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懷暗胎,皇甫語重醒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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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鄔裏鄔重被禦林軍押至兵部大牢,就關押在慕北陵對麵,三人相視無話,同陷囹圄下,還是多想想如何保全自身,而不至於身首異處。

    同一時間,帝師府內,書房。

    房中四角各燃有三層澆銅紋鶴燭,共計二十四柄夜燭,東麵牆上掛字畫,分以梅蘭竹菊,並題字,南麵牆下焚有熏香,煙氣嫋嫋,彌漫屋中,特有蘭香雅韻。書桌前後有兩人,都仲景端坐,夏亭垂首恭聽。

    但聽都仲景怒斥說道:“笨蛋,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老夫養你們何用?”他麵容扭曲,執書於桌上,摔的桌上亂七八糟。

    夏亭嚇得打了個寒顫,額頭隱現冷汗,慌忙解釋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下官也沒想到孫雲浪他們會過來,而且來的這麽快,小五子他們還沒來的及動手,就被他們攔下了。下官也是無能為力啊。”

    都仲景端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端至半空又猛然墮下,沉聲問道:“那幾個人呢?處理好沒有?”

    夏亭道:“大人放心,他們都被下官……”說時手掌在喉嚨用力抹過。

    都仲景點頭道:“絕對不能被那三個老匹夫抓住把柄,否則大王那裏老夫也不好交代。”夏亭維諾道“是”。都仲景想了想,又道:“這樣,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權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老夫自會解決。”

    夏亭一聽不讓自己插手,終於放下心來,暗鬆口氣,在都仲景和孫雲浪這兩尊大佛麵前,他還隻有淪為炮灰的資格。

    都仲景喝下半碗茶,忽問道:“孫雲浪到兵部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麽?”

    夏亭回憶分許,搖頭道:“那倒沒有,隻不過……”

    見他猶豫,都仲景忙問:“隻不過什麽?”

    夏亭道:“哦,是這樣,孫雲浪親自安排了七個人保護慕北陵,那七個人下官眼生的很,好像不是咱們朝城的人。”

    都仲景輕咦一聲。

    夏亭又道:“大人您是知道的,下官掌管兵部,各位大人身邊的親兵是誰名誰都一清二楚,不過那幾個人,絕對不會是孫雲浪的親兵。”

    都仲景問:“那有沒有可能是尉遲鏡的人?”

    夏亭搖頭道:“這個下官就不清楚了。”

    都仲景道:“行了,老夫知道了,你下去吧。”

    夏亭躬身道聲:“下官告退。”快步走出去。

    而後都仲景顯然餘怒未消,又接連拍了幾下桌子,這才罷休。轉而回想夏亭方才說的那七個人,覺得蹊蹺,旋即喚道:“來人,讓襄硯樞密使周天,徽城樞密使呂昌二人速來。”

    門外有人回應,旋即快步跑出去。

    同夜,郎將府內。

    武蠻,林鉤,皇甫方士皆在前院等候,孫玉英跑來將打探到的消息告訴幾人,林鉤一聽慕北陵在獄中受到私刑,氣的“哇呀呀”直叫,若非被武蠻死死拽住,他生是要衝進兵部與那夏亭拚命。

    武蠻沉聲道:“北陵受的苦,將來咱隻當千般找回。眼下先生說的對,我們兩個不能再給北陵添麻煩。”

    林鉤瘋似得接連踢倒兩座石凳,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皇甫方士搖搖頭,讓他坐下,說道:“此次也是我大意了,沒想到都仲景權勢大到能隻手遮天,大王年幼,事事任其擺布,若非是雲浪大將軍還在朝中,我看這西夜的天啊,也快塌了。”

    歎而又道:“武蠻林鉤,此間若是你二人有勢力,郎將也不至於落此地步,說起來,都是我們太勢弱了。”

    林鉤猛抬頭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老大這樣都是我們害的咯?”

    皇甫方士笑著搖頭。

    武蠻斥道:“你給老子好生說話,聽先生講。”說著還踹了林鉤屁股一腳。

    皇甫方士搖頭不語,反而轉麵對孫玉英道:“孫將軍,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郎將,可否請將軍親自去一趟兵部,代為保護,於此我們才能放心。”

    孫玉英心知他這是在支走自己,不過眼下她也確實想去兵部看看,所以也不問緣由,起身出了郎將府。

    林鉤道:“你把將軍支走幹什麽?”

    皇甫方士說道:“有些話,隻能郎將親自給他說,不能借別人口中說出。”

    二人同時一愣。

    皇甫方士深吸口氣,繼續道:“你二人今日若有孫雲浪祝烽火尉遲鏡一人之威,郎將又何以受如此大辱,於朝堂上,那都仲景必會有所顧忌,不敢過於造次。”

    武蠻細咂話中滋味,沉吟片刻問道:“先生所指到底何意?”

    皇甫方士說道:“孫雲浪雖有意保全郎將,但他本意卻是為了西夜朝,郎將天縱英才,他隻是不想西夜失去郎將這樣的人而已。尉遲鏡為人剛正不阿,開達賢明,於世上已經少有,不過此人過於固執,脾氣火爆,如此性子自然不會惹大王垂愛,若非念及他是三朝老臣,又有救先王的不世之功,或許今日朝堂上便被正法。”

    又道:“祝烽火是三人中對郎將最用心之人,也是真心對待郎將,隻可惜他年事已高,兵權不深,雖有威望,但到想在也隻統領著火營,倘若他手握一城之兵,朝堂上便會更有話語權。”

    再道:“你二人比我追隨郎將要早,與郎將兄弟相稱,深的郎將信任,若你們真想將來助郎將成大事,立偉業,便不能如現在這般,一味安生在郎將的羽翼下,你們需要有自己的成就,成為像尉遲鏡那樣的一方霸主,真有那麽一天,郎將才是如虎添翼,也不會再收人掣肘。”

    武蠻林鉤沉默,各自斟酌這番話。

    夜風起,吹皺一池春水,桃樹搖曳,落下瓣瓣香花。

    朱奎過來換了壺熱茶,又悄悄退去。皇甫凡事細抿清茶,隻等二人開口。

    過了好久,武蠻才抬頭說道:“俺笨,但是先生剛才說的,俺記下了,俺知道該怎麽做。”說完看向林鉤,林鉤吐出口氣,與之對視,輕咬下唇,說道:“連你個蠻子都知道怎麽做,老子怎麽會不知道。”豁然起身,右掌並三指對天起誓,道:“他娘的月亮在上,老子林鉤就此起誓,以後要是成了老大的拖累,老子,老子,就讓老子生兒子沒。”

    武蠻登時被他最後一句話逗笑,說道:“你這是咒你自己啊,還是咒你兒子。”

    林鉤罵道:“滾蛋。”

    皇甫方士示意二人噤聲,道:“這個地方也不太平,二位須得多些心眼。”

    二人應下。

    於深夜,武蠻林鉤就靠在桃樹下睡去,皇甫方士全無睡意,便輕腳走到池邊,負手而立,抬頭仰望天空,是夜天清氣朗,銀盤高掛,群星閃耀,忽見東方紫薇下有薄霧繚繞,東南太白星光熠熠,貪狼破軍緩移南北。他雙目緩閉,再睜眼時,眼眶中竟是閃動灰芒,眼珠呈黑白二色,涇渭分明,異常玄妙。

    他喃喃出聲,聽那聲音仿佛九天清泉般空靈,又似深淵汙泥般渾濁,他道:“帝星掩,將星出,這天下,終要大亂了啊。”

    翌日朝時,西鸞殿上。

    武天秀麵色依然有些難看,似乎昨日之事還有鯁在喉。孫雲浪都仲景分居次位,尉遲鏡令朝臣在下。

    藍袍閹奴扯著公鴨嗓子喊道:“大王有令,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尉遲鏡持箋出列,躬身道:“老臣有諫。”

    武天秀抬手阻其說下去,沉聲道:“老將軍若是還提慕北陵的事,便不要再說了。”

    尉遲鏡被嗆,斟酌片刻,施然退回隊列。

    武天秀環視殿上,見無人說話,便道:“既然眾位愛卿都無事可奏,那便……”

    退朝”二字還未說出口,孫雲浪和都仲景卻罕見同時出聲,道:“老臣有諫。”

    武天秀目視讓人,臉上表情不悅,說道:“二位愛卿有何事,請講,不過若也是慕北陵的事,就無需多言了。”

    都仲景朝孫雲浪努努嘴,示意他先說。

    孫雲浪道:“大王,老臣昨夜偶得先王托夢,說起王陵之事,深感蹊蹺,故想請大王為老臣解惑一二。”

    武天秀秀眉微挑,轉麵問道:“哦?先王給愛卿托夢?那孤得好好聽聽。”

    孫雲浪垂首道:“先王與老臣就在這西鸞殿外,先王對老臣說,西夜勢強,須得趁此時機擴充國需,他老人家有感朝中為將者凋零,欲大王遣來天將,以助我西夜征戰四方。”

    武天秀聽的糊塗,問道:“擴充國需?合為國需?遣來天將,天將又從何而來?”

    孫雲浪笑道:“老臣醒來後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上朝前車輦路過永安街,聽街邊孩童唱起一首童謠時,方才恍然大悟。”

    武天秀倍感新奇,又問:“是何童謠?”

    孫雲浪道:“童謠中有兩句是這樣的,西夜強,漠北弱,夏涼來了打餑餑,胡風天,白花地,月夜明兒灑大地。”

    武天秀自顧自的念起這兩句童謠,轉視殿下,問道:“眾愛卿可曾聽過這首童謠啊。”

    戶部尚書單融站出隊列,回道:“稟大王,這是城中新起的一首童謠,叫靜夜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