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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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死一般的寂靜……

    馬車中的鏡子聽見外頭的聲音早已掀開簾子,看著外麵的血跡頓時一臉木然,更不用提其他跟隨大漢的嘍囉,全都嚇得汗流浹背。

    少年側身見到她,立即收斂氣息恢複如常,有些不安的低聲輕問:“嚇著你了?”

    “沒有。”鏡子目光收回,大漢的死狀的確令她驚駭,更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會武功!可目前的情況也容不得她深想,眾敵環伺,唯恐反撲上來,定了定心神繼而搖頭。“早些打發了趕路吧。”

    “好。”少年勾起淺淺的弧度,臉色開始有些蒼白。可當他轉身凝視著餘下的賊子時,卻是冷傲無比,宛如眼前隻是一群屍體。“一起上?”

    大哥已經躺在地上,他們平日頂多就是跟著裝裝門麵,可不想死在這裏!根本不用商量,一群山賊便跟受了驚的兔子一樣,慌不擇路的策馬逃竄,連大哥的屍體都顧不上了。

    危險過去之後,其實鏡子有些生氣。她以為少年不會武功,所以昨夜才會想到做戲,可沒想到他不但會武,而且還如此厲害。既然如此,那昨夜他闖入自己的房中,根本不是無心之舉,隻是在戲弄自己不成?

    她心底的思緒越來越多,眼冒火光的朝著少年瞪過去,可是下一刻就見到少年麵無血色,虛脫的跌坐在地,弄得她任何好壞的心思都沒有了,匆忙下來扶著他,看著少年唇角溢出鮮紅,連忙慌張的問道:“你怎麽了?”

    “無大礙。”少年捂著胸口,忍住氣血上湧,虛弱的說道:“扶我上去,即刻離開此地。”

    內力被壓製,強行催動反噬不淺,方才他也僅僅是虛張聲勢,若是那些賊子再回來,他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鏡子倉皇的點頭,將他扶上馬車放下簾子。扯著韁繩,揮起馬鞭,駕著馬車迅速離開原地。不知跑了多久,開始裏麵一直傳來少年的咳嗽聲,讓鏡子的心提了又提,可最後竟連一點聲息都沒有了。忍不住轉頭問道:“你沒事吧?”

    自己的聲音有些顫,全身僵硬得不像樣子,而且手已經緊張得凸起青筋。在平緩的道路上,轉身掀開簾子查探他的情形,卻看見少年麵無血色的半躺在地上,唇角滲出血漬滑到脖頸,跟沒了氣息一般。

    “停下!你給我停下。籲——籲籲!”用力扯了扯韁繩,想讓馬車的停下來,可用了各種辦法都做不到。

    最後咬咬牙,隻能不管不顧的掀開簾子走進去,將他從地上扶起來,焦急的問道:“你怎麽了?你醒醒!”

    伸手探過鼻息,氣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消失了似的。不禁眼圈泛起紅暈,不是明明很厲害嗎?怎麽會弄成這副模樣。沒能力就不要逞強,這下怎麽辦才好,他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這樣不行!必須趕緊找個城鎮尋個大夫看看,否則他恐怕性命不保。將他放下,趕緊出去繼續控製馬車,可是剛出去重新拉起韁繩,就看到遠處的斷崖,她詫異的察覺到而馬匹正在加速準備縱身一躍——

    糟了!!馬車太重定然過不去,隻能拉著馬匹翻下懸崖,他們兩個都會沒命。說時遲哪時快,也不知是怎樣的速度,鏡子猛地拿起馬車裏的匕首,手起刀落砍掉韁繩,轉身將馬車內的人緊緊摟在懷中,減少馬車因為慣性而側翻帶來的衝擊。

    失卻馬匹的車廂立刻發生傾斜,所有物件失去重心在馬車裏摔來摔去,最後她也不知被什麽撞到了後腦,失去所有意識。最後的印象也隻是將懷中的人護住,便什麽都記不得了。

    ……

    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又做了曾經的那個夢,依然是嘶吼的詛咒,依然是那般的痛徹心扉。

    頭很疼,疼得好像快要炸開一般。撐著沉重的眼皮,看著頭頂的床簾和屋內的燭火,手下是滑軟的觸感,這是床。腦子裏什麽印象都沒有,空白一片隻剩下疼。忍不住呻吟出聲,良久才緩過神來。

    朦朧中一位中年婦人走進來,見她醒轉過來連忙放下水盆,“姑娘,你醒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鏡子聲音有些嘶啞,渾身像都骨折了一樣,除了痛楚之外一絲力氣都沒有。“還有和我一起的人,他在何處?”

    “沒事沒事,你那小相公氣息紊亂,我家那口子找寨子裏的大夫瞧過,休息陣子就無大礙了。”中年婦人連忙拍著她的手寬慰道。

    鏡子蹙眉,疑惑道:“小相公?”

    “難道不是?”中年婦人一副過來人的目光看著她,“你們一起躺起摔爛的車架子旁邊,你還那麽緊緊的摟著,深怕他受傷的樣子。”說完還饒有深意的笑了笑,“嬸子都懂,想當年我對我家那口子也是這樣。”

    鏡子抬手扶額,隻感覺腦海裏被錘子一次次的撞擊著,在婦人碎碎念中不自不覺的又昏沉沉睡過去。

    讓她再次醒來時,已能感覺到陽光的溫暖。用力撐起來,手肘軟麻一片,還有些隱隱作痛,看了看身上的傷口,動了動手腳發現並未傷到筋骨,幸而隻是皮肉擦傷。

    土黃色的衣服長短還算合身,隻是肩隙往下垮了兩分,應當是這裏的之前所見的婦人臨時尋來給換上的。

    站起身開門出去,陽光直射的光芒讓她不由得伸手遮了遮眼睛。院子裏空無一人,隻有角落裏隻有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崽覓食。

    嚐試的喚了兩聲也不見有人回應,走到院子裏朝著遠處看去,隻見阡陌交錯,房屋樹立。外麵看上去隻是個普通的小村落,可那位婦人曾說過,她尋‘寨中’的大夫幫他們治過傷,這句話讓她頗為謹慎。

    ‘寨’中而非村裏,此處距離四方城應不算遠,根據地理位置應當不會有少數民族的村寨,莫非是山坳深處脫離朝廷把控的山賊寨子?

    不是她願意以小人之心,而是剛才經曆生死,心底尚有些後怕。她擔心會不會剛出狼穴又入虎口。直到她的視線落在院子的側麵,一個黑色的骷髏標記時,才有了一抹了解。

    沒想到兜兜轉轉,竟會歪打正著到了這裏,如此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既然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她便放下心來四處去找少年的下落,最終在最左的屋子裏尋到他。匆忙走到床榻凝視著他,雖然仍舊麵無血色,但呼吸已經趨於平穩,鏡子全身緊繃的氣息終於卸了下來。

    看著房間的陳設,沒想到他的待遇比自己還好些,白色的中衣貼合,橫木欄上掛的雖是布衣,卻不會如她這般不合身,莫非是因為這張高顏值的臉?想到此處,不由溢出淺笑,擰幹盆裏的棉布帕子,輕輕在他額間、臉頰擦拭著,視線順著五官細細審視著,即使以最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絕色美男子。

    不過鏡子想起此處地界,輕鬆的心情刹時煙消雲散,盯著他忍不住蹙緊眉頭。雖說此處是她的目的地,可這也是黑寡婦蠱媚的老巢。

    原著中,這黑寡婦與五毒教教主雲鳳靈堪稱‘一雙毒驕’。不單是因為她與雲鳳靈一般狠辣的手段,更是因為她詭異的行事作風。

    黑寡婦貌美無比,**甚強,不知為何喜歡成親的戲碼,隔一陣子總會從山寨外尋得俊俏郎君,拜堂洞房,第二日早上又會即刻將新郎親手殺掉,仿佛從無此事。

    說來也怨自己,當初怎麽不把‘千年冰蟾’寫在風花雪月的地方,反而弄出這麽個變態才能體現東西來之不易、困難重重。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姑娘,你怎麽過來了,身體好些了?”中年婦人走過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彎腰駝背的老漢。看模樣應當就是這位中年婦人的當家人。

    鏡子起身頷首,福身答謝道:“多謝嬸子關心,此番得嬸子相救,小女子深感大恩,無以為報。”

    “不過舉手之勞,謝什麽謝。”中年婦人爽朗的說著。

    老漢看著鏡子手中的棉帕,渾濁的目光盯著鏡子問道:“姑娘與這位公子的關係是?”

    “他們啊,是一對小夫妻。”中年婦人戲謔的看著鏡子,一邊回應著自己當家的。

    鏡子一聽,臉頰微紅,想反駁卻最終沒有出聲。心裏默默的提醒自己:這裏是黑寡婦的老巢,黑寡婦喜歡美男子……

    正在此時,昏睡在床的人睜開眼睛,毫無常人初初清醒的倦怠病態,甚至連片刻迷茫都未有,如鷹般銳利的眼神審視著目前的情勢,直到視線落到鏡子身上,知道她平安無事眼神才柔和下來,繼而勾勒出一抹笑意,似安心也似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