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含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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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看向皇後, 皇後思量了一會兒道:“其實本宮也覺得舒妃的話不全無道理, 皇上,無風不起浪,本宮依稀記得, 每次筵席上,典熙出去之後,墨掌印也就跟出去了, 但是典熙回來了, 沒一會兒墨掌印也就回來了,若是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但若是三番五次皆是如此, 可就有些不清不楚了。”

    墨扶冷眼看向皇後道:“皇後娘娘說話可要三思, 什麽叫做不清不楚,臣乃皇上身邊近臣,掌管宮中大小事,臣確實會在筵席上離去,眾人皆知,年宴之後就是煙火盛典, 前些年親情共因為煙火不當,走過幾次水,所以每年的這時候臣都要出去督促一下, 確保乾清宮與眾王公的安全,怎麽到皇後這裏,就不清不楚了。”

    皇後沒有理睬墨扶, 畢竟這時候,她要穩住自己的心態,繼續道:“皇上,其實不僅如此,臣妾聽聞,早在護國公主在護國寺清修時,就已經同墨掌印有了私情,皇上可還記得前段時間臣妾為典熙擺了相親宴,臣妾替公主挑選的可都是朝中的青年才俊,可是典熙不領情麵,宴會進行到一半人就跑出去了,本宮當時讓楊路平去尋她,結果您猜怎麽著?就聽見護國公主好像並不是如大家所知道的,一直在護國寺清修,而是時常下山玩樂,還曾在廟會上遇見殿閣大學士的長子徐高厲。”

    皇上皺著眉頭,看向皇後:“此話當真?”

    皇後一臉無辜的說:“臣妾怎敢欺騙皇上,皇上若是不信,傳楊路平和徐高厲來一問就知道了。”

    皇上看向典熙問道:“小熙,你母後的話,可是真的?”

    典熙垂著眉睫站起身,緩緩的走到乾清宮的大殿中央,跪下道:“回父皇的話,兒臣確實曾在廟會下山,可是兒臣四年隻下山過一次,絕不像母後所說的那樣,時常下山玩樂。”

    寧妃此時也起身跪在典熙身邊:“皇上,典熙從小就個內向的孩子,方才十歲的時候就被送往護國寺為她父皇祈福,遠離自己的母親與父皇,孤苦伶仃那麽多年,才會下山想要看一看車水馬龍的京城,皇上,當初去護國指令一下,試問有幾個王爺帝姬敢麵聖請纓,去那深山古刹中修行的呢?還不是年幼的典熙替他們受了那些苦楚?”

    何貴嬪道:“妹妹這話就不對了,護國公主雖然去了護國寺清修,可皇上也給了護國公主無上的榮耀與護國的封號,畢竟公主在護國寺的地界,不說天高皇帝遠,也總歸是個宮裏頭看不見管不著的地方,你說清修便是清修?皇後娘娘說護國公主去玩樂,可是有人證在的。”

    舒妃道:“何妹妹這樣一說,本宮也料想著,會不會這護國公主在清修的時候就與墨掌印有了私情呢?畢竟本宮記得,墨掌印的司禮監就在皇城外,也有幾處宅邸在宮外,兩個人你情我願,還是在宮外,究竟發生了什麽,咱們誰也不知道。”

    毓祐厲聲道:“舒妃娘娘,說話要講證據,無憑無據誣陷護國公主的清譽,這個罪名你擔當的起嗎?”

    舒妃一臉正色道:“既然護國公主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就找人來驗一驗身好了,墨掌印神通廣大,想必床幃之間也有不少花樣,這護國公主究竟是不是完璧之身,大家一驗便知真假。”

    典熙厲聲道:“放肆,本宮好歹是護國一品,豈容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驗身就驗身的。”

    何貴嬪問說:“怎麽?公主難不成是心虛了不成?您若真是完璧之身,這一驗大可還自己一個清白,不過都是一場誤會。”

    墨扶微眯著眼道:“一場誤會?貴嬪娘娘說的輕巧,今兒眾王公在場,你們卻要咄咄逼人要求護國公主驗身,就算不是護國公主,對於任何一位女子來講都奇恥大辱,今兒驗身可以還護國公主清白,那麽何人還公主清譽?況且舒妃娘娘,汙蔑護國一品之罪你一個人承擔得起嗎?”

    舒妃道:“墨掌印多說無益,護國公主乃金枝玉葉,墨掌印身為奴才,若是同公主有染就是對皇家臉麵的大不敬,七皇子、寧妃包庇奸夫淫婦同樣罪無可恕,本宮今日就是要維護穆氏的顏麵,來人呐,把人都帶上來。”

    典熙的目光朝門口望去,就見兩個小太監垂首碎步的走進乾清宮,齊齊的跪在地上道:“奴才魏仲良、全有福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典熙心如擂鼓,咚咚的仿佛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就見一旁的舒妃大模大樣的走出來,說道:“皇上,皇後娘娘,這兩個就是重華宮的內侍,一個是看管重華宮大門,另外一個是負責重華宮外院的灑掃,來吧,把你們在重華宮見到、聽到的都說出來讓人開開眼界。”

    全有福跪伏著身子道:“回娘娘的話,自從護國公主入住重華宮之後,墨掌印三天兩頭就往重華宮裏跑,有的時候午歇也在重華宮裏不出來,一進去就是好幾個時辰,把裏麵的奴才都遣出來,不讓靠近。有一次奴才送東西給重華宮,東西沒送到,讓守在門口的青果姑娘給呲噠一頓,但奴才......聽見、聽見重華宮有公主呻/吟的聲音,奴才納悶,就在外候著,不一會兒就瞧見墨掌印從宮裏出來了。”

    在場人紛紛嘩然,典熙怒不可遏,簡直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兒:“簡直是一派胡言,父皇,切勿聽信這個奴才的一麵之詞。”

    容妃一直端坐在座位裏聽著,雖然她知道實情,可惜自己的女兒尚在墨扶的手裏,她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坐山觀虎鬥,先看一看形勢,“宮中奴才透露主子的**是大忌,無論這全有福說話是真是假,都已經有了罪過。”

    舒妃的嘴角微揚,說不盡的得意之色,典熙氣的眼淚撲朔朔的往下掉,這些添油加醋證詞,簡直就是欲加之罪,把她往死路上逼。

    全有福繼續道:“還有臘八那天,護國公主特意準備了食材,親自下廚熬臘八粥,奴才原本納悶來著,公主是主子,卻要親自下廚,事無巨細的過問食材,後來到了傍晚,墨掌印來了,奴才才明白,原來公主親自下廚,是熬粥給墨掌印喝。”

    舒妃看向典熙:“護國公主,可有此事?”

    典熙不曉得如何招架,沉默不語,墨扶解釋道:“簡直就是一派胡言,當日護國公主確實是親手熬了一蠱臘八粥,並差臣送去了建福宮,說是想給寧妃嚐嚐公主的手藝罷了,沒想到竟被有心人歪曲成這樣。”

    舒妃道:“哼,一個人瞧見,墨掌印說是一派胡言,若是重華宮人皆瞧見了,這話您怎麽解釋?”說著舒妃看向跪在自己腳下的魏仲良:“你來說說,重華宮裏,你可看見墨掌印與護國公主,私相授受了?把你瞧見的,當著皇上的麵兒,再說一次。”

    魏仲良跪伏著不敢抬頭,往前膝行了兩步之後,用頭咣咣的鑿地,聲音裏帶著哭腔大聲說:“回皇上的話,其實並不是如全有福所說的那樣,墨掌印雖然常常出入重華宮,可是身上都是帶著旨意,而且不多坐一會兒就走了,也不像旁人所說大門緊閉,重華宮裏完全沒這麽個說法。”

    眾人皆是一驚,在場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這年終歲尾的一場大戲可真是讓人看了眼界,比那些個戲子名伶唱得都要精彩,舒妃猛然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魏仲良,怒氣升騰地上前踹了一腳罵道:“你個狗奴才,竟然趕在這兒打馬虎眼!”

    魏仲良趔趄了一下,墨扶立馬說道:“來人,製止住舒妃娘娘!讓這個奴才繼續說。”

    幾個內侍衝上前去,七手八腳的擎住了舒妃,魏仲良重新跪好,從袖口袋裏掏出了三個錢袋,依次抖了出來裏麵的銀錠,足有幾十兩的樣子,說道:“前段時間舒妃娘娘找奴才和全有福去長壽宮,說是長壽宮的人手不夠用了,借人幫忙,奴才沒多想就去了,結果到了長壽宮,裏麵關起大門來軟硬兼施,說是要奴才們在年宴上當著王公貴族的麵兒指正護國公主與墨掌印有染,奴才命賤,怕的很,所以當時先答應下來,這裏都是當時舒妃娘娘給的賞賜,一共三十六兩,說是事成以後雙倍給奴才,可是奴才不會說謊,公主是好主子,不苛待下人,年節裏的賞賜都大方,奴才心裏不忍,隻能今兒當著皇上的麵兒據實相告,否則......否則舒妃娘娘一定會弄死奴才的,奴才請皇上做主。”

    皇上將信將疑,趙直筌下去看了看魏仲良頭前的幾個銀錠,隨手挑起上麵的錢袋子仔細瞧了瞧,遞到皇上跟前說:“皇上,奴才看著這錢袋子的布料眼熟,當年杭州上供了幾批料子都是奴才經手的,所以奴才認得,是蘇杭的雲紋羅,當時公主尚未從護國寺回來,宮裏隻有妃以上的娘娘們才有一匹,皇後娘娘三匹,寧妃當時位列貴嬪,也是沒有的,若是各位娘娘能說出自己的雲紋羅作何用處了,到時候一對,就知道這是從何而來的了。”

    魏仲良繼續道:“奴才隻是重華宮裏一個看門的,本名魏二良,前段時間同全有福一起給崇敬殿前的魚兒換水,剛巧被公主瞧見,公主當時性兒好,給奴才賜名為仲良,說是文雅,但卻沒有給全有福賜名,這廝一定是懷恨在心,所以才誣陷公主的。”

    全有福臉色變上好幾變,登時啐了他一口,氣的直打結巴:“你、你你胡說!”

    魏仲良連忙搶著說,根本不給全有福回嘴的機會:“皇上不信可以查,全有福家在開封府,早年老子豪賭所以把他賣到宮裏來,欠著一屁股賭債,公主平日裏的賞賜他都拿出去還債了,舒妃娘娘的上賞賜全有福不僅寄回家去還了賭債,還在早市上開了一家套四寶的門麵,請皇上明察。”

    眼看事情有轉機,典熙心裏也放鬆下來,眼淚擦幹,冷聲質問道舒妃:“舒妃娘娘,本宮敬你為長輩,你卻處處要陷害我,你說你今兒在乾清宮外瞧見本宮與墨掌印有私情,內地裏卻買通我宮裏的人當著眾位王公的麵兒陷我於不義,這分明就是謀害!本宮剛剛回宮,就算你想要構陷於我,同父皇說明即可,何必當著眾位王公的麵兒侮辱我?您這分明就是想要毀我清白!”

    容妃聽著插了一句嘴:“本宮倒是覺得護國公主這話不錯,若護國公主當真與墨掌印有私情,自家關起大門來調查皆可,何必擋著這麽些人的麵兒來指責一個剛及笄的公主?可見是沒有女兒的妃子,所以根本不心疼有公主的寧妃。”

    舒妃一見事情敗露,連忙跪在地上說:“皇上,臣妾所說句句屬實,您不想想,為何寧妃這麽些年直升為妃,難道真的是因為寧妃自己嗎?”

    寧妃苦情道:“本宮為皇帝生兒育女,服侍皇上多年,女兒又遠離我四年,姐姐是覺得妹妹配不上這妃位,所以要來陷害我的女兒嗎?”寧妃說著看向皇上:“既然如此,皇上,放過小熙,臣妾甘願擢降位分為嬪,免得有人眼紅,處處謀害我的女兒!”說著寧妃就拆下自己頭上九翟冠上的珠花、牡丹、蕊頭與翠葉,披散開來頭發,滿地的的珠翠雲與雲翟。

    舒妃看寧妃破釜沉舟,慌忙道:“你到皇上麵前賣苦,當著眾王之麵珠釵盡散,把皇上的顏麵置於何地?護國公主清修時不思疾苦,下山玩樂,徐高厲就是證人,楊路平親耳聽到的徐高厲與護國公主的談話,你作為母親還想抵賴不成?依本宮來看,穆典熙根本沒有資格當這個護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