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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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喧天的引擎轟鳴聲, 漆黑的哈雷摩托一記幹淨利落的漂移, 停在體育館停車場門口。穀小飛跳下摩托車, 笨手笨腳地摘下頭盔, 甩了甩被汗水浸濕的頭發。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非但沒遲到,還提前到達了終點。老司機齊衝的駕駛技術完全能和施曼桃一較高下, 穀小飛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感覺自己從死亡線上走了一遭。
齊衝從頭盔後注視著汗涔涔的穀小飛:“你就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他忍不住挺起胸膛, 等著穀小飛發自內心的感謝。能讓贏過自己的人這麽感謝自己,齊衝那受傷的自尊心得到了小小的彌補。
穀小飛誠懇地說:“你開那麽快肯定超速了吧?都是為了我……可惜我沒有摩托車駕照, 如果有的話, 你就能拿我的駕照去扣分了。太對不起你了!扣分的事我無能為力,但是如果你被罰款,就來找我報銷吧!”
齊衝差點吐出一口老血。“老子辛辛苦苦把你送到這兒, 你就跟我說這個?!”
穀小飛說:“其實我還想給你做做安全教育,不過大概會耽誤你的時間,還是算了。”
“你……!”齊衝很想打開穀小飛的頭蓋骨, 看看他的小腦瓜裏裝的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穀小飛抓抓頭,恍然大悟:“啊!我還沒謝謝你呢!多虧了你我才能及時趕到!”
這還差不多!齊衝仰起頭,故意用漠不關心的口吻說:“我才不需要你的感謝!我又是專門為了你才跑這一趟的,是為了看你怎麽輸給斷水門的陳昊空!你也就得意到現在了!”
陳昊空是穀小飛這一輪的對手, 乃是金陵斷水門的掌門人,一手“逝水無痕刀”使得出神入化。來體育館的路上,肖雪塵給穀小飛講了一些斷水門招式的特點, 但穀小飛對於此戰對手的實力,仍是一點兒概念也沒有。
事實上,他根本沒盼著自己贏。他一路勝到現在,全是運氣使然,迄今為止遇到的對手不是湊熱鬧的群眾,就是齊衝、陸子輿這樣經驗尚淺的新人。可這一次他要對抗的可是一位江湖門派掌門人。既然能當上掌門,說明對方肯定有兩把刷子。他對付對付新人還可以,遇到堂堂掌門,那就隻有挨打的份兒了。
所以齊衝說他必輸無疑,也不算說錯。
“你說得沒錯啦,我也沒覺得自己能贏。”穀小飛謙遜地低下頭。
齊衝指望穀小飛跟他吹胡子瞪眼,這樣他才能展示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將穀小飛噴得五體投地。可穀小飛如此退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拳打進了棉花裏,根本無處使力。
“兩位少俠好雅興,竟在此處閑聊,怎麽不進館中去?”遠遠傳來一個低沉男聲。過了許久,穀小飛才看到停車場盡頭走來烏泱烏泱一大幫人。隔了那麽遠,聲音還能如此清晰,足見說話者內力之雄厚。
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的高大男子,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身後跟著一群年輕人,其中一人手上抱著一把不知是刀是劍的武器,垂首走在男子左後方。男子身量高,步子大,總將這年輕人甩在身後,年輕人不得不加快步伐才能勉強跟上男子。
齊衝向男子抱拳:“我道是誰,原來是金陵斷水門。‘少俠’二字在下可不敢當。”
斷水門……穀小飛打量著高大男子。想必此人就是斷水門的陳昊空掌門吧?他們一定是嫌自己和齊衝堵在停車場門口礙事了。於是他抱拳道:“我們馬上就走,不妨礙各位。”
接著他戳了戳齊衝,小聲說:“你快找個地方停車吧,堵在這裏不好的?”
“老子怎麽停車要你管!”齊衝吼道,“而且你自己不也堵在這裏,怎麽好意思說我?!”
“我……我都說了馬上就走……”穀小飛不好意思地向眾人笑了笑。
“且慢!”那高大男子叫道,“少俠就是穀小飛吧?”
“呃……沒錯。”
“少俠昨日的精彩表現,我們大家都有目共睹。這樣精湛的功夫莫說本賽區,放眼全國恐怕都鳳毛麟角。不知少俠究竟出身何門何派,竟然年紀輕輕就習得了如此神功?”
我學的不是神功啊,該怎麽跟你解釋呢……穀小飛腹誹。對了!方師叔和施姐姐教過他,如果遇到別人問他的出身門派,他隻需這麽回答——
“在下無門無派!”
高大男子懷疑地打量著他。“嗯……現在的確有許多年輕人不喜拘束,沒有投入某個特定的門派。但少俠總該有師承吧?少俠的功夫是跟哪一位武林前輩學的?”
喔!方師叔和施姐姐也教過他這個問題的正確回答方法!那兩人不愧是老江湖,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
“師尊有命,不可泄露!”
高大男子神色一冷。“穀少俠,我們好言好語地向你打聽,乃是尊重你的門派師承,你這樣不講情麵是什麽意思?大家都是江湖正道,行得正坐得直,何必對自己的出身遮遮掩掩?難道你師父是個見不得光的人物嗎?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穀小飛大喜。方師叔和施姐姐連這種問題的答案都提前替他想好了!他們倆太神了!穀小飛油然而生對二人的敬佩之情。
他正色道:“他老人家的名諱,你不配知道!”
高大男子勃然大怒,手臂肌肉賁突,竟是準備發力攻擊穀小飛的表現。
他身旁的抱劍青年忽然開口:“算啦,人家不想說,咱們就別逼問了。保持一點兒神秘感也挺好的。”接著抬手在高大男子肩上輕輕一拍,男子立刻泄了氣。
抱劍青年笑眯眯地轉向穀小飛:“敬愛師父的最好方法,不是成天把師父的大名掛在嘴上,而是將師父所傳授的本領學得通透、用得嫻熟,這樣才不辜負師父的教誨之恩,少俠你說是吧?”
“嗯……哦……”抱劍青年一上來就說這麽高深的東西,穀小飛一時轉不過彎兒來,隻好支支吾吾地應著。
“咱們走吧,賽前還要熱身呢。”抱劍少年對高大男子說。
男子點點頭,大步流星地率領一眾弟子走向體育館入口。他走得太快,抱劍青年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
等到與穀小飛拉開一定距離,高大男子低聲說:“那小子言語狂妄、欺人太甚,你何必這麽給他麵子!”
抱劍青年說:“如果有人不停追問我不愛回答的問題,我也生氣。”
高大男子說:“依我看,那小子不肯透露自己的師承門派,定然有鬼。你沒看昨天的消息嗎?據說那小子和‘人麵桃花’施曼桃雙修了什麽邪門武功,但這消息一夜之間就被刪得幹幹淨淨。那小子背後的勢力不簡單!你說他如果不是走了雙修之類的歪門邪道,怎麽可能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抱劍青年不以為然,道:“你不要人雲亦雲。人心還隔著肚皮呢,網上的事兒隔著那麽遠,怎能說得清真真假假。到底是邪門歪道,還是名門正道,上賽場一試便知。”
“你就這麽信任那個穀小飛?”
“我隻信任自己的眼睛。”抱劍青年凝視著懷中利器,輕聲說。
***
“小飛你怎麽才來?雪塵呢?沒跟你一塊兒?”
方心鶴在體育館門口迎接穀小飛。由於昨日甚囂塵上的傳言,施曼桃決定避嫌,由方心鶴暫任穀小飛的“教練”。指導完穀小飛的比賽,他再趕去肖雪塵那邊,也完全來得及。
“肖大俠堵半路上了,我坐齊衝的摩托車趕來的。”穀小飛將路上遇到齊衝的事簡要說了一遍。方心鶴聽了嘖嘖稱奇。
“這位齊小少爺居然挺好心的,雖然脾氣爆嘴巴毒。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傲嬌吧?”方心鶴抖開折扇,優雅地扇著風。
“對了,我剛才還遇到了斷水門的掌門!師叔你好厲害,居然猜中了他對我提出的問題!”
穀小飛將之前與高大男子的三問三答細細說與方心鶴聽。方心鶴越聽臉色越黑,最後連路都走不動了,扶著牆無力地自言自語:“天呐,你真的跟他這麽說了?”
“對啊!不是你教導我遇上有人這麽問,就如此這般回答的嗎?”
方心鶴捂著臉。他當時就是抱著玩笑心態隨便說說的,沒想到這傻孩子居然當真了……
穀小飛關切地湊到方心鶴身旁。“師叔你沒事吧?你臉色好差哦,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休息一下吧?”
方心鶴哭笑不得,揉了揉穀小飛的腦袋:“傻孩子你怎麽這麽傻呢。算了,傻也有傻的可愛之處。”
穀小飛茫然地望著方心鶴,不明白師叔一會兒說他傻一會兒說他可愛,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
“不說這個了,專心比賽吧。去那邊兒熱個身。陳昊空刀法淩厲,與我們淩虛派的無常劍大不相同,你可得注意了……”
***
“各位觀眾,武林大會華東賽區預賽c組第二輪淘汰賽,第一戰,穀小飛對陳昊空。請選手穀小飛上場。”
穀小飛舒緩了一下肩部肌肉,小跑著進入場地。館內廣播報上他的名字。觀眾席上響起一陣不大不小的歡呼和掌聲。方心鶴在教練席上對他豎起拇指。一身黑色騎裝的齊衝做在前排一個顯眼位置上。
與穀小飛目光相接時,齊衝傲慢地輕嗤一聲,高高仰起頭,似乎不屑於同穀小飛對視。
“請選手陳昊空上場。”
觀眾席上的歡呼聲明顯大了許多,而其中絕大部分聲音來自斷水門的座位。弟子們占據了一整片座位,打起橫幅,搖旗呐喊,甚至還有人帶了一麵鼓,咚咚敲個不停。
穀小飛瞪大眼睛。
咦,那敲鼓的人不正是之前遇見的高大男子嗎?他不就是斷水門掌門陳昊空?可是他在下麵敲鼓,那誰來比賽?
等一下,好像從來沒人說過高大男子就是陳昊空掌門吧?
穀小飛望向賽場另一邊徐徐走來的人。
“穀少俠,有禮了。”抱劍青年衝穀小飛一禮,微笑道,“在下斷水門陳昊空,請少俠指教。”
作者有話要說: 新機油出場
肖大俠的醋可以吃到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