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清歡 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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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在幾億億隻鳳裳蝶的犧牲下,來到了陽間,為什麽我不能再返回到人形。
而隻是附著在某個物體上,偶爾現出人形?
哦,
這真是一個恐怖的念頭。
難道我想久留在人間,不回去了?
我差點忘了自己叫愛蓮。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秋妃。
他曾經在星月之下喊我鸝音。
我記起那樣的星空的夜晚,空氣有瓊花的清雅之氣。
我那時是真正地嚐過戀愛的滋味。
初戀的滋味。
但隻是幾個晚上。
後來,大將軍的女人實在太多。
如果他專寵我一人,我會被心懷鬼胎的眾多女兵害死。
我保全了自己,淡忘了愛情。
後來,我生命走過無數男子,我都不記得。
男人與男人,其實都一樣的。
有時我覺得他們極其惡心。
有時,我又想著他們,毫無羞恥之心。
至於我在宮,說真的,宮,這個字就比較隱晦。
房子底下,兩個對應的口。
我這樣的罪臣之妾,有什麽掩護,不過是人人可得而褻玩的。
想起這個,我的眼裏盡是悲涼。
仿佛秋天的落葉紛紛落下。
仿佛處於冰雪之地,沒有一絲可供取暖。
那個皇,零王,他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在宮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把自己奉獻給祭壇一樣,供無聊空虛的女人們蠶食。
那些愚蠢且貪得無厭的女人們。
我就沒見過宮的女人什麽時候正常過。
我也隻是得到了一夕之歡,絲毫沒有意思。
枕席之語,秋妃,果真有意思嗎?
有什麽意思?
你說,有什麽意思。
簡直就是一個諷刺。
這樣的賜名,是一個笑話。
嗬。
今天是個什麽節,水邊的蘆葦葉子包了食物,被扔進了大海。
我生的年代,沒見過。
人們這是犯的什麽罪,抽的什麽瘋?
嗬,這一張飄飛的紙頭上寫著:紀念屈子。
屈子,我知道啊,一個酸掉牙的沒落貴族。
整天花草鳥魚,自以為有才。可是,到最後呢,我不喜歡脾氣太大的自負男子。
你呢?你喜歡?
那麽恭喜你,隻能說你修養真好。
說到貴族,我就不待見。
什麽貴族?
還不是偶爾得勢,永生不得超度的普通人。
他謝大將軍才是貴族。
可是,又怎樣。
我要說到謝頤的。
我會說到他。
又有多少誤讀?
我都分不清了。
眾生芸芸,秋妃與謝頤滾到了一塊,不可思議。
仿佛秋妃辱沒了一個眼睛快瞎,世上獨居的書生。
秋妃怎麽了?
沒有秋妃,謝公子早凍死、餓死、被野豬咬死、被毒蟲叮死的可憐人。
在穹窿山荒無人煙的地方,誰敢接近他?
誰又記得他?
他編輯的選集,毀於一把火。
後來,可是,後來,要不是我,後人哪裏看到選集流傳於世。
這件事我會告訴後人,把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我不清楚後代有沒有抄襲,有沒有盜,有沒有盜,在謝公子日日夜夜撰寫選稿批注的時候,找到借口與他接觸的人不下五十個。
他們打著關心的名義來了,又走了。
可是這五十個,後來經我排查,排除了四十多個,重點放在五六個盜嫌疑的身上,我弄清楚了原委。
在擷驪閣裏,一把山火燒掉了公子的全部卷宗,十多年的披星戴月,一輩子的心血毀於一炬,但後來。
所以說,老子說的對,福禍所倚。
那五個重點嫌疑的盜,其有一個剽竊了公子的全部成果,其餘四人剽竊了部分,僅僅部分公子的學成果就可以立身於當朝。
這些都被我追了回來,這才有了後來看到的選。
並且成為江洲有史以來最高的化高峰,值得稱頌與驕傲。
這一點,誰知道我的匠心呢?
這一巨大的貢獻,又有誰知道呢?
一介婦人,不僅會唱曲寫詞,在年輕阿娜的時候,跳幾段驚鴻舞。
秋妃比別人高的地方是,她知道知道美貌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
這一點,我想起來了。
後人有做了研究的,對,就是那個唐老齋。
在他的學術論裏,有過一節,寫到過,他的論題目是,《論秋妃對於選遺存後世的貢獻》,對,就是這一章節。
可是,他的論被廖梅如的兒子弄丟了。
他居然弄丟了。
顏涓若如果把這論給在美國南部特洛伊大學教書的那個誰?
哦,天呐!
真要這樣嗎?
每個人的名字,我都不記得。
哦,我要回去了嗎?
回到穹窿山底下的洞穴。
我忽然……
忽然有些傷感。
傷感不是人類的感情嗎?
既然我在幾億億隻鳳裳蝶的犧牲下,來到了陽間,為什麽我不能再返回到人形。而隻是附著在某個物體上,偶爾現出人形?
哦,
這真是一個恐怖的念頭。
難道我想久留在人間,不回去了。
不回到兩千年的地下?
那麽,死去的幾億億隻鳳裳蝶會不會冥冥之責怪我。
我居然這麽自私。
我曾經說過帶了最後一隻蝶族的人回到地下,從此,蝶族不再與人類糾纏的。
廖梅如還在任上。
她居然領頭調查一樁貪腐案。
可是,她查別人的時候,不怕有人告發她嗎?
她自己,的確,廖梅如並不是一個貪欲之人。
她敗在沒有主見。
她的權就是雙刃劍。
我太懂得為官之道。
也太明白官場上無能且無識見,猶豫不定搖擺的女官員的死穴。
一句話,她們身在官場,如行刀背。
我如果想救她,分分鍾的事。
可是,前提時,我速速結束我的人間短暫之旅。
她與我一起回到地下。
現在,我自己怎麽想?
哦。
我居然有些戀生。
這個念頭來得如此突然,叫我無法看清我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的頭,脖子,甚至心口,劇烈地疼。
哦,疼的我想沒有這口虛弱的陽氣。
可是,我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壯碩的哈佛女生叫陳辰。
她居然要研究秋妃。
我也似乎十分期待她能夠跳出曆史的格局,從人性的角度,剖析秋妃。
我不怕剖析。
原諒我不能再說一個字。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再說話。
且歇了,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