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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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遠遠看了一眼寶生,這女孩不就是韓家那個姑娘嗎?頓時驚愕的說不出話來,一時間萬般想法穿插而過,好在平生經曆事情頗多,喜怒不顯眼。

    再看連曜的神情,甄氏頓時也明白了大半,便揮揮手示意連曜出去說話。

    剛抬腳,卻踩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唬的心中一蹦,連曜趕緊上前扶住了母親。甄氏低頭一看,確是隻半黃半黑的雜毛土狗,全身趴在地上納涼。

    甄氏平素喜歡清靜,不喜歡家裏養小東西,這時候看了金花,便覺得肮髒,但礙於連曜的麵子,努了努嘴沒有說話,自己先出了書房,站在簷下。

    連曜隨後,抬頭看見燕子窩好端端的被人放回了屋簷下,便笑道:“還是母親慈悲,若是我那般魯莽,這雀兒就離了這裏。”說話確是為了緩和母親的口風。

    甄氏心中萬千想法,但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想想幹脆什麽也別問什麽也別說,這孩子從小就有主意,這些年獨自一個人支撐起連家,他喜歡個把人總是有他的道理,隻要他高興,別再像之前那頹樣子就好。

    清了清喉嚨,道:“這便是你提起的劉五女吧,看著還是個良家子,我看了喜歡。嗯,你們雖然有了聖上準許的婚約,但畢竟沒有成親,今兒也就算了,等她起來,到我那邊揀間好屋子也行,在附近買間新宅子也好,成親前你們先別膩味在一起,這連府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禮數看在眼裏,以後她便是連大奶奶,還是矜持些以後方好服眾。”

    連曜見母親說話周到,想的也比較深遠,心裏高興,便道:“母親說的極是,兒子是個粗人,沒有想那麽多。等她醒了,我便送她去您那裏請安。不過我們也許久未見,我想先和她說說話。”

    甄氏眼見著他一夜變得如此溫和俊秀,一掃昨日的暴戾,心中很是寬慰,便隨手整了整連曜的衣領,道:“天氣熱,昨日也是穿的也是這件,都有些汗餿味了,乘這姑娘還沒起來,趕緊梳洗一番,換一套清俊的衣服,禮數上還是別怠慢了人家。你們要吃些什麽喝些什麽和管家說一聲,我也幫忙準備一下。”甄氏多年過的清苦,這時候見兒子好事將至,也是藏不住的喜悅。

    轉身就準備出園子,想起件事情:“那隻狗看了很肮髒,看著讓哪個小廝弄幹淨帶出外院養著,別再進了內室。女子住的地方,養畜生總是不幹淨的。”

    待寶生醒來,竟已是午飯過後,書房空無一人,對麵的書台上擺了些精美的飯食茶水瓜果。

    寶生下了床,連日趕路也是餓了,便自己吃喝起來。

    一會兒,進來個丫頭,梳著雙環髻,模樣很白淨。見到寶生,行了禮,便道:“姑娘喚我明月就好,我是老夫人送過來伺候姑娘的。”

    寶生點點頭,在山裏住慣了,有人伺候反而有些局促,便道:“明月姑娘,我自己吃喝就行,也不用麻煩你,等等能不能備些熱水,我想好好洗漱一下。對了,連大哥去哪裏了。”

    明月在甄氏手下調教了多年,是個很有分寸的丫頭。隻聽她答道:“熱水早就備好了,姑娘是在這邊洗還是在別處宅子洗?連大爺今早送姑娘在這裏休息,不想驚擾了姑娘,先回了自己屋裏休息。說是等姑娘休息好就叫他過來敘舊。”

    連曜聽人說寶生醒了,急急就想過書房看她,可剛出了屋門,又覺得身上這件藏青色薄綢袍子太老氣,又轉回屋內換了件月牙白白絲道袍,可一上身,又覺得這件太娘氣,看起來倒像個唱戲的粉頭。翻來翻去,沒有一件合意的,隻恨自己平日不講究,今日倒沒有一件能上身的。

    卻聽得明月在外麵道:“回大爺,劉姑娘醒了,還請大爺過去敘舊。”

    連曜在屋裏喚道:“你進來,幫個忙。”

    明月依命進來,卻見連曜隻穿了白色內袍,手上搭了兩三件衣衫,問道:“依你們姑娘家,那件比較合眼。”

    明月認真打量了三件,清清楚楚回道:“回大爺的話,藏青色袍子看起來穩重些,大爺今天是見姑娘,還是持重些為好。”

    連曜點點頭,又問道:“要不要帶塊玉什麽的。”

    明月心裏納了悶,又叫苦,這位大爺從不在意穿什麽,這屋內的衣服都是甄氏親自選布裁縫,每次做好了拿過來,他看也不看就叫小廝放好在衣櫃裏,今兒倒是要盤問自己起來。

    寶生周居勞頓多日,這時候美美的泡了熱水澡,起來換了衣服,梳好了頭發,方叫丫頭進來換水。

    明月一進來,便道:“老夫人見姑娘大老遠過來,也沒帶什麽行李,著人加快做了些居家的衣服,就放在這個櫃子裏麵,姑娘要是喜歡,就換了身上的也行。”

    寶生低頭看看自己穿的還是出山前自己做的一套粗布襟褂,線腳也別扭,再看看明月,雖然衣料不華貴,但也是鮮嫩的紅綠,正好襯托豆蔻的年紀。

    正換著,連曜一頭撞進來。

    隻見隔著屏風,寶生清清秀秀的身段朦朦朧朧,連曜心頭一緊,又舍不得轉頭,就看著那頭秀發披灑到肩上。

    倒是明月先發現了,跳出來一本正經道:“姑娘在更衣,還請大爺回避。”

    連曜知道這丫頭和彩雲是母親的左膀右臂,這時候不好駁斥什麽。便出了院門等著,心中卻是微微的滾燙,抬頭才發現日頭正猛,頭上一陣熱汗。

    待明月喚了自己,方敢抬腳進屋,卻見寶生在自己書架邊上翻看著,便道:“你也有興趣。”

    寶生努努嘴:“就想看看你們行軍打仗的人看什麽樣的書。”

    說著一抬眼,對上連曜熱切的眼眸。兩人目光膠著,可惜中間隔了一個明月。尷尬之下,又同時回避了視線。

    連曜有些心煩,吩咐道:“明月,你去拿些新茶來。”

    明月也不動身,隻是向院外的丫頭傳了一聲,又立定在兩人中間。

    連曜惱怒了,便道:“我們有些體己話,你出去。”明月大義淩然道:“老夫人說了,讓我一直看著,說大爺和劉姑娘是要行大禮的,在此之前,禮數可不能少。”

    寶生勸道:“也沒什麽要緊的。”

    連曜還是不甘心,當著明月的麵就摟了寶生,親昵起來。別說明月,寶生都嚇了一跳,明月剛開始還想規勸,但到底是個沒見過這樣場麵的丫頭,臉紅心跳,想想還是一頭躲了出去。

    邊躲邊道:“老夫人說了,大禮前還請大爺矜持自重。”話未說完,就被連曜砰的關了門。

    寶生害臊:“你為難個丫頭幹嘛。”連曜道:“這丫頭別的還好,就是囉嘰巴索的,要是在我軍上,我隻讓她做飯去,看她對誰說。”

    終是難忍,環抱住了寶生。

    寶生穿了見藕色薄紗罩裙,裏麵是粉色百褶內衣,腰上係了玉環佩飾,丁丁脆脆的很是動聽。兩月未見,倒是越發恬美了。

    連曜輕輕道:“你想清楚了?”問了又很怕寶生回答些傷人心的話。

    寶生正色推開連曜:“想清楚了,我喜歡你。認認真真的。”

    連曜心中一撞,道:“這個有那麽難想嗎。”

    寶生越發正經:“有,我差點丟了性命!”

    連曜不解,寶生道:“你走後,師父說我外功差些,便傳授我小周天的內功,說是要辟穀禁欲,我便選擇了一處岩洞,按照師父說的法門斷了多日飲食,這內功調息講究運行周天,最後一刻便是要絕了念想。但就是那一瞬間,我走火入魔了。”

    連曜聽得心驚,知道修行之人走火入魔的可怖,寶生繼續道:“本來都好好的,我什麽都沒想,一直在冥思,但就是氣血衝入內脈的那一刻,突然好多想念爆了出來,我想到了爹娘,他們衝我笑,拉著我的手要我和他們一道去。想到了我外祖母,她怪我不去看她,想到了謝哥哥,也,也想到了你。”

    連曜聽得她先想到謝睿,心裏不悅,便問:“你想他作甚。”

    寶生道:“不是我想,都是幻覺,他輕飄飄的的就進來心裏,又飄了出去,真是難過。”

    連曜道:“你想到了我,又是什麽。”

    寶生紅了臉不說:“沒什麽。”

    連曜不放過,伸手撓了她咯吱窩,寶生笑的軟身段,還是不肯說。

    連曜道:“我知道了,隻怕是些不守禮數的東西吧。”

    寶生紅了臉垂了頭。麵上一抹緋紅,襯的鼻尖的雀斑無比嬌羞,那樣子讓連曜有些把持不住,放在腰上的手便有些顫抖。

    明月在外麵見兩人沒了動靜,生怕甄氏交代的事情出了紕漏,又不敢進去見到些不該看到的,隻得扯著嗓子道:“大爺,老夫人還等著劉姑娘敘話商量事情呢,還請大爺自重,自重啊!”

    那聲“自重”宛如哭喪一樣撕心裂肺,連曜頓時被倒了興致,隻是環抱著寶生:“你想到我親你了?”

    寶生不敢接話:“後來幻象越來越多,氣血把持不住,就衝出了小周天,還好師父趕過來,給我放了血,不然我就失心瘋了。”

    雖然寶生輕描淡寫,但連曜後怕當時驚險,但又感謝那時驚險:“沒事就好,這樣你就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