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斐安今天乖不乖？”不如媽媽的溫柔，爸爸揉頭發的力道卻讓她很安心。

    斐安剛要點頭，可想起廚房裏的媽媽，沮喪地耷拉下腦袋。

    柯亭察覺到她的異常，大一伸一把托起斐安：“怎麽了？”

    斐安仍然低著頭，不肯說話。

    “那我們去見媽媽。”柯亭更加好奇，平時懂事的女兒今天怎麽了？

    剛要將斐安放下，她卻死死抓著柯亭的衣服。

    “我、我、我……”猶豫了很久，斐安才道，“我惹媽媽生氣了……”

    柯亭重新將她抱起，走到飯桌的椅子旁坐了下來：“斐安做錯事了嗎？”

    斐安還是不願意說出來，嘴唇緊抿著。

    “如果斐安沒有做錯事媽媽就錯怪你的話，爸爸這就去和媽媽理論。”柯亭假裝要起身去廚房和伊妮德“理論”。

    “不是的！”斐安拉住爸爸，“媽媽，媽媽沒有說錯……”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下去。

    柯亭聞言將她放在了桌子上，和她平視著道：“如果斐安做錯事了，跟媽媽道歉承認錯誤就是了，下次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媽媽，媽媽真得會原諒我嗎？”斐安依舊低著頭。

    “當然！”爸爸捏捏她的臉，“無論斐安做什麽，爸爸媽媽都會理解你的。”

    “啊……”斐安張大嘴巴，眼睛也睜得圓圓的，“爸爸媽媽……理解……”

    柯亭將她從桌上抱下來：“那麽，現在就去跟媽媽道歉吧？”

    斐安就這樣被爸爸帶到了廚房，伊妮德站在爐子旁邊回頭看著他們，柯亭推了推她：“去吧！”

    被往前推的斐安頓時足無措起來，看了眼媽媽又迅速移開目光，為難地回頭去看爸爸，爸爸卻隻是笑著看著她，像是鼓勵她。

    終於，斐安抬起頭支支吾吾道：“媽、媽媽，對、對不起……我、我……”

    伊妮德沒有接話的意思，隻是站在那裏注視著斐安，爐子上的湯沸騰得咕嚕嚕叫著。

    “我、我撒謊了！”斐安垂著頭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我今天擅自做了炒蛋，媽媽，媽媽以前囑咐過我不讓我碰油鍋的，可是我，我也想自己做料理……”

    她抽泣著，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籠罩。

    “媽媽原諒你。”伊妮德抱住斐安，“以後斐安隻要好好和爸爸媽媽商量，單獨做料理的事情我們也會同意的，不要總是把自己的想法隱藏在心裏。”

    “是啊！炒蛋的話，有沒有給爸爸留一點？爸爸也想吃斐安做的料理呢！”爸爸也走上前來，站在媽媽的旁邊。

    斐安從媽媽懷探出頭來：“真、真的？”還在抽泣著。

    柯亭鄭重地點點頭，伊妮德也回答了一聲：“嗯！”

    斐安這才破涕為笑，又覺得自己這樣子很丟臉，把頭埋進了媽媽懷裏撒嬌。

    爸爸“哈哈”大笑起來，斐安衝他做了個鬼臉，卻引來了更為豪爽的笑聲。媽媽笑著將斐安從自己懷拉了出來：“小髒貓，快去洗洗幹淨，洗完了過來幫媽媽一起做一份炒蛋吧？”

    斐安開心地點點頭：“媽媽，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撒謊了！”

    可是伊妮德卻一愣，緩緩道：“不，有時候，謊言反而是一種保護……”

    當時斐安聽不明白，她隻希望她能和爸爸媽媽一直一直這樣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是……他們，卻都對她撒了謊。

    “神？我們為什麽要聽神的？當赫瑞拉一族被世人唾棄的時候神在哪裏？還不是將我們都拋棄了？卡亞在變成那樣的時候神為什麽不來指引他？否則怎麽可能會引發這幾百年來的黑暗？”

    “伊妮德！”剛午睡睡醒的斐安偷偷打開臥室的門，留出一條縫。她看到媽媽對麵站著一個年紀有點大的女人，穿著奇怪的寬大長袍，明明是夏天卻將全身都覆蓋住了，這樣的穿著和服飾她隻見過媽媽偶爾穿過幾次。

    這個女人皺著眉，不像是生氣，倒是有埋怨的意思，斐安聽她繼續道：“伊妮德，這個孩子是神窺探命運後選的最合適的人選，為了結束這幾百年的黑暗，為了我們一族，為了……”

    “夠了！”伊妮德非常不禮貌非常粗魯地打斷了對方，“選的不是你們的孩子你們當然能那麽簡單那麽容易地說出來！”

    “如果是你們的孩子，如果是達侖你的孫女！你會讓她跟著神的旨意走嗎？！走上一條死亡的道路？！”那個女人，名字應該就叫達侖，沉默不語。

    斐安第一次看見媽媽發這麽大的火，在她的印象，媽媽始終很溫柔，是一個相當理智的人，並不會受到情緒的影響而失態。

    “媽媽！”因為害怕，斐安推開臥室的門跑了出去，伊妮德回頭看到是她，適才憤怒的神情轉眼溫柔起來。

    “斐安睡醒了嗎？現在媽媽有點事要處理，先乖乖回房間看書等著媽媽。”雖然媽媽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但語氣卻比平時多了命令的口吻。

    斐安聞言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那個穿著奇怪衣服、名叫達侖的女人突然上前盯著斐安：“就是這個孩子嗎？看上去資質很不錯。”

    伊妮德一把拉過將斐安護在身後，戒備地看著達侖。

    達侖輕歎了口氣：“伊薇，我也沒有辦法，這是神的旨意，從目前來看，神的旨意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隻能說，這是命運。”

    “如果你今天一定要將她帶走的話，就隻有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了！”伊妮德這話說得很重，幾乎是要以性命相拚。

    達侖一怔，反應不過來。

    “從我家裏出去！我們不歡迎你！”斐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伊妮德的身後跑了出來，站到達侖和伊妮德間，衝達侖喊道。

    她的表情很堅定，平時都不會大聲說話她今天為了伊妮德衝一個陌生人大叫，眼神裏有著不符合她年紀的果斷，甚至殺意。達侖被她的氣勢驚到，後撤一步。

    “果然……神沒有說錯……”她起初隻是自我嘟囔，“伊薇，你還記得從風嗎？”

    伊妮德對斐安行為驚訝的神情在聽到從風這個名字後變了變，繼而點點頭。

    “當時，神也是說她是最適合的人，但顧及到她的血統，最終都沒有被送入那裏學習。可是結果呢？她成為了少有的偉大大魂師，並且就如同神所說的那樣，為了贖罪，奉獻了自己。伊薇，我們都逃不過的，命運，早就安排好了軌道，不管之前繞了多少彎路，結局都是一樣的。”

    見伊妮德不說話，達侖盯著斐安斟酌自己的語言：“這個孩子，和當年的從風一樣，擁有堅定無比的眼神。早一點教會她更多的東西，她能早一點保護好自己。”

    伊妮德一攬著斐安，沮喪地低下了頭，不複之前的氣勢。

    “我都知道。”伊妮德眼起了霧，“正因為都知道，所以我才無法將她送進去。她還那麽小……”

    達侖同情地看著受著煎熬的伊妮德，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我明白了。我會去和上麵商量的，看能不能等她大一點了再說。”

    伊妮德沒有辦法，感激地衝達侖點點頭，送她出去了。

    斐安的家從那天起，開始分崩離析。

    半個月後，達侖再次拜訪。上一次來的時候，這間不大的房子充斥著暖意，像太陽、像晴天一樣，屋子裏散發好聞的花香，但僅僅過了半個月，這裏卻如同冰窖，沒了溫度，沒了歡笑，苦澀在整個房間內蔓延。

    達侖帶著負罪感踏進房間，立刻感受到了灼熱的目光，她尋找著目光的源頭，發現了一臉怒意的柯亭。黑色的雙眸像死神一樣緊盯著她，仿佛隨時都準備著將她吞入腹，吃人的眼神讓她不自覺地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他今天在家。

    “伊、伊妮德，我給你帶個好消息……”達侖還是選擇和相熟的伊妮德說話，盡管這個“好消息”其實對他們一家來說也同樣是厄運和災難。

    可是還沒等她走到伊妮德麵前，柯亭卻擋在了她身前，死死盯著她。

    達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神，同意了，等那個孩子十二歲的時候再……”

    話沒有說下去，因為柯亭施術將達侖的嘴巴封了起來，兩根粗壯的藤蔓從達侖身後的花盆伸出，從背後纏住她，將她的嘴巴封在了藤蔓之下，同時又從其他的花盆滋生出更多的藤蔓、藤條甚至是樹枝。

    “啊！”斐安第一次看到爸爸施術，害怕地尖叫起來。

    “柯亭住！”伊妮德趕緊抱住斐安不讓她看，“你嚇到斐安了！”

    柯亭猙獰地回頭，看到正躲在伊妮德懷裏瑟瑟發抖的斐安，表情終於柔和下來，緊握成拳，但還是撤走了術法，然後走到妻子身邊，將斐安攬入懷：“伊薇，你去和她說吧，我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等妻子離開了，他蹲下和斐安麵對麵，她雖然害怕，卻忍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對不起斐安，爸爸剛才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