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這次比上次擔驚受怕的待遇好很多，至少我清楚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後我是安全的。

    當我突然醒過來的時候手機的低電量提示亮著。淩晨四點多五點不到，我選擇節電模式然後又安靜地趴回桌上。心裏麵裝著事情根本睡不著，但除了乖乖留在這兒我沒別的事情可做。今天見到李老板我該怎麽問他？突然就有點後悔一時衝動跟主子說要跟去。鄭昀，自始至終還是不要跟我扯上關係比較好。

    我現在逐漸養成包裏裝些化妝品的習慣，還好這個包裏有氣墊霜和一支口紅。在別人家最容易尷尬和不方便，何況是留宿在主子家。不洗不漱呆會要怎麽出去談生意？

    “周小姐？”胡思亂想間時間的沙漏一點點流逝，拉著窗簾的窗子隱隱映出清晨的光亮。有人在書房門上叩響，根據聲音判斷性別為男但不是主子。

    主子家居然還有別的人，我昨晚以及上次來都沒發現。“周小姐醒了沒？”那個聲音再次問道。

    “我醒了。”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朝書房門口走過去，聽見我的腳步聲打開門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矮矮瘦瘦的精神矍鑠。“周小姐，主子這棟房子裏沒有其他傭人，冒昧了。我是主子的管家。”他做請的手勢，邊在前麵帶路邊對我解釋。

    “勞煩您了。”管家指引我洗漱間的方向，門打開著，麵池台上已經備好新的牙刷毛巾，“我可以用那些東西嗎？”雖然明擺著應當是給我準備的，我還是多問了一句。主子性格陰晴不定，萬一用了他的東西還不知會惹來什麽禍患。

    “是的，周小姐可以放心使用，主子會在自己房中洗漱。”他略一點頭，然後示意不再打擾。

    我關上衛生間的門，洗漱完用僅有的東西簡單化好妝。走出衛生間天色逐漸明亮，客廳的落地窗窗簾不知道被誰拉開，一輪播灑淺金色陽光的暖陽懸在半空中。這間我上次來被困一整夜看什麽都可怖的客廳一下就變得清晰、簡潔，黑白色單調空曠的陳設仿佛也可以如同鋼琴鍵一般跳躍出生活的優雅格調。

    就是在這大片的陽光之下，主子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來，等我發現他時已然如同墮入人間的天使，側身略微逆光，五官精致得不像話。主子抬手把腕表在左手腕上扣好，那一刻有說不出來的吸引力，就像對視上他幽邃的眼眸一般。

    主子配戴好腕表後順便看了時間，現在大概是九點多，還很早。我的心思不由跟著他的行為轉動。他突然扭頭瞥我一眼，我陡然清醒才知道自己已經對著主子犯了好半天的花癡。

    周慕，誰借你的膽子？我在腦海裏暗暗抽那個小周慕。主子是什麽樣的人你居然感對著他沉迷，我罵她。頭腦裏的小周慕和我一樣局促地垂下眼皮。

    主子冷若冰霜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我擔驚受怕的心這才安定下來。隻要不翻臉動怒就行，不再忐忑的我慶幸著，忽略了心頭那點若有所失。

    原來主子在陽光下這麽帥，我暗暗思忖，可惜他屬於黑暗。

    “收拾完沒有？”他的臉色似乎沉著不太高興。

    “好了。”我回答得又快又幹脆。不小心淪陷在主子美貌中的我多少有點心虛羞愧，可不能再犯錯誤，我告誡自己。

    “回prr。”他薄唇輕啟，率先走向門外，皮鞋聲咚咚變遠，我趕緊跟上。本以為我們會直接從主子家去簽約處，沒想到還要回prr。這樣也好，我就不用思考怎麽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呆在主子家跟他尷尬相處了，回prr還可以好好補個妝。

    “今天下午合同簽完你直接去學車。”當我再次鑽進副駕駛位置，主子坐在駕駛座上開車時，他微蹙眉頭看著我吩咐道。

    “去把昨天買的東西從車裏搬出來。”下車時我主動狗腿地給主子開門，他卻拋過薄涼的眼神命令道。

    “好。”昨天買的一大堆裝飾品、辦公用品還在後備箱躺著，主子突然提起它們我才想到。“主子，要送去哪裏？”手腕上套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雙手捧著的紙盒有大有小從我肚子以下摞起和我下巴平行。

    一定不是我眼花，主子的嘴角勾起笑意。我就知道，他才不是天使，明明就是個大惡魔！

    但是主子接下來的話著實叫我受寵若驚。“搬到你自己的辦公室去擺好。”他說。而後用幽幽的目光打量我。

    我傻站在原地：“給，給我的？”良久我才難以置信地問出來。

    “給四號辦公室。”說完主子就往專用電梯走過去。傲嬌什麽嘛，給四號辦公室不就是給我。我心頭滋味萬千，又糾結又覺得詭異，反正就是喜悅的那部分被我掩蓋、衝刷，一遍又一遍思量之後變得少之又少。

    我背過身去，主子的電梯門闔上，周堅強搬一大堆東西苦苦等待員工電梯。

    電梯停在這一層好幾次都是滿滿花枝招展的姑娘，像我這樣搬一堆東西決計擠不進去。

    咬咬牙跺跺腳隻好走樓梯。雖然prr的每層樓都設計得稍微高一些，但是走上三樓還是輕而易舉之事。然而這描繪的是平時狀況，像我這樣抱許多東西的顯然不在日常範圍之內。

    踏上抵達三樓的最後一層階梯，我的手指死死摳住最底層那個黑色花瓶的包裝盒。一豎溜的盒子搖搖欲墜。

    “不行不行不行。”我自言自語嘀咕。小心翼翼地矮下身子把手上捧的一眾盒子挨著牆壁放下。

    “呦周慕你這是去搬商場了？”n突然從東邊走過來，手裏一上一下有節奏地拋著辦公室鑰匙，“突然發財？”他走近蹲下身神經兮兮地湊近我臉旁邊問道。

    我揉揉僵硬的腰甩甩酸痛的胳膊，抬頭的瞬間瞄見西邊辦公室主子從門裏出來，聽見n大聲說出搬商場三個字時臉色頓時陰霾，大步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主子的反應讓我不由想笑，嘴角情不自禁就揚起來。“無緣無故的笑，”n作思索狀，“不會真的大發橫財了吧？”“神經。”我白他一眼，這個人不靠譜的時候是相當不靠譜。

    “說好的同事愛呢？”n在身後悲痛高呼。我給他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留待他自己體會，然後從包裏翻出鑰匙打開自己辦公室門。

    放下包和套在手腕上的袋子，盤算著分幾次把東西全部搬進來，不知不覺走到門口。“讓開讓開。”沒想到n居然幫我搬來了所有的盒子。

    “謝謝。”我向他道謝時沒來得及收起疑惑的眼神。

    “慕慕，你的態度真叫人傷心。”n誇張地皺起整張帥氣的臉，仿佛受到巨大傷害，“不行不行，你得請我吃飯才能撫平我心靈的創傷。”

    “你一個少爺居然蹭我的飯。”我瞪大雙眼，讓他自己體會他是多麽的無理取鬧。

    “我可是剛剛幫你搬東西的人。”n爭辯。

    “原來你幫我搬東西就是為了讓我請你吃飯。”

    “當然，不然我為什麽”

    “那你快把它們都搬回去，我自己去搬。快去！快去！”我飛快打斷n的話。

    n一臉的不可思議：“那我的心靈創傷呢，你得負責撫平。”他義憤填膺。

    “那就讓它一直留著坑窪的傷口不平吧。”我思索一番，認真嚴肅地回答。受傷的n留下哀怨的目光回去自己的辦公室。

    我不由抿唇一笑。其實n還是很友好的，我很想靠近像他那樣積極的人，好沾一點活力，存一些動力。

    我把請他吃飯地事情記在心裏。不是故意要拒絕他，今天確實是有事情要做，更何況跟n鬥嘴也是難得的樂趣之一。

    “收拾得怎麽樣？”我剛從房間重新化好妝進辦公室不久，主子就邁開長腿跨進來。

    四下打量一番：“勉強。”他評價道。

    “我放的不好。”我主動承認錯誤。

    主子打量我，似乎是要分辨出我是不是話裏有話說他選的不好。

    “去見王老板。”良久，他收回目光轉身走出去。我趕緊拎了包跟上。

    今天是由司機開車，我猜等我學車以後那個人就會換成我。

    剛走進酒店的大門，王老板就迎上來，我心跳不由加快，王老板剛好和我對視上。一絲詫異之後他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主子身上。

    “淩少，你好。”“王老板好。”他們相互握手。

    “周小姐，好久不見。”跟主子握手結束後王老板的手伸到了我麵前。

    我一愣：“王老板您好。”隨即笑著把手送上去。王老板遞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仿佛有什麽話要對我說。但眼下顯然不是時候。

    王老板以及酒店的工作人員在前麵帶領，進去之後才發現竟然不是雙方簽合同的形式，而是一個大型又比較隨意的商業聚會。服務生在布置好的場地裏端著放了酒和餐巾的托盤穿行。舉杯逢迎的人看起來都是有錢有勢的。我略一掃視，有幾名眼熟的是prr的常客。

    除了幾個女助手和服務生之外，倒是沒有人帶女伴，憑這點可以分辨出這並非是娛樂性的一場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