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黑夜，是罪惡最好的屏障。

    黑夜中公交站台後的小樹林裏，一個年輕人，他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碎掉的眼鏡，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斯文的麵孔上，帶著陰森寒冷。他的嘴角朝著一般微微挑起，從鼻腔裏發出的冷哼似是黑夜中的哀鳴。

    “蕭伯納說過，人生有兩大悲劇，一是沒有得到你心愛的東西，另一是得到了你心愛的東西。”他口中念念有詞，目光落某網頁上，嗬嗬，刪*帖？刪吧，罪惡是刪不盡的。隻有殺光他們，才是會讓世界和平。

    他聽著監聽耳機裏，傳來的對話，咯咯陰笑，自語道“倪雪你知道的還挺多。嗬嗬，你其實跟我是一種人，心懷痛恨，對這一切都十分的不滿。”

    新生兒的喜悅很快就過去了，警局內又恢複了一片緊張。

    連軸轉的工作，突發事件一件接一件，如此高壓，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但為了正義，為了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為了人性的善良，每個幹警，隻是稍作休整，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羈押室裏的倪雪看著衣服後麵的竊聽器，嘴角是一絲冷嘲。巫夢禕端了一杯泡麵進來，剛想開口，倪雪噓了一下，把羽絨服背麵展開。巫夢禕一怔，才看清後麵那粒小小的紐扣。

    這是齊肖也進來了，見兩人盯著羽絨服看，很是奇怪。

    “老大，天還沒亮，我想再提審下倪雪。”

    巫夢禕把泡麵放到桌上，示意齊肖看仔細，“啊！這是……”

    不等齊肖把竊聽器三字說出，倪雪把泡麵拉過來，看了一眼，冷漠道，“我沒有殺人，你們證據不足，關押不了我多久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桌上拿了巫夢禕的筆，在審訊記錄的空白處寫著：這種竊聽器的有效範圍挺多是1.5公裏，罪犯就在附近。

    倪雪又在後麵補充寫了一句：我不吃酸菜味的泡麵，番茄麵倒是可以。

    巫夢禕拿過筆寫到:馬上再警局附近1.5公裏內進行搜索。

    齊肖這次看明白了，並配合道，“你能不能出警局，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們說了算，是證據說了算，老大，我去提審張斌。”

    “好。”巫夢禕點頭，她知道齊肖並不是去提審張斌而是出去調人搜查。

    她需要留在這裏跟倪雪繼續演戲。

    “倪雪，你口口聲聲說你無罪，那證據呢？”巫夢禕邊說邊在紙上寫：番茄麵沒有，海鮮味泡麵有，你覺得呢。

    “證據？我不需要證據。因為沒有證據證明我犯罪，那我就是無罪。”倪雪回答道，同時落筆，在紙上寫道：鮮蝦魚板麵湊合吧，我喜歡吃泡開一些的。

    巫夢禕笑了一聲，“我們警察，既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說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紙上落下：好巧，我也喜歡吃泡開的。你什麽時候確定身上有竊聽器的。

    “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

    倪雪飛快寫下：發現有人在我家門口潑血陷害的時候。

    你不是學戲劇的嗎，怎麽會懂接生？

    ——我媽以前是產科大夫，耳濡目染。

    那你替人接生過？

    ——今晚之前隻替貓貓狗狗接生過，或許等你生孩子的時候，我可以替你接生。

    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你。

    呃……巫夢禕幹咳了一聲，開口道，“倪雪，你這樣拒不交代，對你並沒有好處。”

    兩個人你來我往，明明暗暗直到齊肖的電話打了過來，“巫隊，在警局外1.5公裏內可以藏人的地方隻有兩個，一個是對麵公交車站小樹林，一個警局後麵的加油站，已經讓人把搜查範圍擴大到了2公裏，暫時沒發現。”

    “天快亮了。”倪雪看巫夢禕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搜尋未果。她把竊聽器撕下來，拍在桌子上，“別搜了，人肯定跑了。”

    回到局裏，齊肖帶著懷疑道，“我怎麽覺得倪雪跟演戲一樣，態度一會一個樣，竊聽器會不會是她自己黏上，故意轉移我們注意力。”

    “她何必多次一舉，本來我們證據也不足，關不了她多久的。”楊鳳敏打著哈欠走過來，把一u盤遞給了齊肖。

    “這什麽？”齊肖將優盤插在電腦上，疑惑道。

    “監控視頻。倪雪提過，她在家裏裝了24小時監控，這是現場勘查的同事帶回來的。”楊鳳敏指著打開的視頻道。

    “吃早飯了。”巫夢禕從外麵進來，搬了很大一個箱子，全是早餐，附近的早餐點都沒開，她開車出去老遠買的早餐。

    大家每人領了份早餐，巫夢禕把包子豆漿遞給齊肖和楊鳳敏也坐下來一起看視頻。

    倪雪在室外和室內客廳都撞了攝像頭。室外的攝像頭設計的很巧妙。因為是老居民樓，網線是從門上方打孔進入室內的，倪雪就在打孔的地方藏了一個針孔攝像頭，不了解的人根本注意不到。

    畫麵中，門前空空蕩蕩，楊鳳敏直接快進到房東報案前，隻見空無一物的門前，憑空多了一灘血。

    “倒回去，慢放！”巫夢禕凝眸細看

    “看，這隻手！”喬肖一口包子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激動的指著視頻道。

    放慢數倍的畫麵中，有隻手一晃從邊角飛速潑了一杯血到門前。

    “這個時間段，我正在送倪雪回家的路上，這個人肯定不是倪雪。”巫夢禕分析道，“而且這個人知道顯然知道倪雪藏有攝像頭，才選擇從一個邊角潑，隱藏自己的身份。”

    “對，血衣應該也是同樣方法從外麵扔到露天陽台。”楊鳳敏表示讚同。

    “那倪雪就是無罪了。”齊肖一攤手，這個倪雪到底得罪了什麽人，要這麽折騰她。

    巫夢禕掏出手機，齊肖道，“老大，這麽早給誰打電話？”

    “喂，克陽，是我。”

    一聽名字，齊肖就知道是誰了，雷克陽，原來也是刑偵隊的隊員，一年多前因故調去了交通部門。

    “我跟交管的同事打過招呼了，讓他們把萬慶小區出入口附近的道路監控，提供給我們，排查罪犯，我們警局門口的也要一起排查，罪犯拋屍不可能是從天而降，說不定附件就能留下線索。”巫夢禕搖了搖頭，希望今天能有所突破吧，“吃完飯，大家就按昨天安排的去幹。”

    這時大寶一手拿著紙，一邊打著電話從值班室裏出來了，“寶貝兒，我怎麽會不愛你呢，我這是真忙，乖，你自己去看好不好，我答應你，下次一定陪你去。”

    掛了電話大寶把紙遞給巫夢禕，“巫隊，這是技術那邊傳來的ip地址，發殺人預告帖子的地址和之前給倪雪發私信的ip一樣。”

    “一樣？”巫夢禕跟他對視一眼，“我們昨天留了人在倪雪家，已經封鎖現場了，罪犯不可能在哪裏發帖子，會不會是假地址，讓技術再確定下。”

    “好，巫隊。”大寶接過紙張，不由歎了口氣。

    “怎麽了大寶？”巫夢禕關係道，“哪裏不舒服？最近案子緊，注意點身體。”

    大寶撇嘴，“身體沒事，就是我女朋友，非讓我陪她去海藝看那個大學生宋海銀的雕塑展覽，一大早跟我鬧脾氣，鬧分手呢。”

    “案子完事，請你女朋友一起吃個飯，我替你賠罪。”巫夢禕拍了拍他肩膀，突然一頓，“你剛才說那個大學生是宋海銀？”

    “對啊，他昨還來局裏了呢。”大寶點了點頭，“看著挺普通一學生，沒想到還是個藝術家。”

    “大寶，我給你批假，帶你女朋友去看雕塑展吧。”

    大寶怔楞一下，“隊長，別開玩笑了。”

    “我說真的，不過你也有任務。”巫夢禕附耳低語幾句。

    大家都分頭行動，巫夢禕開車去了精神病院，齊肖昨天帶回來的信息很有用，但不夠細致，她需要親自去一趟，爭取利用張斌前妻這一條線撬開張斌的嘴。

    而結果卻有些失望，張斌的妻子精神狀況特別差，連醫生也問不出什麽。要麽發呆，要麽自言自語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她這個……”巫夢禕斟酌一番，問醫生，“她這個精神疾病是後台還是先天的？”

    “這個我們也不好說，她送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我們也隻是了解到她好像因為丈夫坐牢受了刺激，但具體是後天先天，做不出明確判斷，也沒有家族史可以查。”醫生解釋道。

    巫夢禕點點，看著張斌前妻在坐床前傻乎乎的樣子，不由覺得可惜，原本可以有個圓滿的家庭，現在卻成了這樣，“她兒子，也就是張齊方，最近有沒有來看過她。”

    醫生搖了搖頭，“這個張齊方，一次也沒來過，當時送她過來的是個畫廊的老板。都說養兒防老，這樣的孩子還不如不要。”

    正在發呆的張斌前妻，聽到這話，突然興奮起來，開始抱著枕頭胡亂的喊，“好兒子，乖寶寶，齊遠，方方，你們都不哭啊，媽媽在呢。”

    巫夢禕聽得不甚清楚，覺得她是喊了兩個人名。

    “那她還有其他親屬過來看過嗎？這裏有沒有記錄？”巫夢禕追問。

    醫生連連搖頭，“沒有了，自從她被送過來就再也沒人來看過，當年那位畫廊老板一次性付了好多年的住院費。不過這兩年有個叫張斌的會給她匯款，昨天你們有個警察同誌過來了解過了。”

    巫夢禕點點頭，他說的應該是齊肖，“那謝謝您了，如果您這邊有新的發現請給我打電話。”

    出來精神病院，回去的路上，巫夢禕一直在想張斌前妻喊得那兩個名字，齊遠，方方，是她喊錯了，還是真有這麽兩個人，方方應該是齊方，齊遠又是誰？

    正在路上走著，楊鳳敏的電話打了過來，對方氣喘噓噓，急得不得了，“老大！不好了，楊曉光和蔣萌的家人把屍體搶走了，要火化！”

    巫夢禕踩下油門，“怎麽回事？”

    楊鳳敏今天的任務是去拜訪楊曉光和蔣萌的親屬，查實當年兩個人為什麽會暫時寄養在天使寄養院，結果不等她親自登門拜訪，兩家人主動找上了警局。

    “現在命案未破，屍首不全。怎麽能讓他們把是屍體火化了！”巫夢禕唇線緊抿，雙目淩厲看著兩人，就連齊耳的短發都帶著股殺氣。

    “我也是這麽說的，可他們帶了好多人，還有律師，我們根本攔不住！”

    今天局裏的人大部分都被安排出了外勤調查，局裏隻留了一兩個值班的。

    “他們到了多久了。”

    “您剛走沒多久就來了，我還以為是來配合調查的，好生接待著，誰知道一夥人就要衝進法醫室就搶屍體。”楊鳳敏也不是文弱弱的小姑娘，這會兒說話急的都有點哭腔了，“你不在，孟局也不在，就我們幾個攔不住啊。”

    “你們堅持會兒，給附近的派出所打電話，請民警支援，我馬上到。”掛了電話，巫夢禕加速往回開。

    怎麽會這麽巧，她剛走就去搶屍體？這很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