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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玄鈴不認, 但旻秧已然把玄鈴當做了自己的師父，接連幾日，跑到玄鈴的房間, 給玄鈴請安。

    “師父, 我給你泡茶！”

    ——泡的茶沒泡開, 白白浪費了玄鈴的名茶。

    “師父, 我給你研墨！”

    ——墨水一翻，玄鈴的桌子黑了, 臉也黑了。

    “師父, 我給你掃地！”

    ——屋子沒變幹淨, 玄鈴的身上卻滿是灰塵。

    ……

    多年不見, 旻秧這欺師滅祖、糟心玩意兒的孽徒屬性一直未變。甚至, 比前世還要變本加厲，已經變成了順手拈來的絕活了！

    玄鈴竭力令自己不理會旻秧，坐在桌前看書。心裏盤算著就算是天塌下來, 都不會往旻秧的那個方向瞅的。

    旻秧無聊得很，沾著墨水開始抄書。

    朧月則在旁邊一直盯著旻秧和玄鈴。想象著旻秧在這樣的環境下從一個小團子長成現在這個婷婷少女的樣子，被自己的腦補萌到不能呼吸, 一直偷偷地發出猥瑣的竊笑。

    旻秧一邊抄書, 一邊衝著遠處的玄鈴問問題：“師父，四大是哪四大呢？”

    “……”玄鈴全然不理會旻秧。

    旻秧自問自答：“四大？四大天王？四大美女？四大發明？”

    都不是！這種基本的問題, 朧月這個學渣都知道。朧月剛要開口給旻秧解答，旻秧瞬間捂住了朧月的嘴。

    朧月疑惑地看向旻秧，旻秧朝著玄鈴的那個方向點頭示意。

    朧月看向玄鈴, 玄鈴一直在看書，但因為旻秧的這個自問自答實在是太令人糟心了，眉頭微皺，拿著書的手力度都比之前緊了不少，書的封麵都出現了皺紋。

    朧月瞬間明白了，旻秧是專門裝學渣，逼玄鈴跟她搭話的。

    於是朧月也學著旻秧不學無術的樣子，實際上是自己本來的樣子，道：“是四大名捕。”

    “哈哈哈哈……”旻秧沒想到朧月的回答更加不靠譜，立刻笑個沒完沒了，還給朧月豎起了大拇指。

    玄鈴握書的手抓得更緊了。朧月真怕玄鈴會將手上的整本書抓破。

    旻秧繼續翻書，又換了一個問題：“師父，書上說了，神明是萬能的，那麽，神明能創造出來一塊他也舉不起來的石頭嗎？”

    “……”玄鈴繼續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旻秧停頓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神明不會創造出來他也舉不起來的石頭，因為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塊石頭會砸到他的腳的！神明是至高無上的，怎麽會做出這種丟人敗興的事情來砸自己臉麵呢？”

    噗——朧月忍住不笑，但還是笑了出來。

    玄鈴忍得快憋出內傷了。

    接連通透了兩個“難題”，旻秧十分得意，小臉上滿是小驕傲。

    旻秧翻著書，道：“我這麽厲害，也不需要師父吧，我自己一個人就能把這世間的學問都搞懂呢！”

    “對啊！你這話沒毛病！”朧月信口雌黃，十分捧場。

    旻秧捧著書，突然轉向了朧月，問道：“朧月，我問你一個問題！”

    朧月還以為旻秧又要問她稀奇古怪的腦殘問題，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道：“你說。”

    旻秧清了清嗓子，問道：“我問你哦——假如，這個世道是黑白顛倒的，那你眼中心中的黑白，如何分辨？”

    “這……”朧月愣住了，剛才旻秧還一直在說腦殘問題，怎麽一下子就開始認真了。

    旻秧繼續補充問題：“你需要怎麽做，才能證明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才能在千萬人對你口誅筆伐的時候，讓他們也覺得你是正確的。當所有人都說你有錯的時候，你還能堅持自己沒有錯，心中始終澄澈嗎？”

    “我……我不知道。”朧月想了半天，卻想不出來為何，如果我知道的話，曾經的我，不會被封印。

    旻秧瞟了一眼還在裝作苦讀的玄鈴，對著朧月道：“那我告訴你哦，你聽好了哦！”

    “哦。”朧月真的在仔細聆聽。

    “——這世間的正道，不會因為站隊的人少，就變成邪魔外道。”

    “……”

    “而主持著正道，擁有正道發言權的人，也不會因為他做了壞事，他的壞事就變為好事。”

    “……”

    “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人事會變，但真理、正義、公平，等等等等，這些東西永遠都不會變的。”

    “……”

    “所以，堅定自己的想法。一個內心滿是正道，心懷天下蒼生的人，他做的事，不會錯的。萬一冥冥之中還是出了紕漏，做錯了，那麽知錯就改即可。”即使是命償。

    “……”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並不讚同這句話。成佛沒那麽簡單那麽快，但若真真正正地改過自新，並且贖了罪孽之後，肯定就能成佛。”

    “……”

    旻秧不再說話了，她要說的已經說完了。

    朧月一直聽著旻秧的話，聽的時候就在想事情，聽完了之後腦海裏更是一團亂麻。然後她突然反應了過來——旻秧居然在不經意間就給她上了一課！不愧是天道之人，不愧是千佛洞的少主，愛說教的性格簡直深入骨髓，走哪兒都愛說教，上哪兒都能給人折騰一通大道理！

    “啪——”一聲，打斷了朧月的沉思。

    朧月一激靈，摸著自己的小心髒，和旻秧同時扭頭——玄鈴剛才把整本書拍到了桌子上，顯然是被旻秧逼急了。

    玄鈴直接走到了旻秧的麵前，盯著旻秧，問道：“我問你，四大是什麽？”

    旻秧得意地微笑道：“四大——地大，水大，火大，風大。”

    從旻秧口中聽到了正確答案，玄鈴挑眉，繼續問道：“神明是萬能的，那麽，神明能創造出來一塊他也舉不起來的石頭嗎？”

    旻秧淡然道：“能。神明是萬能的，神明能創造出任意條件下的石頭，所以神明也能舉起任意條件下的石頭。”

    第三個問題，玄鈴卻不問了。她剛才已經聽到了最為滿意的回答。

    “你——”玄鈴不知道該怎麽跟旻秧繼續談經論道，突然看到了旻秧桌前的抄書。

    玄鈴道：“你的字兒……挺個性呀！”

    旻秧給點兒陽光就燦爛：“那是！鬼城城門上的大招牌都是我的真跡呢！”

    玄鈴疑惑：“鬼城？那是什麽城？在哪裏？”

    “鬼城是一座……”旻秧巴拉巴拉地給玄鈴講起了鬼城，說著說著，就連帶著一起講開了她這些年的遭遇。

    “……”玄鈴一直聽著，還時不時地問上旻秧幾句。

    ……

    朧月一開始以為玄鈴是被旻秧煩得才不得不理會旻秧的，但聽著旻秧和玄鈴的對話，朧月突然心下一震。

    ——玄鈴在套旻秧的話。

    ——但這套話的目的是，玄鈴想知道旻秧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明白了這點，朧月感慨萬千地看著玄鈴。為旻秧慶幸。

    無論玄鈴是怎麽表現的，玄鈴心裏始終是有旻秧的。

    這麽多年的情分，那是說變就變，說不認就不認的。

    旻秧和玄鈴又是扯了半天，旻秧卻突然想起來了第二個問題：“神明是萬能的，那麽，神明能創造出來一塊他也舉不起來的石頭嗎？——師父，你有比我這個更好的答案嗎？”

    玄鈴一愣。

    旻秧更加得意道：“其實嘛，我有一個更好的答案，簡直是萬能——我要是神明，我會說——幹你屁事！哈哈哈哈……我是神明，我愛咋咋地，我就要創造出來一塊我也舉不起來、誰都舉不起來的石頭，氣死你丫哈哈哈哈！……”

    旻秧和朧月一同笑得猖狂，玄鈴卻笑不出來，她反而遍體生寒，如墜冰窖。

    ——神明是萬能的，那麽，神明能創造出來一塊他也舉不起來的石頭嗎？

    ——能。旻秧就是神明創造出來的、舉不起來的、還砸了自己腳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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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秧與朧月又是說說笑笑，沒完沒了。

    旻秧覺得玄鈴認同了她的理念，就代表著也一定認同她了，於是直接放肆了起來。

    旻秧問道：“師父，我重活一世，沒有之前的記憶了，那麽你能重新告訴我一下，你是什麽仙麽？”

    玄鈴看著旻秧，道：“我的原身，是天道九霄之上的一枚鈴鐺。”

    “鈴鐺？”

    旻秧和朧月兩人都有些吃驚。天道很少出現以法器為真身的仙人的。

    旻秧一瞬間想到了無論是在千佛洞、大燕皇宮，還是宣淩閣，總是能在屋簷下看到係掛著的鈴鐺，風吹玉振，清脆之聲莊嚴寧靜，似在時時驚醒世人之意，警示世人修行切記靜心養性，並且還有祈福、辟邪之寓意。

    這些鈴鐺都叫做“風鈴”，亦稱驚鳥鈴、護花鈴。顧名思義，就是說當風吹過風鈴叮當作響，用來驚嚇鳥類，保護廊內的花花草草。

    “渾身似口掛虛空，不論東西南北風，一律為他說般若，叮叮咚咚叮叮咚！”旻秧說著，笑著，伸出自己的雙手，撐在自己的兩頰邊，歪著頭，可愛道，“葉子、葉子、花！——師父，你是護花鈴，我是花，你是護我的吧？”

    玄鈴看到旻秧這樣，難得衝著旻秧露出真誠的笑容，卻不點頭，也不搖頭。

    風鈴有驚覺、歡喜、說法三義。

    作為師父，玄鈴的確做到了這三點。這些年她對旻秧的情分，的的確確是有的，但該到頭了。這世間的一切，總會有終結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上個星期還在感慨我命運多舛以後還不知道會出啥事兒簡直不敢想，然後兩天前我說要日兩萬字的（你哪來的自信），結果一大早就把手給燙傷了。

    但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棄碼字嗎！！！我現在左手包紮右手單手碼字！！！我的人生格言就是身殘誌堅，人生主題曲就是《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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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我用廢手掐指一算，周日好像適合開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