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誰出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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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陌宴眼眸閃動, 饒有意味的凝視著她。
最初將人帶來此地的本意,隻是想看見她害怕發抖的樣子。就像別院裏最初的反應, 可憐卻又真實。但不知為何, 瞧著她佯裝鎮定,實則嚇壞的模樣,竟也讓他覺得頗為有趣。
這種感覺下意識讓他覺得有些不妙,她的命捏在他手裏, 脆弱得宛如螻蟻一般。
更何況她的死,能讓樓肅宇痛不欲生。這本是他最想做最心悅的事情, 可最終卻莫名其妙的收手,留下她的性命。換做平日, 此乃絕無僅有之事,也讓他疑惑不明, 瞅著她的目光不由帶著幾分深意。
葉鏡璿臉色雖是波瀾不驚, 暗地裏卻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衣襟, 掩蓋內心深處的慌張。她並不知道自己佯裝的鎮定已經被對方洞悉。對於死, 她其實並沒有特別害怕,焚城地震、身中劇毒、皇室傾軋,對於生死之事早已開始習慣。在想殺你的人麵前,哀求、僥幸都是沒有用的。
相反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此刻的她不是什麽尊貴的公主殿下, 而是砧板上的肉、籠中供人逗弄的鳥兒,反應越是激烈對方越是覺得快活。不過有一事她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不殺我?”
別院之時, 不是想殺他泄憤嗎?何故在關鍵的時候收手,饒了她的性命?
“本座想殺就殺,想放就放。”宮陌宴接過紅衣美女手中的白玉酒杯,放在唇邊揚首輕抿著,渾身都浮現出一股詭異的邪氣,顯得十分的放蕩不拘。“你有質疑的權利?”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世間本就是強者的天下,無論武力、財力、還是勢力,她都與極樂宮相差甚遠,緊了緊下巴,葉鏡璿淡淡的說道:“沒有。”
餘光掃了掃附在他膝上勾魂奪魄的妖豔女子,搔首弄姿滿眼深情的望著他。而宮陌宴就像逗小狗似的勾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似吻非吻的湊到她唇邊,仿佛隻是為了嗅一嗅對方口脂的味道。葉鏡璿別開眼,不殺她反倒將她抓來,難道就是來看活春宮不成?不禁揚了揚聲音,“宮主若是興致來了,可否容許小女子先退下,莫要掃了雅興。”
“噓~”宮陌宴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唇邊,不悅的說道:“不要這麽大聲,若是嚇著我的小美人兒怎麽辦?”
葉鏡璿渾身一激靈,簡直想抓狂。不由自主的鼓著眼睛,咬著下唇,她知道此刻的情形一聲不吭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對方已經將美人兒抱上床了,她再站在這裏就別扭的緊,這種春.宮看書還能挺激蕩,小說裏看見女主穿越後能興致勃勃的看著別人表演限製級畫麵,但是換了她就想馬上抬手捂著臉,轉身當做自己看不見。
若等會兒後麵的軟塌上發出點什麽聲音,她該怎麽辦?捂著耳朵?
而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時候,本應該躺在宮陌宴身旁的妖嬈女子已不知了蹤跡,而他正倚靠在軟塌上看著她,深邃的眼神仿佛猜透了她的所思所想。不由自主的將手指張開,緩緩伸向她背影的方向,仿佛想觸碰些什麽。但是片刻後又覺得自己的行為甚是可笑,繼而慢慢放下。
“本座很難看?”
葉鏡璿聽著身後的問話,頓時有種想死的衝動。
兄台,你戴著麵具,鬼才知道你到底好不好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得不口是心非的恭維道:“宮主天人之姿,自然無人可及。”
“那你為何不敢看本座?”宮陌宴雙手墊在腦後,懶洋洋的問道。
怕長針眼……“常人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宮主想與美人恩愛是您的事,總不能逼著小女子看你們水.乳.相.交,巫.山雲.雨吧?”
“堂堂胥寧國的公主殿下,後院裏已藏了三個男寵,對這種事還會羞澀不成?”宮陌宴眼神危險的眯起,冷冷一笑,厲聲道:“把臉轉過來。”
什麽惡趣味?!當她憤然轉身發現榻上隻有他一個人,神色不由得有些許呆滯,仿佛剛才‘箭在弦上’不過隻是錯覺。想來多半又是逗弄自己的手段,當真是可惡。可就像他方才所說,自己沒有能力,更沒有權利對他的行為提出疑義。
“宮主想要如何?不必如此拐彎抹角,直言便是。”
“你在找死。”宮陌宴冷眼厲目。“你可知,從未有人敢對本座如此說話。”
敢對他冷嘲熱諷之人,無一例外都掛著人.皮架上。
若是葉鏡璿聽出了他暗藏之意,定要大喊冤枉,她雖然口吻淡淡的,卻絕對沒有求死之意。而且,這霸道總裁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下一句不會就是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興趣吧?!什麽跟什麽,亂七八糟的。這種時候也能瞎想,嗬,真是服了自己。
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總不會錯了吧?葉鏡璿轉眸不語。
寂靜片刻後,宮陌宴周身卻湧出一股怒氣,直麵的朝她湧過來,讓她渾身發涼。
“說話!”怎麽?對著他就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她就這麽寧死不屈,生死存亡的境地半句軟話都沒有。
“你想讓我說什麽?不如你說出來,我跟著你說的話重複一遍好不好。”我去,這宮陌宴真的是個變態。就沒遇見過這樣的人,說殺她又不殺,將她關在掛著人.皮的小屋子裏故意讓她驚慌害怕;刻意讓自己看他表演春宮,現在自己順著他的意思還是不滿意!
“……你真的有讓人想要殺戮的**。”宮陌宴瞳孔深不可測,渾身殺氣毫不掩飾,他留著這女子的行為當真是愚蠢至極。
心念一起,身形驟然而動,宛如狂風,瞬間來到她麵前。
葉鏡璿知道他武功極為厲害,卻也沒想到他的輕功竟會出神入化到這種地步。潛意識的危機感讓她極速的往後退,可也不知身後有什麽東西適時的拌了她一下,腳下頓滑整個人往後摔去,也讓宮陌宴的殺招撲了空。
葉鏡璿慌亂中也不知抓了個什麽東西想要穩住身子,等她伏在地上視線落在手中的腰帶時,詫異得瞪大眼睛。抬首發現宮陌宴同樣錯愕,現場仿佛狂風暴雨後餘下的一片殘跡,殺氣頓時消散無蹤,任憑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麽戲劇化之事。
看著宮陌宴半.裸的身體,不禁咽了咽口水。察覺到情況不對連忙垂著頭,一手將腰帶遞過去,尷尬的悶聲:“給你。”
宮陌宴眼眸微閃,從愕然轉變為趣意,勾起手指將東西接過來笑了笑,繼而隨手丟在地上,半蹲看著她,就宛如一條眼鏡蛇盤旋著。
“對不起。”雖然不是刻意的,可下意識的開始道歉。
“扒光了本座的衣服,一句對不起就能了結?”宮陌宴嗤笑道。
“我……”誰來告訴她,這種情況應該怎麽樣?
“本宮向來是有恩不還,有仇必報。”宮陌宴眸角閃過一絲邪肆,視線緩緩滑過她姣好的身段,“你看光了本座的身子,是不是也該讓本宮。”
喂!自己是女人,他是男人!他居然還會介意這種事情。
葉鏡璿不滿的抬起頭,卻在無意間掃到他的胸口,眼眸落在上麵的微小的紅印上,所有動作頓時截然而止,內心宛如驚濤駭浪衝擊著。繃直了身子,難以置信的抬頭盯著他。
距離心髒半寸的地方——她曾無數次描摹過‘他’身上的每一處痕跡,每一處傷口。
“你……”不可能!是巧合還是……
“怎麽,看入迷了?”宮陌宴邪氣的揚起唇角,可葉鏡璿卻迅速扒開他的衣襟,不出意外的看見他的手臂上看到刀疤的痕跡,位置也是一般無二。
這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所有的認識仿佛都發生了偏差!她以往所想的都是錯的!!
她現在腦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是亂七八糟的。人設、認知、甚至記憶好像通通出了問題!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為什麽?他偽裝的能耐當真是出神入化,連自己這個作者都瞞住了。
她驚慌且茫然的神色,讓宮陌宴瞳孔逐漸深邃,視線落在手臂上的傷痕上。嘴唇抿了抿,眸中也不知閃過些什麽,唰的一聲站起身,跨掉的衣襟立即罩在他身上,帶著頹廢的美感。轉身半躺在軟榻上端著白玉杯,帶上清酒放在唇邊淺酌,仿佛從始至終都不曾注意到葉鏡璿的目光。
而葉鏡璿卻傻愣愣的盯著他,不敢相信她方才看見的東西。眼睛忽然發熱,一滴清淚控製不住滑落下來,滴落在地上。
“為什麽?”她呐呐的問道。
極樂宮主宮陌宴,神州諸人聞之膽戰心驚,殺人之後總會將人活剝做成人皮.麵具再高價賣出。
他喜歡聽見別人慘叫的聲音,喜歡看見地上鮮血流淌。
他抓自己來的時候,曾說自己說和樓肅宇有仇,所以他渾身殺氣的對著自己,他想要殺她??
所有的思緒最後都匯聚成一件事,她心上最重要的人,她曾經交頸纏綿的枕邊人要殺她。“你要殺我?”
“不然呢?”宮陌宴磨蹭著白玉杯的邊沿,唇角浮現殘忍的笑意。
葉鏡璿頃刻間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虛脫一般,任由眼眶淚水劃過,麵無死灰的癱在地上。
‘白首相約、永不離棄;言不輕許,天地可證!’這句話難道是虛妄嗎?
“你恨我,是嗎?”葉鏡璿小心翼翼的問著。恨她的不辭而別,恨她的始亂終棄,恨她的背離誓約,原來他恨她……
“恨?”宮陌宴眼眸中滑過疑惑,愛恨這種情緒太強烈了,他仿佛還沒有真實的感受過。不帶感情的冷嘲道:“你配嗎?”
你配嗎?這句話就像一道炸雷轟擊著她的神經,她淚眼婆娑的注視這他。沒想到她的命運和原著裏終究沒有什麽區別,甚至更慘些。原著中葉鏡璿好歹得到了他的傾心以待,可是自己呢?
她默然的凝視著地上:“為什麽不動手殺我?難道是想慢慢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
“折磨你?”宮陌宴眯著眼睛,嘲諷的笑著,“折磨你有什麽意思,若是能靠你讓樓肅宇生不如死那就更加有趣。”
“……你……你說什麽?”葉鏡璿本來還嗚咽著,忽然渾身一顫驚愕的抬首。“要樓肅宇生不如死?”
直到葉鏡璿平安卻莫名的回到別院後,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理解這件事。她認知裏的夫君是那麽溫柔、體貼,而宮陌宴則是邪肆霸道,喜怒不辯的人。也許她此時應該慶幸,自己能活著回來,而不是死無全屍,給胥寧留下一樁懸案。
“……殿下?”尋了葉鏡璿好幾天的綠漪,詫然發現她出現在屋子裏,整個人都驚嚇住了。
她簡直險些忍不住喊出聲,前日殿下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屋子裏,她讓人尋遍了鳳棲也沒有發現蹤跡,當真是嚇死她了。又不敢貿然報進宮內,隻敢悄悄的將消息告知雲姑娘,讓雲姑娘派人暗中找尋。能躲過她的視線,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殿下劫走,這人的武功定然是深不可測,可是無論和瓔珞從哪方麵揣測,都是毫無頭緒。
“我無事,不必擔心。”見她不停的掃視著她身上,葉鏡璿輕笑著調整自己的情緒,出聲寬慰道。
綠漪見她沒有受傷,才鬆了一口氣,“殿下,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將你擄走呢?”
“不過一樁小事,不必大驚小怪。”葉鏡璿頓了一下,緩緩搖頭。“你可有將我失蹤的消息傳出去?”
“未曾,不過奴婢告知了雲姑娘。”她沒有能力,隻能求助於別人。索性雲姑娘與殿下的交情非同一般,告知與她應該不會有大礙。“既然殿下已經回來了,奴婢這就去傳書,也讓雲姑娘能放心。”
“嗯。”葉鏡璿應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此時她心裏所想的全是樓肅宇與宮陌宴,“你先退下吧。”
綠漪本還想問什麽,可是感覺得出來殿下並不想回答她,隻得福身道:“是。”
而此時的極樂宮,宮陌宴靠在軟榻上端著白玉杯凝視著杯中物,眸色有著些許迷離。
樓肅宇舍不得的東西,怎麽可能連自己也舍不得。一直以來,樓肅宇最喜歡最在意的,就是自己所仇視的。樓肅宇喜歡的女人,自己應該殺了才會痛快。可是這次,自己竟會下不了手。她當時看著自己的眼神,仿佛猜到了什麽東西,讓他心裏多少有些浮躁。
門外一個青衣男子抱著劍走進來,走到宮陌宴身邊淡漠的鞠躬道:“宮主。”
“何事?”宮陌宴整理思緒,眸色都未抬。
“息淵在外麵求見。”青衣男子言簡意賅的說道。
宮陌宴抿唇一絲冷笑,連身形都沒有半點變動。“讓他進來。”
息淵一向崇敬先祖,無論穿著打扮還是和舉止動作都極盡權利的學著畫中軒墨一般無二,不過在宮陌宴眼中卻一向像挑梁小醜。
“師叔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宮陌宴口吻很輕,眼神卻是睨視和冷嘲。
息淵笑容特別儒雅,仿佛天大的事情都不能讓他有所動容似的。“你將葉鏡璿放回去了?”
宮陌宴終於有所動作,冷嘲的審視著他,“聖山的消息倒是靈通,你這般明目張膽的分權,樓肅宇竟也容得下?”
“這不勞你操心,同是聖山一脈,論資排輩他也得喚我一聲師叔。”若是當年未央占在首徒的位置,這聖山尊主的位置也不一定會落到誰的什麽身上。他這麽多年的謀劃,如何比不上一個丟盡聖山顏麵之人。“我這次來不過是告誡你一句,葉鏡璿與當年的五毒教主雲鳳靈一般,必須得死。”
當年謀劃五毒教的事情,可謂他最得意的傑作。無論何人都不能違抗祖師遺命:天降異象,搗亂世間秩序者,殺無赦!
“告誡本座?”宮陌宴抬手,連半點晃動都沒有,茶杯就穩穩的落在桌上。“本座念及幼時一點情分,不曾對你動手,莫要以為本座不敢。息淵,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否則休怪本座不給臉麵。”
知道他不吃這一套,息淵索性換了一種做法。“極樂宮收錢辦事,我出價十萬兩買葉鏡璿的命。”
“嗤~十萬兩?你當本座此處是什麽,乞丐窩?”宮陌宴嗤笑著。
十萬兩,足以養活一座城池,竟還嫌棄不成。息淵也不惱怒,說道:“那要多少,你可以出價。”
“喲~了不得。”宮陌宴禁不住對他的慷慨伸手鼓掌,站起身子徐步的走到他麵前。“傍上迦葉這條大腿,果然是財源廣進。不妨本座出價一百萬兩,買你的命如何?”
反正出價的是自己,收錢的也是自己,總不會吃虧。在極樂宮耍富,也不怕閃了舌頭。“本座想殺的人,沒有人能躲得過。反言之,本座想保的人,也沒有人能殺得了。”
息淵冷笑著,“沒想到那女人不但收服了樓肅宇,竟還收服了你。你越說,我心底越是好奇了。”這次入鳳棲皇城,他定要好生認識認識這位昭和公主,究竟是如何的人間絕色,能人所不能。
“好奇往往會害死人的。”宮陌宴直直的盯著他,噙出一抹殘忍決絕的意味。
不但聖山和極樂宮蠢蠢欲動,鳳棲城中亦然風起雲湧,各種勢力盤踞其中,已無人能夠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