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天師，不瞞您說，其實那些離家出走的學生根本不是自己走的，每一個都是放了學之後沒回家，莫名其妙就沒了人影。我跟別人說這和學校沒關係，那是怕擔責任。但實際上我感覺這就是跟這教室裏的鬼仙有關係。要不然，不可能來一個學生就出事，來一個學生就出事，幾年下來都是這樣。肯定是這個藏在這的鬼仙喜歡吃小孩。

    大天師啊，您讓我建牌坊我也建了，該供奉的我一點沒少。可是，咋就一點都不順當呢？還有，當年您不是把這地界的鬼仙給請走了嗎，咋又出來一個。這新來的鬼仙也不鬧事，就是專門嚇唬坐在這屋裏的學生，別的不嚇唬單嚇唬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最後還把那些坐在這的孩子給弄沒了。你說這整的我更被動，他還不如直接出來到處嚇唬人呢。

    大天師，自從當年您幫我把這學校建好之後，我就再也不相信其他那些沽名釣譽的陰陽道士、卜卦半仙了。所以出了這事之後，我就一直想方設法的找您，可您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些年是半點消息都沒有。沒想到今天您自己就來了。

    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法力通天，您教出來的徒弟肯定也是人龍鳳。這麽多年了，都知道這教室裏有鬼，可誰也沒見過那鬼啥樣，您的高徒一來，立馬讓那鬼怪現了形。這下，我可就放心了。”

    禿腦門摸著自己鋥光瓦亮的頭頂，滿是希冀地看著我師父，似乎期盼著我師父能立刻幫他把問題解決。

    可是師父並沒有太多搭理他，而是轉頭看向我，輕聲問道：“垚，你怎麽看？”

    “啊？師父，我……我……”

    萬萬沒想到，這種事情師父第一時間竟然來詢問我這麽個小孩子的看法，我就像個臨上考場卻發現自己根本啥也沒學的學生一樣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見我這麽個狀態，師父一瞪眼。

    “今天這事說不出個一二來，以後你就留在外麵上學吧，再也不用回黃泉路了！”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慌了神，什麽叫不用回黃泉路了，那意思是師父不要我了。我勒個乖乖，我還以為這次出來是跟著師父上學找樂子的，沒想到原來是臨場考試來的。

    我心裏一著急，也不管這個那個的了，張嘴就把心裏想的全部說了出來。

    “師父，我看見個小女鬼，她咬我，像是沒見過什麽世麵，應該不是從陰間跑出來的。”

    “那個小女鬼在這裏待了五六年了，沒有害過人，她也不可能害人。師父說過，鬼不吃人，隻有人才吃人，那些小孩的失蹤肯定跟鬼沒關係。”

    “樓底下建個小牌坊，我不知道師父是什麽用意，不過我猜裏麵肯定供奉了什麽對咱麽有用的家夥，要不然師父不可能不專門讓校長這麽做。”

    “師父說過，踏上陰陽門，不走回頭路。您老人家很少一個地方來兩次的。您是第二次到這來，那說明這裏有什麽事情是您當年沒做完的，如今回來要把事情了結。跟這個校長其實沒有半毛錢關係。”

    “還有校長的麵相，朱分兩暗血過庭，那血已經過了兩庭半了，估計是徹底沒救了。師父說過，這種必死之人幫不幫他都無所謂。”

    “師父，我就想到這麽多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緊張地盯著師父，生怕說錯了什麽，引得他老人家不高興，真的就不要我了。

    萬幸的是，師父嘴角微微翹起，笑了笑說道：“好，能說出‘鬼不吃人，人才吃人’，能看出這家夥麵相的問題，就證明我教你的那些東西沒有白費。行，今天這事我可以放心地交給你來解決了。”

    “什麽我解決？師父你在說什麽，我不是來上學的嗎？”

    “對，你是來上學的，不過這次你上學的地方不是這個學校，而是這個社會。”

    師父的意思很明顯，其實這次帶我出來就是對我進行曆練的。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我這啥也不知道呢，怎麽就接下來的事情都我解決？

    我正想繼續刨根問底，旁邊的禿腦門校長一聲嚎叫壓住了我的問話。

    “啊！小天師，你剛才說什麽，什麽我的麵相，什麽我就必死之人了？大天師，你們可要把話說清楚啊。”

    禿腦門有些驚慌失措，而我師父隻是平靜地看著他，輕聲說道：“吳校長，當年我辦事路過此地，恰巧發現這處地方有一樣我所需要的東西，隻是那東西在某些人的裏，我不好直接強取。便決定做些事情幫助他們，以此來獲得換取我所需之物的籌碼。

    按照時間來算，從那時候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年的時間，我感覺我所做的事情已經有了成效，那些人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要求。可沒想到，我發現這事情的發展並非我所預想的那般。

    吳校長，這些年你應該做了不少有違天和的事情吧。我也不問，問了你也未必會說。其實正如我這徒兒所說的，你的命數將盡，便是大羅神仙出麵也難以搭救。可我這次回來這裏，所要做的事又不能少了你，所以我便盡心竭力的試著幫你一回。

    走吧，先帶我去看看當年我讓你建下的供奉牌匾的牌坊，等到了那裏再說接下來該怎麽辦。現在，你就什麽也不要問了。”

    師父這番話說的非常隱晦，我不明白，禿腦門更不明白。但是禿腦門對我師父的話打心底裏信服，我師父說怎樣，他就怎樣。當下，不敢多問，直接帶著我們往外走。

    走在路上，師父拍著我的腦袋，對我說：“垚，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咱們從黃泉路上出來的就更要相信緣法。這吳校長與我之間有段緣法，所以即便他無藥可救我也要試著幫他一把。但這緣法隻限於我與他之間，隻限於我這次會來這裏所要完成的事情。

    而你就不同了。

    教室裏的小女鬼是你發現的，那些失蹤的學生是因那小女鬼而不見的，你遇上了就是你的緣法。所以我辦我的事情，你了你的緣法。在我離開之前，你要把小女鬼的這段緣法了結。要是做不好，還是那句話，你就留在外麵上學吧，再也不用跟我回黃泉路了。明白了嗎？”

    “明白了，師父。”

    從小開始，師父平常對我一直都是很隨和的，但是一旦牽扯正事，他就會特別嚴肅。這個時候，我是不敢偷懶耍滑的，鄭重地點點頭，接著在心裏考慮著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說話間，我們來到了教學樓後麵的背陽處，遠遠地就可以看到一片蔥蔥鬱鬱的小樹林。隻是在這樹林外圍還圍著一圈鐵柵欄，看情形好像是禿腦門專門找人建起來防止學生跑進去的。

    禿腦門並沒有帶我們直奔小樹林間的過道，而是走過一個拐角，來到一間小平房的門前，抬咣咣敲門。

    “小張！”

    “誰啊？”

    “是我！”

    禿腦門一聲喊，平房的屋門應聲而開，一個平頭青年從屋裏走了出來。

    “哎？校長，您怎麽來了。”

    “我要帶人去二層小樓上，找你開門呢。喏，人你也見過，當年幫咱解決了大問題的天師。”

    “天師？”

    平頭青年轉眼看向這邊，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特別怪異的表情。像是震驚害怕，又像是激動興奮，就好像此刻他心匯集了兩種特別矛盾的情緒，使得他的臉變得非常扭曲。

    “天……天師？您……您老人家回來了。”

    這個叫小張的青年憋了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句話，完全搞不懂他要表達什麽意思。

    我師父隻是微微一笑，輕聲問道：“小張，好久不見啊，我記得你當年是給吳校長當專職司的。怎麽現在在這做起看門的了？”

    “我……我……”

    小張聽到我師父的問話，表現出來的激動情緒更加明顯，嘴唇顫抖著，硬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旁邊的禿腦門校長說話了。

    “唉，天師，您別問了。小張這孩子，有一回開著學校的車出去喝酒，回來的路上開車速度太快，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樹上。車報廢了，這人也受傷了，斷了一條腿，打那開始不能開車了。這孩子算起來也能叫我一聲大表舅，我不忍心讓他這樣回老家去，就讓他留下來在學校裏打理這二層半小樓。這些年，也多虧了他一直不停往樓上送貢品，要是換個人肯定不願幹這活計的。”

    說話間，禿腦門把房間門徹底推開，我這才看到原來小張一直是拄著拐杖的，右腿半截褲管係成個扣子，膝蓋以下什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