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月吟

字數:5251   加入書籤

A+A-




    典熙在小廚房裏熬雪梨血燕湯, 還特意備了幾樣川菜, 墨扶雖然高高在上,可司禮監也隻管大魚大肉的端送到墨扶的台麵上,也不顧墨扶缺什麽少什麽, 就是一股腦的給他補。典熙深受寧妃的影響,總會做一些應時節的東西,畢竟他成天在外, 典熙想著他難免哪裏虧空需要補上一補。

    重華宮的小廚房在重華宮的西麵, 以往負責純禧長公主的飲食,自從他搬來以後,墨扶總是送些新鮮的瓜果食材, 有些比禦膳房裏的食材送來的還早。

    典熙在小廚房瞧見冬葵把一盤薛琳琳的東西倒入了笸籮裏, 還數落一旁的小太監:“拿這種東西來做什麽?沒得汙了公主的眼!”

    小太監一臉苦相,唯唯諾諾的扶了扶頭上的烏紗帽:“是是是,冬葵姑姑教訓的是。”

    典熙好奇,湊上前去問:“那是什麽東西?”

    冬葵恨恨的瞧了瞧麵前的內侍,安撫道:“公主甭問了,不幹淨的東西, 都是這個奴才不懂事,竟然拿這種東西到重華宮來。”

    典熙許是到了對什麽都好奇的年齡,不依不饒的問冬葵:“我瞧著那是裝在白瓷盤裏的, 想必是食材,怎麽就不幹不淨了?”

    冬葵扭不過典熙,使了一個眼色給旁邊的小太監, 小太監吞吞吐吐道:“回......回公主的話,是......是羊鞭。”

    典熙還是一臉茫然:“羊鞭......是為何物?”

    冬葵聽得臉紅到滴血,卻又不敢再主子麵前扯謊:“是......男人用來壯陽用的,總之,咱們重華宮用不上。”

    典熙還想問,可是冬葵推推搡搡的把典熙請出了小廚房,一眾宮人在翠雲館的西次間擺好了午膳,人都出去了,隻留青果伺候,門簾外事劉保與魏仲良守著。

    西次間再往西去的房間就是墨池,墨扶突然從墨池裏出來,典熙嚇了一跳,墨扶擺了擺手,示意青果出去,典熙拉著他坐在紅木杌子上,親自為他盛了一碗湯:“承乾宮那頭如何了?可是樂嬪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墨扶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抱著她靠著,總是在她身邊能感受到欣慰:“沒什麽要緊事,潘氏的姐妹你爭我搶,擎讓她們鬥去罷,少了人來鉗製你,我心裏放心呢,當初把樂嬪接進宮也是這個原因,那兩個人你死我活,我都不在乎。”

    典熙一個旋身從墨扶身上起來:“她們那頭事兒少了,你就有更多時間來瞧我了是不是?”

    墨扶點點頭,端起金樽裏的清酒仰脖而盡,一手拽過典熙拉入懷中,典熙沒想過男人的力氣有多大,總之自己好像飛了過去似的,落在墨扶懷裏,頭上的墨扶微微低下頭,把清酒送入她的口中,花釀總是甘甜清冽的,不似男人喝的那種烈酒,**嗆喉,印象中的墨扶不似那種舞槍弄棒之人,初見他時,他身上總是有一種書卷氣的俊美。

    墨扶的手指抹去自己唇邊殘留的清酒,“怎麽樣?”

    典熙訥訥的點點頭:“好喝。”

    墨扶失笑,把她像捧孩子一般的抱在懷裏:“民間嫁娶會喝合巹酒,時候久了總會創造出各種喝合巹酒的方式,你我尚未成親,我先行試試,倒時候喜歡哪種,你盡管挑。”

    典熙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咂了咂嘴:“都開始談論合巹酒了,所以嫁娶之事是不是也快了?”

    墨扶道:“我在眾人眼裏十惡不赦,小熙,你當真願意嫁予這樣的人?”

    典熙安慰過他許多回,可好似他自己想不開似的,無論她說多少,規勸一會兒好了,沒多久這個人就又開始妄自菲薄起來:“究竟我做了什麽讓你這樣患得患失?”典熙眉間有淡淡的哀傷。

    墨扶輕吻著她的額頭:“怕你以後懂事了,會後悔。”

    典熙的之間在他的唇畔摩挲:“我現在也懂事。”

    墨扶搖搖頭,“人事險惡,你知道的還太少,見得也少,小熙,若是以後你懂得了你我之間的差別,我與旁的男人的差別,可以離開,但別不理我。”

    典熙聽他這麽說紅了眼,這人到底是有多絕望才能和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我曾經......在你的府中見到了三塊無字牌位。”若說對墨扶不好奇那是假的,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才好奇他的過去,好奇他的一切。

    典熙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是誰的?”

    墨扶用一旁的巾櫛抿了抿嘴,把她安置在旁邊的座位上:“你見到了?”

    典熙盯著墨扶的眼睛,緩緩的點了點頭:“你去晉中的時候,我在你府中閑逛,看到了你的小佛堂,裏麵供著三塊無字牌位。”

    墨扶沒有去看典熙的眼睛,畢竟典熙是他在宮中行走這麽多年以來,唯一一個用心愛過的人,如今日子好過了,他過去的淒苦不想帶到現在來,可是典熙問了,他也不想撒謊騙她,“是我父母和兄長的。”

    典熙微枯著眉頭:“既然如此,為何不刻上名字?也讓他們受一受你的香火?”

    墨扶苦笑:“他們沒死。”

    典熙有些訥訥的,都說死人立牌位是為了受後世香火,哪有人給活人立牌位的:“既然沒死,為何立牌位?”

    墨扶說:“在我心中,他們已經死了。”

    “你在宮中叱詫風雲,他們有你這樣的兒子,一定也過得很好吧?”典熙問。

    墨扶搖搖頭:“他們不曉得我還活著,這麽多年,他們也未曾找過我。”提起他的親人,墨扶似乎很難過,典熙是覺得他可能因著被父母拋棄過,所以才會擔心會再次被拋棄:“同樣是他們的兒子,他們選擇了我的哥哥而不是我。”

    典熙靠在墨扶的肩膀上,“你不是有我?”

    墨扶偏著頭看依偎在他肩頭的典熙,瞬間感受到胸腔裏竄出一腔烈火來,洶湧迸發,好像要將人燃燒殆盡,他深吸一口氣,一伸手撤下桌上的褐緣黃錦桌布,隻聽嘩啦一聲,所有的碗筷應聲落地,典熙還來不及驚呼,就被人抱起來按在了光滑的桌麵上。

    墨扶的手指劃典熙的臉頰,可能還是年齡小的原因,她光滑的額頭上長出了些許輕微毛,柔軟而又可愛,“等這些人一個個扳倒,我就可以明媒正娶,你我成家,但是小熙,你知道嫁給一個太監意味著什麽?”

    典熙捧住他的臉:“我不在乎天下人看法,我隻曉得我的夫君,是天下對我最好,萬事為我著想的人。其他的......隨風而去罷。”

    墨扶聽了她這番話,埋首在她的頸間,“既然如此,午膳什麽的就都省了吧?帝姬秀色可餐,臣想先行享用......”

    墨扶剛要繼續,就聽次間的隔扇外傳來劉保的詢問聲音:“督主?沒事兒罷?”

    墨扶朗聲道:“沒事兒,都出去,外麵候著。”懷裏典熙明媚而嬌羞,也許今日,便是坦白的時候,她不懂沒有關係,他有的是耐心,可以一點點頭教她。

    劉保沒有出去,繼續道:“督主,內書堂傳信兒,說是武王府有動靜了。”

    墨扶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抑體內的欲/火,語氣中有些不耐煩:“不是說要等到正月十五?”

    “武王似乎想要打個宮裏措手不及,雲君的探子來報,武王已經開始整頓指揮使的一萬五千精兵了。”劉保說道。

    墨扶皺了皺眉頭,形勢似乎要比他想像嚴峻的多,他把典熙從圓木桌上扶起來,替她把頭上的翠葉與珠釵重新戴好,歎了口氣:“時機不對。”

    典熙拉著他腰間的玉帶,歪著頭媚笑道:“人又跑不掉,下次?”

    墨扶的額頭抵在典熙的額頭上:“記住我說的話,晚上讓寧主子到你的重華宮來,除非是我,否則誰叫門也不要開,順著暗道逃出去,不要回頭。”

    典熙看著墨扶從衣架上取下自己流雲披風大步流星的離去,總覺得心裏惶恐不安,劉保看她坐在杌子上發呆,便自顧自的招呼人進來,把地上的杯盤狼藉拾掇幹淨,典熙道:“劉公公。”

    劉保哈腰回道:“奴才在。”

    典熙低垂著眼:“此次可是會見血?”

    劉保笑道:“公主,那可是真刀真槍的上場,公主養在閨閣,嬌生慣養的,肯定是不曉得其中的厲害,曆來皇位爭奪,哪有不見血的道理?”

    “武王是眾位皇兄□□夫最好的一個,眾位皇子沒有兵,各路藩王也都在京,感情是沒有人能壓製得住他了。”典熙自己心裏權衡,宮裏的武宦加上錦衣衛,這麽短的時間內,怕是很難抵擋武王手下的指揮使,雖然她女流之輩,但怎樣才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武王?

    典熙閉上眼睛細想,仿佛能聽見刀光劍影的聲音在耳畔回響,刀劍無眼,無論墨扶多麵神通廣大,刀劍都不識你是誰:“都說擒賊先擒王,如何才能擒得住武王?”

    劉保端著胳膊思量道:“要說擒咱們未必擒得住武王,但若是論誅心......公主,舒妃才是武王兵變的目的。”

    典熙驚詫的看著麵前的劉保,若說武王好色,也並非如此,他確實在乎舒妃多一點,若是因為舒妃的死,能讓武王崩潰,如此一來潰不成軍,就是千軍萬馬也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劉保,去備鴆酒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熱天的發了幾天低燒,也是醉了~

    大家久等了,還再追的評論有驚喜,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