力讓他往後一倒,為防止掉下去又不得不攀上少年手臂。
就在此時,書卷啪的一聲掉落,讓顧青行驟然清醒,他把沈淮初拉回來,撿起書塞回這人手中,收斂好表情占據窗台上酒壺的位置,順便掃了眼書的名字——《風流記》。
“特地跑到乾坤書院來看這玩意兒?”少年眉間一挑,撈過書來翻了兩頁。
“什麽叫‘這玩意兒’,講的是江湖故事。”沈淮初沒好氣地把書搶回來,翻到之前看的那頁,嫌棄道:“你什麽時候喜歡和人坐這麽近了?”
顧青行沒理這句,把話題繞回之前的,“那把劍你打算給誰?”
“誰也不給,等縱橫大會完了我就去賣掉。”沈淮初靠上窗戶,書攤在腿上,拿起之前的酒杯就著少年的手把酒壺傾斜,將一杯倒滿,小口小口地抿著,神色饜足。
“那賣給我。”顧青行道。
“那我要價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上品靈石。”沈淮初瞟了他一眼。
少年毫不猶豫,點頭道好。
沈淮初扭臉瞪他:“你有這麽多錢?”
“先欠著。”顧青行攤攤手。
沈淮初:“……”懶得理他。
他們不再說話,過了一陣,顧青行打破沉寂,“你還生氣嗎?”
沈淮初扭了扭,沒搭理。
窗戶是修來用以通風透氣的,因此有些窄,隻要其中一個人不靠著窗,兩個少年人並排而坐就變得很擠,少年的溫度漸漸渡到他身上,有些冷,沈淮初抖了一下,拿回自己的酒塞回乾坤袋,腿一動躍到地麵。
“你慢慢吹風吧,我另外找個地方坐著。”沈淮初道。
“和我回落月峰?”顧青行低頭看他。
“我回去幹嘛?”沈淮初奇怪地看著他。
顧青行:“不然你打算住哪?”
沈淮初:“我在城裏客棧訂了房間,還沒退房。”
“那你打算每天來回跑?”顧青行伸手敲了一下他腦門,“累不累?”
沈淮初眼珠子一轉,想來也是,雖然會禦風後這點距離隻需眨眼之間,但心理上總覺得是在跋山涉水,很是疲憊。
“回去後還可以泡溫泉,每天泡一泡,就不會那麽怕冷了。”少年再接再厲,引.誘沈淮初。
這麽說來也有道理,不過有個問題……“我住哪?落月峰上除了你們仨那屋,其餘的基本上不能住人,我才不想又去領被子,謝停雲那裏也說不過去。”
“……把你塞溫泉裏。”
“那敢情好啊,還不用我先溫暖它它再來溫暖我,一進去就渾身暖和了。”
沈淮初拋了對白眼。
顧青行沒反駁,長腿一伸從窗台下來,拿過沈淮初手裏的《風流記》,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道:“我幫你把書借出去。”
“你還從乾坤書院裏拖了個人出去,真是了不起哦。”沈淮初冷淡地“嗬嗬”。
顧青行:“……”他給忘了。
沈淮初看了眼窗外天色,掙脫顧青行的手,搶回自己的書,重新倚上窗戶,“不早了,我要去三清峰,書我自己帶走!”
說完他重新施展隱身術,手一撐,從窗戶翻出。
三清峰是客人暫居的地方,其餘八大仙門的人都住在那,不用想也知道沈淮初過去是為了找棲霞派的人。顧青行挑起的眉頭漸漸放下,他在原地立了許久,最終隻是轉身,緩緩穿過層層疊疊書架,從正門走出去。
玉嶼山位於六荒北部,白晝很短,黑夜漫長。顧青行很久沒有依靠步行走過這麽長的路,從乾坤書院到青梧殿,再過凜岩閣,最後回到落月峰。
他也許久沒有在自己的床上睡過覺,被子自從兩年前疊整齊後就再沒動過,另一邊沈淮初曾經睡過的窩也還在,小被子換成新的,被麵的花色和以往那條略有不同。
但是好像這條小被子不再需要了,因為除了緊急狀況下,沈淮初幾乎不會再變成靈獸模樣。
顧青行破天荒地去了一趟庫房,拿了一袋壓箱底的煤炭和一個碳火盆回來,淨完手後往床上加了一床棉絮,接著把被子抖開鋪好。
時間過去一個半時辰,頭頂漫天星辰倒轉,但沈淮初依舊沒回來。
少年往院子裏掃視一圈,又分出神識感受了一番落月峰底下的結界,接著禦劍前往三清峰。
風送來絲竹之聲,三清峰的落雨小築分外熱鬧,人都聚在院子裏,中央燃著篝火,一隻全羊被架上去翻烤。顧青行一眼就看見了沈淮初,後者坐在傅石頁對麵的樹下,懷中抱著一個三味線,而傅石頁,膝上則放著一張琴。
沈淮初喝醉了,靠著背後的樹才不至於倒下,淺褐色的眼睛裏蒙著一層水霧,頰上暈開一抹酡紅,邊彈邊笑著和旁邊的餘旭說話。
顧青行抱著劍倚在門口,緊緊盯著他。然而沈淮初一直沒察覺,倒是有幾個棲霞派弟子跑來問他緣何來此。
餘旭看上了靈秀山莊的一位姑娘,沈淮初正在動用他已經不大靈光的腦袋給餘旭出招,語速配合著三弦的節奏,說得鏗鏘有力。
“你了解她多少?她喜歡花還是鳥兒?都不知道?誒不不不這也不難辦,哥給你想個招,你啊直接拎點酒去,就那那和那,和姑娘一醉方休,這樣那樣一番,她就什麽都是你的了!”
這話聽得王瀟麵紅耳赤,不由得扭了扭,沈淮初大笑著勾住他肩膀,本打算再說點什麽,對麵的傅石頁放下琴,走過來攥住他手臂、扶住他的劍,把他從王瀟身上撕下。
“他喝醉了,我帶他回去。”傅石頁道。
“好好好!”王瀟忙不迭點頭。
“嘖,那你一定要找我說的做哦!”沈淮初大力拍了一下餘旭肩膀,然後跟著傅石頁往廂房走,顧青行沒什麽表情地過去將兩人攔住,沉著聲喊沈淮初的名字。
沈淮初沒理。
“顧修士,淮初醉得厲害,有什麽事請明日再來。”傅石頁語氣冷淡。
顧青行看也不看他,伸手到沈淮初麵前晃了晃。
——依舊沒反應。
少年麵色鐵青,聲音冷冽:“矮子,跟我回去。”
沈淮初仍是站在原地,低著頭玩起手指來,顧青行抬手打算拉他,這人忽然仰頭張開手臂,“原來是行行啊,爸爸愛你……”
顧青行額角抽了抽,癱著一張臉傾身想要抱住他,卻沒想沈淮初先一步邁腿,接著打出個響亮的噴嚏,然後撩起少年的衣衫搓起鼻涕來。
揩完鼻涕他後退一步,表情嚴肅,但聲音不穩:“爸爸愛你,爸爸決定今晚寵幸你。”
顧青行:“……”他一把揪住沈淮初衣領,拖著這口無遮攔的矮子踩到自己劍上。
“愛妃,你弄疼朕了,而且朕不要坐飛機,朕要你背!”沈淮初劇烈掙紮,甚至用上法術,掙脫後往地上一躍,仰著臉叉著腰,手指著半空中的少年。
顧青行十分想抓住他打一頓,但礙於人多……且不太舍得,最終隻得順著他,回到地麵蹲下身,讓他爬到自己背上。
沈淮初把手臂掛到顧青行身前,忽又想起什麽,轉頭扭身,朝表情複雜的傅石頁揮起小手絹。
“石小頁晚安哦,明天見啦!”
顧青行掐了沈淮初大腿一把,大步跨出院子。
作者有話要說: 請讚美勤勞的我!
感謝世有名花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