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誰寫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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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梁宗甫一家駕著馬車來到中山王府前,王府的守門侍衛接待了他們,引領三人去會客房等待。鴀璨璩曉

    看著氣勢雄渾的王府,梁葉秋內心震撼不小,這是他第一次來中山王府,或者說第一次進入世家府第,沒想到,民間也會有不輸皇宮氣勢的建築。

    三人跟著侍衛在園中穿插,突然間,梁葉秋耳邊傳來一聲嬌笑。

    他不由得朝聲音來源看了幾眼,眼前枝葉繁盛,並不見人。而侍衛聽到這樣的笑聲,毫不見怪,指引三人往那條道走去。

    轉過林蔭小道,梁葉秋眼前一花柃。

    兩旁栽種著參天大樹,茂密的枝葉隔住日光,在鵝卵石小道上投下陰影,其中的兩棵綠樹間係著一個綠藤秋千,木質的秋千椅上斜倚一位身穿白裙的女子,一旁的丫環推起秋千,女子的身影被涼風高高托起,笑若銀鈴,綠色的樹葉隨風飄落,打起一個個極美的漩渦。

    梁葉秋一怔後,有些震驚,他認出來了,推秋千的小丫頭是春柳,那秋千椅上的女子……豈不是落雲曦?

    剛想著,落雲曦已經側過頭,伸手將長而黑的劉海撫到白嫩的耳垂後,挑起秀眉,嘴裏叫道:“停。縝”

    她一手輕握藤繩,一手將手裏拿著的古書籍放在眉前,擋住枝葉間滲透進來的絲絲縷縷的陽光,筆直修長的腿在秋千架下隨意晃蕩著,玉白色輕紗長裙襯出她弱不臨風的身姿,有著一股特別的韻味。

    梁葉秋的眸內難以抑製地生起驚豔之色,情不自禁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梁宗甫也暗暗吃驚,外間流傳得厲害,落雲曦被中山王軟禁起來,找了宮中資格老的嬤嬤教她禮儀,怎麽會是現在看到的這般自在模樣?

    見他們認識,侍衛識趣地退向一邊。

    曦兒,在這裏沒受苦吧?”梁葉秋關心地問道。

    這幾天,他雖然想起過落雲曦,可是,中山王府,並不是他這種人想來就來的,又由於梁貴妃的事情,梁府上下,人心渙散,府中的事情已經夠他忙得焦頭爛額了。

    落雲曦將他眼中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淡淡掀唇:“很好,謝謝梁少爺關心。”

    李無顏站在梁宗甫身後,看見梁葉秋與落雲曦說話,心中氣恨交加,原本忌憚著落雲曦打架厲害,自己曾被她撩倒過,不敢上前,可轉念一想,這可是在中山王府,而她,是中山王的“表姐”!

    不管是不是真的表姐,至少所有人都這麽認為。

    當下,她的自信心“嘩嘩”全回來了,迅速上前,喝道:“夫君,走吧!跟她有什麽好說的!她現在是帶罪之身,等會兒我便叫中山王好好教訓她。”

    梁葉秋聞言愕然,不懂女人的心思,立即皺眉道:“不要這樣,曦兒沒有什麽罪,何必再教訓!”

    李無顏看自己夫君竟然為落雲曦說話,原本隻有一滴水大小的醋意,立刻擴大成一片汪洋,一拉梁葉秋的手:“夫君,我是你妻子,不是她!她做錯事,自然要受罰!”

    梁宗甫也適時插言:“葉秋,別管太多,落雲曦本來就是受罰的,她現在這模樣隻會助長囂張的性子!自有太後處罰她。”

    聽得他們一家人說夠了,落雲曦“撲哧”一聲笑,轉頭看了眼臉色氣得脹紅卻不敢說話的春柳,輕搖了搖頭,示意讓她退下。

    然後,她輕輕彎唇,對梁宗甫說道:“我受不受罰,與你們無幹吧?我跟你們不熟,請不要像樣圍著我,麻煩離開!”

    她用上“請”字,態度還是很客氣的,隻不過,越客氣,說明她越不耐煩。

    梁宗甫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冷漠疏離,頓覺老臉掛不住,冷聲道:“說你不知輕重,果真不假,你就這麽跟長輩說話?”

    長輩?”落雲曦有如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滿麵諷笑,“如果當初喚你一聲梁伯伯,你還算是曦兒的長輩,現在,卻不是,梁在人,請離開吧!”

    李無顏不幹了,大嚷道:“離開?憑什麽叫我們離開?這裏是中山王府,又不是你家,我也要蕩秋千,你才滾!”

    說完,她拖著健壯得有些肥胖的身體走過來,對那名候在一旁的侍衛叫道:“來,讓她下來,我要蕩秋千玩!”

    說完,一挑眼眉,很是得意。

    她可是中山王的表姐呢!

    落雲曦眉眼淡淡,並不將她的大呼大喝放在眼裏。

    給我下來!”李無顏見侍衛跑來,膽子大了些,一手扯上落雲曦抱書的手臂。

    落雲曦眼色一沉,左手抓住藤繩,使了個下墜的力道,右腿倏然踢出去,直接將李無顏踢了好幾個跟頭,直滾到小路中央。

    梁少夫人!”那侍衛輕呼一聲,李無顏正滾到他腳旁,他立即給扶了起來。

    李無顏起來後,一摸大臉,右頰被地麵上鋒利的石尖紮出了血,她又驚又怒,一甩那侍衛的手,高聲道:“將她也給我踢下來!”

    見侍衛怔神,她補充了一句:“我以中山王表姐的身份命令你!”

    這……”侍衛一臉猶豫,突然靈機一動,快速說道,“梁少夫人,我去給你叫個大夫!”說完一溜煙跑了。

    李無顏仍在叫喊,落雲曦則輕磕眼皮,坐在秋千架上,絲毫沒受到一點影響。

    梁宗甫看不下去了,冷聲說道:“落雲曦,太後讓你跟中山王學禮儀,這就是你學到的禮儀?”

    梁大人,你過獎了。我是對什麽樣的人就用什麽樣的禮儀。素質高的人呢,我彬彬有禮地對他,某些素質低下的人呢,我也同樣沒素質地回敬他。”落雲曦輕描淡寫的一番話,讓春柳忍不住當場笑出了聲。

    小姐這話,太精辟了!

    梁葉秋臉色微沉,雖然他欣賞現在的落雲曦不假,可這話是針對自己父親的,如此不給麵子,他也受不了。

    梁宗甫重重哼了一聲:“你說我家無顏素質低下?她可是中山王的表姐,你說這話,豈不是將君家也罵進去了!”

    說著,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來。落雲曦含笑瞥他一眼,毫不退縮地回道:“哪家都有幾個拿不上台麵的窮親戚,梁大人又不是不懂這個道理!隻不過,窮親戚上門來拉近關係時,可別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沒頭蒼蠅似地亂闖。”

    看著梁宗甫似懂非懂的臉色時,她補充了一句:“所以呢,梁大人進了中山王府,就要收斂收斂,不要讓別人一眼就看出來中山王府還有這門子窮親戚!”

    落雲曦!”梁宗甫明白過來,氣的快要吐血。

    他確實是仗著與中山王沾親帶故,今天才敢上這個門,被落雲曦如此一貶,老臉頓時無處可放。

    梁葉秋也冷下聲音:“曦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們梁家好歹也是朝廷官卿,不是你能隨便貶低的。”

    梁宗甫也恨恨道:“貶罵朝官,這可是處死的重罪!”

    落雲曦冷笑一聲:“我連太後貴妃都敢貶,何至於你一個小小侍郎呢?得罪了太後都不處死,貶罵你,就得被處死了?還是說,你梁侍郎的身份,比太後還要高?”

    一頂大帽子壓下來,梁宗甫驚得渾身直抽冷氣,一時驚愕地說不出話。

    李無顏一邊用衣袖抹著臉頰上的血,不敢靠近,嘴裏惡狠狠道:“我好歹還和中山王是親戚,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落雲曦瞧見遠處行來的幾道人影,從秋千架上一躍而下,炯炯目光緊盯李無顏:“我算什麽?我是落家的千金小姐!而你呢,不過是梁少夫人而已!梁貴妃死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梁家都快倒了,你說你還能算什麽?見到我,隻有彎腰行禮,叫一聲小姐的份!”

    梁宗甫與梁葉秋臉色齊變,李無顏大聲嚷道:“小姐你個頭,你媽媽的……”一連串市井潑婦的髒話脫口而出。

    她顯然是被刺|激到了。

    啪!”清脆的一聲響,李無顏的聲音戛然而止。

    落雲曦拍拍手,冷冷道:“中山王,你的表姐就是這樣的素質嗎?為了避免她出去給你丟人,我幫你教訓了她一下,你不介意吧?”

    梁宗甫與梁葉秋大驚之下,一左一右拉住李無顏查看,落雲曦扇了她一巴掌,然而,她痛的地方卻不是臉,而是嘴唇!上下唇被銀針穿透,連到了一起,由於她是裂唇,所以一左一右各有一枚銀針,將她的嘴緊緊釘了起來。

    口出不遜,確實不應該,教訓得好。”男子沉冷的嗓音在眾人身後響起。

    梁宗甫一驚,回過頭,有些心虛地叫道:“王爺。”

    一身藏青色斜襟長衫的君瀾風負手站立,身姿高大,墨發用一頂珍珠碧玉冠束在腦後,劍眉星目,貴氣天成。

    隨意瞟了眼李無顏,他的聲音沒有多大起伏:“縱然是本王的表姐,也不應該。”

    李無顏嘴唇輕動,立刻感覺到一股揪心的疼痛傳來,她一狠心,伸出手,將那兩枚銀針拔了出來,扔在地上,眼中無淚,隻有恨意,雙手握緊拳頭,望著落雲曦的歪眼睛內,殺意洶湧。

    梁宗甫一個頭兩個大,今兒來的目的他都差點給忘了!而此時開口,效果無疑大打折扣。

    都怪落雲曦!一碰到她,事情就變成漿糊了!

    梁葉秋眼神複雜地望著落雲曦那張清淡含笑的小臉,心中愛恨交加。這樣的落雲曦,眼裏沒有他,卻越令他迷戀,越想得到她的注意力。而她如此與他們作對,不聽話,則更激起他濃烈的征服欲。

    他的眼神雖然掩飾得好,卻逃不過君瀾風的火眼金睛,看向梁葉秋的眼色,冷了好幾分。

    梁宗甫糊塗了一會兒,直到君瀾風說:“本王有事處理,梁大人自回吧,往後無事,也別過來了,本王十天有九天不在府上。”

    梁宗甫心中大驚,直覺地發現中山王討厭他,忙說出想要說的話:“王爺,梁家以後就靠您了。”

    君瀾風望了一眼小臉平靜的落雲曦,不耐地答道:“梁家如何,要靠梁大人自己,聖上的意思,怕是讓你保留官籍回鄉,等有了合適的空位,再調你上來。”

    不說梁宗甫一呆,梁葉秋腦子也是“轟”的一聲,有如炸開。

    保留官籍?他也算飽讀詩書,如何不知道保留官籍,再調回京城的困難!

    落雲曦微微一笑,說道:“梁大人,剛才還說著呢,我是什麽身份,你們又是什麽身份,以後啊,可要記好了!等到梁家將禮儀學好了,聖上一定會調你們回來的。”

    她這番話,正如給梁宗甫和梁葉秋冰涼的心上又潑一盆冷水。

    而罪魁禍首,說完這些後,優雅從容地領著春柳遠去了。

    梁宗甫咬牙說道:“王爺,她不過是太後交與你處罰的,如何性子還是這麽乖張?”

    君瀾風臉色“刷”一下變了,厲聲喝問:“梁大人,你是在懷疑本王教導無方嗎?”

    梁宗甫一愣神,梁葉秋趕緊道:“王爺,您想多了,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落雲曦確實是囂張了些,但與中山王無關,可是,中山王承認他有教導,自己還能說落雲曦的不是嗎?兩人心中都有些苦澀,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

    君瀾風深深望了他們一眼,道:“不是這個意思最好,沒事就回去吧!”

    梁宗甫與梁葉秋隻好帶了李無顏退去。

    見他們走遠,君瀾風快步朝落雲曦的方向追趕,將她趕上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臉嫌棄的模樣,哼道:“以後出去,可別說我教過你禮儀!”

    落雲曦小臉一黑:“我的禮儀,可比你君大王爺的表姐好得多!”

    想到李無顏,君瀾風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你們倆,半斤對八兩。”

    什麽?你敢將我與李無顏相提並論!”落雲曦氣得一拳頭擂向他的胸膛,君瀾風側身一避,左手敏捷地抓住她的玉腕,笑道:“瞧瞧瞧,還說好得多呢,這一記南山無敵拳,本王可挨不起!”

    落雲曦翻了個白眼,收回手,眼光一瞟,一張粉紅色的信紙從君瀾風的衣袖內飄落下來,她“咦”了一聲,伸手去接。一隻手比她還快,迅速將那信紙撈了回去。

    什麽東西?”落雲曦抬起眼皮子,一臉的懷疑。

    沒什麽。”君瀾風顯然不欲多提。

    落雲曦微皺柳眉,沒有再問,隻是道:“我困死了,回去補個覺!”

    君瀾風嘴角輕抽,罵道:“大花貓,真懶!”

    落雲曦飛快地去了,君瀾風連忙跟上,送她進房,出來後轉步去了書房,將粉紅色的信從袖中拿出來,剛掃一眼,九煞便現身,一臉著急地說道:“王爺,落小姐搬回去了!”

    什麽?”君瀾風一愣間,“回落府了?這麽快?”

    還在前門——”九煞的話還沒說完,耳畔風聲呼過,眼前一花,君瀾風便沒了身影。

    天啊,主子的輕功居然這麽好,我怎麽從來沒有發現過!”九煞揉揉眼,禁不住驚呼出聲。

    落雲曦正倚靠著馬車,君瀾風就從府門內衝了出來,手中握著那張已經皺巴巴的信紙:“曦兒,給你看,給你看!”

    落雲曦掀開車簾,看到的便是這相當無語的一幕。

    中山王府守門的四名侍衛,更是目瞪口呆,不知道王爺在發什麽瘋。

    君瀾風直將信遞到車窗前,涎起臉龐道:“曦兒,給你看,你別走啊!”

    君瀾風,你發哪門子瘋啊?”落雲曦劈頭罵了一句,“我不走,還一輩子住在你家不成?我與你沒有半點關係,你的事情,我並不想關心。”

    說著,她推開君瀾風的手。

    君瀾風聽了她這話,有些難受,心中後悔極了,早知如此,他就不應該瞞著她的,薄唇微啟,說道:“是杜晴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