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爾戈豪爽地摟著查爾斯的肩膀。

    查爾斯看著父親吐血，已經無法保持平靜，但他又掙不開加爾戈的手掌，加爾戈這是赤.裸.裸地羞辱他。

    在加爾戈的笑聲中，羅嵐忽地開口：“加爾戈，見到本王子為何不行禮？你父親重病，可以免禮，但你不行。”

    加爾戈臉色一冷，沉聲道：“王子殿下，我已經向你行過禮了，你這是何意？”

    “根據海靈國律法，小領主但凡見到大領主，都必須行禮，我並沒有給你無需行禮的特權，所以你剛才進門就該向我跪下行禮。”

    這條律法其實基本作廢了，因為太過繁雜了，而且很沒有必要，一般領主間並沒有那麽多計較，隻要彎個腰問聲好就行了。

    但羅嵐非要計較，那加爾戈就必須跪下行禮。

    加爾戈放開了查爾斯，查爾斯連忙過去抱起阿貝伯爵，同時叫女仆進來。

    女仆們匆匆進來，房間裏亂作一團。

    這般混亂中，加爾戈冷眼盯著羅嵐，兩人的眼神都沒有絲毫退讓。

    加爾戈並不是個魯莽的人，他也看出羅嵐不好對付了，因此之前的見麵他行禮了。但羅嵐要求見麵就要行禮，實在是對他的極大羞辱，隻有最不討好的小領主才會得到這般待遇。

    這時門外跑來一些大臣和軍官，看著房中詭異的對峙驚疑不定。

    “哼！”

    最終，加爾戈甩手離去，他並沒有行禮。

    羅嵐看著加爾戈的背影道：“你無視大領主，是重罪，我有權將你吊死。”

    加爾戈停頓了一下，然後哈哈狂笑起來。

    “有趣，你在逼我造反嗎？羅嵐，你的確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導致我無法恐嚇你了，但不代表我會忌憚你。我把話說明白了，南方邦不可能接受你的統治，你若硬來，看看我的臣民會不會同意！”

    加爾戈的聲音粗狂而狂妄，眾多臣子也都露出了冷笑，隻要加爾戈一表態，臣子們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於王權的蔑視。

    房間裏的女仆們瑟瑟發抖，她們見證了大領主和小領主間最直接的交鋒。

    許久之後，這裏才平息下來，加爾戈一行人早已離去。

    阿貝伯爵蘇醒了，但他更加虛弱了，眼睛都難以睜開。

    女仆們被趕走，查爾斯拉過羅嵐低語：“殿下，多謝你剛才為我解圍，但是你太魯莽了，我們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查爾斯的意思是，羅嵐太剛了，把加爾戈直接逼到了盡頭，他現在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回旋的餘地，我不過是在找一個理由收拾加爾戈而已。他不肯行跪禮，這就是我收拾他的理由。”羅嵐淡然一笑。

    他哪裏會怕加爾戈，連巴倫都是他的假想敵，區區一個加爾戈又算什麽呢？

    麻煩的是那兩萬農民，如何讓他們回歸才是首要問題。

    查爾斯沉吟了起來，羅嵐的做法看似魯莽，其實也不過是撕破臉皮而已，加爾戈依然不敢殺羅嵐，這樣反而讓事情變得清晰了。

    “王子是想到辦法了嗎？”查爾斯問道，他覺得羅嵐有把握讓農民回歸了，不然不至於這麽逼迫加爾戈。

    羅嵐不搖頭也不點頭，他看向阿貝伯爵。

    阿貝伯爵蠕動著嘴唇，朝著空中伸手：“查爾斯……”

    查爾斯遲疑了一下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孩子……我已經沒有精力去考慮更多的事情了，我問你……你願意繼承我的爵位嗎？”

    阿貝伯爵口出驚人之語。

    根據爵位世襲製規定，子嗣可以繼承父輩的爵位和領土，這是相當逆天的政策，讓貴族的勢力得以永世壯大。

    阿貝伯爵現在是要把南方邦世襲給查爾斯，這是有法律效果的。

    查爾斯怔了一下，回頭看羅嵐。

    羅嵐點頭，表示他不介意，目前的南方邦還需要領主。

    見羅嵐點頭，查爾斯便也同意了。阿貝伯爵呼了口濁氣，從懷裏取出兩張羊皮紙，上麵都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孩子，你去拍三下門。”

    阿貝伯爵虛弱道，查爾斯過去拍了三下門。

    不過一會兒，一個幹練的女仆走了進來，她帶來了筆。

    阿貝伯爵抓著筆，顫顫巍巍地在兩張羊皮紙上寫下了查爾斯的名字，隨後將一張紙交給女仆，叮囑道：“立刻去海靈皇城，遞交給國王。”

    那女仆一聲不吭，卷好羊皮紙便離開了。

    剩下一張羊皮紙，阿貝伯爵交給了查爾斯。

    做完這些，這個年邁的老伯爵再也沒有力氣了。他朝著羅蘭嘶啞道：“羅嵐王子，既然查爾斯信任你，我也信任你一回，哎，不信任也沒有辦法了。”

    “後路我已經鋪好了，加爾戈沒有得到世襲爵位，他若不肯讓權，你可請求你父親派兵來幫查爾斯奪權，你父親會幫我的。”

    阿貝伯爵說罷，撒手人寰。

    查爾斯低下頭，默默地啜泣了起來。

    羅嵐沒有打擾，他輕輕地走了出去。

    城堡外，人聲鼎沸，到處都有人在議論羅嵐到來一事。

    城牆上的精兵也議論紛紛，更有弓箭手比劃著弓箭，偷偷把箭頭對準剛出現的羅嵐。

    王權受到的蔑視，已經無力扭轉了。南方邦從領主到農民，都不願接受王權的統治。

    這種情況下，羅嵐理應怒火攻心氣急敗壞，但他卻很淡定，甚至找來巴雷特近衛軍，一起逛了一下加爾戈城。

    在民眾古怪的圍觀下，羅嵐和近衛軍在小酒館裏喝酒吃肉，大聲說笑。

    羅嵐很自然，但巴雷特卻不自然，他怕得不行。

    “殿下，我們回去吧，旅館也有酒肉。”

    羅嵐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腳，然後自顧自話起來：“巴雷特啊，我昨晚又做了那個夢，夢見火山爆發，噴了好多漂亮的石頭出來，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不止巴雷特，連四周的民眾都看向羅嵐，想看看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羅嵐又道：“那些石頭啊，又大又黃，可漂亮了，也不知道是什麽石頭，我想擺在宮中欣賞。”

    巴雷特滿臉懵逼，而四周有民眾忍不住開口了：“你說的是磺石嗎？南郡火山一大堆，嗆死個人，你還要欣賞，不怕被毒死。”

    “是啊是啊，又大又黃不就是磺石嗎？那玩意可臭了。”

    聽到民眾議論，羅嵐露出詫異的表情：“你們這裏有？我在北方找遍了都找不到。”

    “火山旁邊才有，北方有才奇了。”

    民眾們終歸是質樸的，跟羅嵐說起話來，對立情緒倒是消除了一些。

    羅嵐歡喜地一拍大腿：“太好了，我買，十公斤一個銀幣，有多少要多少，我老是夢見磺石，一定是上蒼給我的指示！”

    民眾們麵麵相覷，那眼神分明在說：大王子果然是個廢材傻貨。

    不過十公斤一個銀幣的價格還是震驚了所有人，哪怕大家覺得羅嵐在說傻話。

    “北方王子，你是不是說真的啊？老子給你弄一百公斤過來，你可得給我一金幣啊。”

    “當然是真的，我暫時不會離開南方邦，你們可以去南郡火山挑磺石來這裏，一百公斤一金幣！”

    不管羅嵐王子是不是傻貨，一百公斤一金幣的價格實在太誘人了。

    加爾戈城一片嘩然，不少牧民在再三確認後，果真趕往南郡了。

    當天傍晚，這個消息已經傳到了很多地方，南方邦的兩萬人居住密集，消息傳遞很快。

    大家都知道羅嵐王子做夢夢見了磺石，他要購買磺石，說是上蒼的指示。

    一時間，很多農民蠢蠢欲動，想著宰羅嵐一刀，不賺白不賺。

    而加爾戈的行宮裏也頗為喧嘩，臣子們十分詫異，不知道羅嵐幹嘛要磺石。

    白天受了氣的加爾戈眼中冷光連連，他撫摸著寶劍，冷冽道：“不準賣給他磺石，他想要的一樣不給！還有，派人去南山國，我要更多的投石機和馬匹，我倒要看看，這個羅嵐如何能收回南方邦！”

    麵對加爾戈的怒火，無人敢反駁，隻有一個最親近的大臣遲疑道：“新王，采購的事怕是有些麻煩，我們是用糧食換取武器的，但今年春收尚未來臨，存糧不能給南山國了。倒是磺石一事……如果羅嵐是真的要買，我們可以用磺石賺很多金幣，這可不是小買賣啊。”

    “對啊，羅嵐就是個廢材瘋子，他做了個夢就要磺石，咱們何不趁機宰他？既然不能殺他，那就賺光他的錢！”

    臣子們紛紛提議，加爾戈眼中精光閃爍，他起身走了半響，一抓劍柄喝道：“不行，羅嵐絕對不是廢材瘋子，不可輕視。去征糧，每家每戶都要納糧。記住，嚴令禁止任何人出售磺石給羅嵐，違令者斬！”

    眾人不敢再說。

    這時一個近衛軍官忽地急衝衝跑來叫道：“新王，伯爵大人去世了。”

    行宮一片嘩然，加爾戈一怔，然後強忍笑意道：“哎……走，去將我父親厚葬，暫時不要告訴民眾，現在要先對付北方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