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夜沉燈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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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過去了,餘競瑤仍在焦慮著兄長的孩子和妹妹。但她知道如今是緊張時刻, 楚幼筠的事還未定, 她不能擾了寧王,隻獨自想辦法。

    陸勉不會再將孩子藏在侯府, 但也一定距侯府不遠。要麽是他的私宅, 要麽便是寄在哪戶人家裏, 無論哪一種,特征都該很明顯。私宅定是有兵士把守, 況且從他的家底查也查得到他的私宅;若是寄養,鄰裏鄰居的,眼多耳長,更不會沒人察覺蹊蹺。

    她讓林校尉派人出去在宣平侯附近探查,沈彥欽的眼線雖遍布京中,但未必會就這些跡象調查。然不過才一日,她便接來消息,在侯府西側相隔的兩條街的深巷裏發現了抱著孩子的二小姐。沛瑤繞過守衛, 到底把孩子偷偷送了出來。

    餘競瑤見到妹妹和孩子,一顆心總算落地了。她把孩子留在王府照顧,將妹妹安排在了寧王置辦的宅院中。出人意料的是, 沛瑤全程配合, 沒多言語一句。

    而且破天荒地來王府見了寧王, 道了一句:“謝謝,姐夫。”

    夫妻二人皆驚,想來她應該是把事情原委真相都搞清楚了, 可誰告訴她的,沛瑤沒多說,回了臨時的宅院,餘競瑤覺得這一切平靜得詭異。

    果不其然,餘沛瑤第二日便不見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去哪了,餘競瑤嗔歎,這妹妹真是恨其不爭啊。可畢竟是姑娘家的,她還不得不派人去宣平侯府詢問,陸勉應:沛瑤在,但他勸不走,若是王妃想來接她,隨時恭候。

    餘競瑤摸不透陸勉的心思,但她清楚,餘沛瑤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自己困不住她。隨她意吧,早晚有她醒悟的那日,她沒精力一味在她下功夫了。自己還有三個孩子要管,況且,楚幼筠那還需要她給沈彥欽做聯通的橋梁。

    因為楚幼筠的小產,皇帝與睿王產生了隔閡。睿王不明所以,隻覺得父皇的心越來越向沈彥欽傾斜,他憂患意識強烈,私底下的動作也大了。

    餘競瑤得機會去瞧了楚幼筠,這個女人和丈夫是同一陣營,自己便是二人之間溝通的橋梁。餘競瑤瞧不出她有多感傷,保養得還不錯,她明白皇帝放不下自己,這一注,賭勝的是她。

    無奈啊,她若是知道皇帝終了的下場隻怕就說不出這話了。如今她隻道寧王想壓倒睿王,奪東宮之位,豈知這太子之位在沈彥欽眼裏都未曾留下一影,他目光對準的是帝位。

    所以,餘競瑤要守著這個秘密,時常來觀察楚幼筠,萬不能讓她生了歪念頭。

    養了月餘,楚幼筠恢複了,皇帝依舊常來看她。因為此事,楚幼筠對皇帝的感激不予掩飾,更是謹小慎微。見自己心頭上那個活力四射的姑娘,如今像受驚的小兔,時時警惕著,皇帝好生心疼。

    楚幼筠總是知道應該在何時把姿態放低,博得同情。她楚楚憐人地悔自己犯下的錯,又委屈地怨自己命途多舛,就是不提他人,引著皇帝主動把這一切歸咎於睿王。

    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還是曾經自己最喜歡的一個,他不禁歎道:“睿王他年少糊塗,對你做出這些事。”

    楚幼筠搖頭,“我不怨,若非他我也不能到了陛下身邊。”

    皇帝滿意一笑,點了點頭,“你能看開就好,畢竟曾經他對你也是一往情深。”

    這話讓楚幼筠的眉頭微微蹙起,嬌豔略顯哀傷,終了眉頭一展,無奈歎了聲,“若果真一往情深,他也不會這般待妾身了。”她看了看不解的皇帝,續言道,“原定待我及笄成親,眼看著笄禮已經行過了,他卻一直不提此事。直到一次偶然聽到了他和餘貴妃的談話,我才知道,他是有了心上人。可餘貴妃不同意,她不許睿王退了婚約,如今想想,自己真是對不起餘貴妃……”

    楚幼筠哽咽了,抹了抹眼角。“後來,貴妃歿了,我便被睿王接到了府中,這時府中常來一位姑娘,想來便是他的心上人吧。我偷偷瞧了一眼,竟是衡南王郡主。哎,我如何爭得過她。”

    “怎麽會是她!”皇帝不可思議自語道。楚幼筠悄悄睨了他一眼,隻當什麽都沒聽見。

    “說到底也怨我自己,其實我早就該看出來的,曾經也常聽到貴妃和睿王提藩王的事……”

    “是衡南王?”皇帝沉聲反問道。

    楚幼筠搖頭,“不清楚,自從去年封禪回來後,聽說藩王出了事,他們也就再沒聯係,貴妃也不再提了。這些事本就不應是妾身該知道的,也是無意中聽到隻言片語,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久久不語,末了冷笑一聲,意味深長道,“你何罪之有,有罪的是他們!”

    楚幼筠言語中的藩王根本不是衡南王,而是高陽王。早就該發現,高陽王被圍剿時,向來做事積極的睿王一聲不吱,躲閃其後。反倒是餘貴妃對高陽王的話題甚是感興趣,沒少了在枕邊詢問。如今懂了,他們和高陽王一直有聯係,許那次行刺都是他們一同設計的。若果真如此,那晉國公可不就是被冤的。

    晉國公被冤,他心裏不是沒幾分揣測,隻是他留不得了,皇帝隻得捉住這個理由滅了他。

    這就是睿王啊,高陽王這條路被堵了上,他又打起了衡南王的主意,怪不得最近有些他們聯係的傳聞,看來必須要重視了。

    “陛下?”楚幼筠輕輕喚了一聲出神的皇帝。皇帝頓醒,低頭看著她。她小心翼翼道:“妾身畢竟曾經和睿王有婚約,為了和陛下在一起,退掉了。想必他心中定會有些怨氣吧。”

    “他能做出這樣的事,還敢怨嗎?”

    “不管怎樣,妾身心裏總是不安,他畢竟是陛下的皇子,不若陛下成全他吧。”楚幼筠猶豫了一下,咬著紅唇,目光肯定道,“了了他和衡南王郡主的心事。”

    這提議讓皇帝愣了住,眼前這年紀不大的妃子,她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可明白他二人聯姻意味著什麽?皇子和藩王,是最不應該走在一起的兩夥勢力。看著她純真的眼神,他又不禁歎道,她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對朝政一概不懂,自然才會說出這種話來。不過……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計。

    皇帝微微一笑,摸了摸楚幼筠的臉,滑膩水潤,隨後是細長的頸脖,肩背,最後**在她這具甘美的身子上了。

    朝事明個再想吧,如今他可是貪念了她許久的心再把持不住了。**一夜值千金,他可不想再浪費了……

    到了年根底下,事再多年總是要好好過的,預示來年有個好兆頭。這府裏的人,最高興的莫過於承越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親人一起過年,看著紅燈高掛,全府的人都忙碌起來,他也帶著侄子侄女,和嬤嬤小婢坐在溫暖的東廂房剪起窗花來。

    沈彥欽見了,眉頭一皺,承越立刻心下道,“糟糕,又要挨罵了”。

    “這都是姑娘家玩的,你一個公子擺弄這些?”皇帝的旨意下了,過了年便讓他認祖歸宗,到時候他便是正八經的皇子,作為皇子,為天下人瞧著,他更應該嚴格要求自己。

    “知道了。”承越垂頭應聲,把手裏的剪刀放了下來。寶兒和芊芊奔還在樂不得地撕著彩紙,見小叔叔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看著沈彥欽,帶了些怨意。

    承越默默起身,打算回書房,然一抬眼便瞧見端著大紅吉盒的嫂嫂進了來。“殿下也在啊?”她臉頰紅暈,盈盈笑道。隨即看著孩子們,笑意更深,和煦暖人。“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麽。”孩子們好奇,她把放在吉盒放在桌子上,打開,慣例是柿餅、桂圓、栗子、熟棗。

    瞧幾個孩子看著眼睛都亮了,她又拿出一小盒飴糖來,每人分了一塊。

    “你不是不叫他們吃糖嗎?”沈彥欽淡淡問,看著寶兒舔了又舔,沒個吃相,不免眉頭又皺了起來。承越自知犯了錯,看著兄長沒吃,等著許可。

    “這不是過年了嗎。”說著,她含笑拈起一塊送到他嘴邊。

    知道自己不吃甜的,還要給他,沈彥欽嚴厲地盯著妻子。隻見妻子嬌豔的臉像朵盛開的海棠,帶著明豔的笑影,挑了挑眉,示意自己張嘴。

    “我不吃!”他挺直了背,揚著下頜嗔道。垂目瞥了妻子一眼,她依舊在笑,不言不語地候著。總不能一直這麽僵下去,他看了看孩子們,遲疑地張口銜了去。

    見他吃了,她咯咯一笑,解釋道:“我聽嬤嬤說的,二十四祭灶要給孩子們買飴糖吃,求天降好運啊。”

    沈彥欽怔了住。她這分明是在拿自己打趣,他是孩子嗎?小婢們聽了出來,想笑又不敢,都低下了頭。唯獨承越嘴巴一咧,笑了,把糖含進嘴裏。沈彥欽窘著瞪視他一眼,他當即想起什麽,變了臉色,怏怏道,“我這就回去。”

    “回哪去?怎麽不剪了?”餘競瑤不解問。

    承越委屈地看了一眼兄長,餘競瑤明白了。過年,喜慶嗎,孩子玩玩他也不許。她不滿地看著丈夫,他卻隻當沒看見,目光盯著承越。

    看著他們,餘競瑤想了想,突然一笑,對著承越道,“你若是真的想做些什麽,去寫楹聯吧,把後院的舊楹聯都換下來。”

    承越聞言眼神亮了,興奮不掩地看著嫂嫂,“真的嗎?可是……我的字不佳。”隨即又看了看兄長。

    還有點自知之明,沈彥欽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唇,“隻要心誠便可。”

    見兄長也答應了,承越應趕忙應聲,興衝衝地去書房取筆墨了。

    他一走,夫妻二人也出了東廂房。餘競瑤還想和他說說對承越不要太嚴厲了,此刻金童來報,皇帝欲召見寧王,宮裏來人請了。

    這大過年的可有何事要商議?楚幼筠已經被封了貴妃,承越的事也定下來了,還有其他?寧王道,許是年關進貢的事吧。於是換了官服,隨來者入宮了。

    主子一走,金童便退回了雲濟苑,緊跟著王妃的身後。瞧他神色緊張,躊躇不定,幾欲張口都沒說出來,最後倒是餘競瑤開口問了,“你是有話要對我說?”

    “嗯。”金童咧嘴笑了,竟有些難為情,臉還紅了。這可從來沒見過。“王妃,那個,本來是想新年討賞時候跟您說……隻是……這事一天不定下來,心裏就慌得很。”

    “到底什麽事?”餘競瑤更奇怪了。

    金童咽了眼口水,咬了牙道,“我想和王妃討個人。”

    “噢。”餘競瑤展顏,她懂了。“說說看,討誰?怎個討法?”她心裏摸出一二來了,不和沈彥欽說,倒和自己討人,想來是自己貼身的,那麽也隻有一個了。

    “討霽容,討她,做媳婦。”他看著餘競瑤,堅定不移重複道,“我想娶霽容,望王妃成全。”

    餘競瑤笑了,“你二人若是兩情相悅,我自然成其好,但霽容什麽態度。”

    這一問,金童有點怔,隨後訕訕笑了。看表情也知道了,他二人就是冤家,見麵就吵,還真不知他對她竟有了情義。也是,年歲相當,日久天長的。“回頭我問問霽容,她若同意,待霽顏嫁了,就遂了你們意。”

    金童一謝再謝,興奮地先行退下了。餘競瑤回了內室,霽顏在給室內添紅燭,掛福字。餘競瑤想著金童的話,便詢問了她一番,怎知霽顏一聽咯咯地笑了,道:霽容一定會答應的,她二人就是對歡喜冤家,其實心裏都掛著彼此呢。

    餘競瑤恍然,這些她竟都沒察覺出來。不過很欣慰,自己帶出來的兩個丫頭,終身大事都解決了,她也安心了。隻是這一切都來得太快,也太突然,好似在暗示什麽似的。每個人都有了最終的歸宿……

    冬日天黑得極早,用了晚膳沈彥欽也還沒回,餘競瑤去看了看小侄子。如今也有兩月了,長得很壯實,比小時候的寶兒可歡多了。前幾日收到兄長從山西的來信,許是擔心信被人截去,除了報個平安其他一概未提,但他給兒子起了名字,餘寄卿。這個“卿”該就是“蔣卿筠”的卿吧。還有個乳名“金戈”。聽這名字就知道哥哥想要如何培養這孩子。

    哄他睡了,她又去小祠堂轉了一圈,最後給父親上柱香,七七已過,明日就要把父親的牌位請入到母親的新宅裏。母親身體痊愈後始終不肯住進寧王府,搬進了寧王給她準備的宅院,她說起碼應該有個自己的家,等著餘靖添和餘沛瑤回來。

    “父親在天之靈,保佑母兄妹妹平安,保佑寧王一切順利。”

    把香插在香爐裏,餘競瑤突然想到了書房裏“蕭綺年”的牌位。也該提醒沈彥欽祭奠母親了,明個他若是不忙,和他一起去吧。

    回寢堂收拾一番,她便休息了。才躺下不久,剛來了絲困意,便被一陣寒氣侵得無影蹤。沈彥欽躺在她身邊,從身後抱住了她。

    她摸著腰間冰涼的手,問道,“怎麽這麽晚才回?”

    他在她發間深嗅,有清新的皂香,家的味道,“皇帝召三省王侯議事,之後便和鎮軍、金吾兩位將軍喝了點酒,方才剛散。”

    沈彥欽一開口,確實有淡淡的酒氣,應該是喝了不少。餘競瑤轉過身麵對他,他正彎眉眯眼看著她,薄唇帶著瑩瑩的水汽,掛著笑。

    “有什麽高興的事?”她好奇問。

    他撫了撫妻子的背,默然點頭,“皇帝要和衡南王聯姻,把趙玨許給睿王。”

    “嗬。”餘競瑤突然一歎,既驚且喜,“還真應了殿下的話了。”隨即又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怎麽?”沈彥欽盯著她問。

    餘競瑤也抬頭看著他,“我隻是覺得皇帝居然真的會聽楚幼筠的。”這枕邊分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覷。

    “他是心裏本就有,楚幼筠不過是幫他認清而已。對衡南王,他早就生了欲剿的念頭,隻是猶豫不定,下不了這決心。如今各藩王,要麽被滅,要麽被削勢,唯一能夠造成威脅的隻有衡南王了,他在等著一個可以一舉剿滅的理由。”

    “那殿下確定睿王會反?”餘競瑤容色凝重問。

    沈彥欽淡淡一笑,“賭一把吧。”

    餘競瑤還有很多疑惑和擔憂,她想要問,但沈彥欽捧著她的臉,拇指撫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安心。妻子的唇溫熱,觸感柔軟,摸得他的心燥了起來。他輕輕湊前吻了上去,甘甜的感覺便從自己唇傳遍全身,貪戀許久。

    直到二人的氣息都不穩了,他才鬆開她。見她沒躲,隻是嬌喘地看著自己,臉頰紅潤,嬌態盡顯,他深吸了口氣,被壓抑的**瞬間綻放,把她壓在了身下。

    餘競瑤心裏暗歎:“瞧這架勢,今兒是躲不過了。”可隨即又嘲笑自己,怎會有這個想法?她從心裏到身體,都沒有要抗拒的意思,她為何要躲。

    跟著沈彥欽的動作,餘競瑤的纖纖玉手主動撩開了他的衣襟,探進了他的懷裏,輕撫著他緊實的胸膛。感覺他被自己撩撥得身子都僵了住,瞬間熱的燙手,她勾唇微微一笑。沈彥欽驀地低頭,把這笑掠了去,唇舌相纏綿,酥酥麻麻的感覺把她浸透了,瞧著微微迷亂的身下人,他捉著她貼在胸口的小手,沿著他繃緊的小腹一路向下。

    夜沉燈盡,熏爐青煙縹緲,狂心乘酒,怯雨羞雲,這歡愉,漸入嘉景……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最近工作比較忙~~~讓小夥伴們久等了。半夜爭取再來一章,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