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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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花氏和三個孩子分開後,就悔的不能自已,恨不得捶死自己。她怎麽就在那時分心,怎麽就忘了街道人多,怎麽就沒時刻拉著他們!

    抱著僥幸的心理,花氏在發現三人不見時就立即回去尋找。中途碰見獨自一人的王玫,心裏頓時更慌了,拉住她的手就問兩個弟弟妹妹。

    王玫此時也不見往日的爽快,小姑娘急得直冒汗,雙眼通紅。她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弟妹。

    母女兩人麵麵相覷,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著急的神色。

    事後,兩人找遍了整條街也沒有看到王珩兩人的身影。隻能抱著希望去了錦繡繡莊,在得知王珩兩人沒來過後,花氏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差點暈倒,還是繡莊老板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並承若派人一起尋找,才肯坐下等待消息。

    再一次地,花氏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她當時怎麽就說走丟後到錦繡繡莊聚合呢,在原地等著不是更好!

    兩個平均年齡八歲的孩子,又沒去過錦繡繡莊,上哪裏去找路?她當時真是發了瘋,才說出那樣的話。

    在越發自責和愧疚下,花氏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好了。再一次看見回來的人帶回否定的答案,花氏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再去找找,縣城就這麽大,就是一寸寸地扒我也要把孩子扒出來。”

    “娘,我也去!要不是我沒看住珩哥兒和玥姐兒,他們也不會走丟。都怪我,我當時就不應該盯著那個糖人看。”

    “唉!我說你娘倆快站住,看看你們的樣子,是像去找人的樣嗎。別人還沒找到呢,你們倒是先倒了,到時人找回來,誰來管?”

    一名身穿亮紫色褙子的婦人,攔住要出去的母女兩個,勸道,“再說了,我把夥計們都派出去找了,不比你們兩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強?你既然給你家丫頭小子留了地址,他們肯定也會在想法子過來,到時人來了,你們卻不再,豈不就錯過了?”

    婦人,也就是錦繡繡莊的東家金三娘,真的不是誠心要攔花氏,不讓其出去找閨女兒子。實在是花氏現在的狀態太差了,不說之前她已經跑了很長時間,身體疲憊,經不起折騰,就是現在的樣子也很不讓人放心。

    雙眼紅腫,一看就是哭了很長時間,麵色蒼白,唇色還泛著淡淡地青色,這讓見慣了花氏精明爽朗一麵的老板娘心中很不好受,也越發不放心,怕她在出現意外。

    “金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可我不放心啊!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一時大意,珩哥兒、玥姐兒怎麽會丟?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裏受苦,你讓我如何能做得住。”

    花氏說著說著,眼中又泛起淚水,她要強了一輩,從不在人前哭泣。哪怕王父過世時,她都能忍得住,事後一個人在屋子裏偷偷地哭。但,今天她卻哭了,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默默地,無聲無息地流淚。眼睛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一個勁兒地流,想控製都控製不住。

    “妹子,聽姐姐一句勸,你再等等。你姐夫已經去衙門報官了,我們在等等啊。不說別的,你就是為了玫姐兒也要堅持住,你看看玫姐兒都成什麽樣了。”

    花氏回頭,看著憔悴的王玫再也忍不住,緊緊地抓住她,大聲地哭了出來,“玫姐兒,啊——玫姐兒!”

    壓抑、痛苦、悔恨,似乎要全部發泄出來。

    “娘,我在,我在,我會一直在,我會找到珩哥兒和玥姐兒的,一定會,一定會找到他們。”

    王玫摟著花氏,還稍顯稚嫩的肩膀,這一刻變得挺拔起來,她的眼中更是多了抹與她年齡不符的堅韌。

    金三娘看著哭出來的花氏,放下心來,用手中的帕子抹著眼淚,連聲道,”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

    就在屋內一片哭聲中,一個夥計慌忙地跑了進來,邊跑邊喊,“有消息啦,有消息啦!”

    聞言,花氏立刻收起了哭聲,抓住夥計的胳膊急忙地問道,“什麽消息,人在哪裏!”

    原來,被王珩拜托送信的人來了。他進來後直接說明了事情經過。花氏聽後,一刻都不想再耽誤,在送信人的帶領下快速地向王珩所在地方走去。

    本來,花氏在送信人繪聲繪色的描述玥姐兒被拐,王珩機智解救的過程時,就已經提心吊膽了,但好在拐子已經被抓住,官府也來了人,心才慢慢放到肚子裏。

    但,她萬萬沒想到,再次看見兩個兒女時,不是女兒向她委屈地撒嬌,兒子別扭地驕傲,而是他們命懸一線,眼看就要成為刀下亡魂。

    那一刻,花氏瘋了,徹底地瘋了。

    她尖叫一聲,以不可能達到的速度撞開刀下的兒女,以身相替。

    噗嗤!

    是刀砍進肉裏的聲音。

    王珩沒感覺到預想的疼痛,卻聞到了淡淡地血腥味,臉上還被濺了些熱乎乎的液體。

    刹那間,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舔了嘴邊的液體,有點鹹,還有點兒淡淡地鐵鏽味,讓他意識到,這是血,人的血。

    空白的大腦開始快速回龍,然後是不可抑製的顫抖。王珩轉過頭,看到他娘一臉微笑地注視著他,麵露滿足,似乎身上挨了一刀,正在流血的人不是她一樣。

    “娘,娘,你流血了,流血了。”王珩慌亂地扶住花氏,看著她的傷口不知所措,想碰又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把傷口再擴大。

    “乖,珩哥兒,別怕哈,娘沒事。”花氏伸手摸摸王珩的臉,如同在撫摸失而複得的珍寶。實際上,王珩就是她失而複得的珍寶,比珍珠還真。

    “珩哥兒乖啊,別哭。幸好,幸好這一次來得及時。以後啊,娘再也不會把你們弄丟了,要一直地抓住你們的手。”

    他哭了嗎?王珩頂著淚流滿麵的臉,握住花氏的手,泣不成聲,“好,好,緊緊地抓住。我以後都會緊緊地抓住娘的手,再也不會走丟了。”

    花氏微笑,大手握著小手。她側頭看向另一邊嚇傻了的王玥,慢慢招手道,“玥姐兒,來,上娘這來。”

    王玥聽到花氏的呼喚,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在花氏衝過來時,是背對著王珩的,但卻麵朝著王玥。所以王玥是親眼看見長刀砍向了花氏,鮮血四濺,濺到了她的臉上、衣服上、還有地上。

    這種衝擊,對於隻有九歲的王玥來說太巨大了,以至於她整個人都傻住了,呆楞楞的。直到花氏叫她,才從恐懼中走出。猛地抬頭,雙手雙腳地爬向花氏,邊爬邊叫,“娘,娘,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傻丫頭,說什麽傻話,娘才舍不得死呢,娘還要看著娘的玥姐兒出嫁生子。”

    雖然聽花氏這樣說,但王玥也沒能止住泛濫的淚水。待她爬到花氏身邊後,就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沒受傷的部位,叫了聲娘,如同失巢的鳥兒找到了家,半步不肯離開。

    張衙役的一刀,正砍中了花氏的左側肩部。因為花氏突然衝了過來,張衙役一驚,砍中後直接將刀抽了出來,傷口深淺不知,流血不止,長時間下去,不論其它,就是失血過多一項,便會對花氏生命造成危險。

    王珩知道在古代失血過多意味著什麽,尤其是他娘被金屬器具所傷,現在也沒有破傷風可打,要是感染了,後果更不堪設想。

    現在,他們最需要的就是一名大夫,將花氏的血止住,“娘,你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大夫,你一定會沒事的。”

    說著,王珩就要跑去找大夫,花氏如今的情況不宜移動,就算要動也要找人抬著才行。

    “找大夫?小子,你是不是還沒認清現在的情況?”張衙役手中還拿著那把滴血的長刀,臉上凶狠之色相對之前更勝,“你可是罪犯嫌疑人,現在還拒捕,想找大夫?做夢吧。”

    從花氏受傷,王珩就處於看似鎮定,實則心亂的狀態。之前他一直想著怎麽救他娘,卻把罪魁禍首給忘了。

    王珩看著張衙役,心中湧起從來沒有過的恨意,一字一頓地道,“你,該、死!”

    “哈哈,我該死?!”張衙役不以為意地大笑,絲毫不把王珩的話放在眼裏,“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小崽子罷了,你娘妨礙公務,別說受的傷,就算死了,也是白死。就是你,老子也能弄死。知道這是什麽嗎,這就是權!你一輩子也碰觸不到的東西。我該死,我看你才該死!”

    張衙役本來顧忌新任的縣尊大人,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沒想到打著打著就打出了火,把人砍了。既然砍了人,事情就算他不想鬧大,也無法善了。既然這樣,他何不趁此將這些人都解決了,來個一了百了。

    就算事後徹查,他一口咬定他們是拒捕反抗,他才不得已失手將人殺了,想必縣尊大人也拿他無可奈何。

    到時候頂多飯碗沒了,蹲幾年大獄,之後再找找關係,出來還是一條漢子,相對於留下活口,把所有事情牽扯出來砍頭好多了。

    權?王珩嗬嗬一笑,他到忘了,這是封建朝代。士農工商,士永遠排在第一位,哪怕是和士沾邊的皂吏都敢如此視人命如草芥,如果他今天的身份是士,張衙役還敢如此囂張嗎?

    任憑他算計來算計去,還是令他娘受了傷,令家人受到欺淩。

    這一刻,王珩從來沒有如此地清晰認識到,他所處的朝代已與之前不同,要想活得好,活得有尊嚴,權——是他必須要抓緊握住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母愛永遠是最偉大的(這裏刨除一些極品),這章在寫的時候,我自己先哭了,感觸很深。可以說,花氏的受傷,正是王珩蛻變的機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