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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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行事, 師叔有所臧否?”樓肅宇語氣依然淡淡的,唇角甚至帶著笑意, 可屋內冷得顫悚的氣氛卻半分都沒有削減, 反而更加令人感覺危險。
息淵從來不敢小看這位得了傳承的聖山尊主,雖說宮陌宴陰沉狠辣卻可以摸到性情,樓肅宇卻更像是雲霧繚繞的萬丈深淵。你永遠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他行事的軌跡又是什麽?如今的樓肅宇較之未央, 儼然青出於藍。當他不再收斂,肆意放出強者威懾, 任何人都得俯首。不過息淵心中尚有更高的信仰,這是不容任何人打破的。“息淵不敢, 然祖訓亦不敢忘。祖訓有雲:天道異類,擾亂命數者, 殺無赦。”
這句話聖山世代相傳, 當年他親自動手鏟除雲鳳靈, 也是遵循祖訓。命脈斷絕之人, 本就不該存活於世。“以尊主之能,當知道這位昭和公主命數已經斷了,絕無生還可能。就算尊主甘冒反噬風險再次替她續命,她的身體也承擔不起。望尊主三思!”
樓肅宇輕笑出聲, 道:“師叔以為本座還是三歲稚童, 要您搬出祖訓來教導?”
“尊主——”這個昭和公主留不得,必須盡快除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違抗本座的代價, 恐怕師叔承受不起。”樓肅宇打斷息淵即將出口的言語,目光異常清冷。“本座不許你動她一絲一發!”若息淵膽敢因這所謂的祖訓對他在意之人動手,他不會留任何情麵。
息淵麵對這樣的樓肅宇,不由一怔,久久沒有回神。
宮內,長公主和葉鏡璿匆匆一別,寥寥數語之後就立即出宮,不敢多做逗留,深怕被人察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葉鏡璿今夜之舉,勢必會受到皇後娘娘的訓斥,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若是雲歸與迦葉,執意要昭和公主和親,胥寧還能不給嗎?!國強則民強,國弱則民辱,這句話當真是戳到了心坎上。
皇後盛怒之下,將其禁足與長樂宮中,除卻貼身侍奉的宮人之外,不得與任何人接觸。
“被關小黑屋,閉門思過了?”正當葉鏡璿趴在桌上,擺弄著桌上的話本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身後,讓她驟然轉身。來人雖然是綠漪的容貌,卻處處透著一股妖嬈之態,除了雲鳳靈不會是別人。“綠漪還專程讓我來陪陪你,看來你挺怡然自得的嘛。”
葉鏡璿噘嘴,不滿的看著她,“專程來看我笑話?我就說綠漪一直不見人,原來是你召去了。”
“我說,你也太不懂事了。”雲鳳靈大搖大擺踩上凳子,坐在桌子上順手拿過一個橘子拋了拋,似乎滿意它的重量斷絕甜酸,伸手剝著,戲謔的說道:“昨夜那種情況,你也敢去。當真不怕和親啊?”
葉鏡璿看著剝完的橘子,伸手要了一半。“不然呢~讓阿嬌獨自去,我躲在宮殿裏當縮頭烏龜?”
“我不太懂你的腦回路,你說你是不是那種傳說中的瑪麗蘇?”雲鳳靈咬了一口果肉,又酸又澀的滋味讓她的眉目頓時擰在一起,連忙吐出來,“原來宮裏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甜的,真難吃。”吐槽完之後,她手臂曲起,以一個十分妖嬈舒適的姿勢斜靠在桌子上。繼續著方才的話題,“也不想想,如果雲歸和迦葉的人真要讓你和親,怎麽辦?”
葉鏡璿起身,靠在門板上一臉無奈的看著她,真遺憾沒有覃慳之的畫技,否則真該給她這沒骨頭的模樣畫下來。
想到一事,雲鳳靈口吻興奮不已,盤腿坐起來。“你當著樓肅宇的麵和昭頤公主搶男寵?現在還想和親?這麽明目張膽的紅杏出牆,男神沒收拾你啊?”
怎麽聽她的口吻還幸災樂禍的?
“我和昭頤……反正那男的跟我可沒關係?!他是忠臣遺孤,長姐讓我幫幫他罷了。”這幾件事葉鏡璿是一點也不認的,更妄論什麽紅杏出牆。“至於昨夜之事也非我所願。哎呀,其實我再如何出格,也不可能和親的。”
“為何?”雲鳳靈不解的問道。
“原著設定就是這樣。”葉鏡璿此刻也沒有心思多談這些,隻是用原著設定解釋。更何況她還察覺到別的事情。“不提昨日之事,我還未曾想到,我總覺得樓肅宇在此之前見過母後。”
“哦~”雲鳳靈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你怎麽知道?”
“本來我也沒有把握,直到昨夜杏林穀來人。”母後沒有江湖勢力,更不可能以胥寧皇室之名請到杏林穀的人,否則自己的身體也不會拖到這個地步。
雲鳳靈聽見杏林穀的名字,頓時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拉過葉鏡璿的手腕診脈,皺眉謹慎的問道:“他們給你吃了什麽?”
“沒什麽,保元丹而已。”這種補元氣的東西,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麽影響。
雲鳳靈頓時鬆了一口氣,她深怕杏林穀那群蒙古大夫亂用藥,打破鏡子體內毒性平衡,從而一發不可收拾。“別亂吃他們給的東西,杏林穀那群酒囊飯袋屁本事沒有,就剩下裝逼了。”
葉鏡璿歎息的收回手,理了理袖子。五毒教與杏林穀向來勢同水火,雲鳳靈做過幾年的五毒教主,自然沒多少好感。“昨日看杏林穀言老的神色,我這副殘破的身子應該是瞞不住了。靈靈,你坦白告訴我,若我靜心調理還能活多久?”
“……”雲鳳靈眸色微閃,沉默片刻抬眉凝視著她,認真的說道:“金蟾蠱不死,你性命無礙。而且就算軀殼死了,我也會將你製成毒屍,繼續‘禍害千年’的。”
這話說得毛骨悚然的,讓葉鏡璿渾身一冷,怒斥道:“毒屍你妹!”自己心情不好,她竟還坐在桌子上翹著腿,鼓起腮幫子,將她從桌子上拽下來按住。“好好坐下!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像什麽樣子?”
“哎!我這可都是跟你學的。”雲鳳靈刷的一下站起來,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拍了拍桌子。“桌子算個毛啊!你忘了當年拽著我爬房梁,興致勃勃的看客人滾床單的事情了?”
葉鏡璿伸手捂著額頭,一臉嫌棄的別開眼,這些黑曆史怎麽還記得這麽清楚?“陳年舊事,就你記性好。你此番進宮就是為了聊天的?”
“聽說樓肅宇昨夜入宮了?”雲鳳靈手指輪流敲擊著桌子,這是葉鏡璿曾經思索時自帶的小習慣,與之相處久了,不知不覺竟也沾上了。
葉鏡璿聞言眼簾低垂,卷曲的睫毛宛如羽扇一般留下淺淺的陰影,認真且肯定的說:“他已決定踏足胥寧朝堂之中。”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他心思素來堅毅,決定之事再難更改。”
想到此處,不由想起宮陌宴,心思微微思量,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靈靈,有沒有人的性格前後大相徑庭?”
“比如說?”雲鳳靈本想說些別的,誰料到葉鏡璿竟然問起這種問題,到讓她生了些好奇的心思。
“一麵朗月清風,宛如謫仙;一麵陰險至極,手段殘忍。”葉鏡璿眼眸暗深,她這幾日時時思索,總覺得即將觸碰到關鍵,卻又覺得不太可能。
“一麵好、一麵壞。”雲鳳靈雙手的食指攪弄著,眼瞳微張聳眉問道:“你想說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這四個字宛如一道雷鳴滑過葉鏡璿的心房,將之前的迷霧逐漸散開。死死的咬著下唇,她怎麽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宮陌宴眼神中對樓肅宇的不屑不是偽裝的,他口中說要讓樓肅宇痛不欲生也非虛言。可是不對啊~自己從未設定過這樣的劇情。況且根據自己的理解,人格分裂一般來自於曾經心靈遭受過重大傷害之人。就原著設定而言,樓肅宇在聖山長大,又何曾遭受過心理創傷?
莫非又是世界自動補全?這故事的走向她已經完全抓不住了。
“你忽然這麽問,難道見過這樣的人?”雲鳳靈蹙眉。
“沒有。”葉鏡璿擺首,佯裝閑聊的說道:“不過隨便問問,現在的人詭譎多詐,難以捉摸。當麵是人、背後是鬼的焉在少數。”
人格分裂,是否當真如此尚有待查明。若是真的,又該如何是好?不知為何,潛意識裏她竟已認準了此事,絲毫沒有想過是否宮陌宴故意為之,打亂她的心思。此時的葉鏡璿心裏隻想著,究竟是怎樣慘烈的事情才會讓他崩潰到如此地步?本以為自己是世間最了解他的人,沒曾想也是知之甚少。
“所以你更要小心。”雲鳳靈不知她的心緒,隻是擔心她的處境。“若是迦葉和雲歸想讓你和親,我就替你出麵做了他們。”
葉鏡璿聞言不由嗔笑,“你能不能別說得那麽血腥啊?殺人又不是砍大白菜。”
“我隻是讓他們死得更有尊嚴和價值!”雲鳳靈斜視了她一眼,“你懂個屁~若是你夫君親自出馬,恐怕又是屍骸一片或者集體‘人間蒸發’。”一想到上次那堆沒有傷口,沒有血跡的屍體就渾身發寒,那些人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話說,不管樓肅宇那方麵行不行,你這枝紅杏出牆的時候還是悠著點,府上那三個男寵能打發還是打發的好,免得哪天就無故‘失蹤’了。”
“什麽行不行?你胡說八道什麽!”葉鏡璿瞪大眼睛,還有自己什麽時候紅杏出牆了?
“有成親四年多,至今還是處子的人嗎?”雲鳳靈挑眉,像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盯著對方。“如果不是他不行,肯定就是你不行。”
這事到底是要糾結到什麽時候?!葉鏡璿鼓著腮幫子,顫巍巍的伸出食指,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哥——屋——恩!”
“好,滾走~”雲鳳靈理了理衣襟,揮舞著大袖衫遮住半張臉,擺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飄出門去。刹那之間屋內恢複平靜,隻有葉鏡璿擠出一張怪臉,惡狠狠的盯著雲鳳靈離開的方向。自己沒吐槽她當年乘人之危,強睡了小少年的事,她居然來取笑自己潔身自好,什麽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