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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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早就做好了隨時可能有人找上門來的準備, 不再出門的同時慢慢的完善著他自從到了長安與董晉夕分開之後就開始準備的服飾, 可他沒想到, 被他評價成“不都是飯桶”的那些人居然在接下來的六天多時間都沒能找上門來。
未名看著小巧的式神花了不少功夫才做出來的改良版陰陽師的套裝,想了想之後還是決定先換上, 七天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了, 無論那些人能不能在結束前趕到,有些事都到底需要一個更加正式的終結。
淺踏早就被未名換做了更適合活動的軟靴,如今又去掉了烏帽子, 就連怎麽不被寬大的袖擺限製動作這一點上未名都不惜多花費了幾分心思, 如今的這一套衣服, 大概也就隻能看得出與陰陽師有些相關罷了。
換好衣服後,未名站起來精心的將一直留在手邊細致保養的肋差一點一點的封進了自己的靈魂中,與那盒他試驗過無數次才成功的眼影落在一處, 之後轉過身——陰陽師狩衣寬大的下擺遮掩住了支撐著他站起來腳架,令他如今看起來和正常的人並沒有什麽差異——看著依舊沒能從昏迷中掙脫出來的蒲柳, 歎了口氣伸手從輕容百花包中取出了另一個精巧的小盒子。
同樣是一盒眼影, 蓋子彈開後露出來的卻是偏灰的蒼青色,材質卻與為因陀羅準備的那盒一般無二。
這種地方可不會有清晰的水銀鏡, 就連尋常一些模糊的銅鏡都沒有,但未名對自己的情況極為了解,隨意取了一件準備好繪製法陣卻沒用上的備用細毛筆, 不是很講究的沾了沾瓷盒內的顏料,輕輕的在眼角勾勒出了一道上挑的弧線。
——這終於讓向來清雋的他在麵容上染上了幾分淩厲與張揚。
而這時,頭頂上與他而言才算是天花板的地麵終於傳來了一陣並不輕微的腳步聲。
多而雜, 看來來的人不算少。
“……是你?!”
上官博玉作為純陽六子之中最善符篆與道術的那個,在這一次極可能麵臨魘鎮之術的事件中自然當仁不讓。可正因為他最擅道術符篆、性格又極為和善,才偏偏對未名算得上熟悉——哪怕因為祁進的緣故未名這些年來越來越少去往純陽,但要將這個長相出眾、性格也算討喜的特別孩子認出來,對上官博玉而言並不算特別困難的一件事。
“上官前輩。”未名麵無表情的忽略了和上官博玉前後腳進來的李承恩,衝著上官博玉點了點頭,“沒想到你們居然花費了這麽多時間才找到這裏。不枉我特意將太子的情況後壓了兩——想必他給你們找了不少麻煩吧。”
“你——!!”李承恩神色複雜,他不認得未名,在麵對他時也不像自己曾想象過的那般憤怒,更多的,竟然是不解,“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麽?安祿山、史思明、楊國忠這些人還能解釋為你自以為是,不滿蛀國之蟲衝動行事,可你居然……?!”
李承恩是真的不明白,眼前這人若是為了擾亂國勢而為蠢蠢欲動的諸多外敵鋪路,那麽該下手的就不是安祿山等人,也不該如此倉促,可他偏偏又對聖上和太子下手……
“李府主,現在不是追問這些的時機!”純陽宮身為道家聖地,這次的事件自然不會隻派出上官博玉一個懂行的人來,這時與未名之間交集並不算多,卻更關心蒲柳的於睿在看到角落裏昏迷的蒲柳時瞳孔微微一縮,卻還是穩定住了心情,將更多的注意力留在了位於房間另一處的那個明顯正在運作中的法陣之上,“如果我沒猜錯,那法陣就是害聖上不斷受到傷害並神誌不清的原因,先毀了它再追究其他!”
於睿點出的正是這時最該注意的重點,因此她在說出這話前就已經開始並不怎麽掩飾的觀察著未名可能會有的反應——沒有反應。
這可以解釋為他早有準備,也可以解釋成他很有自信能夠在他們出手的時候做到阻攔。於睿條理分明的分析。
這間位於地下屋子不算大,明顯是由地窖改造而成,他們來得人原本就不算多這時也依然很難全部進來,更別說動手——最多也就隻能允許兩到三人用出自己的招式……
龍牙出時天下紅。
“龍牙!”李承恩毫無預兆的抬手,長/槍破勢而出攜著濃濃戰意精準的對著那法陣的中心處襲去。
“沒用的。”言靈·守的力量在龍牙臨體的時候才爆發了出來,不得不說對於未名而言這是一個極為好用的招式,無論多麽強大的外力,隻要隻有一擊就能無視極限將之抵消。
若非如此,當初在遭遇魔尊重樓之時,未名也搶不出那一瞬間喘息的時機。
李承恩並不死心,一招龍牙被抵消而已,以他的槍術並不會就此收手。隻是他緊隨龍牙之後蓄勢待發的招式卻根本沒有出手的時機,言靈·縛的鎖鏈憑空出現,還有他腳下突兀的浮現出的五角星都將他牢牢的束縛在了原地,哪怕隻是一瞬間。
“這法陣發揮效用的時間隻有七天,而時間馬上就要走完了。事已至此,就算你們的招式真的能擊中那陣法也無非是加快它運作的速度——我想英國公不應該背上傷害天子的罪責。”未名輕歎。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自屋外的通道響起,出乎了未名的意料,建寧王李倓竟然在這時隻身一人突兀的出現在了這裏,拍著手,像是鼓勵也似讚揚,不閃不避的走了過來,“先生的本事果然非同一般,隻不知道之前的作為加上這一個法陣,你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建寧王?”未名卻依然平靜,他看了李倓一會,似乎便猜出了他來此的一些目的,“的確,手刃害死皇帝和太子的刺客,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晉身之由。”
言靈·縛的力量隻困住了李承恩極短的時間,充其量就是讓他能聽清未名說了些什麽的程度,才一衝破,李承恩根本顧不得李倓突然出現,毫不猶豫的就將手中的□□架在了未名的脖子上:“不能停止?你這個布局的人總該有辦法,現在,立刻停下!”
“我可不是天策府的兵士需要聽從府主的吩咐。”未名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槍刃加身的危機,動也不動,神色更是極為平靜的看著李倓,好一會才收回了視線輕笑一聲,“停下——是不可能的,不過這裏有份東西倒是希望府主能先看上一眼。”說著,未名將之前蒲柳帶來的那疊紙張取了出來,他看得出來李承恩明顯拒絕的情緒,所以將已經遞出去了幾分的手又收回到了李承恩暫且夠不著的地方。
“相信我,這東西……你不會希望在場除了建寧王之外任何一人在你之前看到的。”
李承恩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知道李倓曾經做出過哪些事情的他難得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陰謀,而李倓這一次顯然依舊不打算有絲毫否認自己在其中插了一腳的意思。
雖說他其實也隻是被趕鴨子上架。
“我以為,這樣的東西先生並沒有打算流傳出去。”或許是出於對自己的自信,李倓縱然對未名拿出的東西已經有了猜測,卻依舊隻是平靜的看著李承恩有些不耐的扯過那疊紙張粗略翻看而不打算去阻止。
“原本是隻有贈予建寧王你的一份,不過……誰讓總有人要不省心的在其中插上一腳?”未名搖了搖頭,也知道自己隻怕是多想了,但並不打算又一次改變主意,“為了保住他我也隻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次了。”
正因為對李倓的不了解,未名才絕對不能讓蒲柳成為此日之後唯二看過這段曆史記載的人,哪怕如今建寧王的表現對此似乎並不如何在意。
“這……這上麵的東西……誰知道是不是你在胡扯?!”雖然隻是粗略的翻看,但李承恩的手卻愈發顫抖起來,逼得未名不得不推開一步以免自己被同樣被帶得顫抖起來的□□傷到。他雖然說著不相信的話,可拿神情和緊緊抓著紙張卻又克製著不造成損傷的手卻暴露了他真正已經有了幾分相信的心情。
“雖然不盡相同,但最終的走勢隻怕也大差不離。”未名見李承恩沒有繼續咄咄逼人,而同來的上官博玉和於睿也被他手裏的東西引去了幾分注意後,未名慢慢轉過身展開了手中的蝙蝠扇,遮住了自己下半張臉走到法陣邊上站定,“你們覺得當今和太子兩人慘嗎?在我看來一點也不慘,楊國忠、安祿山這些人算什麽,隻要有他還在一天隨時都可能再縱出第二個、第三個,他才是你手上那些記載成真的罪魁禍首。”尖利的指責被平靜的語氣說出來,在這件地下的屋子裏顯得那般詭異。
“你們猜不到這法陣真正的作用。其實太子也好,當今也罷,他們如今不論有多慘都是自作自受。因為……”未名慢慢回過身,身後的法陣在一刹那間爆發出了刺眼的光輝,又同在那一刹那見鬼域平靜,慢慢消失,“這法陣的作用是國運的反噬,他們會造成多麽嚴重的後果,就會受到多麽可怕的折磨,然後才能死去。”
七天已到,法陣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而就從法陣消失的那一刻開始,未名麵色依舊清雋,可原本束的齊整的烏黑頭發卻無風自動的散落,自發根處一點點的染上了霜白,在這間屋子裏顯得無比刺眼。
“山陵崩,太子辭世……建寧王,作為最有資格坐上那個椅子的人,你這時不該繼續留在此處。”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沒什麽政治鬥爭能力,現在處於心境失守近乎瘋魔的情況下也懶得想的太細
所以這麽粗暴害人害己的解決辦法就出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