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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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斐安剛開始睡得很淺,朦朦朧朧迷迷糊糊的。半夜的時候覺得周圍的空氣溫度下降了不少,仿佛置身於冰庫之,讓她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抱得更緊了。

    可是過了一會兒,好像有什麽東西靠近她,但她累得睜不開眼,不多久就被溫暖懷抱,斐安這才舒舒服服地沉沉睡去。

    睜開雙眼,眼前白白的一片,還有一股臭臭的氣味,斐安眨眨眼清醒了一下,揉揉眼睛坐了起來。

    躺在她旁邊的是母雪熊,她的懷縮著可愛的小雪熊。昨晚的溫暖是它們嗎?

    看著將她圍在牆邊為她擋風的雪熊母子,斐安淺淺一笑,輕輕拿起背包,念了一聲“跳”,越過母雪熊龐大的身軀,穩穩落在外麵。

    她躡躡腳地走到洞口。外麵的天氣很好,好像昨天那場暴風雪是斐安的幻覺。天蒙蒙亮,其實並不太適合出發,但她已經耽擱太久了,不得不早點出發離開雪原,前往下一個地形。

    她回到雪熊身邊,從背包裏把所剩無幾的餅幹幾乎全部倒在了地上,自己隻留了兩塊,然後越過母雪熊揉了揉小雪熊的頭,小家夥扭了扭又昏睡過去。

    “謝謝你們。”臨走時斐安輕聲說道,也不管它們聽不聽得到聽不聽得懂,沒想到自己竟是從野獸身上體會到久違的溫情。

    出了山洞後,路途上竟異常順利,令斐安都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就這麽放過她了?不,應該不是,或許是有什麽事絆住了,讓他無暇顧及自己?不管怎麽樣,她終於走出了這片雪原。

    在休息平原區,斐安稍作調整,然後走到了下一個地形的入口處。

    不出她所料,果然是沙漠!這裏將是她最後的挑戰了!

    此刻太陽剛剛起床,要是想要活著出去的話,在太陽再次回去睡覺前,她必須走出這片沙漠!

    踏進最終的試煉場,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從滿眼的白色到如今滿眼的黃色,斐安還稍微有點適應不過來。

    日光還不太強,她向前走了幾步,回頭,不同於在雪原,她的足跡迅速被風和沙吹走了。腳下的沙石很柔軟,卻讓她有種會被吞噬的感覺,心裏不安感頓生。

    沙漠隻有沙,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斐安惴惴不安地前進。才走了一小會兒,額頭上和鼻尖上已然冒出了汗,現在還隻是清晨,這要是到了正午該有多熱啊!

    她深深吸了口氣向前望去,廣袤無垠的沙漠,安靜得像是一片沉睡的海,被陽光灑射到的地方如同鍍了一層薄薄的金,閃耀著奪目的光芒。遠處的沙丘一層一層鋪展開,連綿起伏,微風吹過,皺起一池沙浪,複又一瀉如注。

    這是斐安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被這壯麗卻又蒼茫的景象驚住了,呆呆地站定許久才緩緩舒出了口氣。

    一邊趕路,一邊欣賞著沙漠壯觀的景象,斐安忽然想起醉酒後的懷曼和她說的一個故事。

    在哈爾莫內王國南部有一個被稱作阿茲爾沙漠的地方,那是大陸上最大的沙漠。聽說那裏有沙漠之神,懷曼年輕時曾踏上過那片土地,不,準確說來是沙地。

    曆經艱辛,他終於找到了傳說的神,但令他失望的是,那並不是什麽神祇,而僅僅是一個無法獲得解脫的魂。也就是說,他在身死後,身上原本應該進入輪回圈的魂困在了這裏。

    按照斐安曾讀過的關於東方魂師的書內容來說,在東方,這種身死後而未入輪回的魂被稱為鬼,這個所謂的沙漠之神就是一種鬼。這隻鬼的名字叫塞特,按懷曼口述的說法,塞特被黑暗吞噬成為了怨魂,終日在阿茲爾沙漠徘徊。

    而當懷曼想要進入塞特所在的區域時,他會突然用沙石組成一具形體來阻止他,年輕氣盛的懷曼就和塞特糾纏了很久,一直到傍晚,塞特先停了。就當懷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天邊出現了讓他一生難以忘懷的景象。

    落日的餘暉將雲朵暈散開,像魚鱗一樣細細層疊著,疏密不一,每一片鱗片各有一種顏色,由這些雲又組成不同的樣子,開出朵朵形態各異、顏色不同的花來。

    這些還不是最震撼的,當晚霞映照在沙丘上時,紅色與黃色的碰撞變化出更多夢幻般的光。有時烈焰如火,像紅色裙子的多情嫵媚少女在沙漠跳起了旋舞;有時則金光閃耀,像端莊優雅的女神,優美的身姿絢麗奪目,讓人移不開目光。

    當時,僅憑懷曼的描述,斐安就已聽得如癡如醉、歆羨不已,接下去的故事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些瑰麗的霞光是由另一個魂變幻出來的。原來塞特的摯友長乘因為他的緣故而葬身此地,他跑到阿茲爾沙漠乞求得到長乘的原諒,卻遲遲得不到回應。久而久之他產生了一個念頭:既然長乘是因我而死,那麽我就在這裏永遠陪著他吧。

    “那霞光是長乘變的?”斐安那時迅速抓到終點,看向還在繼續喝酒的懷曼。

    懷曼點點頭,拿起桌上的蘭花豆放進嘴裏:“長乘並不是不原諒他,而是無法將原諒他的信息傳遞給他,結果塞特就死在了那裏,並且成為了怨魂。長乘隻能每日黃昏時化身為晚霞,用美麗的景色來陪伴塞特。”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無論斐安怎麽威逼利誘,懷曼始終都不肯說出最後他怎麽通過了塞特所在的地方,長乘因塞特的什麽事情而亡,又為什麽也沒有進入輪回圈。

    可惜,不能在這片沙漠看到晚霞的景色,斐安從回憶慢慢走了出來,等出去後,一定要去一次阿茲爾沙漠。

    盡管這麽想著,但現實情況卻是越來越糟糕了,氣溫不斷地上升,斐安想節省水都沒有辦法做到,完全控製不住拿水壺的。

    而且就算有水,這樣的高溫也是很難挨過去的。斐安走了那麽久,漸漸有點頭暈眼花,便又不自覺地喝了一口水,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出去?

    她搖搖腦袋,定睛往前看,前方居然出現了一片綠洲,怎麽會有綠洲呢?不,仔細看的話,綠洲的樣子模模糊糊、搖搖晃晃的,可能是海市蜃樓?

    太陽此時已懸在頭頂,曬,暴曬。斐安像一條脫了水的魚,人已經萎靡不堪,無論用什麽方法都無法使自己的頭腦一直保持清醒,到極限了嗎?自己就真得到此為止了?不,不行,絕對不行,自己承諾過的,向媽媽,向懷曼承諾過的,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斐安暈乎乎地將伸進長袍,去拿自己最喜歡的那柄懷曼給她的小刀,但是還沒有碰到,人已經失去意識向後倒了下去。

    “斐安,媽媽回來了!”

    五歲的斐安聽到那溫柔的聲音,開心地放下書,跳下椅子,小跑著衝到門口。

    “媽媽!”斐安撲到伊妮德的懷裏,媽媽的懷抱讓她感覺很溫暖很舒服。

    “斐安有好好吃午飯嗎?作業寫好了嗎?”媽媽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

    “有!”斐安跑回房間拿出了本子,“這些我都寫完了!”

    伊妮德沒有去看她的作業本子,而是仔仔細細將女兒全身上下檢查了遍,確定沒有受傷後才道:“斐安去把寫作業的桌子整理一下,洗好幫媽媽來準備晚飯吧。然後等爸爸回來了我們就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好!”斐安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書本放回書架上,搬了小凳子站在上麵,塗上肥皂好好洗。

    剛衝掉泡沫,媽媽突然叫道:“斐安,過來一下。”

    斐安趕緊擦幹,小短腿“蹬蹬蹬”跑到廚房,歪著腦袋不明所以地看向媽媽。

    伊妮德蹲下,盯著斐安:“斐安,跟媽媽說實話,今天你隻熱了午飯,做了作業嗎?”

    斐安一呆,迅速瞥向地麵:“……對……”

    “沒有做過其他事?”

    “沒、沒有……”

    伊妮德輕歎一聲,站了起來,毫不掩飾失望之情道:“斐安,知道媽媽最討厭什麽嗎?最討厭撒謊!”

    斐安一驚,小臉皺了起來,可還是沒有坦白出來。

    伊妮德搖搖頭,不再理會她,轉身去做晚飯。斐安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媽媽不理斐安了,媽媽討厭斐安了,想著想著眼淚湧了上來在眼眶裏打轉。

    “伊薇!斐安!我回來了哦!”

    聽到聲音,斐安原本下著雨的心情一下子轉為多雲,連忙跑到門口,衝來人撲上去跳了起來:“爸爸!爸爸!”

    她的爸爸叫柯亭,名字很奇怪,因為他來自東方大陸。斐安的頭發和眼睛顏色就是繼承了他的,全部都是黑色的。

    盡管剛來這裏的時候,她和爸爸都遭人嫌棄過,說他們的黑色眼睛和烏黑的頭發完完全全是死神的樣子,可斐安一點都不在意,她覺得黑色真是漂亮極了。而且爸爸在這裏生活多年後,有些人已經慢慢接受他了。

    爸爸是一個知識淵博、幽默風趣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