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兵敗 泗州

字數:6902   加入書籤

A+A-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不,不是秘密,是一個鐵的事實。

    我的哥哥劉雨錫,後來投胎到了長江以南的一個兵家必爭之地,京都之畔的城市,它叫京口。

    在他投胎後的數年後,京口出了一個開國皇帝。

    對,你會說,他是南宋第一帝劉裕,他是一個軍事家,了不起的英雄,怎麽可能是你的哥哥劉雨錫?

    天不可泄露。

    活在現世的人,怎麽能夠看穿前塵往事。

    人類越來越敵視,還不如我們蝶族的人有見識。

    他們就像井底之蛙。

    好吧說說我的哥哥起兵打仗的事。

    他天生就是一個統帥。

    那年的秋天,泗水河暴發了一場百年不遇的洪水。

    泗州的老百姓被洪水趕到了水的上遊淮水之北。

    可還沒等流離的百姓安紮下來,淮水上遊的洪水源源不斷地衝下來。

    劉雨錫帶領的襄兵也被圍困在低窪的泗州城。

    我的哥哥劉統帥帶著兵們填草包充塞到堤壩上,天夜奮戰在洪水旋渦之。

    可是,為保淮水上遊的朝廷所在地,泗州城充當了炮灰,已壘起的堤壩扒掉,湍急萬分的水流直瀉而來,瞬間泗州城一片澤國。

    劉雨錫帶著幾萬兵馬突圍到上遊,有軍謀士鼓動,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天時,沒有。地利,沒有,但兵們團結。

    襄兵席卷小朝廷,剛剛從榻坐到龍椅的皇上伸一揮,從前謝大將軍帶出來的部分府兵,高大守為忠於朝廷,在宮右宰相的直接調度下,訓練出來的衛軍,浩浩蕩蕩,迎戰匆忙上陣的襄兵。

    劉雨錫的兵饑寒交迫,疲憊不堪,雖然堅持了六個時辰,從上午戰到黃昏,但到最後潰敗兵亡。

    詭計多端的高太守親自督陣,狂喊幾聲:“抓活的,活捉了劉雨錫本人的,加官進爵。”

    兵強馬壯的衛軍勢如破竹,劉雨錫把鎢鋼刀刺進一個衛軍的胸膛,咬緊牙關,抽出刀刃,想給自己來最後的一刀,四周轉圍攻上來的衛軍,奪下了劉統帥的武器。

    戰場一片狼藉,洪水在不遠的地方奔流。

    夕陽如血,晚風嗚咽。

    轉戰幾年,打過無數勝仗的劉雨錫,在大雨傾盆,秋風蕭殺,完全潰敗。

    出師未捷。

    泗州城被洪水淹沒,淮水成為懸天河,扒開的口子,像一張血盆大口,把這個古城吞沒。

    從此,沒有泗州城,沒有劉雨錫。

    繼謝錡大將軍之後,襄兵統帥劉雨錫未竟之業再無人承接。

    劉雨錫被押往天牢。

    這時候,一直隱蔽身份的梅儀,在我哥劉雨錫被活捉的當晚,趁著呼嘯的秋夜長風,把話帶給了我。

    我那時叫秋妃。

    這個秋天,注定終結一些人,一些事。

    搖身一變,我成為秋妃。

    可是,很快右宰相搞清楚了,我是逆犯劉雨錫的胞妹。

    焉知不是裏外串通。

    焉知不是早有預謀。

    我又一次無路可走。

    走投無路。

    那個我教習了多時的蘆陵王,從諸侯王的角色,一變而為一國之君。

    我仿佛看到了轉。

    梅儀逃之夭夭,她活在人間,不願呆在宮裏。

    謀反大罪,誰還能存僥幸藏匿宮。

    清除宮劉氏襄兵餘孽,朝廷上下聲討聲不斷。

    到了這時,我反而聽天由命,不怕了。

    大不了一死了之。

    生又何戀,死又何懼?

    在愛蓮的*下,漸漸成為一名賢能的王,他會不會趕盡殺絕?

    會不會要取她的人頭?

    蘆陵王說“嗬嗬,終究不過是一介女流。”

    左右大臣哪個都不肯饒,紛紛上奏,言辭尖銳。

    “皇上,賤女劉愛蓮是謀逆大罪,不能不死!”

    “皇上,罪人秋妃早先勾結賊子謝錡,後潛伏宮,造反之心不死,此人不除,天理不容!”

    皇上假寐,眾位宮要員以為皇上身體有恙,安靜了許多。

    重新睜開眼睛的皇上,不緊不慢的說:“禮部派個人,妥善安排秋妃,終身受限,不得離開宮裏半步。”

    “這?”

    “這?皇上,這未免太於仁慈。此等犯上作亂的家屬,不除不行啊?”

    “皇上,不妥!”

    在一片反對聲,皇上從龍椅上立起來,聲音沉穩威嚴:“散去吧。”

    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退朝。

    秋妃,瞬間色衰,一夜之間,從一個貌美女子淪為一介老婦。

    唉,這裏又說到哪一年了。

    我總是不記得是哪一年的事。

    哥哥劉雨錫在北方休整,一歇好些年。

    我也從秋妃,過渡到王的教習娘娘。

    在蘆零王成長,坐在龍椅上,能夠主理朝政後,我的地位日漸鞏固。

    可是,誰能想到哥哥劉雨錫為什麽又要起兵。

    他是認為皇上過於昏庸了嗎?

    他明明與謝錡大將軍不一樣,他沒有當王的心啊,可是,這一切為什麽?

    是為了天下的老百姓嗎?

    可是,任憑他怎麽勇猛,他帶出的兵如何能戰,這不又失敗了嗎?

    我再一次被架在刀俎之上。

    風聲鶴唳。

    人生再有多麽不甘,也是惘然。

    這一次,我的哥哥沒能逃得脫,在第二天,午門關斬。

    沒有人去收屍。

    任那烏鴉啄了肉身去。

    任那下了四十九的汪洋之水包圍腐爛去。

    好一個汴水流哇泗水流。

    流不盡這悲情冤屈。

    這一次,我也再沒有會留下宮。

    哥哥劉雨錫做了我的掘墓人。

    我在宮的一切計劃全部落空。

    我的錦衣玉食的好日子結束了。

    裴相大和尚在賺了一大把名氣,名譽滿天時,信心爆棚,一心想西遊至印度取經。

    已經有和尚到了國外。

    有更多的和尚跋涉在去西天取經的路上。

    裴相那晚來到北疆哈密。

    一水橫陳,白浪滔滔。

    此岸望不到彼岸。

    雖然是秋季,雪已下得鋪天蓋地。

    芒鞋已爛。

    填不飽肚子。

    大和尚念著《心經》,希望有奇跡發生。

    可是大水凝滯,在結冰與未結冰之間。

    找不到過河的工具。

    《心經》救不了他。

    回頭。

    除了回頭,還有一條道,那就是:死。

    誦念《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

    蒼天有意考驗渺小的人類。

    要活一條命,為什麽這麽難。

    有時,和尚也不例外。

    渡一切苦厄……裴大和尚念到天色微明,突然他的頭腦升起一幅畫麵,百鳥啁啾,春和景明,花好月圓。

    嗬嗬,對於一個和尚來說,花好月圓是個什麽鬼?

    是個什麽鬼?

    和尚拍拍腦袋。《心經》啊,念到九九八十一遍,答案自現。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得回到初始。

    回到旻元寺。

    隻有旻元寺才會有百鳥啁啾的美好景象。

    《心經》讓他通透開朗。回到旻元寺,那裏一定有人需要他。

    事不遲疑。

    快,從西北邊陲到江南腹地。

    快,要快。

    秋天就是這樣消失了。

    北國蕭殺的罡風,越來越柔軟,越來越生盎然。

    江水如藍。

    隻有山的杜鵑鳥在一聲聲地叫,叫到人的心揪在一起。

    杜鵑啊,你是有冤屈的吧,你是有長情的吧?

    在等人,還是在悼念?

    昔日的秋妃滿頭飄起了白發。

    歲月催人老。

    酈音,愛蓮、秋妃……

    就這麽老了。

    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