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天昏地暗,莫道殺人夜;劍冷光寒,猶言救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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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寒風如刀子一般攢著勁往尚青的脖子裏鑽,江南早春的山間夜晚,無疑是最為寒冷的時候。空氣彌漫著刺骨的濕意,伴隨著冷冽的晚風,若是普通人怕早就凍僵了身子,哪能像尚青這般在山間快速奔走。

    他剛趕到飛來峰,正準備走進靈隱寺這座千年古刹,不想道人影如飛鴻一般掠過,眨眼就消失在他眼前。

    這人身上都有一種莫名的氣息,強大而又冷冽。尤其是在最前麵的那道白影,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千年冰封般的寒意,還有那獨特的鋒芒無不昭示著這是一位頂尖的劍客。

    尚青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向著那道人影離去的方向追去。

    樹木錯雜,陰影斑駁,寂靜的山傳來一絲絲異樣的聲音,嘶嘶作響。尚青想到了一種動物,但是這個季節怎麽可能?很快,遠處又傳來一陣陣嬌喝,與刀劍交鳴之聲。

    等臨近了,尚青不由倒吸一口寒氣。

    數不清的毒蛇密密麻麻,仿佛雨後泥地上的蚯蚓,猙獰恐怖。

    “是李姑娘。”

    此時李夢柯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那年男子功力遠比她深厚,若不是她的劍法淩厲,或許早被此人擒下。

    歐陽家從來都不以武功招式見長,所以才讓她支撐了這般時間。

    “吟——”

    尚青當然不能袖旁觀,他的劍如那樹梢灑落的月華,無孔不入,瞬間從蛇群殺出一條生路。

    “好膽!竟然敢傷我歐陽家的寶貝!”

    卻是這年男子見尚青劍法淩厲,不願兩麵受敵,便喊出了歐陽家的名頭,好讓尚青知難而退。

    但尚青怎麽會在意區區的歐陽家!

    這一幕落在李夢柯眼,她怎麽也沒想到當年在真武教見到的那位喜歡睡覺的少年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驚訝之餘,竟然想到了年幼時師傅的批語。這一分心,便被年男子抓住了會。

    長笛如槍,點在了她的右肩,吃痛之下,長劍脫而出。

    這一刻,李夢柯的臉上血色盡去。“他應該不會殺我!”但是又想到那個瀛荒的蠻夷,她心如同吃了蒼蠅般惡心,若真被他擒去,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年男子嘴角微微上揚,“哼,這下金山銀山都有了。”

    說時遲,那時快。

    電光火石般,一道明亮的劍刃橫亙在年男子與李夢柯之間。

    劍鋒回旋,仿佛一道圓圈,將年男子的長笛攔截了下來。年男子的長笛與尚青的劍相互碰撞,叮當作響。

    那年男子臉色一變,他怎麽也沒想到尚青的真氣遠比李夢柯強大,甚至比他這位一流高都絲毫不差,精鐵打造的長笛竟然也被斬出幾道米粒大小的口子。

    又見一道明媚的劍光,仿佛雲開月見,璀璨煌煌。

    無論是年男子還是李夢柯都小看了尚青,等尚青的劍法展開,二人神色都為之凜然!

    退,唯有後退!

    在年男子後退的那一刻,尚青劍光飛灑,如一道雨幕,四周的蛇群都遍地殘肢,死於非命。年男子見此,深深地看了尚青一眼,似乎要牢牢記住這位年輕人。

    事不可為,他悄然退去。

    那漫山的毒蛇沒了他控製,紛紛大亂起來。

    尚青看了看李夢柯,說道:“沒什麽大礙吧?”

    李夢柯左捂住右肩,咬著牙搖了搖頭,緩緩道:“沒事。”

    尚青點了點頭,他看了看四處爬行的蛇群,說道:“先離開此地再說。”

    他在前麵開道,李夢柯緊跟其後,沒多久,兩人都遠離了蛇群。

    “這次謝謝你。”李夢柯偷看了尚青一眼,這位真武教的睡神仙怕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年青一代,還有誰能與之爭鋒?

    尚青笑道:“你怎麽會惹上歐陽家的人?”

    歐陽家,在西域聞名於世,善使毒,能驅蛇,江湖上的名聲也很廣。不過,比起李夢柯所在的攬月劍派,就不夠瞧了,所以尚青也有些疑惑,這歐陽家的年男子怎麽敢惹攬月劍派?難道就不怕給歐陽家招來滅門之禍?

    李夢柯搖了搖頭,說道:“那人怕是歐陽家的叛徒之類,已經投靠了瀛荒蠻夷。”說道這兒,她停頓了下問道:“看你應該是從飛來峰而來,找到九公主殿下了?”

    “沒有,還來不及上靈隱寺,就遇上了位絕世高,一時心癢就追了過來。”尚青說道,“對了,你看見他們去哪個方向沒有?”

    李夢柯聽了,心微微驚訝。那人在她看來怕是已經步入先天,尚青竟然想追上去瞧瞧,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不過,想歸想,她還是說道:“去那邊了。”

    尚青聽了,就想往那邊趕去,又想到李夢柯受了傷,把她一人扔在這兒若又遇上那歐陽家的年男子,也太不妙了。不由問道:“你真沒事?”

    李夢柯聽了,看了他一眼,如今這情況她雖然希望尚青能送她回去,但從小以來一直很矜持的她,還是說道:“真沒什麽大礙。”說到這還怕尚青不相信,又加了一句:“我也想知道那人是誰,你追上了回來給我說說。”

    尚青淡淡一笑,說道:“好!”

    說完,一躍而起,朝李夢柯所說的方向追去,轉眼就消失在李夢柯眼前。

    等尚青真走了,李夢柯頓時傻眼了,她怎麽也沒想到尚青會走的這麽幹脆,似乎有些避她如虎的意思。這一瞬間,李夢柯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

    四周一片寂靜,天邊偶爾露出兩顆星。

    寒風一吹,李夢柯覺得右肩似乎更疼了。剛才雖然說沒事,但那年男子的勁道完完全全落在她右肩,怕是骨頭都已經裂了。

    “師傅你說我五行缺木,必有大難,得遇上此人才能逢凶化吉。”

    “可是這人似乎太不靠譜……”

    李夢柯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她也不知道此時是惱是怒,莫名的情緒複雜起來。

    “李姑娘,你在和誰說話?”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李夢柯這才發現尚青不知何時又回來了,想到剛才說的話,沒來由的有些羞怯。還好因為受了傷,臉色慘白,沒有變得通紅。

    “你怎麽又回來了。”李夢柯問道,心卻是在想這人還是靠譜的呀,知道返回來。

    尚青卻裝作一副苦臉像,“沒辦法,追不上他們,隻好回來了。”

    “原來這樣呀……”李夢柯的聲音越說越小,幾乎隻有她自己聽得見,心暗道:“這家夥果然不靠譜。”

    “我還是先送你去靈隱寺吧,剛好歇息一晚。”尚青說道。

    李夢柯自然不會再拒絕。

    兩人走在山間路上,夜色淒迷,竟然默默無語。

    李夢柯複雜的心情難以言表,而尚青則有意偏遠,麵對李夢柯這般美麗的女子誰能不動心,但尚青心已經想好了,等一朝名揚江湖,就去迎娶張翠屏,自然不好與李夢柯多做接觸,他怕與李夢柯這等女子接觸多了,會不由自禁地生出情愫。

    烏雲又一次散去,一輪明月高懸。

    淡淡的月光讓山路更加清晰,但是李夢柯與尚青都同時停住了腳步。

    因為在他們前麵不遠處站著一道人影。

    白,慘白,除了黑發黑眼睛,沒有其他一點顏色。

    這人麵無表情,臉色慘白,身上散發著冰冷的寒意。在這深夜山,與地府的使者無異。

    尚青的眉頭緊皺,他的精神遠比李夢柯強大。他能感覺到這白衣人身上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仿佛冰封千年的寒刃,冰冷之餘,鋒芒畢露。

    “你的劍不錯!”

    這人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冰冷不含雜一絲感情。他的口音有些生硬,似乎不太習慣用大虞的官話。

    尚青眼流露出一絲疑惑,但還是很自信的說道:“承蒙誇讚!”

    “拔劍……殺我!”

    他確實不太會說大虞官話,但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也冰冷無情!

    尚青突然眉頭舒展開來,他取下了背負在背上的長劍。

    “尚公子……”李夢柯剛喊出口,隻覺一股足以冰冷的讓人窒息的寒意籠罩了自身,再抬眼看去,那是一雙深邃的眼睛,如黑珍珠般純粹,不帶一絲感情。

    剩下的話瞬間吞沒進肚子裏,李夢柯想說也說不出口。

    她想告訴尚青,你不是他的對,一旦拔劍,兩人隻有生死,沒有勝負!

    尚青不清楚嗎?

    不,他明白,但是一位劍客,豈能在另一位劍客麵前低頭!特別是他這樣頂尖的劍客!

    縱然是死,他也要出劍!

    所以他一展眉頭,他想告訴對麵那人,他的劍法不比任何人差!

    這人冷冷地看著尚青緩緩拔出了長劍,寒鋒映照著月華,如一泓清泉流動。

    下一刻,尚青出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