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互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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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斜的時候,晉國公夫人到了。餘競瑤正和沈彥欽用晚膳, 聽聞母親來了, 趕忙出門去迎,還沒到門廳, 就瞧著母親喜盈盈對著她笑, 喚她小心著點。

    她攙著母親, 沈彥欽在身後虛扶著她,三人小心翼翼地入了正堂。

    “母親怎麽這麽晚來了, 可是府中出了何事?”餘競瑤心不免突突跳了起來。

    母親趕忙擺了擺手,“府裏沒事,你且放心。”說著從隨行的小婢那接過一隻珊瑚紅漆盒遞給了女兒。餘競瑤不解,看了看沈彥欽,打了開。是一對燦燦的小金鎖,雕花繁瑣精致,小篆的長命百歲清晰可見,不過瞧上去不似新的。

    “母親這麽晚來, 就是為了送這個?”餘競瑤詫異,“再說孩子還沒生呢,早了點吧。”

    “看看, 我就說這由頭不行吧, 他還偏不信。”母親搖著頭, 哭笑不得的。“是你父親,分明是想女兒了,偏自己不肯來, 拿了這對金鎖讓我當由頭來瞧瞧你,改天都不成。”

    母親是當笑話講的,餘競瑤心裏的酸意一直衝上了鼻子,她低頭偷偷吸了吸,嬌聲道,“來就來嗎,非礙著這麵子。”說著,她撫摸著小金鎖,這也是父親的心意。

    餘競瑤感傷動情,母親也長舒了口氣,溫柔道,“他是想你了,不然也不會把這對金鎖尋出來。”見女兒驚訝地看著自己,她不解道,“這是你小時候帶的啊,你不記得了?你父親一直藏著。”

    餘競瑤哪裏記得,看著那金鎖,心更難過了。原來晉國公這般愛女啊,果真和傳言無異。可今兒又是怎麽了?他就突然思念女兒了?

    “父親最近可好?”餘競瑤問道。

    母親點了點頭,臉色卻不由得黯了些。“看著也沒多大變化,隻是話少了些。畢竟年紀大了,許精神也沒那麽足了。不過一切都好。”

    話少了,是為睿王憂心吧。餘競瑤偏頭看了看沈彥欽,他明白,撫了撫她的背安慰她。

    這一時,堂中沉寂無聲,沉默了許久。母親笑了,拉著餘競瑤的手道,“你可知,你嫂嫂有孕了。”

    “真的?”餘競瑤的哀愁一瞬間被掃盡,雙眸登時亮了起來,“幾時的事?”

    “兩月有餘了。”母親笑著回應。

    兩個多月了,那豈不是新婚便有了,感情還真是好啊。餘競瑤忍不住笑了,“這回母親可是真真切切要當祖母了。”

    “她那個還早,我倒是盼著你這個呢。”她打量著餘競瑤的隆起的小腹,比起上次見麵,好像又大了些。“你可都好?”

    “好著呢。最近胃口特別好,容易餓,可每次又吃不多,於是便三餐改四餐,四餐變五餐,總之我一天都在吃。”說著她看了看沈彥欽,沈彥欽也笑了,滿眼寵溺道,“能吃就好,我巴不得你吃得胖一些。”

    “可胖不得了,不然孩子長得太快,生產起來就難了……”母親本是笑著,好意提醒,可一提到這,神情哀婉起來。她是想到餘競瑤曾經的嫂嫂,餘靖添的先妻了。餘靖添的第一任妻子便是難產,情急之下,嫂嫂選擇保孩子,可哥哥卻選了保大人。孩子沒了,劫後餘生的嫂嫂本就身虛體弱,再加之傷心過度,連月子都沒熬過,也去了。

    見母親想得出神,餘競瑤喚了她一聲,說道,“我明個去看看嫂嫂吧。她此刻定是害喜害得厲害,我去瞧瞧她。”

    “你這身子行嗎?”沈彥欽眉頭皺了起來。母親挑唇笑了,寧王果真守妻守得緊啊。

    “怎麽不行了,你不在,我也沒少了走。”餘競瑤反駁道。

    “我不在,你出門了?”

    “出了呀,不然憋在家裏多難過。”

    “你不聽話啊。”

    “鄭大夫說了,走走容易生產。”

    “那也沒讓你出門啊!”沈彥欽有點氣,抬手下意識地就去捏她的臉,剛剛碰到她滑膩的皮膚,便聽得對麵一聲咳。嶽母還在呢。

    兩人略窘,尷尬地笑了笑。瞧著他們鬥嘴,母親也笑了,他們感情好,她高興還來不及呢。餘競瑤再三央求,沈彥欽鬆口了,不鬆口又如何,自己不在,她還不是偷偷地溜出去。這一家的人,竟沒一個告訴自己的,看來程兗都跟她一夥了。

    為了讓沈彥欽安心,母親答應明個來接餘競瑤,隨她一起去餘靖添的將軍府。然後便趁著天還沒黑透,回府了,沈彥欽派了一隊侍衛護送。

    二人回了寢堂內室,擔心餘競瑤沒吃飽,又吩咐霽容給她端來了點心。餘競瑤便蜷膝倚在羅漢床上按霽顏給她描的花樣子繡起花來。

    “你不是不喜歡做這些嗎。”沈彥欽瞧她騰不出手來,便坐在她身側,捏了一塊芙蓉糕送到她唇邊。

    餘競瑤受寵若驚,愣了愣,也沒客氣,粲然一笑,咬了一口。“我是不喜歡,但總想給寶兒做點什麽。”

    “別累著自己。”沈彥欽說話時,眼睛一直盯手裏的芙蓉糕。淡黃色的糕,鬆軟綿香,缺了小小的一口,還印著淡淡的齒印,可愛極了,像眼前的這個姑娘,嬌俏乖巧。沈彥欽心一動,鬼使神差地也咬了一口,細細品著,很清新,但還是太甜了,於是搖了搖頭放了下。

    見餘競瑤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略帶窘意地又撿起一塊海棠酥遞到了她的嘴邊。笑著問,“你今兒晌午要跟我說什麽來著?”

    “晌午?”餘競瑤手停了下來,瞥視著他,又盯著他手裏的海棠酥,咬了一口。“想不起來了。”

    沈彥欽盯著他,神情沒有一絲波瀾,可眼神卻要把她看穿似的。餘競瑤心虛,扭了扭身子,躲了開,“就是想不起來了……”話還沒說完,沈彥欽湊了上來。手一鬆,剩下的糕點落回了食盒裏,他雙手撫著她的背,吻了上去,一個接著一個。

    “想起來了嗎?”沈彥欽含混道。

    “沒有。”還強嘴。唇齒相接,他又深了幾分,芙蓉糕的味道混著海棠酥,反正都是甜的,一直甜到心裏。一吻過後,氣息都亂了,空氣中都是甘甜的味道,彌漫著曖昧。沈彥欽抵著她的頭,重喘著道,“還是不想說嗎?”快說吧,再下去他怕是把持不住了。

    餘競瑤拉了拉垂下肩頭的衣服,看著他迷亂深情的眼睛,深吸了口氣。

    她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二人之間有條疤,外表無恙,內裏化膿,若不挑開,隻會越潰越深。她不能一味逃避這個事實了,諱疾忌醫,保不準哪日不會病入膏肓。

    “是關於我父親的事,”餘競瑤屏息凝神,心怦怦跳著,“我問過程先生了,當初圍剿越國的是……晉國公。”

    沈彥欽不驚,好似早有準備。“嗯,程兗和我說過了。”

    看來果真什麽事都瞞不過他。既然如此,那也用不著兜兜轉轉了。餘競瑤心一沉,人也平靜下來。

    “其實殿下的心思,你不說,我也懂。你想為越國蕭氏翻案,那必定要登上帝位才行。”說到這,她垂下了眼皮,“許我沒這資格說這話,但他畢竟是我父親,我隻想知道,如果真到了那日,你會如何對他?”

    沈彥欽挪了目光,眼睛茫然地盯著前方,明澈清靜也冰涼得很,沒個定位,卻又像似在看著一個不存在的人。見他如此,餘競瑤的心直直下墜,懸懸地墜不到底。他是想用沉默回答自己?

    餘競瑤輕輕撫著肚子,幽然歎息。“我懂了。”

    “懂什麽了?”沈彥欽驀地回首,看著她笑了。“我早就對你說過,無論他做了什麽,他都是你父親。你若真懂了,今兒還會再問我嗎?”

    餘競瑤下墜的心突然被一雙溫柔的手接了住,這雙手,總是在她無助的時候給她溫暖。

    “你不恨他嗎?”

    “若說不恨,任誰都不會信。雖是奉命而行,畢竟他刀上沾滿了越國人的血。我想過要報仇,讓所有傷害越國的人血債血償。”

    餘競瑤眼皮倏忽一跳,她下意識捏緊了沈彥欽的胳膊。他笑著把她僵硬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握在掌心道,“可偏偏地,你就來了。”

    他曾經想過,等他大權在握,晉國公不留蕭氏一人,他也不會留他餘氏一人。直到餘競瑤走進了他的生活,他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想要殺的人,居然是這般善良純澈,讓自己愛得魂牽夢繞。好在她來了,不然這樣一個人,葬身自己刀下,沈彥欽簡直無法想象。於是他恍悟,蕭氏無辜,餘氏便不無辜嗎?他的目的是讓越國沉冤得雪,不是造成更多無辜的殺戮。

    “以後的事,我也說不準,但對晉國公,有恨,也有感謝,感謝他把你給了我。”以前的他,生命裏除了複仇別無它物,但有了餘競瑤,人生有了樂趣和希望,也有了對生活的貪念。“就算為了你,晉國公我會盡力保全,不會讓你傷心的。”

    餘競瑤還能說什麽,“謝謝”兩個字根本表達不了這份情感的重量,她心裏溫馨到酸楚,抱著他嚶嚶哭了起來。

    “哭什麽?”沈彥欽捧著她的臉,手指抹掉淚。“你問完了,是不是該我問了?”

    “嗯?”餘競瑤瞪著水瑩瑩的大眼睛盯著他。“問我什麽?”

    沈彥欽斂笑,一本正經地對著她。“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晉國公之間的事,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晉國公才嫁的我?”沈彥欽說罷,垂目沉思片刻。好像也不對,她好像對自己的秘密真的是一無所知,那為何從一開始她就要求自己原諒晉國公呢?“或者我應該問,你到底是誰?”

    餘競瑤推開了他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淚。“這要怎麽解釋呢?”

    “實話實說,有何解釋不了的。”沈彥欽不以為然道。

    可這事,說來簡單,想通就難了。“我是餘競瑤,但不是晉國公府的餘競瑤。”沈彥欽一臉的狐疑,目光打在她身上,像審視罪犯一般。感覺好像自己殺了人,冒名頂替似的。其實也差不多,不過自己冒名頂替的是個靈魂。

    “我之前作為另一個餘競瑤,生活得好好的,然後墜了馬,一睜開眼睛,就莫名其妙地成為晉國公府的餘競瑤了。”

    她說罷,沈彥欽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邪邪一笑。“就像做了個夢?”

    “真的像做了個夢,夢醒了,我的靈魂就在這個身體裏了。”

    眼見著沈彥欽笑痕越來越深,餘競瑤生氣了,就知道說了他也不會信,若是說自己這條靈魂來自未來,隻怕他會更覺得荒唐了。況且她也不想他把自己看做一個異類。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和晉國公之間的恩怨的?”沈彥欽平靜問道。

    “我不知道,我隻是知道你恨他,想……滅他一族,所以……”

    “所以你就嫁給了我?”沈彥欽打斷了她的話。餘競瑤看著他,點了點頭。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會成勢呢?”他接著道,“如果我不成勢,就沒有能力複仇。所以你覺得我一定會出人頭地,這該如何解釋呢?”

    餘競瑤想了想,“因為我知道你的未來啊。”

    “嗬。”沈彥欽忍不住笑了,“這麽說你還有先知的能力啊,那我倒要問問,我是哪一年繼的位,又是如何稱的帝呢?”

    若是穿越之初,他問起這話,她可以毫不猶疑地告訴他,三年之後,必成勢,而且靠的是衡南王。可現在呢?但因為自己的介入,不要說哪一年,如今就連這個結果她都確定不了。曆史已變,這問題,她真沒辦法回答。

    見餘競瑤猶豫不決的模樣,顰眉怨怨地看著自己,沈彥欽朗聲笑了,而且越笑越歡。她不高興了,瞪著他道,“殿下是不相信了?”

    “信。”沈彥欽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裏,下頜抵著她的頭,緩緩道,“王妃說什麽我都信,不管你是哪個餘競瑤,都是我的王妃,隻要不離開我就好。”

    以前怎麽就沒察覺他嘴這麽甜呢,一縷綿軟的暖意不由分說地在心頭蕩漾開來,餘競瑤埋在他懷裏笑了。總於說出來了,心裏莫名的輕鬆,不管他信與不信,不會對他們的未來改變絲毫,他是她的夫君,她還是他的妻子。

    她也再不用為晉國公一家擔心了,所有的重擔都卸了下來,沒了憂懼,沒了秘密,她可以無顧無忌地做他的妻子。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像自己這一生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第二日一早,晉國公夫人來接餘競瑤。昨晚上孩子不滿父親獨占母親似的,又踢又蹬,折騰了半夜。這還沒出來呢便這麽霸道,若是出來了,日後還了得?沈彥欽不放心她,帶著一隊侍衛護送二人去了將軍府。

    到了將軍府,餘靖添出門接迎,瞧沈彥欽這架勢,知道的是護送妻子,不知道還以為他來逼府呢!就差把他這將軍府團團圍住了。

    “好歹給我留點麵子吧。”陽光下餘靖添仰頭望著棗騮馬上的沈彥欽,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整個人刺眼得很,更顯威嚴。

    沈彥欽勒馬一躍而下,英俊非凡,長腿兩步跨到轎子前,攙扶出了妻子。“我派這麽多人給你護院,麵子還不夠大嗎?”說著,把妻子交給了餘靖添。

    “大!好大的麵子啊!”餘靖添大笑起來,看餘競瑤一眼,“我是沾了妹妹的光了。”

    “人交給你了,定要替我照顧好了。”沈彥欽說罷,朝著晉國公夫人施禮告辭,對著餘競瑤笑了笑,道,“晌午來接你。”之後便再次上了馬,喝了一聲,離開了。

    一直見他的身影消失在主街的盡頭,餘競瑤才和母親隨哥哥入了府。將軍府分前後院,前院三進五重,穿過前院,是一個占地不過十畝的花園,亭台樓閣,頗有江南園林的味道。後院多是雜室和下人住的地方。因著蔣卿筠害喜嚴重,便將她安排在離院子最近的倚蓮堂,如其名,推窗便可見園林裏的蓮池,清風徐來,賞心悅目,沁脾寧神。

    蔣卿筠見了餘競瑤高興得不得了,向晉國公夫人施了禮,見晉國公夫人帶著餘靖添去了外室,趕忙拉著她坐在了內室的坐榻上。兩個姑娘,相鄰而坐,目光卻都落在了對方的肚子上,隨即相對一視,皆忍俊不禁。

    “可要生了?”蔣卿筠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肚子,好奇地問道。

    “哪有,才七個多月。”餘競瑤嘴角噙笑。

    蔣卿筠又撫了撫自己小腹,平坦依舊。“真不敢相信,這裏有了個小人。”餘競瑤不由得輕笑一聲,覺得這小嫂嫂像個孩子似的,可想想,當初的自己不也是嗎?“大夫可都瞧過了?”

    “嗯,大夫說孩子和我都好。隻是我最近好多味道都聞不得,反應大了點,會不會影響孩子呢?”

    “慢慢都會好的,我當初一樣吐得昏天暗地的,況且我身子還不及你呢,瞧這孩子,不也妥妥的,不要擔心。”

    “嗯,不過都這月份了,還來看我。我聽婆母說過,你這胎不是很穩,還是大意不得。”

    “我知道。”餘競瑤摸了摸肚子,笑了。

    二人聊了一會,眼瞧著蔣卿筠的臉色不對,頻頻掩口,知道她是來了反應,餘競瑤便退了出去,小婢趕忙進去伺候夫人。外室,母親還在和餘靖添聊著,麵色沉重,驀地瞧見餘競瑤出來,兩個人微驚,隨即笑了笑。內室傳來嘔聲,餘靖添緊張地奔了進去。餘競瑤聽著也極不舒服,母親便拉著她去庭院中走走。

    “母親可是又與哥哥提起已逝嫂嫂的事了?”瞧兩人方才的臉色,餘競瑤便猜出來了。

    女兒也懷著孩子,晉國公夫人知道這事不該當著她麵提,所以見她出來止住了話,可沒成想還是被她看出來了。“我是囑咐你哥哥,不能再大意了。”

    “嗯,生孩子這一遭是不好走。”餘競瑤望著石榴樹道。

    晉國公夫人就怕她多心,這會有些緊張了,“你可不要多想,我還不是好好地生下你們仨。”

    這一說,餘競瑤笑了,拉著母親的手。“我知道,我是想說,辛苦母親了。”

    二人笑著,朝正堂走去。“今兒也沒走多少,腰有些酸了,想回了。”餘競瑤拉著母親的手含笑道。

    “寧王不是要來接你,去廂房歇歇吧。”

    餘競瑤朝內室看了一眼,又對著母親笑了笑。母親明白了,蔣卿筠不舒服,餘靖添又心係嬌妻,還是不打擾他們的好。

    “我隨你一起回,把你送回去吧。”

    “可別了。一城南,一城北,繞來繞去的,母親也乏了,回去休息吧。那麽些侍衛,還差母親一人嗎?”

    晉國公夫人不肯,又拗不過她,二人便和餘靖添打了招呼,分頭回去了。

    雖說寧王妃的陣勢夠大了,可為了堵上沈彥欽的嘴,不讓他埋怨自己照顧不周,餘靖添還是遣了幾個自家的護衛跟著。餘競瑤覺得,真是為了麵子,多此一舉。

    轎子悠悠地晃著,一直坐著,腹中的寶兒許是覺得拘著了,伸展不開,連著踢了母親幾下。餘競瑤一麵安撫他似的摸著肚子,一麵伸了伸發脹的腿,懷孕果真辛苦,可最辛苦的還在後頭。在這個時代生孩子,除了自己還真是誰都靠不得。想到自己曾經難產的嫂嫂,她的心忽悠一提,竟有些害怕了。

    “霽顏!”餘競瑤掀了轎簾喚了一聲。

    “在呢,王妃。”

    “快到慈恩寺了吧。”

    霽顏望了望,“嗯,還有兩條街。”

    餘競瑤點了點頭,“嗯,到了告訴我,下去歇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