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 他真的隻是單純的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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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許昌陽睡在隔壁的客臥,那間臥室常年背光,陰冷潮濕,他是主動提出的,我並沒有多說什麽。

    他想誰哪兒就睡哪兒,這是他的房子。

    和希希每日臨睡的視頻通話後,我躺在床上,木木地打量著臥室,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原來希希一點也不想我。

    翻了個身,耳畔不由地冒出許昌陽的那句話:如果你有所擔憂,我們就領證吧。

    領證,領證,領證

    這兩個字如同魔障般在我腦子裏盤旋。

    許昌陽是說到做到的人,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倏然,我聯想到那個陌生號碼

    是誰?

    煞費苦心地捕捉許昌陽與陌生女人接吻的畫麵?

    從照片和視頻的拍攝角度,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蹲拍的,而女人搔首弄耳的姿態,似乎是夜場的小姐,許昌陽半眯著眼睛,麵部表情看不仔細,沒有拒絕卻是真的。

    那晚不是沈若曦的生日嗎?

    這麽說,他並沒有聽從許姑姑的提醒去參加沈若曦的生日派對?

    果真如他所說,隻是單純的喝多了?

    記得大學剛畢業的那會,我有過醉酒的經曆,人在喝多的時候,確實是沒有意識的,除非吐出來,一旦吐出來,大腦也將快速恢複正常。

    許昌陽是酒精過敏體質,他為什麽要冒著過敏的後遺症去喝酒?

    去哪喝不是喝,卻要去酒吧,難道他真有苦悶無處排解嗎?

    忽地,“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銀光劃破寂靜的天空,我不由地抽了抽後背,好冷。

    打雷了嗎?

    春季是多雨的季節,尤其是嶺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半是在雨季中度過。

    臨山哪怕是豔陽天,也始終透著一股潮濕。

    果然,不到五分鍾的時候,傾盆大雨如約而至,嘩啦啦地在屋簷上唱著交響曲,聽了一會雨聲,心反而靜了下來。

    雨水不僅洗刷了窗戶,更洗淨了我的內心,對於那視頻的態度,我是不是太過於小題大作了?

    林致遠已經回到唐山老家,明明我可以趁著這次機會,敞開心扉地與他溝通,從他下車的那一刻起,他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可是,這一切,卻偏偏都被我毀了!

    伴隨著再一次“轟”的雷聲,連同玻璃都開始震動,房間內一片慘白。

    我徹底睡不著了,起身靠著枕頭坐了很久,孕婦易患的神經衰弱在我這越發明顯。

    我蜷了蜷身子,任由無邊無際的空冷席卷著自己。

    雨勢持續不下,令我不得不想起那次冒雨攥著手電筒獨自下山的情景,為了找他,擔憂他的安危,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和黑夜帶來的恐懼。

    我明白,我深深地明白,我是愛他的。

    抬眸望向那窗外,玻璃窗上漸漸染上霧氣

    對於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許昌陽不願意告訴我的事情,我莫名的想通了,釋然了。

    我為什麽要將自己陷入糾結?

    這對我和許昌陽有什麽好處?

    隻會令彼此陷入桎梏,世間因誤會發生的隔閡已經太多太多,不要再多我一個。

    想到這,我披了件外套,趿上拖鞋,臥室的門猝不及防地被推開了。

    一抹高大健碩的身影堵在門口,他上身隻,穿,著薄薄的工字背心,下身是純棉睡褲,這麽冷的天,他隻穿這個睡?

    “你怎麽來了?”我首先開口。

    沒想到,一牆之隔的我們,竟然都沒有真正入睡,想必,他此刻的心情與我想通吧。

    許昌陽徑直走來,目光深邃,語氣深沉而內斂:“我擔心雷聲吵到你。”

    “你是要去洗手間嗎?”他將目光滑落至我的拖鞋上。

    我倏地將腳往床下縮了縮,並不想讓他看出,其實我是想去與他和好的。

    “我是想去洗手間”我平靜地說道。

    許昌陽將浴室的燈打開,橙黃色的暖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脖頸至肩膀上的皮膚肌理散發著某種說不出的感覺,浸潤著一層淡淡的光澤。

    這一幕,看得我心口一跳,臉頰上迅速飛起一道紅暈。

    他正皺著眉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可硬朗的線條和高挺的鼻梁,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英俊逼人。

    難怪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

    “馬桶蓋放好了。”許昌陽狹長的眉尾挑了挑,衝我微微一笑。

    “我自己會用馬桶。”我捂著微燙的麵頰從他身旁擦肩而過,而他的眼眸似一口深潭般,令人琢磨不透。

    按下抽水按鈕,我慢吞吞地出來,許昌陽不知什麽時候把隔壁臥室的被子抱來,對我說:“晚上一個人睡覺冷,我在旁邊陪你。”

    隔了半天我才吐出一個字:“好。”

    想到晚飯前,我們還起了點爭執,這會氣莫名地消了一半。

    就像他說的,頂著壓力來看我,我卻摔臉色給他,惹得自己也下不來台階。

    這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醒來時,直覺摸索另一側的棉被,隻觸到空空的床單,抬眸間發現許昌陽已然起床,捧著筆記本坐在書桌上奮力地敲打著鍵盤。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許昌陽認真工作的模樣,雖然隻是個背影,卻意外地讓人產生信賴感。

    這大概就是男人獨特的魅力吧。

    不過,他還穿著工字背心,也不怕著涼嗎。

    我蹙了蹙眉,輕聲輕腳地從衣櫥裏取出一隻披肩,生怕打擾他工作,小心地上前披在他的肩上。

    許昌陽這才反應了過來。

    他順勢覆上我的手,輕喚了聲我的名字,問道:“睡得還好嗎?”

    “嗯。”我點了點頭,旋即去浴室洗漱。

    經過昨晚的小插曲後,身心頓顯輕鬆了許多,至於那個視頻,到底是何人拍攝,我起了疑心。

    吃早餐時,我們默契地不再提那件事,小心翼翼地維護這得來不易的平和。

    “希希什麽時候回來?”許昌陽放下手中的調羹,語氣淡淡的。

    “還有三兩天吧。”我惆悵地說,說實話,昨晚的睡前視頻,我發覺希希已經有樂不思蜀的跡象,做為媽媽的我既無奈又哭笑不得。

    “需要提前將她接回來嗎?”

    “不用。”我沉思了幾秒,頓了頓我接著說:“她奶奶住進了重症監護室,讓她多陪伴幾天吧。”

    “也好。”話落,許昌陽不再言語。

    然而,我們誰也不知道,這竟然是我們最後一次心平氣和地談論有關於希希的話題

    屬於春季的午後,天空一碧如洗,和煦的陽光正從密集的樹葉的縫隙間射下來,形成一束束粗粗細細的光柱,把飄蕩著輕紗般薄霧的臨山公路照得通透。

    溫暖的陽光穿梭於微隙的氣息,舒倘,漫長,格桑花的香味,彌漫在春日,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

    日光下是一道纖絕的塵陌,充盈著那抹曾經深不可測的孤清而飄逸的倒映。

    微濕的路麵隱約踩出腳印,這是昨夜雷雨殘留的痕跡。

    我凝視著許昌陽的背影,已經想不起來從什麽時候開始,記憶中那個白衣少年變成了一個成熟寡言的男人。

    倆個人就這麽站著,三步之遙,我看著他,他轉而看著我,他仿佛有話要說,我好像預感到了什麽。

    他右邊唇角先略有上揚,帶動著那雙淡眸微微一眯一並漾出笑意。

    “第一次見你,是在學校的操場上。”他說。

    “那時候的你穿著白裙子,裙擺隨風飄動,長發也是。”

    聞言,我微微一怔。

    “我忘記了。”

    此刻的我說這句話顯得煞風景。

    “我知道你忘記了。”許昌陽笑聲淡淡的,像是在獨自緬懷那一段過往。

    如果有時光機,我比任何人都渴望回到過去,如果人生可以洗牌,我一定不會選擇嫁給宮詢。

    但是,人生有如果嗎?

    即使是站在陽光之下,每個人都有陰影的一麵,或多或少都有割斷和掩蓋那些潮濕和陰暗的念頭,可是,那才是人生,殘酷的現實麵前,我們唯有接受。

    “下午陪我去母嬰店買點東西吧。”我提議道,胎兒進入穩定期後,需要置辦的東西逐漸增多,趁著行動方便,多準備些母嬰用品。

    整個孕期,除了我自己,沒有誰會多幫我,還是盡早準備穩妥。

    類似於待產包,孕婦書籍,防輻射背心,嬰兒的衣物要買雙份,男寶女寶各一份,天氣越來越熱,防蚊的東西也不能少。

    前天吳媽在給我列采購清單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

    想起當年懷希希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我都沒有經手過,都是希希奶奶提前備下的。

    如今她老人家病危,希希能在東城多陪幾天也算是盡孝吧,隻是辛苦小櫻了。

    林致遠回唐山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告訴許昌陽,這時候提林致遠不免令氣氛尷尬。

    驅車去往市區的路上,車內播放著悠揚的薩克斯風,許昌陽突然來了一句:“慕少城要把季美玲帶去英國。”

    “什麽時候?”愣了幾秒,我平靜地問道,說實話,我有些意外。

    “這個月底,簽證剛下來。”許昌陽語氣默然,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蠻好。”我盯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如夢如幻,唇角止不住上翹,季美玲經曆了那麽多磨難,卻還能遇到慕少城,無論是不是良配,都稱得上好歸宿。

    一個女人尋尋覓覓,不就是為了有一個安穩的生活嗎。

    而我,有了許昌陽,以及孩子,雖然往後的日子不算那麽地明朗,但這世上有哪有一帆風順的愛情,正如張愛玲裏寫的:沒有一份愛情不是千瘡百孔的。

    然而有些事情,往往與人所想的,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