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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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熙這話聽完之後愣了好久,大概是反應過來墨扶的意思,展顏而笑,嬌俏的像宮苑裏的花兒,襯著四下無人便偷偷牽起墨扶披風下的手,那雙手五指修長,作養的白玉似的,微微蕩漾開來的情愫把心裏裝得滿滿的,墨扶就是這樣個人,他疼你寵你,毫不避諱,多大點小事他做起來就讓典熙感覺心裏暖暖的。

    和他一同往靜怡軒去,為了避人耳目,兩人特意尋了一條人際罕見的小路,又為了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兩人特特從英華殿那頭繞了個遠,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起來:“我才剛看見你逮住了三姐,可是同她說什麽了?”

    墨扶搖搖頭,想起自己也開始和這樣的孩童較真,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曾說些什麽,嫿宜帝姬雖然嬌蠻,但至少心眼兒不壞,臣嚇唬嚇唬她,替殿下出口惡氣。”

    典熙雖然嘴上說著不氣,但心裏樂開了花,有人罩著的連心都跟著飄飄然了,走路都開始一蹦一蹦的,“我才不和三姐置氣,她心眼兒小,姐妹裏都知道,所以都讓著她,不和她計較罷。”

    墨扶眉眼上沾惹著笑意,瞧著她言不由衷的模樣甚是歡喜,這個小人兒一開心連走路都能飛起來似的,“是,殿下寬容,不和小人一般計較。”

    千秋亭離靜怡軒也不是很遠,過了崇敬殿就是了,說話間到了靜怡軒門口,墨扶站在階下,典熙回過頭來問道:“你不進去?”

    墨扶搖了搖頭:“臣還要回去料理世子魁的事,就不進去了,殿下早些休息,臣得了空再來看你。”

    典熙倚著朱門嗤嗤的笑著:“都說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日理萬機,我這小小的靜怡軒怕是裝不下您這座大佛。”

    墨扶聽了宛然一笑,“怎麽?殿下是要改日去看臣嗎?”

    典熙沒聽出來墨扶是在打趣她,歪著頭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去看你也行,那你什麽時候來著人接我?”這話問來問去又問回來了,典熙不自知,但問起來倒是認真。

    “三日後戌時三刻,臣在西華門下恭候,殿下不見不散。”

    典熙抿嘴笑道:“不見不散。”便旋身進了靜怡軒,看著朱門緩緩閉合,墨扶垂首笑了笑,才徐徐離開。

    靜怡軒裏毓祐和寧嬪都在暖閣裏,寧嬪愁眉難展的模樣似在怨怪毓祐,倒是毓祐一臉輕鬆,一見她進來就打趣她,“才剛妹妹好生勇敢,竟然就那樣衝過去了,若是世子魁那一巴掌下來,保不準要打歪你的臉。”

    典熙把褙子換下來遞給一旁的冬葵,“皇兄看見了?我還以為你沒過去。”

    “我去了,就在那堆秀山那兒瞧著來著,外麵人多眼雜,我怕露餡就沒過去,上次上元筵好歹隔著遠,這要是被人瞧了馬腳去,靜怡軒就危險了。”

    寧嬪歎了口氣,“你們兩個,一個個的都出去了,小張德順來傳話的時候,聽的為娘的是心驚膽戰,幸好廠臣及時出手,若那一巴掌真是下去,小熙的臉豈不要好幾天才能下去。”

    “母親瞎操心,您是沒瞧見師父那兩下子,若真是一巴掌下去,師父怕是連那條胳膊就給卸下來了。”毓祐說的眉飛色舞:“前段時間師父說要讓我習武,我沒當回事,沒想到他武功真心不錯。那兩下子,我還沒看清,世子魁就已經躺下了,免得我出手了。”

    寧嬪用絹帕撫了他一下:“你出手?你那半瓶子醋的功夫,能出什麽手?”

    “咬他嘍!”毓祐聳了聳肩,“反正在別人眼裏我是個瘋子,大家都不能和瘋子一般見識,我說的可是這個理?”說著他還揉了揉典熙的頭,把典熙發髻上的幾朵珠花、螺鈿碰的歪歪扭扭,典熙一巴掌拍下去,奈何毓祐躲的快,她一巴掌落在了自己頭上,聽得崩的一聲響,自己腦袋遭了央。

    毓祐咧嘴作痛:“自己下手還真狠。”

    典熙一邊揉揉頭,一邊狠狠的剜了幸災樂禍的毓祐一眼,寧嬪和夕霧看著兩人打打鬧鬧,也相視而笑,既然相安無事,就莫要苛責,寧嬪用絹帕掩著嘴,“最近皇後那兒怕也是要懲戒世子魁,事多的很,我這回早些回來,省的你們兩個無法無天。”寧嬪這邊也施排得井井有條,皇後那頭安排的妥帖,皇上這頭也該使把子力氣了,兩廂端平,才後行事。

    另外一廂的嫿宜匆匆忙忙回了鹹福宮,容妃正站在黃琉璃瓦廡殿頂的下賣呆,嫿宜繃直了身子打算偷偷溜回她的配殿,就聽簷下的容妃一聲:“站住!”

    嫿宜絕望的閉上眼睛,腳步一下頓住,一天兩回被人叫住,她真是倒黴透了。

    她緩緩轉過身來,見白菊攙著容妃走到她麵前,嫿宜依然使勁的低著頭,容妃用手指頭戳她的腦門:“你穿成這個樣子幹甚麽去了?還嫌咱們鹹福宮不夠亂是不是?早先被皇後禁了足,老老實實的呆在宮裏祈求哪天你父皇還能記起咱們娘倆來把咱們放出去,你倒好,穿成這樣,是不是又出去惹禍了?”

    “兒臣沒有惹禍,外麵世子魁在宮後苑衝撞了長公主,剛巧被掌印太監看見,結果被折斷了手臂,諸王在場,兒臣湊了個熱鬧。”

    “世子魁衝撞了長公主?”容妃難以置信道,她禁足的短短幾日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而且還是在諸王都在的情況下,這可不常見。

    “後來呢?”容妃拽著嫿宜趕緊問道,女人被圈禁宮中一輩子,除了為兒女和龍椅上的那人而活,最多的就是各宮的閑言瑣碎,有的事兒夠她們嗑噠一年的,就像膳食裏的小菜,沒什麽事兒的時候就拎出來談論一番,下下菜。

    “還能怎麽著,典熙飛出去擋了一下,結果被墨掌印瞧見了,那墨掌印心真狠,毫不留情的就折了世子魁一條手臂,本來事情就這樣了了,結果被遊園的母後瞧見了,現在世子魁正在坤寧宮手底下等著發話呢,好端端的人兒,要是沒有這檔子事,那世子魁還當真是個周正的人呢。”

    容妃又杵了一下嫿宜的額頭,一不小心指甲有些摳進了肉裏,痛的嫿宜哎呦一聲,容妃一臉埋怨,精致的柳眉皺了好幾折,“竟說些沒有用的胡話,專挑人家撿剩下的,本宮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出息的女兒。”

    嫿宜捂著額頭使勁的揉搓著:“那世子魁也不是那般人,他隻不過是被長姐的身份蒙騙了罷了,其實他也不是真心喜歡長姐,瞧上去一表人才的,怎麽年紀輕輕的就瞎了眼呢?長姐就像個守舊的老嫗,半分活乏勁兒都沒有,瞧上去像人到暮年了一樣。”

    “你個屁大點的孩子懂什麽?人家那叫端莊賢淑,你要是有半點你長姐的風采為娘的也不用跟你操那麽多心,你瞧瞧你。”說著又開始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頜,嫿宜呲開嘴露出一小排整齊的銀牙來,唯獨一顆門牙上麵缺了個小口,出了個豁口,“都告訴你平時少吃些瓜子兒,不行就讓那幫奴才幫你嗑開,你非不聽,這下好了,好好的一排銀牙毀了。”

    嫿宜甩了甩頭,從她鉗子似的雙手下掙脫出來:“那瓜子兒能是別人嗑的玩/意麽?別人嗑完你還有心情吃嗎?”

    “誰說讓他們用嘴了,你就不會讓他們用手撥開,竟長那個死腦筋,你要是有半分典熙活乏的勁兒,你我母女二人能活到今兒這個地步?”

    “兒臣好賴還在被禁足,怎麽能衝出去?要是被人瞧見,鹹福宮定是又是一頓數落。”

    “保不準你護著你長姐功過相抵,你怎麽就沒想到這兒?”容妃心裏當真是恨鐵不成鋼,可是又能有什麽法子,她沒有兒子,女兒也不能指望著她成器,結果連個機靈勁兒都沒有。

    “得了得了,兒臣這都讓墨掌印瞧見了,那恢宏的氣勢,說句話都能把人嚇得魂飛魄散,幸好上頭有世子魁那檔子事,他沒來的及追究咱們,就已經是大吉了。”

    “那墨扶整日裏一身玄色的披風,就像叫喪的烏鴉,死亡如影隨形,誰讓你去觸那個黴頭?”容妃道了聲活該,就讓她匆匆去換下那身宮婢的衣服去了,說瞧著晦氣,在外頭閑呆了會兒,眼瞅著夕陽又在琉璃瓦鍍上一層耀目的光輝,這才緩緩地踱進殿裏,心中暗暗思量今兒宮後苑裏的事兒,雖然她不在場,但總覺得事情有所蹊蹺,這諸王同後宮眾人都碰到了一塊可不是什麽巧合的事兒,多大的麵子說得動皇上把諸王請到後宮來,不過若真要說有,要說也就隻有司禮監有這個通天的本領。

    作者有話要說:  當我那天的話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