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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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沒什麽,是朝廷的事, 皇帝要去泰山封禪, 可擔心這一走,必然帶動大量兵力, 他是擔心京城一城空, 便會讓人乘虛而入, 尤其是各地藩王。所以朝中這幾日一直在商議此事。”
封禪這事的確興師動眾,算個不小的工程, 不要說藩王,隻怕四夷各部落也會虎視眈眈。
“論兵力,西南的衡南王的確是個威脅,但目前他不敢輕舉妄動,還是西北的邊境更讓人擔憂啊。”西北的情況,沒人比沈彥欽更熟悉了,雖降了大魏,可那蠢蠢欲動之心, 不得不防。
餘競瑤看著他,問,“那增兵西部如何?以防不測。”
沈彥欽看著她, 搖了搖頭, “泰山封禪目的就是為了宣揚仁義, 這麵報天地之功,另一麵又主動出兵,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兩者相悖,封禪也就沒了意義了。”
“倒也是啊,護住了西麵,還有北方,頂住了北方還有南蠻,防不過來。”餘競瑤握著沈彥欽的手,墊在自己的下頜,冥思苦想著。
瞧她出神的模樣,沈彥欽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下頜點了點,含笑道,“朝廷的事,總能解決,還用不著你來操心。”天生一副操心的命,就不能把所有的事都交給自己嗎?他更喜歡她依賴自己的模樣,男人總希望自己是女人的那片天。
朝廷的事,她才不想多管,但若是涉及沈彥欽,那她就是控製不住地要操這份心了。她想讓他有所作為,不管能力大小,自己總是想幫他。人都有存在的價值,她不想自己在沈彥欽麵前,總是需要保護的那一個。
“你們啊,按著朝廷的規矩辦事,顧忌太多,想法難免會受束縛。許我女人家的換個思路,問題就解決了呢。”餘競瑤話裏帶了些驕傲。
沈彥欽笑出聲來,翻過身,盯著自己的嬌妻,恨不能一望到底,看看她腦袋裏都在想什麽。“聽王妃這語氣,是有主意了?”說罷,他伸出左臂,肩傷還沒好,胳膊不能高抬,於是搭在了她的腰上把她攏了住。
“其實很好解決的,即便怕他們,那便帶著吧。”
“帶著?”沈彥欽疑惑,可轉瞬便明白過來,唇角安奈不住地揚了起來。的確,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就沒想到呢。“你的意思是,把各部落的首領和藩王都帶著對吧?”
“嗯。我夫君最聰明,一點就透!”餘競瑤謔笑。沈彥欽掙開她的手,懲罰似的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敢和夫君打趣了。餘競瑤笑了笑,“邀請四夷部落的首領,還有藩王一同參與封禪大典,這不是既表了我大魏對他們的重視及尊重,也解了他們會趁火打劫的憂患嗎。皇帝下旨邀請,想必他們不會不來的……”
她兀自地說著,沈彥欽似聽非聽,眼神清潤蕩著溫情暖意,久久地,這溫情開始翻湧,暖意逐漸升溫,越來越熱,看得餘競瑤的臉都紅了。她垂下眼皮把頭埋在了他的胸前,最受不了他這眼神,再看下去,神思都亂了。可是沈彥欽早就亂了,思緒亂了,心亂了,身子也跟著控製不住地亂了。她就這麽依偎著自己,若是沒個反應,那可真是不正常了。
“你睡得著嗎?”沈彥欽聲音壓得很低,但還能聽出嘶啞。
餘競瑤心裏揣著事,不經心地搖了搖頭,又突然反應過來,點了點頭。沈彥欽笑了,手早就開始動作起來了。“既然睡不著,那不如做些什麽吧。”他是這麽想的,果真也就說出來了,忍得太久,隱忍不住了。
一個翻身,沈彥欽把她欺在了身下,怕壓到她,極力撐著,又覺得這樣的距離太遠了,即便肌膚相貼他都覺得不夠。吻細密地落下,耳畔,頸脖,胸前……餘競瑤酥酥麻麻的,胸口燃起了火,理智一點點地在撤退。
容不得她拒絕,衣衫早已被他褪了下,滑膩的肌膚在掌心,在唇下,沈彥欽的呼吸越來越熱,越來越重。餘競瑤也沒想拒絕,即便他要忍,她也不想他忍了,太辛苦了。而且已經四個多月了,雖然鄭大夫沒說什麽,但公主告訴她是可以的,小心著點便是。
沈彥欽左臂用不上力,撐得很辛苦,又不敢動作太大,極力克製,額角布滿了一層汗水。看著餘競瑤倒有些心疼了,把他推了開。沈彥欽坐在床榻上怔了住,看著她躲閃的目光,海棠似的嬌紅的臉頰,挑唇壞笑,右臂一抄,攔腰把她架起,捧在了自己的懷裏,小心翼翼地將她席卷在浪尖裏。
這把火燃了這麽久,哪裏是這一次便能傾得完的,可是心疼懷裏倦倦欲睡的嬌妻,他抱著她按耐著,睡下了。
這一夜,身體的炙熱讓他睡得並不踏實,然而懷裏的人亦是如此,天色黛青未退,東方才微微有了一絲亮白,恍惚的沈彥欽感覺她動了動,輕輕地哼了一哼。
“怎麽了?”沈彥欽低頭看著埋在胸前的人。
“嗯,有點疼……”餘競瑤蜷著身子,呻吟著。沈彥欽趕緊坐了起來,喚了聲霽顏便把餘競瑤抱在懷裏。霽顏匆匆進了內室,亮了燈火,沈彥欽才發現,餘競瑤臉色發白,擰著眉,而她素白的寢衣下,隱隱地透出一絲紅色。
“快去叫鄭大夫!”
……
“暫無大礙,我開些保胎的藥,再服幾副吧。”鄭大夫在原有的藥方裏又加了兩劑,交給了霽顏。於是起身看著寧王,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日後不可這麽任性了。”
餘競瑤聞言,窘得羞紅了臉,她偷偷瞥了沈彥欽一眼,隻見他站在鄭大夫麵前,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手足無措,目光都有些躲閃。
鄭大夫囑咐了幾句,餘競瑤含笑應了下,沈彥欽便送他離開了。二人一出門,餘競瑤給了霽顏一個眼色,霽顏會意,也出去了。
將鄭大夫送到王府的門廳,沈彥欽回身看了一眼,轉頭便問道,“可是王妃出了什麽問題?”
鄭大夫淡然地撚了撚胡須,搖了搖頭。沈彥欽追問道,“您不是說她脈象平穩嗎?四月有餘了,不應該這般啊。”況且昨夜二人並沒有多過分,他已經極力克製了。
“因人而異,王妃畢竟受過損,身子太弱。”鄭大夫勸慰道,可是有些疑慮,他還是想說,“王妃問題不大,隻是這孩子……”
“孩子怎麽了?”沈彥欽的心登時提了起來。這孩子可千萬不能出事啊。不然她如何接受得了。
“寧王毋需緊張,隻是按常理來說,四月應有胎動了,但王妃一直沒有感覺到。可脈象平穩,雖弱了些,卻也察覺不出其他異常,這孩子應是長得慢了些。”
這麽一說,沈彥欽是想到她經常念叨,自己的肚子看上去隆得並不明顯的事。“那該如何是好呢,要吃用些藥嗎?”
鄭大夫能理解他的慌張,於是安慰道,“這倒不必,個人的體質不同,許是王妃對胎動不敏感,畢竟脈象正常。再養養看吧,我會時常來的。若這孩子還是這般,便要想些辦法了。”
說著,他向門外踏出,然剛邁出一步,又轉過身來,對寧王道,“恕老朽話多了,身孕這事,即便是身體極佳者也保不全不會出現意外,更何況王妃這體弱的。倒不是說王妃這胎一定有何問題,隻是對這孩子太過在意,也未必是件好事。寧王和王妃的情況我清楚,王妃為了盼這孩子,吃了不少苦,但正因如此我才要勸寧王,你太緊張許會讓她壓力更大,多寬慰她一些,畢竟能懷上孩子了,就是個好的開始。”
沈彥欽笑著點了點頭,謝過鄭大夫便遣金童送他回去了。見鄭大夫上了車,他也要趕緊回去看看餘競瑤了,然一轉身,便瞧見和門廳相連的遊廊裏,一個藕色的裙角一閃而過。沈彥欽定了定神,隨即喚了一聲,“霽顏!”
……
喝了藥餘競瑤腹痛果然減輕了許多,看來應該是沒什麽事了,聽聞府衙來請沈彥欽的小吏還在門廳候著,便讓他不要陪著自己了,忙去吧。沈彥欽想到鄭大夫的話,自己還是不要太刻意的好,餘競瑤心思重,擔心她胡思亂想。便讓她好好養著,告訴她自己會早些回來陪她。
臨走前,淡然看了一眼霽顏,囑咐她“好生伺候著。”便離開了。
他一走,餘競瑤就喚霽顏過來,問她剛剛鄭大夫和寧王都說了什麽。霽顏含笑提了提餘競瑤蓋在腿上織錦的小毯子。
“沒說什麽,寧王還是問今兒的事,鄭大夫說個人體質不同,王妃畢竟身子弱了些,好生養著就是了。王妃不必擔心,孩子好好的。倒是你和寧王,不許這麽任性了。”說著又偷偷笑了。
拿主子打趣,餘競瑤板著臉瞥了她一眼,隨即便不疑地彎唇笑了。
過了晌午,餘競瑤閑來無事,坐在庭院裏看霽顏帶著小婢們描花樣,下人報,鎮軍大將軍來了。
餘競瑤驚訝,餘靖添來了?這可是她這哥哥第一次主動來寧王府啊。
“哥哥可是來找寧王的?” 餘競瑤見到家人,心裏自然開心,吩咐霽顏上茶。
“我找他作甚,我可是來看妹妹的。”餘靖添看著坐在榻上餘競瑤笑了。“那日聽聞你回晉國公府,又和父親談得不歡而散,我來瞧瞧你如何。”說著,他端起茶盞,呷了一口。餘競瑤看得出他這是在掩飾心虛啊,於是也耐不住笑了。
“我看不是關心我,是關心蔣表妹吧。”
餘靖添沒想到妹妹這麽直接,咕嚕一聲,這茶的滋味還沒品出來,便一口吞了進去。表情尷尬得,連一旁的霽顏看著他都忍不住笑了。無奈,餘靖添就這麽個直性子,一點掩飾都不會,看著妹妹訕訕而笑。
前幾日蔣卿筠從洛北帶了一封信給餘競瑤,告訴她父親身體轉好,不久便要隨父親回京城了,分開這麽長時間,她有些思念餘競瑤了,所以父親給晉國公府送信的同時,她也給餘競瑤帶了一封。
其實晉國公府的那封信,餘靖添看過了,也知道她要回來了。但聽聞妹妹也收到了信,還是她親筆的,想著她和妹妹向來無話不談,惦記著會不會在信上提到自己。
兩人雖有接觸,可蔣表妹靦腆守禮,總是摸不清她的心思,即便知道她定會嫁給自己,可還是想知道她對自己的態度。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才在乎吧。於是趁著訪友路過寧王府,便來詢問一番。
餘競瑤明白哥哥的心思,不過這信上還真是隻字未提餘靖添。餘靖添略顯失落,餘競瑤安慰他,便將蔣表妹的心思告訴給了他。
“你二人,是妥妥的兩情相悅。”
得了這句,餘靖添的心便踏實了,問了些妹妹的身體日常,便回了。
餘靖添走了不多時,沈彥欽也回來了,他不放心餘競瑤,帶著公文回來的。見她無大礙,和往常一樣,便放心了。瞧她心情不錯,知道不該說的霽顏沒有說。其實他也不是有意瞞著她的,隻是這個孩子對她太重要了,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隻怕她都接受不了,況且鄭大夫也沒說她一定有事,不必要的擔憂就不要讓她有了。
陪她在內室聊了一會,用過晚膳,沈彥欽去了書房。明個入宮朝議封禪的事,主意他是定了,按餘競瑤提議辦,但總要擬個方案來。
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餘競瑤還沒醒,沈彥欽便起來了。怕擾她休息,連衣服都是帶到外室小廝伺候他穿上的。朝服、綬帶、佩玉、官帽一應準備已畢,該出門了,可還是忍不住,他又折回內室,看了她一眼,在她臉上印下一吻,才出了門。
已經熟悉了他的味道,他的溫度,和他呼吸的聲音,所以身邊一空,她總是立刻就能察覺到。沈彥欽起來的時候,她也醒了,隻是怕自己手腳慢耽誤了他,便沒起身。可倒了他還是折了回來,他吻自己的時候,手還偷偷地摸了摸自己肚子,其實他很在意這個孩子的吧。餘競瑤心裏暖融融的,撫著小腹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又睡了去。
沈彥欽回來的時候餘競瑤正在花園看她正在改造的花房,他朝服未退便來花園找她,把她從花房邊拉了開。
“你賞賞花便罷了,這花房正建著,塵土大不說,若不小心碰到你了怎麽辦。”
“哪就那麽巧了。”餘競瑤笑了,握著沈彥欽的手,目光期待地看著她,問道,“那封禪的事,陛下可應下了?可還滿意?”
沈彥欽瞧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樣,笑了,“應下了,很滿意。”
餘競瑤開心的不得了,這樣就好,那麽沈彥欽在朝就又立了一功。“陛下可讚你了?”
“這倒沒有。”沈彥欽笑意不減,雲淡風氣道,“倒是讚了陸尚書。”
“為何?”
“因為這主意是他提出的。”沈彥欽這一語,讓餘競瑤心突的一翻,手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手。怎麽會是陸勉呢?這主意明明是她和沈彥欽想出來的。難道真的這麽巧。
見她滿麵驚惑,沈彥欽也沒再言語,沉思了片刻,緩緩問道,“你昨個可遇到誰了?”
遇到誰?難道他是在懷疑自己告訴陸勉的?這怎麽可能!“你懷疑我說的嗎?”
沈彥欽笑了笑。“我怎會懷疑你。”見她由驚轉怒,他知道這話他確實不該問,可退朝時,和陸勉遭遇的那一幕,又浮在了眼前。
朝堂上,還未待沈彥欽言語,陸勉便搶先提出了封禪大典邀請四夷的主張,並且將具體實施一應承了上去,龍顏大悅,皇帝對陸勉大加讚賞。沈彥欽覺得,許就是個巧合吧,於是退朝時,與陸勉同行,他例行恭喜道:“陸尚書好頭腦,竟想出這般好的主意。”然陸勉的話卻讓沈彥欽心登時一顫,“這要感謝寧王妃,聰明的是她。”
沈彥欽當然不會懷疑她會告訴陸勉,許是她和誰提了這事,要麽便是府中出了不幹淨的人。餘競瑤也覺得自己敏感了,沈彥欽不過問問而已,他若是懷疑自己,便不會問了。於是想了想,她恍然記了起來,昨個她和餘靖添聊天的時候,提到了這事。
餘靖添說他最近在為封禪一事著急,皇帝遲遲不定,他這鎮軍大將軍也不知會不會被派出去增兵西北。餘競瑤便勸他不要急了,沈彥欽已然想出了主意,明個就會報上去。可她也沒提這主意是什麽,更沒提這主意是她出的啊。
見她眉頭不展,神情憂思,沈彥欽笑著捏了捏她臉,勸道:“別想了,許就是個巧合呢。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王妃很厲害啊,提出了這麽好的主意。”
餘競瑤也嬌嗔著拍開了他的手,笑了。這事怎麽可能是巧合,若是巧合,沈彥欽就不會問了。看來陸勉從哪裏來的這消息還真是有待懷疑,她真是不甘心啊,明明就是沈彥欽的機會,偏偏讓他半路給截了。餘競瑤想起了那日陸勉和尚書令在一起的情節,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著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