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極樂宮主
字數:13135 加入書籤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回來了,感覺自己脫胎換骨了。
葉鏡璿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眼神略帶銳利的說道:“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三妹若是搶回去尋死膩活的,豈不失了趣味。況且……”她的話語略微停頓, 直直的盯著對方, 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我這人向來霸道得緊,心心念念卻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毀掉也斷不可能讓旁人得到。”
這句話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怎麽感覺無端的多了份霸氣的意味。而她的意思也很明顯, 今日昭頤無論如何休想將金麟從此地帶走。
她這般不客氣,嬌養肆意自幼被皇上寵大的昭頤如何受得了, 當即冷嘲熱諷。“不是我不肯讓,而是二姐常年纏綿病榻的身子, 這等妙事怕是承受不住。西施浣紗,人麵桃花, 魚翔淺底, 貂蟬拜月, 哪一樣是你這體力能做到的?這樣細皮嫩肉, 唇紅齒白的俊俏少年,若真到了你的床榻之上,怕也是隻能做中規中矩的遊龍戲鳳,豈不是白白糟蹋了這麽好的顏色。”
西施浣紗……貂蟬拜月……這是什麽?葉鏡璿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懵, 從她後半句話也能猜到是應該是床上的姿勢, 可是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這就是實際上的老司機和假裝老司機的區別?想著臉頰上泛起點點紅暈。
“這話我可不愛聽了,你又怎知他與我一處時不是日日開心愉悅,我喜歡他, 他也喜歡我。你見不著聽不到的,補腦費神,有這份精力還不如多寵愛一下自己府上的那些,別總惦記別人碗裏的東西。”要不是為了金將軍的威名,為了長姐的囑咐,她才不願意擔這名聲呢。
不過她們這些胥寧公主,在外人心中恐怕也早沒有了這些東西。
“綠漪,瓔珞,將金公子帶回府。”葉鏡璿仰首示意著說道。
“二姐!” 昭頤厲聲說:“你偏要與我搶不成?”
“既然你如此心有不甘,可讓他自己選擇跟誰走?他會如何選,想必你心裏也是有數的,屆時若是傳出去……”葉鏡璿走到她身邊,眼眸微微眯起,別有深意的笑著,不急不緩的在她耳畔輕聲說道:“恐怕你這被紅樓的頭牌小倌嫌棄的名頭就跑不掉了,你可是忘了雲歸與迦葉的使臣即將抵達鳳棲,到時說書人繪聲繪色的說起來,肯定比現在的要精彩得多。”
“你——”昭頤公主看著綠漪已經將人帶了下來,暴怒的指著她,“你敢——!”
“有何不敢?”葉鏡璿冷冷的厲聲道:“你的人都不是綠漪的對手,我勸你不要自取其辱的好。今日這人我要定了,你不想給也得給!”
道路本就不寬裕,一輛毫不奢華的馬車在旁邊不知停滯了多久。在兩人劍拔弩張的時候,不輕不重的咳嗽聲打斷她們的對話,“二小姐、三小姐請息怒,有事不妨坐下聊聊。”
“你算哪根蔥,給本宮滾開。”昭頤火氣衝天的遷怒過去,根本不管來人是誰。葉鏡璿不由微微側頭,循聲望去,原來是畫仙覃慳之,怪不得有些耳熟。
當初在西街,她曾見過他,還是和夫君在一起的。
等等,夫君……
仿佛是為了證明葉鏡璿的猜測般,擋住她視線的人從眼前散開,熟悉無比的身影映入她的眸中。頓時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方才與旁人針鋒相對的氣勢頓時全無。
他什麽來的,又聽見了多少?葉鏡璿直愣愣的盯著他深邃的目光,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長姐,我這次被你害死了!
明明知道他尚在鳳棲,怎麽說起話來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佯裝鎮定肅穆的上了馬車,讓綠漪即刻將人帶走,葉鏡璿內心慫得縮成一團,不敢再對上任何人的視線。
怎麽辦!葉鏡璿瞅了瞅一旁盯著她的金麟,思考要不要現在開始毀屍滅跡,殺人奪命,能不能在樓肅宇麵前判一個死緩。然而按照她對樓肅宇的認知,死緩和死刑估計差別不大,還不如破罐子破摔,死不認賬!
馬車晃悠到了別院,跟隨在側綠漪悄聲問。“主子,這個人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葉鏡璿看著那個‘罪魁禍首’。不可否認金麟不愧是頭牌,一身白衣讓他穿出一種倔強的傲氣,像是一個正在休眠的火山,總引人窺探那層波瀾不驚的表麵下麵,熔漿一般的爆裂。但是此刻她是真的沒興趣,半點興趣也引不起來。
示意綠漪把人帶下去找個地方住下,等見過長姐後再論接下來該如何。
“原來殿下這麽迫不及待嗎?”金麟嗤笑道。
迫不及待是什麽?葉鏡璿疑惑的凝視著他。要不是他,自己會落到現下的地步?迫不及待。等等,她覺得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她到底是以怎樣的姿勢,怎樣的話語暗示這位金公子,自己現在迫不及待想要對他如何如何的。
想到長街上,樓肅宇的眼神,她不由冷得一激靈。又不是嫌棄自己活得太長……
葉鏡璿像是打量貨物一樣這金麟,眼神像是刀子一樣,裏裏外外的將金麟刮了一遍。眼瞼低垂,尾光斜倪著,刻意擺出公主倨傲。“你莫要想得太多,以你的品貌本宮還看不上。若非看在金將軍的麵上,你以為本宮樂意搭理你似的?論男色你還差得遠呢!”
一直跟著葉鏡璿的綠漪和瓔珞,雙雙對視一眼。她們跟著殿下時間不短了,卻從未見過公主毫不留情的這麽對待一個人。
以常人的眼光來說,這位金麟能從後.庭歡掙紮到名動紅樓的地位,自然是有他的能力和特點,拿殿下如今院子裏麵的流風公子比,不說天上地下,可是勝上兩三成是有餘的,可是她家殿下對待流風卻溫和許多。
金麟內心自有傲氣,完全不受葉鏡璿的譏諷,臉上的諷刺反而越盛。“既然殿下如此瞧不上在下,為何不放在下回紅樓,反而帶到這別院。說到底不還是為了一懲私欲。”
葉鏡璿忽然覺得有八張嘴都說不清,所有的解釋都沒用,她把他帶出來還錯了?“將門虎子,如此迷戀那種地方,當年的金將軍是如何的威名赫赫……”葉鏡璿話還未曾說完,一向倔強倨傲的金麟雙目赤紅,聲音淒厲破碎。“你住口!後.歡的金麟不是什麽將軍之子,還請公主自重。當年金將軍冤屈被皇家下旨絞死,已經足夠淒慘,若被你們填上一個當男娼的兒子,豈不是汙名累累,這輩子都無法洗清。”
葉鏡璿神色有些緩和,“既知男娼是汙名,還要回到後.歡去?你愛倚樓賣笑本宮管不著,不過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綠漪,瓔珞把金公子帶下去,將清涼居騰出來。”
“是。”綠漪恭敬福身說著。
完成了長姐的囑托,也將人完整的帶了回來。但葉鏡旋心口始終是沉澱澱的。出宮前醉酒之時,她對樓肅宇幾乎就是吐盡了一切。
就算她想不認,也是斷然由不得她。今日的場景像什麽?紅杏出牆被夫君逮著正著的妻子?她當街和人搶男寵,真是荒唐到了極致。
正當鏡子在房中坐立難安,躊躇之時。別院門口,可謂是熱鬧非凡。
“公主,門口有位公子求見。”綠漪敲門走了進來,眼底竟然帶著幾許笑意,不失恭敬對葉鏡旋說道。
葉鏡旋心頭猛地一跳,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不見。”
“無論是誰?”綠漪試探性的開口。
“……”葉鏡璿靜默著,半響後抬首凝視著綠漪,眼神泛起絲絲痛楚,“讓他走。”
綠漪笑意頓消,她本有些戲謔的意味,此時卻變得有些無奈。這殿下與那位公子之間絕非普通關係,聖山尊主是怎樣的人物?胥寧、迦葉、雲歸爭相搶奪的對象,鳳棲城中皇上與覃侯都勢在必得,卻在殿下麵前伏低。“殿下……”
“讓他走,本宮想休息。”葉鏡璿再次揚聲,手指扣著桌子的邊沿攥著。他那樣清風霽月的男子,如何能與私行如此不堪的自己有所牽連。
“殿下!”瓔珞端著茶水從外邊跑進來,興奮的說道:“外麵來了個極好看的人求見呢~說是想跟殿下毛遂自薦。如今圍著一大群人熱鬧,嘰嘰喳喳的說什麽的都有。”
葉鏡璿豁然從凳子上做起來,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說:“你說什麽?!”他明目張膽的跑到別院不說,還言之鑿鑿的跟人說,他是來毛遂自薦的?!
“殿下,您若是不見他,他怕是不會走的。”綠漪繼續說道。
“……傳。”葉鏡璿糾結了好一會,低聲說道。
每次葉鏡璿見著樓肅宇之時,幾乎都是一襲青衫,就像一陣隨時會飄散的清風,欲登天而去的清雋仙人。而此時的他卻是一身白衣清澈無暇,如煙如霧,黑絲披在身後。體態修長,形若芝蘭,讓她無論何時見之都會不由一滯。“公子此番,所謂何事?”
“自薦枕席。”樓肅宇語氣並無波瀾,但他深邃如淵的眸色中,卻本能的讓人覺得危險。“聽聞昭和公主喜愛俊秀男子,在下雖是不才,然在相貌之上自認還算不錯,所以特意前來自薦枕席。還望殿下能夠給垂憐。”
葉鏡璿頓時想伸手扶額,滿臉的窘迫。夫君,你這樣明晃晃的吃醋,真的好嗎?是想讓我怎麽回答你。“本宮無此癖好,公子請回吧。”
“莫不是在下入不了殿下的眼。”樓肅宇語氣雖然平靜,葉鏡旋卻聽出了威脅之意。抬首撇了撇他,根本辨不清他的喜怒,不由歎息著對綠漪等人說道:“你們暫且退下。”
綠漪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聽也不敢多看。扯了扯一臉好奇的瓔珞,轉身退了出去合上簾子。
葉鏡璿站起身子,咬了咬下唇,“那是金將軍的遺孤,我沒有——”她真的沒有包養男寵的嗜好,也對紅杏出牆沒有什麽興趣。可是剛說出口又覺得這句話不對,幹嘛要跟他解釋?“你……”她對現在的情形有些惶恐和無措,“你就將想怎麽樣?”
隱隱帶著委屈的模樣,讓樓肅宇眸色微閃,“過來。”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葉鏡璿渾身輕顫,別開眼睛說了聲。“不必了,本宮——”
話還未說完,就感覺自己被摟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中。衣襟摩挲著肌膚,雙手環著她的腰間扣著她的背脊,無視她不痛不癢的掙紮,真真切切的擁著。
葉鏡璿先是迷戀的闔上眼睛,繼而回過神來咬著下唇,“放開,否則我要喚人了。”
“你不妨喚喚看。”樓肅宇儼然並未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裏。若是可以,他定會用盡一切囚著她,永遠放置在他的視線當中再無自由可言。可是他知道,若是如此做她定會痛苦難受。“鏡兒,莫要讓我殺了他。”
當她開口說喜歡那男子時,無論真假,那一瞬間他當真險些控製不住,讓長街多出一具屍體。她想做任何事,他都可縱容,除了這一件。
他不願以武力殺人,卻不代表他不會。
“為何?”葉鏡璿不解的問道。他從來不是這般戾氣重的人,更不曾動不動就殺人。
“我……”樓肅宇突然覺得自己恍惚了一下,整個人的狀態有些不對,摟著葉鏡旋的手勁緊了緊,最終在她輕呼的聲音中詫然放開。傾身重重覆上她的唇瓣,極為不舍的輕輕咬了一下。“乖一點。”
緊接著在葉鏡璿不解的眼眸中,飛身離開,不帶一絲遲疑。而葉鏡旋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得滿是擔憂望著樓肅宇離去的方向。
他究竟怎麽了?
……
宮門外,一輛白色的馬車緩緩而來,純白的四匹駿馬並排而行,車上的配飾叮當作響。迦葉人尚白,總覺得白色是獨一無二的顏色,迦葉雙王之一的大祭司,更是行車坐臥都要是純白色。
車行至宮門,打開車簾,先下來的是身穿白色衣袍的六名少女,她們都是隨身侍奉大祭司左右的侍人,是迦葉神殿的底層祭祀。隨後下來的才是身穿白袍的大祭司,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臉色是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傳言中大祭司終年不出皇城,隻在神殿裏聆聽神的旨意,隻有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才會出現,更何況出現在他國。
祭祀下了車馬,一個木製的輪椅推在身前,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他眼神向後探去。後麵下來一個看似和大祭司年齡相仿的男子,通身溫潤,氣質和緩。但是這個人並非迦葉的祭祀,隻是隨行之中的一員。
迦葉的大祭司其實辨識度相當明顯,按照迦葉對外傳出來的消息,迦葉的祭祀天賜強大的靈力,奈何身體稍弱,造成下行經脈堵塞。用別的國家的說法,其實就是一個瘸子,可這些話也隻敢在自己家裏說說,沒有人敢在迦葉,在項垣麵前提起半個字。
帶著病態蒼白的青年被身邊的祭祀恭敬的扶上輪椅,挑眉疑問的看著站在一旁的青年。通身溫潤的青年彎下身拍了拍項垣蒼白毫無生氣的手,他們兩個都感受到了有人在皇宮不遠處的地方窺視,但是卻不知道是敵是友。
兩個人目光交匯,已經明白了彼此內心所想,膚色蒼白的大祭司帶著侍女緩緩的進入皇宮,留通身溫潤的男子站在原地,抬首之間對麵的樓上出現一位衣衫豔麗的男子,男子帶著麵具,拿著酒杯慵懶飲著,從神色上看仿佛絲毫未將他放在眼裏。
男子施展輕功,瞬間來到青年眼前,略微皺眉。“你竟然來了鳳棲?”
戴著麵具的男子飲盡杯中物,嗤笑得看著他。“瞧這話說的,你不也來了嗎?還將這檔渾水攪得挺樂。跟奶媽似的跟著,莫非擔心你那小徒弟有恙早夭不成?”
“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溫潤男子目光平靜,可語氣卻不自覺的揚高,帶有些許惱怒。
戴著麵具的男子不在意的搖頭,冷笑的走到桌邊將酒杯放下,帶著些輕狂的態勢。“身份?本座乃極樂宮主,極樂便是及時行樂之言。”
“你敢不尊聖……”溫潤男子正想厲聲的開口,就被宮陌宴冷傲打斷。“少在本座麵前吠。息淵,你算什麽貨色?本座心情好喚你一聲師叔,心情不好你給老子滾蛋。”
息淵似乎沒有想到宮陌宴竟會這般張狂,平日高談闊論的口才竟會有些結舌。片刻後才輕聲說道:“宮陌宴,我勸你莫要肆意妄為的好,否則他日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代價。”
“我沒聽錯吧?”宮陌宴伸出食指,輕微的敲了敲臉上的麵具,發出塔塔的聲音,眼神中泛起冷意,唇角危險的勾起。“息淵,你這些年膽子不小啊。怎麽,這是在威脅我嗎?嗯~”尾音輕揚,透著一股不羈。
肆意妄為?笑話!
他便要肆意一回讓天下人看看,神州之中究竟以誰為尊。
皇家別院
葉鏡璿百無聊賴的趴在美人榻上唉聲歎氣,心裏想著樓肅宇不適的模樣。瓔珞守在一邊,低著頭表情沉靜的做著女紅,從布料上看應當是男子之物。換做平日葉鏡璿定會玩笑一番,可今日著實沒了心情。
綠漪腳步輕盈的進了門瞄了一眼在踏上撥弄流蘇的葉鏡璿。“殿下,迦葉的使節已經入宮了。”
葉鏡璿挑眉,單手撐著頭斜躺著。來的倒是真的很快。她記得當初寫的時候就說過,項垣此人是聖山幾代中最像軒墨的,不知道會是什麽模樣,又有幾分先祖的風範?
“殿下?”綠漪疑惑的看著葉鏡璿。
如今迦葉那邊的使者已經到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該收拾東西,準備返回皇宮。怎麽她家公主還是一臉不著急的樣子。
“急什麽?總要雲歸之人到來才叫熱鬧。”葉鏡璿側著頭,她的心思都在別的事情上,著實來不起興致。“我有些困了,你們不必陪著,出去吧。”
豈料綠漪剛帶上門,葉鏡璿剛鬆懈的想趴在榻上,做個張揚的動作,可下一刻就發現自己立刻沒有了力氣,整個人倒下去,渾身軟綿綿的連高聲叫喊都做不到,心裏驟然極度吃驚。不是下毒,隻是武力的威壓卻讓她連動彈的能力都沒有。
到底是什麽人?竟會有這般的能耐。能在她和綠漪都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輕而易舉的對她動手。
在神州之上,應該沒有幾個人。樓肅宇?淩霽?殷闕?項垣?宮……直到看著緩步走來,戴著詭異麵具的男子,葉鏡璿頓時心中了然,暗自咬牙,沒想到竟然是極樂宮。莫非又是哪位想讓她死的人,出了高價請來了宮陌宴動手。嗬嗬,她的身價竟能高到如此地步,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慶幸還是該遺憾?
她雖沒有見過此人,可是他的名聲可是威震遐邇,神州上下幾乎人人談之變色。
靈靈曾用兩個字評價過此人,那就是——變態。
“他看女人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宮陌宴一身妖嬈豔麗的衣衫,半伏在美人榻上,將葉鏡璿困在美人榻和他自己之間,漂亮的手指搭在嫣紅的唇上勾起一抹別有意味的笑意。
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葉鏡璿還是輕聲念出他的名字。“宮陌宴。”
沒想到她剛開口,宮陌宴就動作一頓,薄唇輕抿,眼中笑意暗深,他似乎並不吃驚對方能精確的知曉他的身份,而更像是終於發現她還有可取之處。“聲音倒是不錯。”
葉鏡璿試著掙紮了一下,根本毫無作用,隻得認命的俯在榻上,再無任何動作。宮陌宴伸手撫摸著她的發絲,放在鼻尖輕嗅,淡淡的香味讓他從下撩起發尾,落下一吻。“也很識時務。”
“試問在極樂宮宮主麵前,誰又能不識時務?”葉鏡璿警惕的看著他,微微眯起眼睛。“既然已逃無可逃,還望宮主莫要牽連府上的人。”
宮陌宴聞言不由嗤笑,譏諷道:“死到臨頭,還操心別人。嗬,倒是天生的一對~”
“你與樓肅宇有舊?”葉鏡璿嚐試著問著。若此時她還未能從他的隻言片語中,知曉他的目的,這四年的宮闈掙紮也真是白混了。
“沒有太蠢。”宮陌宴仿佛又發現她一處優點,深邃的眼神浮現出些許光亮,“有舊談不上,有仇是一定的。”
“既然與旁人有仇,為何要來找小女子的麻煩?”就算奔騰翻滾猶如爆裂的大海,麵上仍舊冷冷一笑,睫毛扇動。“莫非在閣下喜歡挑選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手不成?”
“一般的女子遇到此番情形,不都該苦苦哀求,讓別人放過他的心上人?”宮陌宴心中更是疑惑,這位昭和公主倒是與別不同。“你可知極樂宮收到過多少暗帖,開出過多大的價碼要你的性命。”
極樂宮殺人收帖,分為明帖和暗帖。明帖就是普通殺人越貨的買賣,雙方透明,委托方明目張膽毫不忌諱身份。暗帖向來出的都是高價,委托方因各種各樣的緣故不願透露或隱藏自己的身份。
“宮主方才不都說了,小女子尚有自知之明。區區一個普通的弱國公主,能出到怎樣的價碼,讓勞煩您親自動手。”葉鏡璿抿了抿自己的唇,表情淡淡的。“況且宮主既然與樓肅宇有仇,就算殺了我,您便不會報仇嗎?不,你不過是一泄私憤,追求快感與刺激罷了,哪有何必求?”
宮陌宴挑起一側唇角,豔麗的衣衫順滑的沿著扶手垂落,無聲無息卻好像一瞬間為他構建了一個睥睨眾生的王座。瞧著他意味深長的笑容,成竹在胸的模樣,葉鏡璿的心底著實沒有底。
在她曾經的設定裏,根本沒有宮陌宴這部分。他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強到離譜的背景人物罷了,又如何會與樓肅宇有仇?而且第六感告訴她,他們這樣的人不該是殺人泄憤的性情,若他真與之有仇,定會親自找到仇家,而不是來她的別院。
“……我竟開始有些嫉妒他了。”宮陌宴深深的凝視著她,輕聲呢喃著。
葉鏡璿抬眉直直的盯著他,想從他複雜的視線中察覺些什麽,卻不知為何,總會若有似無的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而這種熟悉卻令她愕然到恐懼。
而毫無預兆的,她頓時覺得呼吸困難,宮陌宴根本沒有碰她,卻讓她的脖子好似被什麽掐著,喘不上氣。從前總聽見靈靈說,絕世高手可以隔空殺人於無形,此時此刻她有幸見之,時不時該笑著接受臨終前的最後記憶。
“你說,若是他過兩日發現你的屍體,會不會痛苦得發瘋發狂?”想到這場景,宮陌宴殘忍的邪笑著,眼神中滿是殺氣。
葉鏡璿難受得臉色蒼白,神智開始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聽著對方的言語,眼眶不由滑下一滴清淚。
若夫君發現她的屍體……會如何?她不知道,也想不到。可是她心裏很清楚,她一直的願望不過是希望他能夠平安順遂,幸福喜樂。隻願他對自己的感情並不如原著中那樣深,可以順利的在這世間的漩渦之中全身而退,過得逍遙自在。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唇邊不由勾起淺淺的笑意,由著淚水不受控製的滑過。腦中描摹著樓肅宇的模樣,默默的輕啟檀口喚了一句。“夫君……”
鬼使神差的,宮陌宴聽著她的喚聲竟下意識的鬆了手,神色不辯的看著榻上還餘下半口氣的女子,陷入沉思。
……
葉鏡璿再次醒來的時候,身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脖子酸疼得厲害。剛開始她以為自己到了地獄,可牆上的濕潤卻打消了她的想法,她居然還活著。陽光更是陰森晦暗的像是一個小偷,零星的漏出一點光芒,顯然這裏並不是臥室。
房屋陰暗,整個房間隻點了三五盞宛若螢火的光亮,映襯著整個屋子陰森詭異,總覺得有影影綽綽的東西在飄動。
就算表現得再鎮定,此時她的心裏多少有些恐懼。宮陌宴反複無常,他想殺人泄憤,最後卻並未要她的性命,反而將她虜來,也不知是為何?她對宮陌宴的認知幾乎都是來自於外界傳聞,和雲鳳靈的吐槽,了解的少得可憐。
他更像是一個狩獵者,喜歡人瑟瑟發抖,喜歡將人玩弄在鼓掌滿足他內心的惡趣味,方可以滿足。葉鏡璿抿著唇,牙齒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亂。沉穩清晰的頭腦是她現在唯一的依仗。輕拂身上的灰塵,從燭盞中取走一燭火如豆的蠟燭,一手攏著隨時好像要熄滅的火苗,一手捏著蠟燭,小心翼翼的前行著。
從那零星透過來的陽光來看,葉鏡璿內心估算時間,恐怕已經到了臨近傍晚的時候,不然陽光不會帶著一絲的橘紅。也不知她失蹤的這段時間,別院是否已經天翻地覆?唇角不由浮起一絲冷笑,若是死在此地,恐怕再無人能尋到她的蹤跡了吧?
葉鏡璿一手摸著牆壁,一手拎著蠟燭慢慢前行摩挲著。驀然,她摸到了一個柔軟濕潤冰涼的東西,上麵帶著一種滑膩的觸感,那是一種讓人汗毛都炸裂的驚懼。往後一退,緊著自己的下巴,逼著自己繼續探索,腦海中浮現出極樂宮的種種傳言,頭皮開始發麻,隱隱的摸到了整個東西的輪廓。
一種猜想讓她感覺胃內的東西波濤洶湧的向上翻滾,連忙後退臉色發青,手指顫抖著攥著拳頭,忍著沒有尖叫出聲,恨不得立刻在水裏搓洗上幾十遍,甚至是一百遍。
“這麽害怕做什麽?”黑暗中男子的聲音更顯低沉,好似從四麵八方而來,讓人琢磨不到他究竟身在何處。
葉鏡璿聲音顫顫的,用自己的雙眼掃視著四周,咬著牙一字一頓的道。“人.皮。”
而且是一整張人.皮……就掛在她的麵前。
“刺啦。”一個火星彈射到葉鏡璿的身邊。接著‘砰’的一聲,連續不斷的東西被點燃,掛在半空中的油燈被點燃,像是一條蜿蜒的蜈蚣,彎彎曲曲的爬滿了整個房間。
屋子變得燈火通明,葉鏡璿終於清楚的看到了整張人.皮,那是從一個人身上完整撕下來的,上麵手腕腳腕的地方被固定作為支撐人皮壓力的受力點。整個人.皮如若不注意從遠處看,更像是一個受刑的犯人,卻已經沒有一點皮肉。
葉鏡璿內心惡心又吃驚,能把東西做到這種程度的她可以確定基本不可能,而能做到的勢力更是寥寥無幾,哪怕是絕域五毒教勢力如何龐大,手段怎樣的詭異,也斷沒有這等巔峰的技藝。這極樂宮當真是邪得厲害……
就在此時,背後一個看起來像是石牆的門緩緩打開,這是一個偽裝性極強的門,葉鏡璿一眼掃過就知道這是通過下麵的滑輪和滑道將整個門變得橫向拉開。在她曾經的世界,這種滑輪組的工藝被運用到了千家萬戶,可是在這個世界,葉鏡璿卻是第一次見到。被緩緩拉開的門外,是極其大的屋子,而她方才所在的地方隻不過是這個屋子中的一角。
宮陌宴戴著麵具,懶洋洋的斜臥在軟塌上。一身玄色衣衫,鮮紅色的內襯,手腕隨意的搭在膝蓋上,鮮紅欲滴的酒液和薄如蟬翼透明晶亮的水晶杯交相輝映。他的身邊趴著一個如蛇一般妖嬈柔軟的美貌女人,穿得極其露骨,身上薄薄的衣襟僅夠遮住重要的部位,腰間鬆垮垮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掉下來似的,染著鮮紅豆蔻的手指在他腿上盡心的服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