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頁皮書,書中劃海路;半支利箭,箭內藏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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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先生,你見過我父母?”尚青忍不住開口問道。

    盡管尚青這麽多年對親生父母的觀念非常淡,他也從沒想過要去尋找他的親生父母。但是周正清突然提起說有他父母的遺物,也讓他的心生起了一絲漣漪。

    周正清沒有回答,從房間裏拿出來兩件物品。一件是個小小的紅木匣子,一件用黃布包裹著。

    他將紅木匣子遞給了尚青,緩緩道:“我當時已經被發配西北,遇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躺在繈褓的嬰兒。當時你身上除了一件紅肚兜,就是木匣這件物品了。”

    尚青接過木匣子,深吸了一口氣,將它打開。

    沒有他想象的什麽玉環玉佩,卻是一塊褐黃色的綿書。尚青將它拿起才感覺到這是一張皮,摸起來有些粗糙,也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上麵刻劃著扭扭曲曲的圖線,好像是一張地圖。

    尚青仔細看了一遍,沒有看出什麽名堂,上麵什麽字都沒有,根本不知道畫的是什麽地方,隻好望向周正清。

    周正清似乎也知道尚青想什麽,說道:“我開始見到這件棉書的時候也以為那是一份地圖,但我找遍獻都沒有找到相關的地方。不過,後來有幸見到瀛荒人帶來的一件魚皮衣服才恍然大悟。這也是一份魚皮,而且非同尋常或許它是傳說的鮫魚皮。火燒不毀,刀砍不爛。”

    鮫魚皮?尚青微微一驚,他也曾聽人說過,南海之有惡龍猛獸,鮫魚就是其霸主之一。據說其有些身長四丈有餘,在波瀾壯闊的大海,縱然是一流高遇上這種怪物都得喪命其口。有史以來,也就寥寥幾筆有過被人掠殺的傳聞。最出名的莫過於五千年前龍虎宗許真人劍斬神鮫之說。

    隻聽周正清繼續說道:“知道它是鮫魚皮後,我總算明白,這或許不是一份地圖,而是一份海圖。這種鮫魚又出自南海,我推測應該是一份南海的航海圖。”

    說完,他看了看尚青,道:“這海圖或許與你的身世有關,所以我現在轉交給你,至於以後去不去探尋,你自己決定就是。”

    尚青點了點頭,從身上撕下一塊木棉,將它包裹住,放在胸衣懷,貼身收藏。

    “至於寧先生這件物件你先看看吧。”周正清將那樣被黃布包裹著的物品遞給了尚青。

    這件物品長約一尺有餘,很細,仿佛一根筷子一般,尚青將黃布一層層掀開,竟然是一根斷裂的利箭。

    “嘣——”

    尚青看著那箭頭時,上麵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隻聽得一聲弓鳴,腦海似乎出現一種畫麵,那是一根刺破天穹的利箭。一箭射出,破開天地,射落日月。畫麵又一陣旋轉,那支箭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直射他的心房。

    擋不住,避不開,所有生路都已經斷絕!

    而在周正清看來,尚青看著利箭猛然渾身爆發出一陣強大而又冰冷的氣息,仿佛萬古不化的冰封,又好似孤立絕巔的傲梅。這種氣勢他曾經在一些頂尖的禁軍教頭身上感受過,他們每一個都身負絕學,武藝驚人。

    但此時的尚青雖然氣勢驚人,卻仿佛麵臨天敵,瞬間如烈日天墜落西方,充滿了絕望與衰朽。再看他整個人,突然閉著雙眼,渾身顫抖,俊秀的臉龐上,豆大的汗珠一點一滴掉落。

    “這是什麽情況?”周正清眼閃過一絲擔憂,他並非江湖人,並不知道尚青這般情形如何是好。“尚青是衝之兄唯一的弟子,他不可能害他。”周正清想著這一點才稍微鎮定下來。

    果然,沒多久,尚青睜開了雙眼。

    此時,他的衣衫幾乎都被打濕,這次真心凶險。他從沒有想過這世上會有如此凶悍的利箭,幾乎洞穿了他的靈魂。

    再看向那支斷箭時,箭尖不再刺眼,黝黑樸實,隱隱一抹暗紅仿佛曾沾滿敵人的鮮血。

    “寧先生讓我告訴你,想要成就先天就拿著這支斷箭去南蜀嘉州尋找一位名叫無悔子的人。”周正清說道。

    尚青聽了,雙眼迸射出一道精芒。先天,竟然是先天,那這支箭上暗藏的莫非是先天箭意?想到這,他不由異常感激寧先生,他雖然沒有教他任何武功絕學,但是他不辭辛苦帶他閱遍天下劍法,為他的劍道埋下了一顆珍貴的種子,而這支斷箭無異是讓它開花結果的聖水。

    想到這,尚青更加堅定了有朝一日,定要踏上天關的想法。無論生死,他都要去見證。

    在陸家集,他又呆了五天,他決定先去南蜀。武學之途,不進則退,他雖然已經真氣大成,晉升一流之境。但未能踏足先天,遠遠稱不上無敵。更別說踏破天關,他連資格都沒有。

    金陵城,鳳凰台。

    再次來到鳳凰台,尚青的心情與上次還是有差別的。

    上次是得知陳淑寧與黃一巍要舉辦婚禮,說心裏話,他當時還是有些心酸。而現在,他也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心情要暢快許多。更何況,還有一位佳人陪在一旁。

    “公子,我們真要去南蜀呀?”此時的喬珠兒與尚青初見時有了很大區別,素麵朝天,一身普通的柳青色衣衫。若非天生麗質,看起來和大戶人家的丫鬟沒啥區別。

    尚青點了點頭,嚐了嚐本店名吃雙菇如意雞,無論是雞肉還是魚肉,都入口滑潤,味道鮮美。

    一刻過後,酒酣飯飽之際,一夥帶刀的江湖人士上了二樓,他們一個一個勁裝裹身,臉帶煞氣,看起來都是滾刀肉,成天在刀光混飯吃的人物。其領頭之人長相奇異,頭大如籮筐,又渾圓似球,雙眉間長有顆碩大紅肉痣。原本還在吃飯的眾人見了這些人物,特別是看見此人時都心有戚戚,麵帶惶恐,紛紛離桌而去。

    “大哥,這些人還算識相。”一個滿臉長著黑胡子的家夥說道,聲音如雷,嗡嗡作響。他又掃視了一些未有離去的人,喝道:“看什麽看!”

    這時,遠遠地一位員外打扮的年男子走來。“楊九歌,你這是要砸我老八的場子呀。”

    楊九歌,尚青皺了皺眉,他印象沒有聽過這號人物。

    喬珠兒見了,輕聲笑道:“楊九歌,東南第一寨的座下大太保之一,人送外號血羅漢。據說他原本是九華山地藏門的傳人,後一念入魔,叛出門派。地藏門也曾派出長老級人物追殺此人,不料屢屢失,最後更是成了氣候,又逢東南第一寨寨主陽勝天庇護,地藏門也無可奈何。”

    “哦,原來是此人。”尚青這才覺得喬珠兒跟在身旁還是有些好處,至少對於現在江湖上的一些人和事都一清二楚。就像他過去雖然聽過血羅漢的名頭,卻不知道此人原名叫楊九歌。

    楊九歌哈哈一笑,說道:“靳八爺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兄弟們都給我挑好位置坐好了,不要隨意生事。”

    他這話一出,那些人一個一個收斂了脾氣,不再像剛才那般目無人。

    那被稱為靳八爺的年男子和楊九歌寒暄兩句,就悄悄離去,在他想來,楊九歌再強勢,也不可能在鳳凰台鬧事,這裏可是太一宮的地盤。

    “大哥,最近巢湖那邊不太平呀,聽說金霞洞都被人滅了個幹幹淨淨。”楊九歌那一桌除了他自個兒,就隻有那黑胡子大漢與一名臉上留有刀疤的男子。這說話的正是那刀疤男子,他的聲音雖然故意壓得很低,但對於尚青來說,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巢湖?這夥人怎麽會關注那裏?尚青有些疑惑,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喬珠兒。

    喬珠兒笑了笑,道:“陽勝天號稱東南第一寨寨主,自然一直想將巢湖十六洞收為下。”

    “師爺這幾天也會來金陵城,我們暫時在此地等待。”楊九歌緩緩說道:“最近你們也都給我警覺點,別被某些人鑽了我們空子。”

    “出去,出去,你一個瞎子竟然跑我們這來彈曲子,誰放你們進來的?”一陣雜亂的聲音傳來,眾人都將目光放到了樓梯口,原來是一對賣藝的父女想要進來討個賞錢。

    那年長的父親天生殘疾,瞎了眼,抱著個破二胡,他女兒到是長得有些許姿色,單薄的粗布衣衫裹著婀娜的身子,緊緊抱著一把古箏,看起來楚楚可憐。

    “那小子,你把他父女叫來給我們大哥唱唱曲。”楊九歌那群人一人大聲叫道,其他人聽了也紛紛叫好。

    那阻攔兩父女的小廝臉色有些難看,他之所以攔著這二人,無非是知道楊九歌這群人不是什麽良善之輩。現在倒好,他心裏暗歎一聲,實在是不敢不從,隻好將二人帶了過去。

    那瞎子看不見,還不覺得什麽,可那年輕女子見了楊九歌這群凶神惡煞之人,臉色不由微微一變,蒼白無力,卻是越發楚楚動人。

    “各位老爺,你們要聽小老兒父女彈什麽曲子?”那瞎眼老漢恭敬地說道。

    楊九歌還未開口,那黑胡子大漢嗡嗡說道:“你自個隨便彈彈,至於你女兒吧,先陪我們大哥喝兩杯。”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那瞎眼老漢一聽,惶恐萬分,連忙磕頭在地:“各位老爺行行好,老漢就這麽一位醜閨女,她從小就不會喝酒,也生性鄙俗,不如讓我們父女給你們合奏個江南春色。”那年輕女子更是臉有懼意,眼含秋水,就要掉落下來一般。此情此景,是個心軟之人怕也動情不已。

    但楊九歌這群人偏偏心如鐵石,一人更是下得桌來,就要將那年輕女子請到楊九歌麵前。

    那年輕女子嚇得麵無顏色,直往老漢背後躲藏。老漢唯有苦苦哀求,他求得越淒涼,楊九歌等人就笑得越猖狂。

    尚青見此,不由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朝楊九歌走去。

    他這一起身,血羅漢等人就將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還有人想英雄救美?”楊九歌這邊有人笑道,也有幾人站了起來,攔在了尚青麵前。“咦,這裏還有一位美人。”那人突然看見跟在尚青身旁的喬珠兒,“小美人,給我們大哥去敬杯酒。”

    “放肆!”喬珠兒怎麽可能被這種角色欺負,長袖一揮,那人直接被摔了出去。

    其餘人見了,紛紛拔出兵器,怒對尚青與喬珠兒。“這小美人還挺大脾氣,竟然敢傷我們兄弟。”

    尚青臉色平靜,一路走向那父女麵前。也沒見他動,在他麵前的那幾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滾皮球一般滾了開來。

    等尚青走到那對父女麵前,那原本還想捉拿住年輕女子的漢子見了,略帶驚恐地說道:“你,你想幹什麽?”

    尚青瞧也沒有瞧他一眼,將瞎眼老漢扶起身來,說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可有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