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炫富 圖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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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叫頭遍,秋妃上路了。
兩個押送官睡眼惺忪,實在不願意這麽早起。
秋妃正衣斂容等在大堂。
梅儀打著哈欠站在秋妃麵前:“好妹妹,姐姐我也不願意被人說閑話,怠慢了你。看看這個家裏可有你用得著的東西,打包,帶走,不謝。”
梅儀攏著,雖然是寅時氣象,卻也梳洗打扮得一絲不苟。
秋妃說:“勞煩夫人,多有叨擾。”
“喲,我看妹妹清高慣了,嫌棄姐姐屋漏家窮啊。論理啊,我這裏是不接待有前科的,無奈有人暗叮嚀,要好生侍候你。不然,誰惹這麻煩。”梅儀抱著膀子轉身要走。
“夫人留步,竟是誰托付你專在此等候?且說個明白。”秋妃眉峰一聚。
“喲,總少不了你的這個那個,瞧我這記性。”梅儀說道。
“是故舊還是什麽別的人?”秋妃盯著問。
“說不得。這好事啊別人是做了,你也不想想,你這光景是什麽,人家哪裏敢道出姓名。”梅儀不知是酸還是刻薄。
“夫人盡管說來,日後,少不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真正是放肆,你道謝大將軍,劉大統帥還能保你?就今天,不,寅時,這兩個你最親的人正走向法場,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命歸西天,你跟我擺什麽榮耀。”梅儀喊了起來。
“又哪句話刺激了夫人,這說變就變,一點也沒改啊。”秋妃說道。
“改,你以為你是什麽人物,輪到你來指責!”梅儀吼道。
“怎麽啦?怎麽啦!”兩個押送小鬼及時地趕了來。
兩個女人麵對麵,虎視眈眈。
“難道我說錯什麽了?”秋妃輕聲說。
“來人呐!”梅儀喊道:“給我搜,叛臣之妾,哪有這麽清白,我倒要看看她隨身攜帶的包裹裏有什麽值錢的寶貝。”
幾個家丁蜂擁而上,奪下秋妃的包裹。秋妃上前去搶,被一個家丁推倒,另外兩個家丁扭打起秋妃來。
“住,再不住,我們報官了。娘娘可是皇上諭要鐵定保護的人,不得亂來。”兩個看押官慌神了。
一聽要報官,眾家丁都住了。
梅儀卻不甘心,兩眼緊盯著散落在地上的包裹。
“嘿嘿,有本事啊,逃犯,還有什麽皇上諭。別又是狐媚惑主,騙來的吧?我倒要看看諭長什麽樣?”梅儀譏笑道。
秋妃收起她的包裹,說道:“論起騙來,段自然比夫人高明些,不然我看你混得也不過爾爾,縱使穿金戴銀,也比不過我的一對滴血珊瑚首飾。再說了,比起珠寶首飾,夫人真是沒見過世麵。咱姐妹如果有緣,往後啊妹妹也不是小氣人。”
秋妃不想跟她糾纏,放了一招。
梅儀轉身去纏押送官要看諭。
押送官懶得糾纏,放出諭紙來,指著懼戒十條第二條,高聲念道:路遇不淑,嗬責之,在一丈之外,不得近身。
押送官說:“夫人,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秋妃娘娘是新立皇上秘密保護之人,你等哪有資格看皇上諭。讓開一條路,請自重些。”
梅儀將信將疑,咬牙切齒:“法外開恩,妹妹能耐啊。怎麽不與大將軍一起去死,做一對過世鴛鴦?”
“我呀,死不了。皇上不讓我死呀,這一路別說妖魔鬼怪是憑空捏造,就真有什麽妖魔鬼怪,也近不了我身。”
梅儀氣得頭痛,心想這才是劉愛蓮,表麵弱女子,內心有猛虎。但又有些不甘心:“果真你還藏匿了滴血珊瑚,朝廷重犯死囚的贈品,論理應當沒收。我看你吹牛吹大了。”
秋妃笑著說:“夫人你去告密呀,大不了跟著大將軍前後腳地去死。不死,那數不清的珠寶,還是妹妹我的。論起滴血珊瑚,價值連城,是不錯。可是,這點東西竟是隻占我擁有寶貝的千分之一呢。滿箱滿屜,多到用不完。有本事,你帶了人綁了我,或者呀,跟我到江洲去搜。”
梅儀愣住了,牙縫裏透著冷氣:“且等著吧,隨後就到。”
山水,還是山水。
女人,還是女人。
男人就在下一秒腦袋落地,但情敵之間的戰爭沒完。
天蒙蒙亮。
劉愛蓮的弟弟劉雨錫從天牢裏被提出,押往刑場,一同被斷頭的還有二十多個人。
亂世小朝代,殺人像殺雞。
黑壓壓的人聚在小巷口專門解決犯人的地點。
劉雨錫抬了一下頭,迅速地又低下頭去。
人群裏一陣噪動,有一個重量級的要犯被押了來。
劉雨錫稍稍抬頭,餘光看見了那個魁梧的身影。
劉雨錫一直追隨的大將軍,也被押在刑場,等著被砍頭。
起刀落,灰飛煙滅。
血濺灰白的土地。
他們,將沒有人敢去收屍,隻任那成群的烏鴉啄了肉身去。
山水,可是山水。
梅儀看著秋妃單薄的身子消失在晨霧裏。
在轉身的一刻,秋妃的心鑽心般的一陣疼,這疼像有萬根銀針紮在柔軟的心上,讓她難以忍受。她站穩,抽了一口冷氣。
抬頭看看蒼天,一天的銀白,冷寂無語。
他去了吧?他就這麽去了吧?
可是,胸口仿佛剛剛還有他的一雙大,他說: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自己最親的哥哥劉雨錫,從懂事起就追隨大將軍的哥哥也去了吧?他本來是個好木匠。
梅儀站在門後,看著秋妃抬頭望天的姿勢。即使落泊至此,她的美,她的氣質不可言表。
一個天生的尤物。男人為了她掉腦袋都不會眨眼。
那是失勢的秋妃啊,她本應該被砍頭的,可是,葉落歸根,她竟然可以得到恩準回故鄉。瞧瞧她的後背挺得多直。
其實,在匆忙一瞥間,梅儀看到了皇上諭的第一條:布巾裹麵。皇上要給她麵子,要保護劉愛蓮俊俏禍國的俏臉。
劉愛蓮的這輩子值了,謝錡大將軍曾經是何等的寵她。
富可敵國的謝錡,不可一世的大將軍,前朝宰相的兒子。
他曾是多少女人的夢情郎。
想到這裏,梅儀直怨自己太蠢。
江洲,是她與劉愛蓮生活過的地方,在江洲,她與劉愛蓮曾經都是謝錡軍的女兵。
到底,梅儀也有些傷懷了。她所做過最出格的事,像蟲子一樣時常噬她的心。為了爭寵,她平生隻寫過一句詩,肉麻到每每想起就想扇自己一耳光,她冥思苦想的得意之作是:
你說一句操,我就鋪好了床。
你說一句練,我就擺好了姿勢。
可是,可是梅儀的悔恨在於,大將軍說的操練,是操練水軍,操練騎兵。士兵們,操練起來,他威武起來,深厚刺激的荷爾蒙在空氣飛。
誰能抵擋?!
她愛他,愛到理智不清,渾身顫抖。
梅儀忽然覺得很累,感覺以後都不會再愛了。
蓬門內外,渡盡炎涼。
劉愛蓮步子邁得很快。
這一路,山高水迢,陷阱處處,不拿出點策略來,分分鍾被人當螞蟻一樣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