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坐山觀虎,楚商羽深夜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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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南元朝大王鄭僖,年逾七十有二,在位逾四十三年,乃東州少有長壽君主。前些日子西夜出兵夏涼,連破夏涼徐鄴,岐西,鎬酈三城,勢如破竹,展現出強大兵力。南元朝位於夏涼東北,一山之隔,為免西夜武王乘勢再攻南元,故此來氣姻親,以示修好。

    東州皆知武天秀年輕,結姻親倒在其次,主意便是示好,以免落得兩朝兵戎相見,緣此西夜公主是否武天秀之女卻不重要。

    姻親之事王令具發九城,不少王宮貴胄得到消息後,或暗藏家女,或買通時令官員瞞報謊報,以致令發幾日後無幾女入宮,武天秀聞此大怒,連夜再發令,凡文至二品一閃官員,將至中將軍位之武將,各家各府需的遣出一女,以備所需。

    是夜,慕北陵就在太尉府住下,祝烽火接連三次過來審查,事無巨細,命令他必須做好充足準備,看樣子比慕北陵還慌張幾分。後媒婆再被遣來,其道:“太尉大人命老身再給公子講講規矩。”

    慕北陵耳朵都快聽出死繭來,何以願意多聽一句,三兩句後便將媒婆打發出去,關上房門,心道:“總算清淨了。”

    然正準備用幾口茶水,叩門聲再起,他手執茶杯頗有些不悅,薄怒道:“不是讓你想回去嗎?又來做什麽?”

    卻聽門外有男子輕聲傳來:“慕兄好像不歡迎小生啊。”

    慕北陵猛驚,聽其聲便知來者乃是縉候心腹楚商羽,連忙放下茶杯開門去。

    楚商羽一如既往白衣如雪,唇若塗朱,仙氣十足。

    慕北陵讓他進來,親自替其斟杯茶,問道:“楚兄深夜來此,就沒撞見府中守衛?若是被大將軍猜疑,恐百口莫辯。”太尉府兼備森嚴,又值今夜非常時期,巡視衛隊較之前多上幾許,此景若是被守衛報與祝烽火,後者指不定會怎麽想。

    楚商羽笑道:“慕兄何須多慮,小生非是罪大惡極之人,就算被大將軍撞見,也無妨多讓。”執杯輕旋,劍眉微挑,又道:“再說,小生想去的地方,還沒人能攔得住。”

    慕北陵淺笑,與之對坐。楚商羽頷首致意,環視房間,目光忽而落到東北一角,唇角微勾,說道:“姑蘇兄既在,何不現身一見,於此倒是把小生當外人了。”話畢,隻見房間東北角處,突然旋起勁風,風勢拔地而起,急而猛。姑蘇坤遂身著黑衣許許現身,緩步至慕北陵身後。

    楚商羽劍眉再挑,眼中稍有異色蕩起,拍手讚道:“小生雖稱不得博眾大家之學,但對西夜古史自認還了得三分,小生記得元祖先王曾建有一支奇兵,名為夜部,夜部之人擅隱匿,出其不意,殺人護人堪稱東州之首。”直視姑蘇坤,再道:“夜部之人,亦複姓姑蘇二字。”

    姑蘇坤微閉雙目,看也不看他,任其如何說,一言不發。

    慕北陵岔開話題,道:“楚兄來此應該不是說這些無聊之事吧,可是縉候殿下有事吩咐?”

    聽其說起正事,楚商羽方才收回投在姑蘇坤身上的視線,轉而望他,道:“慕兄二退漠北,此功卓著,殿下雖遠在尚城,也有所耳聞,道慕兄天將英才,特遣小生前來道賀。”

    慕北陵抱拳謝過,心中卻想:“你他娘的騙鬼呢,想來恭賀什麽時候來不行,非得挑深更半夜的時候,而且此事快過去半個月,縉候如何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道賀。”他也不急,楚商羽既然不說,他自然懶得問,且看他能撐到幾時。

    果不其然,三杯兩盞下肚,楚商羽終是忍不住說道:“慕兄,其實殿下遣我來尋慕兄,還有一事。”

    慕北陵暗道:“來了。”說道:“楚兄不妨直說。”

    楚商羽道:“慕兄可還記得當日尚城鴛鴦湖邊,那些暗殺你的死士。”

    慕北陵狹目微凝,道:“自然記得。”當日他還差點死在那些人手上。

    楚商羽歎道:“這些日子殿下為此事常常夜不能寐,食之無味,五日前一個偶然機會,我們查到那些死士乃大醫官都仲景,安插在尚城中的棋子,其目的便是暗殺和都仲景作對之人。”

    慕北陵道:“都仲景的人?”一眨不眨緊盯楚商羽,想從他表情中看出些許端倪。

    縉候與都仲景乃一丘之貉,一個覬覦西夜天下,一個覬覦滔天權勢,且都是城府極深之人。那日接連兩次被襲之後,他也曾暗自想過死士的身份,答案全部匯集武越都仲景二人身上,有實力培養這樣一批死士的人,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但有一點他卻是能肯定,尚城畢竟是縉候武越的地盤,作為一個野心極大之人,如何肯讓這樣一股,隨時可能取自己性命的勢力暗藏在自己身邊,相比遠在朝城的都仲景,他更願意相信死士是武越的人。

    隻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好久,而且眼下是在扶蘇,非是尚城,他也不願意再淌尚城的渾水。

    楚商羽道:“不錯,殿下查到那些人的身份後,就讓小生來知會慕兄一聲,都仲景能在尚城安插死士,扶蘇自然也可以,慕兄今後行事須得小心才是。”

    慕北陵一驚,楚商羽之言雖劍指都仲景,卻也讓他頓感警覺,不管死士的身份到底如何,他說的對,既然尚城裏有死士,扶蘇如何會沒有。想到這些,他抱拳謝道:“楚兄之意在下明白,殿下對北陵關心備至,北陵深感恩德,還請楚兄代為回稟殿下,北陵今後行事定會多加小心。”

    楚商羽點頭道:“那就好。”揮展折扇,輕搖幾下,忽又意味深長的說道:“想必慕兄也知曉,殿下對慕兄,傾慕已久,倘若慕兄能隨了大流,殿下定會視慕兄為座上賓,九禮以待。”

    慕北陵放在桌下的手掌微有一滯,臉上笑意不減,反問道:“敢問楚兄,何為大流?”

    楚商羽笑道:“你我都是聰明人,何必把話說得太白。”

    慕北陵笑而不語。

    楚商羽自知該說的話皆說到了,便起身告辭,抱拳道:“小生深夜來擾,多有得罪,還望慕兄勿怪。”

    慕北陵對而拜下,道:“豈敢豈敢。”

    楚商羽轉身出門,手剛按在門栓上時,陡然停下動作,頭也不回的說道:“殿下還有一話,近日南元來求姻親,朝城恐有不安,望慕兄莫要輕去朝城。”言罷悄悄開門,左右顧視見無人注意,晃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最後一句話著實驚出慕北陵一身冷汗,刺眼何意?朝城不安,難道說縉候要在這兩日對武天秀動手?不可能啊,朝城戒備森嚴,豈是能夠隨意進出的。

    猛又想到“南元”二字,暗道:“此事該不會和南元有關吧?”

    百思不解,讓姑蘇坤坐下問道:“姑蘇大哥覺得楚商羽此話何意?”

    姑蘇坤搖頭道:“此人看上去中正凜然,實則奸險狠辣之人,那些死士皆實力高強的修武者,以屬下看,若有百名當日圍攻我們的好手,朝城防禦可破。”

    慕北陵咂摸起意,片刻後點頭道:“不錯,若真是死士攻朝城,那便做實他們是縉候的人,倘真如此,武越之人,著實可怕啊。”

    言至於此,他即刻命姑蘇坤前往小院,將楚商羽來之事盡皆告知皇甫方士,聽其所言。姑蘇坤應下,快速離去。

    四下無人,房中安靜,燭火依依,閃動火光照亮整間屋子。慕北陵躺在床榻上,心中惦念武越之事難以入眠,直至三更時,方才匆匆小眯一會。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時,姑蘇坤悄悄推門進來,慕北陵本就沒有睡熟,聽見房門動靜,騰地從床上彈起,見是姑蘇坤時才鬆了口氣,問之:“先生怎麽說?”

    姑蘇坤道:“皇甫先生隻說四字,不動如山。”

    慕北陵默念四字,聊以會意,皇甫方士之意便指任他武越都仲景鬥得再厲害,我自坐山觀虎鬥便可。暗讚:“大能者,先生也。”

    不多時,婢女送來早膳,媒婆也一塊過來,說是要給他再熟悉提親規矩,被慕北陵三言兩語打發走。

    看看時間,提親之時定在黃昏,還有好些時候,他便想再回小院一趟,自從昨夜楚商羽暗指扶蘇也有死士後,他就極為擔心皇甫方士和籽兒的安危,天知道那些人有沒有盯上他們,縱然眼下姑蘇震幾人貼身保護,但世事百密一疏,不遂人願。

    出房門,門口兩側立十餘護衛,皆精甲豎槍,慕北陵見狀心生疑惑,問其中一人,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那人回道:“稟大人,太尉大人命屬下今日跟著大人,寸步不離。”

    慕北陵張口傻眼,心想:“大將軍也太小心了吧。”懶得管這些人,邁出房間,朝府門走去。

    然而剛行至府門前,他前腳還未踏出大門,就有護衛“哐當”架搶於前,低頭歉意說道:“請大人贖罪,太尉大人有令,大人今日不得出府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