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亦幻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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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彥欽睜開雙眼,怔愣了一會, 摸了摸身邊, 妻子和兒子都不在了。他心一緊,趕忙起身喚了一聲, 小婢應聲而入。

    “王妃呢?”

    還沒待小婢回答, 餘競瑤抱著寶兒走進來了。“殿下你醒了?”說著, 給孩子揩了揩嘴角,交給小婢帶給乳母。

    “寶兒醒了, 我見你睡得香,就沒喚你起來。”她拎著衣衫走到床榻前,伺候他穿衣。見他光著腳坐在床邊,便給他尋鞋。

    沈彥欽沒讓她去,把她拉起來坐在自己的身邊。“什麽時辰了?”

    “辰時剛過。”

    “我睡了這麽久?”沈彥欽不可思議道,好似都記不起自己上一次晚起是什麽時候了。

    餘競瑤看著他眼底的暗青,心疼道,“哪裏睡那麽久, 你昨晚上出去,幾時回來的不記得了?我聽守夜的小婢說,書房的燈一直亮到寅時, 你是一晚沒睡啊。”

    昨晚上, 沈彥欽從書房回來, 抱著妻子親近,折騰了有小半個時辰,累的餘競瑤眼皮都撐不開了, 他還是沒有睡意,於是就迷迷糊糊地陪他聊天。太困了,她也記不清都聊了什麽,最後窩在他懷裏睡著了。半夜寶兒哼了哼,她醒來哄他,才發現沈彥欽不在了,還以為他起夜,直到今兒早才聽小婢說,他半夜去了書房,天蒙蒙亮了才回來。

    “那麽晚還去書房,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餘競瑤好奇問道。

    沈彥欽看著妻子,眉梢輕挑,兩片薄唇噙笑,連眼睛裏都漾著笑影,把昨晚留下的疲憊都衝淡了,他看上去很開心。伸臂抻了抻腰,順勢把妻子攬住,一歪身,二人又倒回了床上。他一手摟著她的腰讓她趴在自己身上,一隻手枕在頭下,眯著眼癡癡地看著懊惱的妻子。

    “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吧。”餘競瑤慌亂要下來,他扣緊了她的腰,不叫她動。

    “你還真是我的寶貝啊。”沈彥欽笑著說了一句。

    莫名其妙,餘競瑤不理他,手撐在他胸口要起。一會小婢進來伺候,瞧這一幕成何體統。

    她越是急,沈彥欽越是不讓她走,懲罰似的在她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啪”的一聲,餘競瑤頓時窘得噤了聲,擰著眉看著佻笑的他,剛要發火,察覺到門口呆愣愣地站了一個來送茶水的小婢。好巧不巧地,剛剛這一幕都被她看見了,餘競瑤隻覺得是沒臉見人了,臊得把臉埋在了他的胸口。

    瞧妻子這嬌澀的模樣,沈彥欽笑得更歡,囑咐一句“把門關上”,那小婢登時活了,慌張地退了出去,掩了門。緊張得額頭都是汗了。

    “沈彥欽!”餘競瑤朝他胸口拍了一巴掌。這若是讓人知道,下人還指不定怎麽傳呢。沈彥欽不以為然,仍是抱緊了她。眼中的笑意沉澱,他溫情脈脈地看著她。“昨晚上跟你聊過以後,什麽都想開了。所以啊,你說的對,是應該和你多說說話。”

    餘競瑤不解,努力回憶著,可是記不太清。“我昨晚上都說了什麽?”

    “可太多了。”沈彥欽笑了,“晉國公和你說過的話,貴妃如何利用你,睿王如何劫走你,還有他未婚妻……”

    “我連楚家小姐的事也說了?”餘競瑤驚得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我都說她什麽了?”

    “你說在睿王府見到她了。”見妻子反應這麽大,沈彥欽愕然回應道。

    餘競瑤隻覺得自己糊塗的時候跟說夢話也沒什麽區別了。雖然她也不喜歡睿王,不過這事她答應了楚幼筠不告訴任何人,隻希望自己沒說更多。

    “這個,我答應她不說出去,畢竟她當時也是為了去看我。守製期二人見麵,若是讓旁人知道了,不會影響睿王在朝的勢力,但流言蜚語,足夠壓倒一個姑娘的清白了。所以殿下幫我保密好不好。”

    她哀懇地看著沈彥欽。他不語,佻笑眯著眼盯了她半晌,見她還是一點意識都沒有,他決定提醒她。“可以,你乖乖地聽話我就不說。”說著,他眼神向下瞟了瞟,餘競瑤這才發現,自己正騎坐在他的身上,身下有物破土而出,掌心下他小腹熱得燙手。她臉一紅,起身要下,卻被他一把扣住了腰,二人貼得更緊。

    “不用下來,這樣最好。”他壞笑,手一抬,半麵帷帳垂落。

    昨晚那幕又經了一遍,隻是兒子沒睡在身邊,他一點忌憚都沒有,更加恣意了。

    半個時辰過去,沈彥欽坐在床上,看著趴在身邊氣喘籲籲的嬌妻,肌膚細膩如玉,光滑似鍛,讓人觸上了便不想離手。目光跟著手掌輕輕地從她的背劃下腰間,再沿著美妙的弧度上行,最後停在那片柔軟上。他俯身在她誘人的腰窩上親了又親,餘競瑤忍不住嗯了一聲。

    “怎麽辦,你身子又熱了。”沈彥欽邪笑。

    被他這麽撩撥,不熱才怪。餘競瑤抓著被翻過身來,求饒道,“不行了。天不早了,再下去都快到午膳時候了。”

    白日裏總比晚上多了份刺激和滿足感,可以觸還可以看,真真的活色生香。分析了一夜,心裏的擔子總於放了下,做什麽都特別有興致。沈彥欽躺下來抱著她,手停不下來,舍不得放過她。

    餘競瑤覺得他的手比魚還難捉,扣住了這隻,又遊來了另一隻,再下去又要亂了。“快起來吧,我早先就約好母親,今兒去將軍府看嫂嫂的。”

    “我不同意這親事。”沈彥欽在妻子肩頭親了口道。餘競瑤一怔,“什麽親事?”

    “你昨晚上說的,寶兒和將軍府的姑娘,我不同意,我可不想和你哥哥做親家。”沈彥欽一本正經道。餘競瑤笑了,自己昨晚好像是聊到這個了。“這你可做不了主,我父親還不讓我嫁你呢,我也嫁了,誰攔住了?”

    瞧她有點小得意,他在她柔軟上揉了一把,“我若是不想娶你,不要說是皇後做媒,就是皇帝下了諭旨我也不娶。”

    餘競瑤來了興趣,“那你說說,你怎就想娶我了,又是何時想娶我的。”

    “早就想了。”沈彥欽謔笑道,“你還記得當年你騎馬衝撞了我,非但不下馬道歉,還居高臨下地傲視我,嫌我礙了你的路?”

    餘競瑤的笑突然凝了住,沈彥欽猛然想起她說過自己不是曾經的餘競瑤,那這些她應該是不知道的。二人沉默了一陣,餘競瑤輕聲問,“那個時候你就想娶我了?”

    沈彥欽意識到她多心了,笑笑,捏著她的臉道,“那個時候我特別想把你扯下馬,然後帶回家,狠狠地替你父親教訓你一頓,讓你長長記性。”

    “然後呢?”

    “然後我夢想成真,你真的嫁給我了,我以為終於可以報那‘一鞭之仇’了,結果你處處謹慎,一步不錯,我也沒了理由懲治你。”沈彥欽故作惋惜地歎了一聲。餘競瑤想了想,問,“那你發現我跟蹤你的時候呢?你沒想過懲罰我?”

    沈彥欽頓了頓,微笑道,“那個時候就舍不得了。”他把妻子抱得更緊,緩緩地撫著她的背。餘競瑤埋在他胸前,心裏暖意融融,管他先認識的誰,反正他舍不得的是自己。

    “競瑤。”

    “嗯?”

    “如果真如你所言,你不是曾經的國公小姐,那麽晉國公對你來說還是那麽重要嗎?”沈彥欽這個問題餘競瑤想過很多次,但從沒想過他會問。

    “這要怎麽解釋呢。我來到這,所有人包括晉國公,對我而言都是陌生人。所以如此比較,我和你生活了這麽多年,你才是我真正的親人,沒人比你更重要。可有個事實拋不掉,我之所以能夠生存下來,之所以能嫁給你,都是晉國公小姐給我的。我是以她的身份在享受生活,接受所有人的愛護。更何況生活了這麽多年,他們真心待我,我沒辦法不把她們當家人,如果我還想繼續留在這,我隻能是晉國公府的小姐。這些,你能理解嗎?”

    沈彥欽含笑點了點頭,餘競瑤攥緊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聲音顫抖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喜歡到我不敢提以前的事,我甚至覺得我從來就是晉國公家的大小姐,墜馬之前的我不過都是個夢,夢醒了,我還在你身邊。這樣我永遠都不用擔心,哪一天我一睜開眼睛又回到了過去,再也找不到你了。”

    餘競瑤眼淚流了下來,她的生活不可能沒有他了。沈彥欽心像被絞著,又酸又疼,抱著她哄勸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後再也不提這些了。”

    “殿下,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處?”餘競瑤突然問道。他怎麽今兒就想起問這個來了。“如果晉國公的事讓你為難,你可以告訴我,我能理解的。”

    “沒事,你放心,我一定有辦法可以幫他的……”

    ……

    二人用了午膳,沈彥欽送她出門去了將軍府,又回了書房,喚來了程兗。

    “派人去查了?”他平靜道。

    “去了。”程兗應聲,仍有麵色猶豫問,“殿下覺得如此可行?”

    沈彥欽沉默,歎了一聲道,“行不行試了就知道了。”

    餘競瑤去了將軍府,母親已經到了。嫂嫂的孕吐還是很嚴重,快六個月了,反應還這麽大,看來這一胎真是把她折騰得夠嗆。

    隻顧著保胎,也沒心思再照顧芊芊了,母親想孩子,便趁這機會,把芊芊帶回晉國公府。餘競瑤和嫂嫂聊了一會,便送母親和孩子回去,路上詢問了晉國公的近況。

    母親道,衡南王有幾日沒派人來了,應該是覺得父親固執,要放棄了吧。餘競瑤可不這麽認為,衡南王辦事果決,不會輕易半途而廢的。

    見了父親,餘競瑤勸他盡量低調為好,衡南王的人能不見便不見,免得讓陛下疑心。晉國公回應,“知道”。

    餘競瑤看著父親的銀發又多了,心裏不免酸楚淒涼,這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她想到沈彥欽的話,安慰他道:“父親放心,寧王答應過我,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會幫你的。”

    晉國公聽了,沒應聲,神色冷淡地沉默了半晌。突然問道,“聽聞中秋那日,陛下要把寶兒留在宮裏?”

    餘競瑤猶豫,點了點頭。

    “一定不能同意,千萬守住寶兒。”晉國公冷言,隨即又歎了一聲。“跟了他這麽多年,他的心思我多少還清楚,寧王他都沒在乎過,會在乎寧王的孩子。一定是有目的。別人我可以不管,但這孩子也是我餘家的,我就不能讓他出一點事。你放心,若是皇帝再招寶兒入宮,你大可找理由不去,出再大的事,有為父給你頂著。”

    “父親……”餘競瑤鼻子一酸,心中滋味百般,眼淚溢了上來。

    晉國公看著她的眼神柔和下來,好似看著的還是他那個活潑天真的小姑娘。“以前是為父固執,做過不少傷了你的事,回想起來,真是後悔。”

    “這不怪父親,是女兒太任性了,惹您生氣。”

    晉國公點頭,“過去是生氣,不過父母和兒女哪有真氣的。更何況如今看來,你選擇的沒錯,是我低估了寧王,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若想報複我,早就下手了。”

    餘競瑤驚訝,“父親,難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我早就猜出來他知曉母親的事了,包括越國如何被滅。不讓你嫁他就是怕他會報複,可他不但容下你了,也沒有向我來尋仇,我已經很感激了。”晉國公望著窗外的浮雲,歎息道。

    原來父親早就想開了,餘競瑤提懸了這麽久的心突然踏實下來。一直以來站在他二人中間努力周旋,企盼的就是這個結果。她欣喜勸道,“既然如此,父親為何不幫寧王呢?原本也不都是你的錯,你也不過是奉君之命而已。”

    “我幫誰,就是害誰。”晉國公無奈一笑,“你不用管我了,寧王如今也不安全,若是讓皇帝知道他知曉母親的秘密,不知道後果會怎樣。我不想他出事,也是為了你和寶兒。”

    “我知道,父親也要小心。衡南王隻怕不會輕易罷休。”

    晉國公眼神一寒,冷哼道:“我問心無愧,他奈何不了我。”

    ……

    把母親送回城南,再回城北天就晚了,若不是餘競瑤先行遣人回來報個信,沈彥欽隻怕要調動宿衛軍全城搜索了。睿王能劫她,別人也會。

    哄了一會寶兒,沈彥欽問她怎麽這麽晚才回,餘競瑤便默默拉著他去了書房,把今兒在晉國公府和父親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給了他。

    聽完,沈彥欽神色凝重,久久未語。最後從一摞書下抽出一本,展開,拿出了夾在其中的一封信。

    燈火暗,餘競瑤站得遠,看不太清上麵的字,隻瞧見沈彥欽看著它的眼神中雲翻雲湧。最後還是走了過來,遞給她,餘競瑤看到清了一個字“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