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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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之後, 月朗星稀, 耳聽著值夜的太監敲過了三更的梆響,典熙躺在寬大的金絲楠木百花拔步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她懷裏摟著錦被, 蜷縮著身子,卷曲著手指在自己的唇上摩挲,不斷的回想她與墨扶相擁的一幕, 心裏是貓抓似的癢癢, 好幾次把床板蹬的嘭嘭響,自己心裏像浸蜜了一樣甜的睡不著覺。

    另一頭內書堂裏的墨扶也一樣的心思不寧,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撓癢癢, 胸前的衣襟被抓出好幾個褶皺, 墨扶還是不自覺的扯著心口的衣服。

    深夜之後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拍打在瓦片上是稀稀疏疏的聲音,攪得人心情是沒由來的慌亂,完全都看不進去內閣呈上來的票擬,他起身在地上走了兩圈,又將手裏的票擬放下, 抿了抿薄唇,想著把典熙擁入懷中的時刻,簡直嚐到了人間美味。

    如今他在屋內是一刻也閑不下來, 拿起的奏折又放下,從玫瑰椅裏站起來又坐下,簡直像外麵那些不安分的楞頭小子。

    他的指尖留戀的停留在唇畔, 不自覺的勾勒出絕美的弧度,把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他覺得自己從未這般遭亂過,把臉埋在掌心裏心裏暗道糟糕,自己這回大概是徹底淪陷了。

    雨後的天氣微涼,都道是一場秋雨一場涼,第二日典熙一大早起來就感覺絲絲的涼意,青果捧著濕熱的巾櫛進來,“公主醒的早?”

    本來叫起她是件很費時的事兒,不過一想到昨晚的種種,典熙反而清醒的很快,她穿著中衣坐到黃銅鏡前,用象牙梳輕輕的縷著發梢道:“早上得去母後宮裏問安,去遲了可就不好。”

    青果把巾櫛遞給她,頗有些疑惑:“皇後不是說公主可以不去請安,讓公主好好歇息的嗎?”

    典熙笑道:“母後這麽說你若當真了就中招了,人家不過這麽一說,顯著她一副慈母樣,咱要是不去,她雖表麵上什麽都不說,背地裏指不定怎麽編排我呢。”典熙說著連忙指使青果給自己梳妝。

    青果道:“冬葵在崇敬殿裏備了早膳,都是公主喜歡吃食。”

    “用膳還要去那麽遠的地,下回宮裏若是救我一人,就把膳食呈到重華宮來罷,沒得在道上費時。”

    “是,奴婢曉得了。”

    崇敬殿作為重華宮的正殿與她的寢宮還是有段距離的,典熙掌握不好時辰,早膳吃得匆匆忙忙,眼瞧著鍾鼓樓就要敲響晨鍾,典熙下了轎攆幾乎是步履匆匆的往坤寧門裏走。

    往年的她穿慣了簡易的道袍,如今又是大衫又是鞠衣的反而倒礙手礙腳了,眼瞧著到了坤寧門門口,典熙瞧見了寧貴嬪和夕霧的身影,疾走了幾步,喚道:“母親!”話音剛落,腳下鞠衣裙緣不知怎麽回事落在了腳下,典熙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前輕去。

    身後的劉保和冬葵連忙拉住她,可典熙還是跪在了地上,寧貴嬪連忙過來把她從地上扶起來道:“你呀你,這麽大了還跑跑跌跌的。”說著便替她抖了抖襴裙上的褶皺,拉著她左右瞧了瞧:“怎麽樣?受傷了沒有?”

    典熙揉了揉掌心,女兒家的手嬌嫩,微微擦一點就破了皮兒了,有些絲絲拉拉的痛,膝上的裙也扯破了一個口子,正巧皇後的宮裏的掌事姑姑未誼出來迎接她們,見到寧貴嬪和典熙在外麵就笑意盈盈道:“見過寧貴嬪娘娘,護國公主,怎麽還不進去?”

    典熙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就進去。”

    未誼眼尖兒,瞧見典熙掌心通紅一片,驚訝道:“喲,公主這是怎麽了?摔了不成?有沒有受傷?”未誼擔憂的問道。

    典熙把掌心收在廣袖裏,搖搖頭:“多謝姑姑關心,我沒事。”

    未誼道:“公主玉體受損,奴婢帶公主去配殿裏包紮一下罷,讓寧貴嬪娘娘先進去,皇後娘娘不會怪罪公主的。”

    典熙思量著,手指挑起襴裙上的抽出來的絲線,覺得確實不大雅觀,未誼隨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把她迎到偏殿去了。

    典熙心裏覺得不舒服,坤寧宮就像一場鴻門宴,四處都是陷阱,況且她原來在護國寺可沒過的這般嬌氣,偶爾磕碰,可不是怕痛的人,不過寧貴嬪衝她點了點頭:“見皇後娘娘不可衣衫破損,進去整裝一下,沒什麽大礙的。”

    未誼把她領到東暖閣裏,裏麵以為年紀長一點的嬤嬤正在灑掃,看上去得有五十歲的模樣,長得一雙尖銳的鷹眼,典熙總覺得她似乎不那麽友善,心裏有點害怕。

    未誼對著裏麵的嬤嬤道:“陸嬤嬤,你去把醫藥箱拿來,護國公主受了傷,取咱們宮裏最好的跌打損傷膏來。”

    那陸嬤嬤停下手裏的活計,也沒朝她問安,隻是一直低垂著頭,略微福了一福就退下去了。

    未誼讓她坐在矮榻上,為她斟了杯茶道:“陸嬤嬤是宮裏的老人了,早年皇後剛為後的時候她就在跟前,所以坤寧宮的奴才們都很敬重她。”

    典熙點點頭:“看得出來穩重持戒的模樣,母後這裏的奴婢們管教的就是好。”

    這個時候陸嬤嬤就將醫藥箱取了進來,未誼輕車路熟的替典熙換藥,陸嬤嬤也拿著針線笸,跪在地上,給典熙的襴裙縫好,陸嬤嬤的女紅不錯,縫好的口子掩藏在襴裙的花紋中,縫口及平齊又順勻,乍一瞧還真看不出一點破損,典熙道:“陸嬤嬤這是蘇繡的縫法吧?瞧著真是細致。”

    未誼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道:“公主好眼力,陸嬤嬤是蘇州人,家裏女子皆會做蘇繡,我們坤寧宮但凡有點活計都交給陸嬤嬤打理。”未誼笑著說道。

    典熙點點頭:“原來如此。”

    手上的傷口也包紮好了,紗布纏了兩圈看起來怪紮眼的,其實用不著多精細的包紮,這麽點小傷口不出三兩天就能結痂了。

    未誼領她回了坤寧宮正殿,裏頭的人都到齊了,皇後見她進來了道:“本宮聽你母親說你受傷了,好端端的怎麽傷到了?”

    典熙頗有些不好意思:“襴裙的緣邊比道袍的長些,一不小心踩到了裙角......”

    皇後歎了口氣:“沒什麽大礙就好,本宮聽你母親說你到配殿裏去包紮了,還以為受了多大的傷,快過來,讓母後瞧瞧。”

    典熙雖然對皇後這做做模樣有些反感,但礙著眾人在場,還是湊上前去,皇後掀起紗布的一角,典熙都不確定她看清沒看清,皇後到道:“這女兒家的皮肉就是嫩,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長姐,當年也是,宮後苑裏摔了一跤,整個手掌的擦破了,想起這事,本宮現在還心疼呢。”

    提起純禧,一旁的長公主懷了身孕,皇後娘娘現下定是欣喜壞了,也不知幾個月的身子了?”

    一提起這事兒皇後是滿麵春風的,那份神情才是談起親閨女該有的神情,“信中說是三個月左右,不過收到信的時候估摸著快五六月份。”

    祺妃聽此說道:“如今皇後娘娘也是快要做外祖母的人了,可是看起來當真是一點都不像。”

    皇後抿嘴笑道:“妹妹真會說笑,本宮老了,哪裏還想年輕的時候,你瞧瞧樂嬪啊,那一張笑靨啊,就像花兒一樣。”

    樂嬪一聽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娘娘就會打趣嬪妾,不過是一點拙技得萬歲爺青眼,若是嬪妾過了幾年能像您這樣,也就足意了。”

    容妃枯坐在角落裏,弓著肩冷哼一聲:“樂嬪想多了,你就是到了皇後這個年歲也不過是妃子,還想像皇後一樣?”

    樂嬪也不甘示弱:“嬪妾自然比不上皇後娘娘母儀天下,隻要不要像某些人一樣過得慘兮兮的就好。”她正是得寵的時日,對容妃頗有些瞧不起,雖然容妃是她的表姐,可卻比她長了十來歲,在樂嬪眼裏,容妃就是個老太婆,何況當年家族送她入宮,就是希望她能生個一兒半女,結果不曾想,嫿宜帝姬之後再沒了動靜,幹脆成了一塊不長莊稼的鹽堿地。

    “潘韻勝你說誰慘兮兮?!本宮好歹是嫿宜帝姬的生母,你一個無所出的嬪位敢同本宮這麽說話?!”容妃一聽樂嬪的話瞬間氣的跳起來,絲毫不顧忌這裏是皇後的寢宮,對著樂嬪一張洋洋得意的臉怒吼,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她的嘴臉。

    典熙落坐在太師椅裏頗為驚訝,雖然聽說潘氏姐妹不睦已久,但還是頭一次見道兩人正麵衝突,回首看寧貴嬪反應倒是平常的很,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眼瞧著兩人就要吵起來了,皇後忍無可忍道:“夠了!這裏好歹是坤寧宮,不是你們潘家的地盤,別在本宮這裏吵!”

    容妃的模樣確實看上去有些癲狂,她是個看不開的人,既小心眼頭腦又不活絡,,宮裏唯一的兩個依靠被人奪走以後,這些年她雖然在後宮,卻過著冷宮的日子,也就越來越接近於瘋癲的狀態。

    “整天就知道鬧騰,罰了幾次也不聽說,在這樣下去統統給本宮降位分!”皇後厲聲道。

    容妃一看皇後徹底動怒了便也就噤聲了坐下,樂嬪原本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也擔心再次觸怒容妃而作罷,隻是用眼神溜著皇後的臉色。

    瞧見了兩人安分下來,皇後胸口裏的一口氣才算咽下去,複又問向寧貴嬪:“此次你封妃,本宮已同皇上說了,隻是墨掌印出宮辦差,由本宮來為你安排,日子已經定好了,就在十天以後,你瞧著如何?”

    說實在的墨扶不在,典熙做什麽都礙手礙腳的,一聽皇後要負責她母親晉位的事情,她反而更緊張了,寧貴嬪到已經習慣了,典熙走的這幾年,明槍暗箭她和毓祐經曆的太多,儼然練就了一副金剛不壞之身。

    作者有話要說:  看見好多人猜結局應該怎麽怎麽樣,一起討論劇情好開心,但是嘞,我有點自己的考量,你們信得過我的腦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