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五方十地,蒼生螻蟻大賢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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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商會出來再走半裏看見壁赤仲景堂的招牌,也是九門大開間的門鋪,看去大通商會還要氣派些,門口排著長龍般的隊伍,都是尋醫問藥的百姓,算得這條街最熱鬧的地方。 vw

    慕北陵站在百步之外,若有所思,悉心勸導不如雷霆手段,願意留下的郎醫士奉為賓,不願意留下的遣散即可,至於那些想效仿延望兩麵三刀之流,他也不介意多添幾條性命。

    決定將此事交給趙勝處理,慕北陵便帶著青衣朝令尹府方向回去。

    走到府門前時,見猥瑣老頭正斜靠在石獅子打著盹,守衛持棍立在不遠處,慕北陵心感好笑,走近前伸手拍了拍老頭肩膀。

    老頭眼皮微抬,坐起身子抻個懶腰,咧嘴露出滿口黃牙:臭小子總算回來了,喏,那兩條狗擋著不讓老子進去,你自己去把它倆拴好,省的老子看著礙眼。

    慕北陵笑道:你都是一城之主,和幾個下人置什麽氣。說著勾住老人肩膀,直入府門。

    可憐那兩守衛瞧得驚愕,直道這滿嘴噴糞的老頭還真是主的朋友。

    進府後慕北陵親自在前領路,帶老頭參觀府邸,從衙堂到庭,再到書房臥室轉了一圈,唯獨沒去後院。

    當然,老頭也沒細問,後院裏住著什麽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差強人意吧。

    一番欣賞後老頭給出個不算肯的評價。

    慕北陵無可奈何的尷尬撓頭,心知這已經是老頭能給出的最高評價,或許他真正想說的是一坨狗屎吧,對於足跡遍布十三州,踏過王宮,入過沙場的人來說,這個地方還真算不得什麽。

    最後二人回到衙堂,慕北陵恭請老頭座,老頭也不推辭,著身布衣大咧咧坐首位,左右拗了兩下屁股,啐道:太他娘的硬,不爽。

    慕北陵已經習慣老頭不按常理出牌,絲毫不惱道:這裏,你說了算。

    老頭勾起興趣,問道:你小子怎麽認定老子能勝任城主,不怕我把你這一畝三分地搞的烏煙瘴氣。

    慕北陵笑著搖搖頭,丟出一句嗆得老頭不知怎麽回的話,不怕,大不了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把你拉到福祿街口斬首便好。

    老頭罵罵咧咧的道了聲沒義氣。抓起堆成小山的竹簡隨意翻看。

    皇甫方士從外麵進來,一眼便看見坐在主位的老頭,老頭也盯著他,二人眼突然各有異色。

    慕北陵起身將皇甫方士迎進來,說道:這位是此時才想起似乎還不知道老頭的名諱,回頭看去。

    老頭風輕雲淡的說道: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你要是喜歡,叫我阿貓阿狗都行。

    慕北陵無言。

    卻是皇甫方士打破尷尬:這位是新來的令尹

    慕北陵點點頭。

    老頭問道:你是誰

    皇甫方士學著他的口氣說道:阿貓阿狗。

    老頭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青衣端來茶水,依次放在三人麵前,再次麵對猥瑣老頭時已經沒有之前的嫌惡,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心性產生不小變化,像慕北陵說的,命是自己的,是走著步陽關大道,還是臥著乞憐等死,隻在一念之間。

    斟完茶水後,青衣準備退下,還沒走幾步被慕北陵叫住,示意她坐在身旁,側臉朝皇甫方士道:剛才去了趟大通商會,見了個精明的女人,她看青衣,我打算讓青衣明日去大通商會。

    皇甫方士輕咂茶水,濃淡正合適,大通商會和虎威鏢局是武越手的兩把利劍,真要是動起來西夜朝恐怕會被攪得天翻地覆,眼下主和縉候有盟言誓約,行事還需多加小心,簡單的旁敲側擊可以,莫要給人留下把柄。

    他最後一句明顯是說給青衣聽的,小丫頭雞啄米似得連連點頭。

    皇甫方士說完後餘光瞄了眼懶散斜坐的猥瑣老頭,見其閉眼不語,想了想,繼續說道:午在校場轉了一圈,貪狼旗的羊蒙部已經能熟練掌握暴雨梨花,是件好事,聽孫玉弓說,林鉤準備開爐鑄鐵,梨花針現在所剩不多,但願能煉出品質好的梨花針。

    猥瑣老頭第一次開口,卻蹦出個讓慕北陵和皇甫方士語塞的字眼,垃圾東西。

    慕北陵充耳不聞,在老頭麵前擺弄這些,確實有點關公門前耍大刀,對了,林鉤和蠻子醒沒回頭看向青衣。

    青衣搖搖頭。

    慕北陵心想:他們守了三天三夜,還是想讓他們好好休息。旋即朝皇甫方士問道:任君有沒有新的消息傳來臨水戰事如何武越那裏有沒有什麽新的動向

    皇甫方士道:還沒有消息,不過想必朝城裏快要掀起風浪。

    慕北陵哦了一聲,不再細問。

    再閑聊一番,青衣借故回去收拾衣物,率先起身出去。慕北陵想了想還是應該多囑咐他一些,便隨她出去。

    待二人離開後,皇甫方士伸手入懷,掏出那根尚有餘溫的木簪子托在手心裏,簪腳一行小字清晰入眼執孺與牛,氣逾霄漢,他默念幾字,喃喃自語道:留下此字之人必是大能,不說超凡入聖,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擬,東州很大,不過起十三州來說彈丸之地,三聖山的執牛耳者,蓬萊寶島的落學荒士,北冰荒原的匠人,還有五方十地的大賢,站在巍峨之巔俯視螻蟻眾生,看這紛亂大地戰亂不止,幾方博弈,隻是不知道最後鹿死誰手,又會有多少生靈塗炭。

    老頭蒼目滑過一絲驀然,很快被他收斂,換漠不關心的神色:狗屎,都是些閑的蛋疼的東西,當了還想立貞節牌坊,你小子要真有心,把姓慕的小家夥送十三州顛,到時候把牛鼻子老道的那頭蠢驢煮了,再把蓬萊那幾個怪物掛在脖子的四方木頭鼎扯下來當鍋,老子一碎催,沒什麽大本事,到時候來個信,讓老子高興高興好。

    皇甫方士搖頭苦笑,談何容易。似乎覺得和猥瑣老頭說不到一塊,仰頭飲下滿杯茶水,起身朝外走去。

    囫圇吞棗,亂了心境,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種方式喝茶。

    身後忽然又傳來老頭粗鄙的嗓音:要是有機會,知會荀仲那狗日的一聲,慕小子有一天踏足蜀涼,讓他滾遠點,否則老子不介意把他丟到棲霞山,當著入塵老鬼的麵問他索要利息。

    言罷還惡狠狠唾了口,罵道:下作的地方,老子不介意多做點男盜女娼之事。

    皇甫方士腳步微有一滯,隻停頓分毫,繼而大步出去。

    老頭收斂起戾氣,抓起桌竹簡隨意翻看,旋即朝門外大喊:來人啊,把這些表的人都給老子叫過來。

    青衣的閨房在府邸庭,靠近後院的地方。說是閨房,其實是幾間雜屋騰出來的,十幾個人擠在一個房間裏,每張床鋪僅夠一人平躺,翻個身都怕掉到床下。

    身為婢女,吃住都在府,穿衣打扮也有專人負責,所以屬於她們自己的東西並不多。一塊三尺方布打個結能全部帶走。

    青衣慢慢收拾衣物,背對房門,玲瓏曲線在她俯下身子時顯露無疑,昭示著少女即將從一顆青葡長大成誘人瓜果。

    慕北陵站在窗邊,窗戶大開,走道旁邊種著幾顆黃蘭樹,時值盛夏,真是黃蘭開的最豔時,花香撲鼻,再加裝潢古樸的廊簷,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別有一番風景。

    女子收拾好包裹,坐在床弦邊,勾著頭,把玩蔥蔥玉指。

    興許是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慕北陵出言打破沉默:還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女子倔強搖了搖頭,眼眶晶瑩泫雅。

    慕北陵歎了口氣,說道:若是不願去,罷了。

    女子猛抬頭,聲音陡然提高八度:奴婢願意去。

    慕北陵背對著女子的嘴角邊勾起抹欣然弧度:大通商會不是龍潭虎穴,你也不會羔羊稚雞,姻婭是個不俗的女人,和她在一起要多提幾個心眼,此事不得不說我沒有私心,權利和金錢是世人登堂入室最不可少的兩樣東西,我也掙脫不得枷鎖,想要站在這天地間,要絞盡腦汁去得到這兩樣東西。

    頓了頓,又道:原本有的事我不打算告訴你,不過既然你願意走出這一步,應該有必要讓你知道,大通商會的背後金主是我一位盟友,除了這西夜大王外,所有人見到他都要三拜行禮,他還有個稱謂,叫縉候,這麽說你清楚吧。

    女子強行讓自己保持鎮定,但瞪如牛玲的雙眼還是出賣了她。

    慕北陵繼續道:老頭說得對,對於我來說盟約是一坨狗屎,散發著令人惡心的氣味,隨時都可能與人撕破臉皮,所以我要在這之前控製住可以控製的一切,免得到時候被人從背後捅一刀還不知道。而你,是替我壓下這把刀的人,我不求你能讓這把刀倒戈相向,至少要捅我的時候知會一聲,好做些準備。

    女子嘴唇緊抿,重重點點頭。

    慕北陵不再多言,本應點到為止,卻說得有點過頭。

    女子深吸口氣,站起身來,伸手將包裹套在肩,一步一步往門口去。

    與男子擦身而過時,淚水忽然奪眶而出,卻笑得尤為燦爛:奴婢想替主子握著這把刀,至少在它刺向主子前,奴婢先替你擋著。

    話畢,人走。

    慕北陵迷離看著陰風搖擺的黃蘭樹,花落葉飛,那股香氣,香的有些令人作嘔,那件衣服,我替你留著,待得他日登頂之時,我再親自替你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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