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相大白

字數:7294   加入書籤

A+A-




    “這根本不是我的鐲子。”

    在場人皆是一驚,公堂又一次靜了下來。

    “你說不是便不是嗎?”死者的哥哥大吼了一聲。

    “我可沒有品質這麽劣的東西!”餘競瑤不屑挑眉, 隨即對視京兆尹, 從容道:“這鐲子雖和我那隻相同,但質地和工藝差得太遠了。那鐲子蠻夷進貢, 陛下賞給父親的, 怎麽可能是這麽普通的一隻。況且這鐲子是一對的, 大人若是不信,我把那一隻拿來便是。”

    餘競瑤喚了堂下的霽顏一聲。好在霽顏有所準備, 那隻鐲子雖然碎了,畢竟那玉石罕見,價值連城,一直沒舍得扔,今兒真的就用上了。

    兩隻鐲子一呈,不要說京兆尹,連那證人一眼也瞥出了二者的不同。那光澤,色彩, 質地,差得太遠了。

    “做偽證?好大的膽子!”這事可算是見亮了,京兆尹威嚴怒喝一聲。

    “不對, 這不是我的那隻, 肯定拿錯了。”證人慌了, 目光無措,在京兆尹和府衙身上竄動。

    “還狡辯,這便是你昨日交於本府的那隻, 你的意思是本官偷梁換柱了?”京兆尹怒了。

    “不不,不是的,大人。可這真不是我撿的那隻,我撿的那隻比它亮多了,我……”

    看著眾人皆是一臉恍然的模樣,證人僵了住,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撿?你倒要好好給本王解釋解釋這個‘撿’了。”“嘭”的一聲,睿王將手中的茶盞扣在了案上。憋了這麽久,終於有機會發話了。

    見睿王淩厲得把京兆尹的威嚴都蓋住了幾分,那證人冷汗淋漓,一個激靈,猛地磕跪在了地上。再堅持也沒有用了,他的防線開始坍塌,終了扛不住了,一五一十地把那日的事講了出來……

    兩年前的那日餘競瑤和那姑娘確實爭吵起來,姑娘咄咄逼人,餘競瑤氣得舉起鞭子要下手。然鞭子未落,那姑娘先推了餘競瑤,站在河邊的,一直都是餘競瑤。

    餘競瑤畢竟有些底子,驚慌之際,她鞭子一甩,卷住了對麵的一顆樹,斜身撐了住。可還沒等站穩,那姑娘又來推她,餘競瑤一躲,那姑娘撕扯不及,便落水了。

    可那姑娘會水,在水下,還和餘競瑤對吼,餘競瑤懶得再理她,轉身便走了。至於那個鐲子,是兩人撕扯,落在草地上,被證人撿到的。

    真相大白了,除了那姑娘一家,眾人都舒了口氣。睿王和京兆尹相視而笑,然陸勉沉默了。這事果真不是她做的。

    眾人覺得這事算了了,可餘競瑤仍是聳眉逼視著證人,一張清媚豔絕的臉透著凜然之氣。

    “這就完了?”

    證人大驚,目光躲閃著,“完,完了。”

    “那她是怎麽溺水的?”

    “如方才死者哥哥所言,是手腳痙攣……”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我走的時候她正要上岸,即便手腳痙攣,你也完全有時間救她吧!”

    那證人麵如死灰,癱坐在了地上。他逃不過了,意識徹底崩潰,竟歇斯底裏地大哭起來。

    當時,他發現了那隻鐲子,知道從國公小姐身上掉下來的任何一樣東西,都夠他吃喝一輩子,擔心那姑娘上岸會發現,便趁她不注意偷偷撿了起來。然剛一拾起,那姑娘已經趴在岸邊,目光正盯著他。他心裏一虛,歹心即生,一腳將那姑娘又踹回了水裏,眼見著那姑娘體力不支,在冷水裏掙紮了幾下,便沉了……

    講到這,真相大白,餘競瑤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也多虧這個假鐲子,不然這案子隻怕會更棘手。此刻的她,心裏從來沒有這麽亮堂過,一身輕鬆。她歡心地朝著睿王和京兆尹拜了別,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消息告訴給沈彥欽。許他不在乎,可她就是想告訴他,自己是清白的,他的妻子從沒有害過人。

    一出公堂,朗日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映眼而入。陽光漫浸,也不知是自己的心情太好,還是企盼太強烈,餘競瑤眼中的沈彥欽像似熠熠的天神一般,讓她忍不住駐足打量。沈彥欽看著怔怔傻笑的餘競瑤,揚眉挑唇,微微一笑,把餘競瑤的心都耀暖了。他招了招手,餘競瑤像個孩子似的迎了過去,不自禁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殿下一直在門外等我?”

    “嗯。”

    “那堂上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沈彥欽眼神寵溺。

    餘競瑤開心極了,被沈彥欽牽著,離開了。消失在公堂上,消失在京兆府中,消失在陸勉的視線裏……

    陸勉望著兩人,心緒鬱結。他不明白,僅僅兩年而已,她的態度怎麽會轉變得這麽大。

    當初餘競瑤把人帶走,陸勉也隻是以為她賭氣而已。然過了兩日,聽聞那姑娘溺水身亡的消息,他著實一驚,接著就看到惶恐失措的餘競瑤匆匆趕來,淚眼婆娑的扯著他的衣角,反反複複的重複著“不是我害得她,真的不是我害的。”

    再如何驕橫,她也不過是個小女孩,在生死麵前,依舊會害怕。陸勉給她抹著淚水,安慰她不要慌,一定會沒事的,隻要不是她做的,官府會還她清白的。聽到“官府”二字,餘競瑤的淚流得更凶了。

    “我不去公堂,我不能去!去了就毀了,子豫哥哥,他們都不信我,你幫幫我,一定要幫幫我。” 說著,她撲倒陸勉的懷裏,放聲嚎啕起來。

    陸勉僵了住,雖和她從小熟識,這卻是二人第一次親密接觸。餘競瑤小小的一團,貼在懷裏柔軟得像個小動物,無助地顫抖著。陸勉的心像被一直手攥了住,緊得無法呼吸,他憐愛地撫著她的頭,泛起的保護欲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不去公堂,我不會讓你去的,沒事了,有我在,都過去了……”

    時隔兩年,那種心疼的感覺陸勉依然能感受到,他伸手想要撫摸,然懷裏空無一物,她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過去的事,真的能當做沒發生過嗎?不管是曾經還是如今,她對自己的幫助依舊無視,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他不能相信。陸勉伸出的手掌緊握,所有從指尖的一切,他一定會尋回來。

    ……

    這事算是過去了,流言漸漸淡了下來,倒是更多的人討論起寧王妃在公堂上是如何鎮定自若,逼得人家無言以對。道這個晉國公府的大小姐,變化太大,這一嫁簡直換了個人。再想想這寧王的起步,好像兩人還是很登對的。

    餘競瑤聽在耳,思慮在心。在外人看來,二人越走越近,可她怎麽總是覺得兩個人的心貼不到一起,尤其是最近這段日子,她敏感極了,甚至連最起碼的安全感都若有若無。明明就不是生理期嘛!

    這件事,讓餘競瑤明白了沈彥欽對她也有不在乎的時候。不是說這個案子和自己的清白,而是自己這個人,他就從來沒懷疑過嗎?為什麽自己過往的記憶一絲不存?為什麽自己和曾經那個國公小姐的差別之處如此之多?他從來都沒有疑心過自己的身份?畢竟是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人啊。

    這種不在乎,讓餘競瑤產生一種久違的不安,他會不會有一天連自己這個人都不在乎了。

    “王妃,喝藥了。”霽顏悄悄地從門外走了進來,打斷了餘競瑤的思緒。

    餘競瑤望著那碗,顰眉凝思。

    “還有幾副藥?”

    “兩副吧。快用完了。”

    已經快兩月了,還是一點動靜沒有,看來在這個時代,不孕真的沒那麽好治。

    見餘競瑤臉色暗淡,霽顏猜到了她的心思,笑著安慰她。“王妃不要心急,這才多長時間,慢慢來一定會有的。”

    餘競瑤笑了笑,把藥碗中的勺子拿了出來,如往常一般,端起碗蹙眉一飲而盡,這樣起碼能讓苦短暫一些。

    雖然明白沈彥欽不許她再提此事,是怕自己傷心。但餘競瑤對孩子的渴望強烈到入骨入髓,一個女人對成為母親的向往是本性。她渴望做母親,更希望能和沈彥欽有個孩子,這樣的人生才算完滿。

    每每憶起公主的孩子,餘競瑤都會想象如果沈彥欽做了父親會是什麽樣的?會不會像駙馬一樣喜不自禁,想到這,餘競瑤就想要迫不及待地給他生個孩子。

    “吃了這兩副,再去拿一些。”餘競瑤含著蜜棗,囑咐道。

    霽顏一怔,勸道:“不行了,上次就該緩一月的,王妃便接著吃了,這一次絕對不行。”

    “哪有那麽嚴重,大夫唬你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而且這藥確實管用,我最近都沒有那麽怕寒了。”餘競瑤笑著朝霽顏努了努嘴。

    霽顏爭不過她,隻得歎息應了。

    餘競瑤把霽顏遣了出去,自已一人坐在榻上,望著眼前的蜜棗出神,默默地咽下了嘴裏的那顆。然剛一下咽,嘴裏的苦意又泛了出來。餘競瑤歎息,這苦還真不是一顆棗能抵得了的。

    就像這不安,不是沈彥欽對自己的一個歡顏,一個笑語便能抵消的。他對自己也許是出自真情,然這真情,誰能保證在與他的意誌相衝突時,他還會堅持站在自己這側。

    如果愛和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那麽沈彥欽是選擇愛,還是選擇恨呢?

    餘競瑤哼了哼,幹脆又塞了兩顆蜜棗在嘴裏。真是庸人自擾,心底明明對沈彥欽極其信任,無限依賴的,幹嘛要想這些,反正這輩子她都不會離開他的。最近總是控製不了自己的心情,許是發生的事太多,憂思過度吧。去出散散心,回來便什麽都好了。

    餘競瑤美美地拾掇了一番,然剛出了寢堂,就碰到了來喚她的沈彥欽。方才宮裏來了消息,招他二人入宮。

    ……

    路上,餘競瑤揣測了好多理由,為什麽要讓他二人入宮。可一條都沒猜中,她怎會想到帝後招他二人入宮,竟是為了給沈彥欽立妃!

    馬車上,餘競瑤心裏不高興,便顯現在了臉上。好歹她也是沈彥欽名正言順妻子,這種事,任誰也沒辦法坦然麵對吧,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個穿越而來講求男女平等的現代人。

    見餘競瑤神情怏怏,也不理睬自己,沈彥欽不禁笑了,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你吃醋了?”

    餘競瑤靠在他的肩頭,低聲道:“沒有。”

    口是心非。沈彥欽捏了捏她的臉。剛剛在太極殿,皇後提出立側妃一事時,她又驚又怒,瞪著雙眼,望著帝後的目光都帶著火苗似的。好在沒發泄出來,還算端雅地安奈住了。

    “你放心,我隻要你一個。”

    沈彥欽的話,讓餘競瑤心裏煦暖。可想到皇後的話,她仍是鬱鬱得很。

    “寧王如今已封王了,怎能隻有一個王妃,畢竟是皇子,有為皇室開枝散葉是責任,如今你二人成婚快兩年了,寧王年紀也不小了,不宜再耽誤下去。正好身邊有這麽個人選,所以我和陛下商議,給寧王立個側妃。”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早上還在擔心孩子的事,轉眼便成了為人拿捏的把柄。其實這也怨不得別人,隻怨自己穿到了這麽一個年代,嫁給了這樣一個身份特殊的人。有些事,可能真的是避免不了。如今他才不過是寧王,未來的他可是皇帝……

    餘競瑤哼了一聲,倔強得很,賭氣道:“殿下若是願意,我不會阻攔。”

    “那我是不是應該考慮考慮。”沈彥欽斂笑挑眉,帶著謔意地睨著餘競瑤,見她噌第一下從自己的懷裏竄了出來,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眉梢眼角都掛著怨氣。

    分明就是吃醋了,還不承認。不過她越是妒忌,沈彥欽越是高興。他再次把她拉了回來,懲罰似的點了點她的鼻尖,道:

    “明知道帝後麵前,我已表了態了,你還這麽說,該不該罰。”

    餘競瑤跟著他的手指,眨了眨眼。的確,太極殿中,帝後剛提出立側妃的事,就被沈彥欽一口回絕了,決絕毅然,一點容緩的餘地都未留,為此皇帝的臉色都變了。餘競瑤心裏自然欣喜,可想到帝後那怫然不悅的神情,隱隱有點擔憂。況且皇後的話也不是沒道理,他畢竟是個皇子。

    “殿下,總該有個孩子的。” 餘競瑤顰眉,要不要現在把自己吃藥的事告訴他?“我最近……”

    餘競瑤還沒說完,沈彥欽點著她鼻尖的手指倏然滑到了她的櫻唇上,止住了她的話。隨即捏著她的下巴,輕輕抬起,對視著自己。他劍眉微聳,餘競瑤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不滿和憐惜。

    “不是說過不許提這件事了嗎?看來你真的該罰了。”說罷,便驀地朝她的唇貼了過去。

    餘競瑤見勢一躲,這一吻便落在了她的粉腮上。

    “會躲了?”沈彥欽一怔,隨即把她緊緊地箍在懷裏,謔聲含笑道,“看你今晚怎麽躲。”

    到了寧王府,沈彥欽攙餘競瑤下了馬車,二人一入前院,便發現這氣氛不對。庭院中家仆背對著大門站了一排,佇立在幾人麵前,氣勢對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