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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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眼見沈慕漣羽箭離弦,接連三發,以風馳霆擊之勢擊倒草靶,叫那托羅國的驕橫公主幹舉著弓沒靶射,群臣裏有那性情豪放不羈的武官當即拍案叫好。
有那精於箭術的武將還頭頭是道地說著:“那丫頭為求快收住了力,不然箭靶怕都能射穿。”
亦有人詢問:“可知曉是哪家的丫頭?”
“方才倒未聽清,約是哪家的將門虎女吧,哈哈!”
“老夫可聽到了,說是工部侍郎沈聞仲的孫女叫沈什麽蓮的。”
“什麽,沈悶葫的孫女,竟有如此身手?”
“沈什麽蓮,那不就是木人樁沈慕漣嘛!”
“是木人樁沈慕漣啊!”
“原來是朱老將軍的外孫女,怪不得,怪不得。”
木人樁沈慕漣箭無虛發,把托婭公主駭得目瞪口呆的消息從一群得意忘形的武官那裏傳到文官中間,倒讓沈聞仲受到了一幹文臣的強勢圍觀。
“真沒想到啊,是沈大人的孫女。”
“沈大人平日教導有方啊。”
沈聞仲擦擦額頭的細汗,忙謙遜有禮地一一回應:“哪裏哪裏,不敢當不敢當。”
其實天知道,便是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明明今日出門上朝時也沒聽沈老夫人說起沈慕漣要進宮的事阿。
方才初聽她在陛下麵上行禮自稱沈慕漣,他還以為名有相似聽錯了,畢竟在沈府時他見過沈慕漣的次數尚不到一隻手,這還算上了小時候,所以剛剛他真是丁點未認出人來。
藏秀亭離得較遠些,坐在案桌前看不清楚沈慕漣與托婭比拚射箭的情形。
傅雲貞、嚴元夕、薛沁蕪和洛梅初等人自持身份,矜持地端坐著沒有動。
聽到遠處有喧嘩的聲音接連傳來,嚴元夕先按捺不住,轉頭問躲在亭柱後頭偷看的幾人,“如何了?”
丁子嵐捶著柱子道:“贏了贏了。”
傅雲貞追問:“誰贏了?”
顏秋回頭欣喜道:“自然是沈家姐姐贏了。”
顧挽琴不敢置信道:“她沒騙我們,她居然真的挽得動弓,三箭都正中紅心了。”
蔣桐跟著轉身滿臉幸災樂禍道:“你們是沒瞧見托婭公主的樣子,氣得跳腳把弓都扔了。”
洛梅初輕咬下唇,心中湧起一股股不甘的情緒。
傅雲貞聽到箭術結果卻不知該露出什麽表情,既怨沈慕漣搶走她上場的機會,又慶幸沈慕漣挺身而出替她解了圍,畢竟如果換她出去應戰,輸得可能性更大。
薛沁蕪則言道:“接下來就看她的棋藝了。”
“沒錯,”嚴元貞接道,“現在就看她的棋藝是不是跟她的嘴皮子一樣厲害了。”
太子亭中。
三皇子祁盛陵眼睜睜瞧著那個才被他嫌棄細胳膊細腿的丫頭,搭弓拉弦勢如破竹,堅決果斷的勢頭絲毫不輸軍中男兒,愣怔半響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端著酒盞的手還懸在半空,酒水已灑出些許。
他一口飲盡盞中酒水,轉頭讚歎道:“戚恒,你媳婦這三箭,可頗有當年你娘的幾分英姿啊!”
太子聞言跟著收回視線,看向戚恒微微一笑道:“文實好福氣。”
看到沈慕漣毫發無傷地將弓箭還與侍衛,戚恒一直握得死緊的拳頭才慢慢鬆開,他輕呼出口氣,俊顏一展,抱拳道:“多謝二位殿下讚譽。”
分明是像我老朱家的優良血統,與你戚恒何幹,見戚恒一副與有榮焉的摸樣,朱棠一陣心塞。
清流表弟,趕快來把你這個不要臉的妹夫拖走!
沈慕漣和托婭公主回至高台下的鬥秀台上,棋盤與棋子已重新備好。
此時,托婭也逐漸恢複了冷靜,她謹慎道:“我輸了,規則由你來定。”
“我的規則就是平常對弈時的規則,”沈慕漣從手旁棋盒裏隨意抓了把,“猜數吧。”
托婭道:“為什麽?你贏了呀!”
“因為我不想待會公主輸了,卻將緣由怪罪在我定的規則上,覺得我不是堂堂正正地贏,日後也耿耿於懷很多年。”
托婭:“……”沒錯,當年她師傅輸後,的確揚言隻是輸給了戚夫人苛刻的規則,而不服戚夫人的棋藝。
“猜數吧。”
猜數定黑白,托婭執黑,她似乎是想挽回些顏麵,鎮定道:“你知道嗎?自從兩年前開始我與他人對弈,隻要我執黑,就沒輸過一局。”
沈慕漣與她交換棋盒,聞言雲淡風輕道:“那托婭公主知道嗎?往往再三喋喋不休強調自己會贏的人分兩種,要麽是虛張聲勢,要麽是嘮叨多舌,不知公主屬於哪一種?”
“……”托婭氣結,尤溫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還擔心她用言語侮辱別人?到底是誰更囂張?
棋局開始,負責看了下法後跑回高台照原樣落子的內侍,還將聽來的沈慕漣與托婭的對話一五一十地悄聲稟告皇上。
得知沈慕漣贏了箭術的皇上本就龍顏大悅,聽了內侍的話後一時忘了平日對皇後的冷淡,笑著側頭對她說道:“不愧是朱將軍的外孫女,寸土必爭,又寵辱不驚,怪道你當初會想到將她說給戚恒。”
皇後回道:“臣妾那時也不知沈姑娘為人,隻想戚恒既在姑母的壽宴上驚了人家,那如此彌補便兩廂為好。”
“那以皇後之見,這局贏得會是誰?”
顧忌托希王子和托婠公主在旁,皇後壓低聲音道:“皇上所想便是臣妾所願。”
棋盤開局時,托婭還想耍小心眼,故意落子極快,想故技重施以快棋的方式叫沈慕漣自亂陣腳。
可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沈慕漣穩穩當當一子一子地堵上托婭因圖快而疏忽的漏洞。
托婭便再不敢輕敵,凝神靜氣謹慎應對。
直到日過晌午,藏秀亭裏一直安靜觀棋的洛梅初忽道:“托婭要輸了。”
傅雲貞盯著那副大棋盤百感交集,但也不得不承認:“沈慕漣的棋藝在我之上。”
何止是在傅雲貞之上,洛梅初隻覺得腰都直不起來,臉上火辣辣地疼。
嚴元夕擅的是字畫,與棋藝不通,但聽傅雲貞和洛梅初都這般說,那結果也差不離了,“嗬,倒是個深藏不露的。”
托婭捏緊黑子,然棋麵上已無她落子的地方,“……你贏了。”她的語氣艱澀生硬。
沈慕漣頷首,神色淡定道:“沒錯。”
沈慕漣贏了,也就意味著這場鬥秀,大縉贏了。
下午由男子比武,據說往常有托羅國男子赤膊上陣,從那以後,姑娘家就不允許觀看鬥武的比賽了。
她們一眾人在蓮花池旁的雅閣裏用了禦賜下的點心,就有皇後娘娘派來的內侍來送她們出宮。
但沈慕漣出雅閣時,內侍卻道:“沈姑娘稍等片刻。”
正疑惑間,就見戚恒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世子?”
“沈姑娘。”
沈慕漣早上才與戚恒說過一路話,此刻再見少了些拘謹,她道:“世子找我有事?”
戚恒也不知為何,聽了太子說鬥秀結束後一眾小姐要被送出宮去就從席上告退匆匆趕來。
許是為她今日由始至終的從容不迫,也許是因為她今日的光彩耀眼,本是抱著一絲僥幸的算計,可算來的女子卻出乎意料的美好,戚恒不忍有些慚然。
可想到今日一別,離成親的日子還有漫長的半年之久,又不知何時能再碰麵,便就巴巴這麽尋來了。
他想了許多,最後隻溫柔笑道:“想問下沈姑娘,之前你給我繡的那隻荷包,可有何寓意嗎?”
沈慕漣驚訝道:“你竟沒看出來嗎?”
莫非是有什麽淺顯的含義而他卻不知道?戚恒艱難地點頭:“在下慚愧。”
“那是星星掛在夜空中的漫天星輝啊,”沈慕漣說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女紅不好,大概繡的不像。”
“……是我眼拙,先前沒看明白,”戚恒注視著沈慕漣望過來的漆黑雙眸,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抬手輕柔撩開她掛落至額前的一撮發絲,“經姑娘一說,好似確有此意境,燦若繁星,風清月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