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哥沒再繼續說話，他這個人記不記仇？記仇回prr以後倒黴的還是我。衝動果然是魔鬼。

    雙方都已經在等待著談判時間的到來，沒有人離開回房間去。主子雖然留在這裏，但是並不參與，所以我們這邊還是我和陳哥搭檔，我剛才卻擺了他一道，現在想想好像不太明智。

    我邊吃飯邊想，飯菜還是熱的，確實要謝謝鄭昀，不然談判時肚子咕咕叫該有多尷尬。很快就吃飽了，即使是陳哥先拿鄭昀買飯的事情懟我，談判前也沒有讓他向我這個助手主動示好的道理。

    認命地吞兩顆清口糖到嘴巴裏麵絞了絞，扔掉剩飯剩菜，我主動坐到陳哥那邊，一本正經開始小聲跟他討論談判的事情。

    因為我談的確實是正經事，而且不一會兒就要麵臨這樣一場談判，陳哥也不好不理我。

    “下午這場有什麽注意點嗎？”我悄聲問道。

    “你做好記錄就行，然後整理出來。”陳哥看我一眼回答。

    “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對我們有利一些？”我笑嘻嘻地問他，聲音很低，笑容很盛，從我坐著的角度剛好被陳哥擋住，鄭昀他們那邊看不見。

    陳哥看著我嬉皮笑臉的樣子，略顯無奈：“為什麽這麽說？”

    “他們那邊所謂的安全保障不是已經被現實打臉了麽？”我小聲嘀咕。陳哥肯定算計得比我更清楚，卻故意要套我的話。要不是需要討好他主動搭訕我才不會這樣“賣弄”。

    陳哥笑笑沒回答。一點五十五，雙方朝談判桌走過去。所謂的談判桌不過是這層靠窗邊的沙發式餐桌，所幸我們雙方總共隻有四個人，剛好坐下。主子不跟我們一起。

    這是仿歐美風格的酒店，沒有第十三層，我們在的十四層實際隻有十三層那麽高，從玻璃窗可以看見十三層樓外麵的城市景象。換了個角度，絕大多數建築盡收眼底，也有一些仍舊需要仰視。

    “我們繼續。”陳哥這次率先發聲，繼續上次的內容，也就是沒談攏的出派。

    “上次談到外分的承接任務。”鄭昀很快接上陳哥的話，平靜的語調，單聽是聽不出底氣充不充足的。但是聯係上回鄭昀略顯優勢的結果，他今天過於平靜還是因為底氣已經有點不足。

    “就安全方麵prr完全有能力保證，至於質量二當家也說了有固定的審核標準，不存在太多的主觀因素。”陳哥發表這番言論的時候態度略微強勢。

    “聚狼幫還是認為應該雙方共同負責。”鄭昀臉上的笑容溫文爾雅。用氣質讓人覺得他的建議更加公正。

    “如果雙方共同負責，發生類似昨晚的事情算誰的責任？”陳哥咄咄逼人的話語說出來卻是真實虛心詢問的語氣。讓我不得不佩服這點我需要學習。主子遠遠地坐著看看手機，看看窗外難得賜我們一點目光，也不知道聽見我們說什麽沒有。

    “誰的疏忽誰負責。”鄭昀沒有被激逞能說聚狼幫負責。

    話音剛落，陳哥隨即接上：“關鍵倒不是誰負責的問題，而是真出現事故就已經遲了。這批貨物可不比人，傷了還能痊愈，一點意外連我們雙方自己生產的都會被牽扯其中。”陳哥的話很現實，這個現實剛好可以堵住鄭昀的嘴。

    “昨晚確實是我的疏忽，但不代表聚狼幫的人力有問題，主要原因還是建築的抵抗能力不是嗎？”鄭昀終於還是主動提及昨晚發生的事情。

    “或許。”陳哥挑眉。或許鄭昀說的是正當理由，但是現實就是那棟樓部分炸毀，聚狼幫大當家受傷，保護我們這些“客人”的是prr的人，甚至保護他們老大的都是prr的人。鄭昀說得再對也很蒼白。

    “那這樣，我們分別負責兩個對外承接，哪邊出問題就是誰的責任，分得很清楚。”一陣沉默以後，鄭昀提議。

    “二當家說的方案倒是很容易劃分出責任承擔問題，但是”我主動開口，話尾是未落的語氣，“我們陳副經理也說了錯亂倘若真的發生就已經不僅僅涉及到追究哪方責任的問題。”

    “沒錯，雙方都需要安全保障，不是嗎？”陳哥難得對我的表現滿意。

    壞人不能由他一個人扮演，我開口也隻是把他必定要說的話說出來而已。一舉兩得，一方麵證明自己不是個擺設，另一方麵此舉無疑是當陳哥麵和鄭昀撇關係。反正這個問題是鄭昀必須麵對的。

    我剛說話鄭昀就看向我，一副認真的神情。話語畢隱隱約約覺得主子也看了我一眼，他們一係列關注的動作讓我霎時間緊張，硬著頭皮坐著，等這種發麻的感覺過去。

    陳哥的話停下來的時候鄭昀才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短短幾秒鍾的寂靜讓我幾乎連窗外的風絲都能聽清楚。

    “對於這方麵，昨天的事確實是意外，我們有信心也有能力做好安全保障。”鄭昀依舊堅持，稍後他有所鬆口，“我們可以讓出六百萬的由prr負責，四百萬規模較小的聚狼幫來負責。”

    談判持續著，很大的玻璃窗戶就再我的身旁，如果打開，坐著的我腰部以上都可以伸出窗外去，但是它關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陳哥和鄭昀兩個人就誰負責繼續磨。雙方的目的幾乎是攤牌狀態，陳哥要吃下對外承接所有任務，鄭昀正努力地堅持能拿到多少是多少。我覺得陳哥恐怕要贏。

    他們兩個人你來我往聲在我耳朵裏麵漸漸模糊，我憑著本能不時點點頭表示讚同陳哥的話，一隻手已然不由自主的伸到窗扣上摳呀摳呀。樓下的車子小得就像一隻隻爬蟲，從高空鳥瞰很長的街道都可以暴露在眼皮子底下，所以這些“小蟲子”在很長的路上爬的並沒有平時見到的那麽快。

    我的手在鎖扣上下意識地摳，一點點鬆開，又彈回去，再多打開一點又彈回去。臉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聽陳哥和鄭昀談話，其實迷迷糊糊的我已經分不清他們誰在說話了。我的身子悄悄朝窗邊傾斜，窗戶是落地式的鎖扣比較低，我暗暗摳著玩，陳哥坐在我身邊並未察覺。

    “那雙方就達成共識，對外承接的安全以及監工由prr出派。”陳哥終於贏得了這場談判。但是在我看來，他和鄭昀突然站起來握手嚇我一跳。我立即就要站起來，手上一用力“啊！”

    我的整個身子已經翻到窗外，還剩下兩條胳膊艱難地扒拉著旁邊固定玻璃的邊緣，腰身上一條有力的胳膊橫陳借給我力量。我“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差一點，我還以為自己肯定要摔下去了。

    沒想到竟然是離我最遠的主子一把拉住我的腰身，他的半截身子也已經探出窗外。鄭昀和陳哥呆若木雞，心頭的震驚恐怕是一言難盡。不知道是不是主子拽住我給我我勇氣，我居然有心情忘記現在懸在十多層的處境羞愧了一小會兒。

    陳哥和鄭昀反應過來之後迅速到窗邊幫忙。大當家的秘書把窗戶玻璃固定住，陳哥和鄭昀幫著主子把我拉了上來。

    “你居然可以在談判的時候掉下去。”我被救上來以後空氣凝固了好一會兒，沒人說話。好久以後，陳哥又好氣又好笑的眼神看著我。

    “我，”囁嚅半天，“談判結束的時候掉下去的，不是談判的時候。”我的聲音像蚊子嗡嗡。

    陳哥忍不住笑起來：“周慕啊周慕”我抬頭看看陳哥，又瞥向主子和鄭昀，主子幽深的眼眸沒看我，但是我總覺得他是在思考要怎麽修理我。我看向鄭昀的時候果不其然對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神裏麵是濃得化不開的擔憂，我勉強朝他笑，想讓他知道我沒事。

    “談判結束，回自己房間。”主子幽幽然開口，話題被轉移。今天因為談判糾纏太久五點五十才結束，繼而我有差點墜樓，現在已經六點半不止。

    “用完晚餐再回吧。”鄭昀留我們。即使轉移到酒店來，聚狼幫也是合作談判招待的主方。談判時是對方，但是談判成功以後就是合作了，況且買賣不成仁義在，兩大巨頭不能輕易鬧翻。所以談判時是對手，談判桌一下還是朋友。鄭昀立刻通知酒店現在可以上菜了。

    五個人坐了六人桌，不靠窗。對於包下一整層的客人酒店方的態度往往會比對待其他客人更好一些，菜很快上齊。

    談判進行到這個程度每一場必然有一方“受委屈”，今天委屈的是聚狼幫。大當家的秘書沉默寡言，工作模式傳統但效率很高，飯桌上也十分低調，隻管自己吃飯。

    聚狼幫大當家因為傷勢回聚狼幫去了，我們這邊的主子惜字如金，又是個“不管事的”。鄭昀和陳哥再不說話，那我更不會當出頭鳥，整張飯桌無比沉寂。剛開始的時候我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氛圍，但是漸漸所有人都認真地吃飯，反倒有種“食不言寢不語”那樣的古訓的味道。我開始投入到吃飯當中，也變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