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情就這樣了結吧。”她收回手機裝進自己隨身斜跨的小包裏麵。

    “等一下。”我麵無表情地喊停。“怎麽了？”她的手還反複在包延上麵，聲音裏麵含著一絲不確定。

    “既然事情了結，你就把手機裏麵我的號碼刪除吧。”我說話的語氣平靜，跟她們姑侄兩個情緒忽上忽下無形中產生對比。

    那個女孩的姑母站在她身後，雙臂環繞在胸前，讓人聯想到“頤指氣使”這樣的詞語。

    “哦，好。”女生反應過來動手去刪她手機裏麵的信息。她的姑母站在她身後用眼睛覷她手機上麵的內容，嘴裏還不屑輕慢地說著難聽的話：“不就是當小姐賺來的錢嗎，有什麽好神氣的。不要臉加下賤，躺在床上等著就把錢給賺了。”

    我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難聽的話。倘若她是在別的場合單獨對我說這樣的話，大概我真的會內心暗自難過甚至羞愧，但是她居然在prr大庭廣眾之下發出這樣的言論，要知道附近除了消費的女性客人占據一定數量意外，幾乎來來往往的都是為prr工作的姑娘。

    她侮辱的不是我一個人，還有許許多多的prr姑娘。我很少接那種生意，如果剛才那話罵的是我，那每天都要接生意的姑娘該是有多麽的不堪。

    因為不動腦子的話引起群憤，這可不是我的錯。她的侄女在聽她說完這話以後都立刻回頭驚訝地看著她，不可思議幾秒後迅速站到我身邊來：“我準備刪除了，你檢查一下。”

    她原本就在找手機裏麵的東西，現在眼睛盯著手機，腳步自然而然地走過來。躲避得挺有技術含量。

    她把手機一直舉到我的眼前，大概是希望我能多檢查一會兒，讓她擺脫被對姑母不滿者視做同類的無妄之災。然而我今天一心惦記著主子端的那份午飯。再和她們浪費時間主子都要吃完了。

    “嗯，我看到了，謝謝你。”我瞥一眼她的手機，她在我看著的時候按下刪除聯係人鍵。“我先走了，今天的事情抱歉。”我朝她點點頭，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

    prr的姑娘紛紛朝她姑母看過去。她的姑母穿著棕色皮草，無袖褂狀，看起來六到八千的價格。雖說不便宜但在貴婦圈中也談不上多奢侈，作威作福的態度卻比誰都厲害。

    由於prr有規定不能在可避免的情況下與客人起衝突，所以她們不敢直接發泄自己的不滿。我朝著主子吃飯的座位走過去，把她們的衝突遺落在身後。

    其實院子裏麵種菊花的阿姨說的對，隻有在prr，才能找到我們共同的歸屬感。就像這次一樣，如果這件事情放在別的地方發生，她以我小姐身份作為我的弱點攻擊我的話很可能讓我被不少人鄙夷。

    我本應該跟統一戰線的姐妹們站在一道反對她，到今天我隻是一心想著在主子吃完飯以前坐到他對麵的位置上去，然後趕緊把飯吃完。

    “看什麽看，我說的不是嗎，你們做了婊子難道還想立牌坊？”那女人的話越說越過分，終於有人氣不過打了媽咪的電話告狀。

    我仍舊一心朝主子那邊走過去，像是要證明什麽似的。然而主子卻不疾不徐地站了起來，在我離他還有十多米的時候。別人幾乎看不出來我是要去找主子。

    原本主子坐著隻有周圍三四桌的人在往他那個方向看，這時候站起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陸陸續續轉向他。

    “主，主子。”姑娘們激昂的怒氣霎時消失，看著主子偉岸的身形有些不知該所措。剛才的過程主子全都看見了，但是他沒有為我，或者說為prr的姑娘說一句話，反而冷眼旁觀。

    主子一直都是以冷酷無情的形象出現，他突然出現在這樣的情形下，而且還是見證了整個爭執過程，無論有理沒理，姑娘們都已經開始感到窘迫和畏懼。

    我站在主子和爭執的人群遙遙相隔之間被忽視得一幹二淨。他桌上還剩一份已經吃過的飯，起身之前那個位置對麵還有一份沒動過的飯菜。忽然就覺得有點心酸，莫名其妙同情自己。

    主子一步步走過來，目光似有似無地落在我身上隨後又移開，他眼中眸色深沉。我看著他，跟其他人一樣看著他，心理卻有著不同的反應。我在想他走到我身邊時會不會像上回那樣讓我跟上。

    可惜並沒有，主子從我身邊，距離我還有一定距離時就遠遠地走了過去，視線沒有半分鍾是留給我的。

    “你就是這裏的主子？你的員工”看見主子出現“姑母”愣神半天，等到主子走近，她才反應過來想要問罪。

    主子同樣沒有留給她半點多餘的眼神，冷冰冰地路過了他，冷氣瞬間蔓延，prr的姑娘們也不寒而栗，猜不透主子的想法。

    “主動出去，別等保安請你們，你們的同行者已經出去了。”主子走出去好幾步，卻猝不及防地開了口。眾人不由自主地小心聆聽，主子沒回頭，態度很強勢。

    話是對女孩和她的姑母說的，氣氛陡然冷凝，等到prr的姑娘反應過來主子為大家出了一口氣時腳步都不由輕快起來。然而她們依舊忌憚主子，不敢反擊那個女孩地姑母什麽話。畢竟趕他們出去不代表自己與他們發生爭執不用受罰。

    我站在原地，視線從prr姑娘身上轉向不遠不近處那盤冷掉的飯菜，它似乎有些晃眼。主子為自己的員工撐腰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畢竟平時他在場都是空氣冰凍到凝結的氛圍，這次也一樣，不過凍傷的是旁人而不是我們。

    女子的姑母霎時間說不出話，臉憋的通紅。“我不相信，你們就這樣對待客人嗎？”良久，她憤怒地叫道。主子的兩名手下迅速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堵住她的嘴巴把人帶了下去。

    眾人看得愣住，客人們心有餘悸，主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專用電梯裏麵。我看著主子的背影，他沒有回頭看我就直接離開了。

    專用電梯門口變得空蕩蕩的，吃完飯的桌子也空曠得孤獨。在別人回神以前我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要走的方向也變成了去買飯的方向。

    姑娘們踩著輕快的步子，手裏的餐盤拿得穩穩的朝著空座位走過去。她們已經買好飯打算去吃，我是還沒有去選飯菜。

    當媽咪帶著兩位侍者出現的時候，我才剛取好餐選了比較偏的靠近窗戶的桌子坐下。我去選餐之前客人之間是惶惶不安甚至有沸騰之勢的，取到飯菜以後她們已經平息下來，恢複了先前的秩序。

    媽咪沒看見我，帶著兩名侍者巡視一番，我也沒有主動出聲。看看餐盤裏的飯菜又瞥向遠處那份還沒被收走但已經涼掉的飯菜，那是主子點的。

    我不知道他帶著我上四樓那份是不是點給我的，總之我憑著看過幾眼的記憶買了份類似的。現在暗自比對兩個餐盤裏麵的食物，好像有兩三樣菜沒有選到，多選了一個那個盤子裏麵沒有的，還有一道菜長得相似被我選錯了。

    主子多拿的那份裏麵菜好像真的不少呢，我想。一切恢複成為熱鬧的樣子，我也嚐試了餐盤裏麵的每種菜。

    “周慕？你怎麽還在這裏？”就在我一道一道菜嚐試著的時候，媽咪忽然出現在我的身旁壓低了聲音問我。我抬起頭看見媽咪站得離桌子非常近，正低頭看著我。

    她身後原本跟著的兩名侍者在這層北側，就是剛才發生衝突的地方，分別巡查著。“剛才那個女人說了什麽？主子當著別的客人麵把她丟出去影響肯定不小。”

    媽咪問我，我的目光從兩名侍者身上收回來。“就是說做我們這行下賤之類的話。”我跟媽咪對視上回答，聲音裏麵沒什麽感情，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大概是落寞。

    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不是撞到人犯錯那種，而是行為方式有誤。比如今天過於在意主子的言行，導致撞上那個姑娘弄贓了她的裙子。又比如本該同姑娘們站在一道的我率先走開，她們生那個老女人的氣卻不敢發泄隻好忍了許久不堪之言，忍無可忍時才打電話向媽咪求助。

    媽咪聽完我說的話以後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畢竟這樣的話對於我們這個行業而言過於敏感，可確實是事實，沒有辦法避免。

    “她們電話裏麵跟我說了。特地來prr罵姑娘，她是有毛病。”良久，媽咪才用無奈的口吻把話接下去，“你不是今天一天跟著主子嗎，怎麽還在這裏？”

    我有些尷尬，其實這件事情起於我不小心撞上了她的侄女，看來媽咪還不清楚具體情況隻知道有人在四樓跟姑娘發生衝突於是過來處理。

    隻是主子已經處理好了這件事情，我聽見特意擠到窗口去看樓下情況的姑娘說跟姑侄倆同行的是個矮矮的小老板，姑侄倆個被請出去之前他就先被主子的手下拎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