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約一個小時後，馬車吱呀呀停到嗣哲宮的漢白玉圍牆外、離鐵製柵門百米開外地方。

    士兵們不知道書官什麽用意，馬車車廂又門掩窗鎖，看不清內情。帶隊的小隊長隻好上前敲了敲廂壁，問：“詹森大人，您是要在這裏下車嗎？”

    “就在這裏停一會兒，我整理一下衣裝。”

    書官詹森的回複讓士兵們嗤之以鼻：這個娘炮。

    車廂外，士兵不以為然，閑聊消磨。車廂內，書官詹森喉舌燥熱，汗一滴滴從額頭滾落鼻尖。他低著頭，被禁錮在身後，森寒的匕首就貼在頸部的動脈上，稍一用力，必定血濺**。

    亞嵐半坐在車廂裏的坐墊上，倚著車壁，匕首似鬆實緊，牢牢鎖死了書官詹森的生。

    “你看，我就說，外麵的士兵不會衝進來的。”

    “你到底想幹什麽！”書官詹森覺得眼前這一切太離譜了。

    亞嵐已被默多通緝，默多官方也通過在談判桌上吹胡子瞪眼的廝殺，從默多學院拿到了亞嵐的入學資料，包括他個人的魔法甄別記錄。按理說，隻要甄別記錄接入默多結界，一旦亞嵐出現在默多守護結界之內，就肯定會被發現。

    但他卻堂而皇之地藏進了這輛的馬車！

    他是怎麽回避掉默多守護結界的？怎麽穿過默多警備營層層戒嚴的？又是怎麽知道他這個書官會乘坐這輛馬車，從而事先埋伏進來？難道一級警備官的密權限裏，有什麽東西能幫他做到這一切嗎？

    “我想請你幫我個忙。”亞嵐笑眯眯地說道。“你也知道，現在的局麵對我來說太掣肘，有很多事，我不方便做。就算我能做，這什麽事兒都擠到一起的，我也分身乏術。”

    “你到底有什麽圖謀？敢在默多鬧事，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書官詹森一邊義正言辭地質問，一邊不死心地聽著車窗外的動靜，試圖尋找脫身的會。

    亞嵐啞然失笑。“我又不是壞人，你何必這樣啊。更何況，我讓你幫我的事兒，恐怕也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事兒呢。”

    書官詹森冷哼一聲：“所以，你覺得我可以利用？”

    “誰利用誰，還說不定呢，也許是你們可以利用我也未可知啊。你們現在不是忙腳亂地針對第一警備官可能外泄的信息，做各種應急預案嗎？如果不知道第一警備官的終端魔石到底泄露了多少信息，那你們隻怕把整個默多官方構都埋了也未必能堵上這個漏子。當然，就算知道了，結果也沒什麽差別——你們需要我的幫助。”

    書官詹森臉一沉。“你在威脅我，威脅默多？”

    “我更想讓你把這看成一種炫耀。”亞嵐笑嘻嘻說道，“因為你們這個號稱無疏漏的魔法權限係統，莫名其妙為我開了個口子。一級警備官魔石終端所有能查閱的東西，我都看了。”

    書官並不樂意相信這種說法，也不可能相信。他想：這小子隻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你知道警備營的巡城部署嗎？不知道吧？可我知道。包括個戒嚴等級，五個戰備等級的預演方案我都知道。現在警備營的口令生成方式、各重要構的戒嚴兵力、巡查方案，我更是一清二楚。”

    “你們明明從默多學院拿到了我的魔法甄別記錄，並錄入默多守護結界，它卻沒能對我的潛入發出警報，知道為什麽嗎？並不是它沒有發現我，而是我知道了魔法權限係統和守護結界之間的傳訊關係。在守護結界把我潛入結界的信息反饋給魔法權限係統之前，我就截斷了警訊。所以你們沒發現我的行蹤。”

    “還有，知道我為什麽會找上你嗎？”

    書官詹森駭然評估著亞嵐語言的危險信息，努力展示出身為默多官員的鎮定——默多在這片大陸之上，從來都是遊刃有餘，從容自若。這也成了融入默多官員骨子裏的傲氣。

    “我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可有一點我非常確信，無論你找誰，結果都一樣——默多會讓你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亞嵐覺得很好笑。這個家夥果然如他所想，一本正經到讓人發個火都嫌浪費感情。“為什麽非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不是你的敵人啊。而你，隻怕是這默多城裏為數不多的還被蒙在鼓裏的官員之一了。”

    “什麽意思？”

    “還需要我解釋嗎？這十年來默多種種變化，你都看在眼裏。別告訴我，你覺得這些變化和現在默多各方四分五裂的局麵沒關係。百年的默多，有它清晰的定位以及絕對合乎默多所有人利益的理念。但這種立場對默多之外的國家和野心，是一種妨礙。能讓默多偏離它立場的，隻可能是來自默多之外的東西。你難道不這麽覺得嗎？”

    “……”書官詹森默然。他怎麽可能沒察覺到默多現在的不妥？但以他的職位和權限，能了解的太少，所有不好的感覺隻能是一種推測。默多到底在發生什麽，他看不到。

    “如果你真憂心於默多的現狀，如果你還試圖把默多偏轉的航舵掰回來，那就安安靜靜聽我說。”

    書官詹森仍舊沉默著，但也沒再駁斥亞嵐。

    亞嵐從懷摸出一本禁符鎖蝕的魔法書，遞給書官詹森。“你既然要見顧問席的那些老頭，就順便把這個拿個他們看吧。我告訴你該怎麽說，怎麽做，看看能不能掉幾隻興風作浪的大魚。”

    ……

    “靈之宿，以死侍生，養命續魂也。識辨而清，則有定理，質渾而聚，非善……”

    魔法書投影於議事廳空蕩蕩的長桌上方，飄飄蕩蕩劃出流光溢彩的字，以供屋內所有人參閱。

    左右圍觀的四個顧問長者則漠然而對。

    書官詹森帶來的這份默多館藏，果真如他所說是魔城編撰的**嗎？

    閱已過半，幾個長者卻隻看到了禦靈術的一堆堆基本常識，且講述篇幅雜亂無序。前一秒還在講靈質的結構，下個詞就直接跳到了多位靈的時空概念，上一篇還在說怎麽啟發禦靈天賦，下一篇就扯到了如何寂滅失控靈物。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書官詹森對禦靈一竅不通，就端坐在邊兒上的椅子裏，時而關切一下幾位顧問長者的感想。

    然而，顧問長者們也應該是對禦靈一無所知的。所以四人以蒙昧的姿態審慎地評判著這本書的出現——

    “這本禁閱館藏是否被盜換，我們無法判斷。如果想知道這本書的內容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怕得找個真正的禦靈師來。”

    “如果默多校方能讓我們到默多學院的**館藏親自勘察，或許還能研判一下校方**室是否被人動過腳，館藏失竊是否屬實，其藏書是否有被替換的可能。隻像這樣查閱書的內容，太草率莽撞，也並不合適我們。”

    書官詹森滿是歉意。“各位長者也該知道，因為南城馬場的事兒，默多校方和我們之間頗有芥蒂。這次他們藏書館遭竊，又聯絡不到外出的校長銀海，才不得已找我們詢求幫助。畢竟，默多校方和我們休戚與共，就算鬧再大的別扭，在這種事關整個默多安危的事兒上，還是得相互幫襯的。至於邀各位顧問長者前往**室……隻要校長銀海才有權限。現在，帶書出來給各位過目甄別，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一位長者頗為不耐，說道：“不給禦靈師察驗，可以理解。畢竟這是禦靈**，最不該看到它的就是禦靈師。可如果要從著筆痕跡、鎖蝕符上找出破綻，默多校方不是有更合適的人員嗎？即便是來默多官方尋求幫助，也該是先去警備營，為什麽會找到我們門上？”

    “說得也是。”書官詹森看出了他們的不耐煩，賠笑解釋道：“不過，警備營那邊現在什麽狀況，我不說各位也清楚。至於默多校方，怕也有他們自己的苦衷吧。不管怎麽說，既然幾位已經出相幫，就請先對這本書的真偽做個結論，好讓我給默多校方一個回複，免得讓他們覺得我們敷衍懈怠。默多官方與校方的關係不能再惡化了，借這次會彌合一下也好。”

    幾位顧問長者無奈，隻好再打起精神裝裝樣子。

    就在這時，魔法書映射出的字忽然變換了一個字體，單頁篇幅驟減，字更是簡而重痕，蜿蜒連筆，極難辯清。四個顧問長者當即專注起來，之前的興意闌珊全然無蹤。

    可就在要翻入下頁之時，書官詹森卻忽然起身，將鎖蝕符壓上去，掐斷了投影。

    “各位長者，今天就這樣吧。都快一個小時了，默多現在多事，我也不敢過多占用各位的時間。請各位先給我簽個意見，我去拿給默多校方交差。”

    正打算收書，卻被旁邊以為長者一把按住。“我們沒說停，你幹嘛收書？剛剛正有異常，卻被你打斷了！快把書翻開！既然都拿來給我們看了，勘驗途，你就別亂插。”

    書官詹森默然片刻，把那位顧問長者的挪開，將魔法書斂回胸前，說：“對不住，這本書隻能給你們看到這兒，後麵的內容就沒必要看了。”

    “為什麽？”

    “因為後麵都是白頁，看了也白看啊。”——這聲音不是書官詹森，的也不來自四位顧問長者的任何一人。一頭紅發女子就這麽突兀地忽然出現，沒有任何征兆。

    除了書官詹森，其他幾人都吃驚不小。

    “你是誰！怎麽闖進來的！”

    “闖？我沒有闖進來啊，隻不過是放你們進來而已。”紅龍艾麗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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