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金蛇盤洞,劍式猶能假;少女懷春,芳心豈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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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間,尚青聽到張翠屏的謾罵聲,眾人的歡笑聲。
似乎又過了一段時間,一切都安靜了。又有一道陌生的女聲傳來,飄忽不定。
“我幾年前就知道你了,因為師傅說我五行缺木,所以長大會有一劫數,怕是……怕是……”
說到最後,尚青越發迷糊,再也不記得什麽了。
沈烏逞兔,這一睡,尚青就睡了整整天夜。這時間不算長,前些時間他最長睡了將近五天。
“龍歸元海,陽潛於陰。人曰蟄龍,我卻蟄心。”
尚青隨意補充了一下肚子,口念誦著睡經口訣。他修行睡經也已經有年光景,按照他這些年的修行,他感覺睡經應該分為大境界,而他本身也已經到了第二境界。
何為大境界?
第一境界可謂之“入境”,龍歸元海,陽潛於陰,皆言先靜心,後閉目,次而心火潛入腎水,陰陽相交聚於丹田,無論是龍歸海,還是陽潛陰,都無非一個“入”字。這一境界之人必先尋找安靜舒適的環境,才可安心睡眠。睡雖難及一整天,但心腎相交,各長其道,蓄精養神。往往一年半載,便身強體壯,氣力過人。
待久睡久醒,久醒久睡後,無論坐起行住,都可渾然而眠,則步入第二境界,可謂之“常境”。蟄龍潛於深淵,非肉身常眠,而是心神潛藏。就如同此時的尚青,無時無處,都可酣眠,一睡便是幾天幾夜,此便是“常”。他體內精血更是渾厚無比,流動迅暢,凝聚一股股真氣,直通百骸諸脈。待打通周身經脈,形成周天循環,便可步入第境界,謂之“覺境”。
覺境者,無睡無醒,似夢非夢,眾生百態,存乎一心。
這一境界尚青也不知可行不可行,因為這些隻是他個人推斷,不足為憑。不過,無論能否達到第境界,再過兩年,他也可以打通全身經脈,體內真氣形成大周天循環。到那時,若不依武功招數,單比真氣而言,在江湖上他也足與一流高媲美。這般也可繼承寧先生的劍法,使之不為斷絕。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悵然。
寧先生踏入天關也不知是生是死,或許將來他達到那般巔峰,也要去走上一遭。
思緒一起,再也控製不住。
他又有些擔心周先生的身體,淑寧妹妹也不知長啥樣,一巍兄或許參加縣試了吧?
“尚師弟,你總算是醒了,太華劍派和攬月劍派的人都回去了。”
張翠屏風風火火跑來,往往人還沒到,那風鈴般熟悉的聲音已經透過門窗飄了進來。
尚青搖了搖頭,這位師姐不愧從小就是江湖人,淑寧妹妹應該就不會像她這般急性子。
“師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尚青笑道。
張翠屏卻是沒有回話,先在他腦袋瓜子上猛地一拍,說道:“尚師弟,如非這次攬月劍派的李師妹過來,我這做師姐的還不知道你這麽有女人緣呀?”
尚青一臉哭笑不得,說道:“師姐你這說得啥話?”
張翠屏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心莫名地有些怨氣,說道:“別人李師妹後來都追到你這休息的地方來了,還特意懇求我讓你和她單獨相處一會兒。”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裝作一副很生氣的樣子看著尚青,說道:“快老實招待,你和那李師妹有什麽奸情。”
尚青更加疑惑了,他都不記得和那李師妹單獨相處過,這都什麽回事。
無奈唯有苦笑,說道:“我都睡覺了,以前也沒有見過那位李師妹呀!”
“真的?”張翠屏有些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師姐不相信師弟我也沒有辦法了。”尚青一臉納悶,他不明白張翠屏這是怎麽了。以前的師姐都是嘻嘻哈哈,從不計較什麽,今天怎麽這般怨念深重?
張翠屏見他這般說,也不好意思再相逼,便笑道:“顯定峰上楓葉正紅,你陪我去一趟好了。”
尚青知道不答應不行,隻好點了點頭。
顯定峰在天柱峰之北,酷似龜首,其山之高,常人難及。山頂有祥雲瑞氣,彌覆其間。此時正值秋時,漫山紅遍,楓葉漆樹形成鮮紅、猩紅、深紅、紫紅各色風光。偶爾一兩聲猿猴啼鳴,驚飛兩隻野禽,卻是遊玩的好去處。
尚青與張翠萍一路走走停停,途也遇見不少教弟子。往往多是兩成群,披衣掛劍,興起時拔劍切磋。
走過一座獨木橋的時候,張翠屏看著走在前麵的尚青,有些心不在焉,竟然差點崴了腳,幸好被尚青扶住。
尚青笑道:“師姐,你練功偷懶了。”
張翠屏被他這麽一說,沒好氣地笑道:“再偷懶也能教訓你這個師弟。”說完,神色又有些低落。
尚青倒是沒有怎麽注意,因為他被前麵那一棵棵掛滿獼猴桃的果樹給吸引了。
“師弟,你說如果哪天你睡醒來發現你師姐我不見了會不會難過呀。”
“師姐說笑了,你怎麽會不見了。”
尚青走到果樹前摘下一個獼猴桃,將果皮剝掉,遞給張翠屏,笑道:“來,吃個獼猴桃。”
張翠屏見他這般不在意,似乎有些生氣,說道:“不吃。”
尚青笑道:“你不吃我可吃了。”
結果還不等他嚐一嚐,張翠屏突然一把將獼猴桃搶了過去,吃了一口,道:“我是說真的,如果我不在真武教了你會不會想我?”
尚青這才發現張翠屏神色有些異樣,看著一向開心的師姐這般模樣,他心有種說不清的感覺。想說一聲想,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不想。”
張翠屏聽了,渾身一顫,似乎要哭了一般。
這時,尚青卻突然大笑起來:“師姐,我天天睡覺,夢裏時時都見著你,哪還需要想呀。”
“你這小子……竟然敢戲弄你師姐……”張翠屏聽他這麽一說,又想哭,又想笑,心裏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空,現在隻想逮住尚青狠掐一頓。
尚青不等張翠屏動,趕緊跑開來。
兩人打打鬧鬧一直上了山頂,也累了個夠嗆,在一處亭子停歇一會兒。
“師妹,師妹,你在這兒呀,可讓我好找。”
半刻後,楊資春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聽他話的意思似乎他是一路找張翠屏找過來的。
“楊胖子,你有什麽事呀。”張翠屏眼閃過一絲不快,今天她隻想與尚青一塊兒。
楊資春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掌教師尊終於傳授我太淵十劍了,我也學會了第一招太淵藏龍。”
張翠屏一聽,微微有些生氣,說道:“怎麽,你還想與我過幾招?”
楊資春聽了,連忙擺擺,說道:“師妹,我哪裏敢和你動呀,把你傷了我就心疼死了。”
張翠屏白了他一眼,道:“那你來尋我,不會是炫耀來了?”
楊資春沒話可說,他本來就是炫耀來了,特別是聽到張翠屏和尚青在一起的時候。尚青那個睡神仙,又不會武藝,何德何能可以和張師妹一起遊顯定峰。
不過,他看了看尚青,心生一計,笑道:“其實我主要是來尋尚師叔的,尚師叔雖然從未習武,但自小天資過人。所以我學會了太淵十劍第一式就立馬來尋師叔他,想讓他指教一二。”
張翠屏心氣極,你這死胖子還有這好心,無非是想讓尚師弟丟人而已。
可不等她說話,尚青突然說道:“既然楊師侄你這般說了,我這做師叔的理應指點指點,你先將那劍法演練一遍。”
這話一出,張翠屏和楊資春都愣住了。
一瞬,楊資春心大喜,心道:“原本我還想你尋個借口不搭理也就罷了,現在這般拿大那就怪不得我了,到時候丟了臉麵張師妹也沒話可說。”
“師弟你……”張翠屏原本還想說些什麽,尚青擺了擺,瞧她說道:“師姐,師弟我心有數。”聲音沉穩無比,絲毫沒有平時那迷糊勁。一時間,張翠屏還誤以為尚青深藏不露,頗有大家風範。
楊資春冷笑,說道:“那師叔且看好了。”
長劍出鞘,劍光迸射,太淵十劍,是一種極其迅猛快速的劍法,一劍疊加一劍,一劍快過一劍,如大浪潮湧,連綿不休。而作為奠基的第一式太淵藏龍,則相對要緩和一些,一劍擊出,如遊龍盤身,藏頭潛尾,隻待驚雷咋響,龍騰九天。
楊資春這一劍也使得規規矩矩,寒光如銀,千回百繞,炫人雙目。
“師叔,看清楚沒有?”楊資春抱劍拱道。
尚青沒有說話,反而微微皺眉,一副欲說還止的樣子。
“怎麽,師叔,你且指教指教?”楊資春微微一笑,心道:“總算是在張翠屏麵前露了一些風頭,看你這睡神仙還能裝成什麽樣?”
張翠屏卻是一副不忿的樣子,笑罵道:“楊胖子你……”
尚青笑道:“師姐,不用動怒。我隻是感覺有些奇怪,楊師侄這一招明明是江湖上人人都會的金蛇盤洞,他怎麽會將這說成是我們真武教頂尖劍法太淵十劍呢?”
“什麽?”張翠屏很是驚訝!
“不可能,掌教師尊怎麽可能誆騙我”楊資春看著一副笑容的尚青,一點也不相信,說道:“你說這是江湖上人人都會的金蛇盤洞,又有什麽證據?”
尚青見楊資春這般上道,笑道:“我九歲拜入真武教,在未上山前也剛好學過這一招金蛇盤洞。”說到這,瞧張翠屏說道:“師姐,將你的佩劍借我一用。”
張翠屏驚訝歸驚訝,見尚青這般言之鑿鑿,也信了幾分。隻當是楊資春為了炫耀竟然拿江湖把式來糊弄自己,又輕視他幾分。她將佩劍解下,遞給尚青。
尚青接過長劍,一劍拔出,劍光森寒,使勁如風,呼呼成形,仿佛龍蛇盤踞,見其首不見其尾,與楊資春所使劍式並無不同,但氣象更森嚴,劍招更淩厲,似乎比楊資春的造詣更熟練分。
楊資春見了,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這真的是金蛇盤洞?掌教師尊怎麽可能用江湖把式誆騙他?
“楊師侄,你看我這金蛇盤洞比你那太淵藏龍如何?”尚青淡然說道。
楊資春自是無話可說,臉躁得通紅,再也不敢久留,一言不發慌忙而離去。
“這真是金蛇盤洞呀,怎麽看你都像在戲弄他呀?”張翠屏原本與楊資春一般,但見尚青將楊資春說得狼狽而逃,心一個靈,感覺有些不對。
尚青搖了搖頭,說道:“這招我早先見趙師真師兄施展過,那時便記住了。”
張翠屏聽完,哈哈大笑,“師弟你果真是太壞了,楊胖子肯定要去詢問掌教師叔,到時候絕對被訓斥一頓。”
尚青笑而不語。
張翠屏笑著笑著,聲音越來越小,甚至有些失落起來,說道:“師姐我可能要去眉山了。”
“我記得師姐你以前好像說過,眉山劍派的功法正適合師姐,師姐此去肯定會名傳江湖,成為人人敬仰的一代女俠。”尚青笑道。
“你就知道打趣師姐”張翠屏說完直直地看著尚青,“那時還沒確定,可能後天就走。”
尚青被她那麽盯著,有些不習慣,微微別過頭去,說道:“師姐,我臉上有汙漬嗎?”
“有……”張翠屏突然湊了上來,輕輕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兩腮瞬間紅了一片,又匆忙往山下跑去。
留下愣住的尚青,風傳來張翠屏的聲音:“後天不要來送師姐,師姐不想與你分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