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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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鏡璿晨起就不見夫君的身影, 想起昨夜說起取消和親之事,說著容易處理起來卻極其繁複, 換做自己是決計不行的, 也不知夫君有何辦法。思來想去也猜不出,隻得吩咐綠漪準備早膳,檢討一下自己不夠用的腦子,“夫君出門時可有說什麽?”

    “公子讓奴婢告知殿下, 若午膳時分不見他回來,就不必等了。”綠漪將瘦肉粥端到葉鏡璿麵前, 輕聲問道:“奴婢聽從殿下的意思,尋了幾個心細的下人進府伺候, 殿下可要見見?”

    “你辦事,我素來放心。”葉鏡璿一口一口的吞咽著肉粥, 別院的下人也是綠漪張羅的, 都挺不錯。“此地不同別院, 你且敲打著些。無論如何地方, 夫君的吩咐與本宮無異,你也切記著。若是有人膽敢背主忘恩,絕不饒恕。”

    她口吻雖然輕柔,言語卻十分犀利。

    綠漪明白她話中所指, 立刻福身以表忠心, “奴婢知道。”

    “準備一份厚禮,等會隨我去一趟右相府。”葉鏡璿放下碗舐了一下唇角,吩咐道。夫君既然不回來, 她在府上也頗為無奈,不如去探一探那位向自己下戰書的褚姑娘,咱們的原著女主,到底賣的什麽葫蘆藥。

    綠漪疑惑的問道:“右相府?”

    “褚姑娘救了阿嬌,本宮也該前去答謝才是。”葉鏡璿輕聲說著,眼神明亮異常,興許這一躺甚是有趣呢~“讓你們跟著,終究也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不如我親自去見識一下這些鳳棲城的四全姑娘。”

    原著中,她可是惹盡了桃花。不但和樓肅宇有過婚約,還同五毒教主淩霽,迦葉大祭司項垣都有牽扯,更不必說拜倒她石榴裙下的王孫公子。她這位親媽這些年對這位女兒關心力度不夠,否則她怎會將心思用到自己身上來?

    右相府地處城南,門庭大而氣派,葉鏡璿坐在教中讓綠漪前去通稟,不一會兒右相夫人便親自來接,因著是一品的誥命也就微微矮了矮身子當做行禮,不必行三跪九叩大禮。

    “夫人不必多禮,本宮此番乃是答謝褚小姐而來,不知可方便讓本宮當麵致謝。”葉鏡璿頷首笑道。這位右相夫人並非右相的原配妻子,自然也不是褚緋月的生母,自己設定的時候這位夫人出身名門,卻算不得厲害的角色,就是貪慕權勢,稍微勢利了些。

    右相夫人對著皇室公主,多少有些諂媚,“小女何德何能,讓公主親自跑這一趟。”說完躬身將葉鏡璿從正門迎了進去,吩咐廳中下人將小姐請過來。

    不一會兒功夫,隻見來人梳著望仙鬟髻,頭頂斜插著一支仁風普扇簪,身著一襲櫻紅的蘇繡月華錦衫,腳上穿一雙寶相花紋雲頭錦鞋,徐步走來身姿搖曳,好一個名門出身的大家閨秀,這通身的氣派比起皇家也是不差的。褚緋月見葉鏡璿前來儼然毫不意外,笑容淺淺的,儀態萬千的上前兩步,福身行禮:“臣女參見公主殿下。”

    “免禮。”葉鏡璿眼眸含笑,輕輕頷首。轉身對著侯在一旁的右相夫人道:“不知夫人,可否允本宮與小姐單獨聊聊?”

    “自然自然。”右相夫人連忙招呼下人退下,走過褚緋月身邊時,吩咐道:“緋月,仔細招待公主,莫要怠慢了。”

    褚緋月笑容溫婉,輕聲說:“母親放心,女兒識得。”

    右相夫人聞言很是欣慰,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大廳,將地方留給兩個年紀相仿的姑娘,心底裏希望這繼女能同皇家弄好關係,將來若陛下將她賜婚給其中一位皇子,多有些支持總比多樹敵來得好。

    “聽聞褚小姐昨日救了宜安,本宮特地前來致謝。”葉鏡璿眼眸彎了彎,讓綠漪將東西放到桌上,“區區俗物,不成敬意,還望小姐莫要嫌棄的好。”

    “臣女不敢。”褚緋月低首,恭敬回道。“不過舉手之勞,公主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不知褚姑娘接近宜安目的為何?還請坦誠告知。”葉鏡璿站起身子,徐步走到褚緋月跟前,意味深長的問道。

    這般直來直往倒讓褚緋月心頭有些愕然,不過她終究是見過大風浪的人,片刻後就擺出得宜的模樣,抬起眼眸淺笑著:“宜安郡主善良柔弱,臣女隻是不忍心她被至親之人利用,才出言讓她小心些罷了,若此事惹了公主不悅,臣女罪該萬死。”

    不卑不亢,舌利如刀,在葉鏡璿的印象中,褚緋月此時不該如此的。她該是溫婉有禮,謹言慎行的大家閨秀,而不是自找麻煩多管閑事,還是皇家的閑事。“褚小姐的意思,本宮便是利用宜安之人?”

    “臣女並無此意。”褚緋月眸色笑意更濃,滿是歉意的福身回道。

    她如此裝模作樣的姿態,葉鏡璿不放在眼裏,綠漪卻險些忍不住了差點替殿下出聲教訓,做了便是做了,如此矯揉造作的實在看不慣。曾經殿下還對這位褚小姐評價不錯,四全姑娘,也不知她全在何處?

    “那褚小姐是何意?”葉鏡璿轉身坐在上位,伸手撐住下顎,靜靜的凝視著她。“世上巧合之事甚多,褚小姐約宜安一聚,就能聚出雲歸賊子。據說當時褚小姐隻帶了兩名護衛,就能輕易而舉的從數名高手中救下宜安送回長公主府,右相府的下人功夫當真是不錯。”見褚緋月笑意不減,眼神卻逐漸銳利起來,葉鏡璿不由勾了勾唇角,心裏想道:對嘛~這樣才還玩。“聽說朝議大夫樓肅宇曾是右相心中東床快婿的人選,不過本宮希望小姐能轉告令尊,曾經……隻是曾經罷了。有些事注定是有緣無分,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公主殿下可莫要將話說絕了。”褚緋月忍不住衝出口,旁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前世就是這個昭和公主,不知用了何種手段勾得樓肅宇神魂顛倒,卻不到一年就將之拋棄讓他淪為皇家笑柄,她右相嫡出的千金小姐,竟然成為她的替身,一輩子鬱結難舒。就算她與人私奔生子最後被樓肅宇滅其滿門又能如何,自己前世的悲劇全由她而起,這輩子她亦休想好過!

    她倒想看看,這個注定與人私奔的公主殿下,這輩子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樓肅宇又會不會恨得咬牙切齒,再親手將她殺了。“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無論如何也勉強不來,隻望公主殿下將來不要自打嘴巴才好。”

    “嗬~”葉鏡璿忍不住冷笑出聲,不是我的?小妹妹,我和樓肅宇已經成婚了,不是我的難道還能是你的不成?!“褚小姐如此自信,不如拭目以待。”

    離開右相府上了馬車,綠漪就迫不及待的怒聲說道:“這位褚姑娘真是膽大包天,殿下你方才為何暗中攔下奴婢?”

    “說實在,我挺佩服她的。”葉鏡璿無奈的笑著,“一般的官宦女子,能在皇室的威壓前麵淡定從容,甚至嗆聲出言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若她想要的不是樓肅宇的話,說不定她會與之接近,並成為朋友。可惜以她們的立場注定成為敵人——情敵。“長得那麽勾人,若是再往上爬,也不知我將來會有多少情敵?”

    綠漪聽著她埋汰的口吻,不禁掩唇暗笑,輕聲寬慰著:“奴婢看得出來,公子對殿下用情至深,無論有多少情敵都不必放在心上。”

    “難說。”葉鏡璿可不敢大意,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原著中,樓肅宇對她執念至此,難保不是因為他未曾得到的緣故。“輕易得到的東西,往往最不會珍惜,若是將來遇著更好的女子,難免他不會動搖心扉。”

    “那殿下打算如何?”綠漪無奈得緊,明明殿下心中對樓公子信任得緊,卻偏要說這些口是心非的話,莫不是方才褚姑娘的那幾句話擾了她的心不成?

    葉鏡璿咬了咬下唇,仔細的思考了片刻,呢喃道:“我要想個法子,勾得他永遠隻能想著我一個人。”

    “撲哧——”綠漪忍不住笑出聲來,還以為殿下在沉思什麽,沒想到竟在思索這個。

    葉鏡璿聽她笑聲回神,發覺自己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免有些尷尬,羞紅臉頰斥聲道:“不許笑!”

    而此時的覃侯府中,卻是異常肅穆,暗中保護的侍衛都是緊閉呼吸,監視著來人的一舉一動,深怕侯爺有任何意外。

    “樓公子現在可謂春風得意,不知今日求見本侯所為何事?”覃侯氣定神閑的坐在正廳之中,看著樓肅宇冷聲的說道。

    樓肅宇剛進府門,就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看來這位覃侯對他的到來很是看重。思之及,不急不緩的從袖袋中抽出了一封書信,然後緩緩向前走了兩步,讓書信置於覃侯左右旁的插桌之上。“在下意外得到了些東西,想著侯爺應當會感興趣。”

    覃侯微微側頭暼過信封上的字跡,眸色中閃過一絲的詫異,然後很快的恢複了神色,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信封上的字跡覃侯再熟悉不過,那就是他本人的字跡。這些年他與福王之間不乏密信往來,大部分都已經燒毀,但是福王仍留了一手,所以當初刑部查辦刑部一案,抄家之時,他曾特意派人找尋這些書信銷毀,卻查無所獲。這也是他當初命刑部尚書周彥靖徹查福王一案物證的緣由之一,卻不想這書信居然落到了樓肅宇的手上,看來當初他還真是小瞧了他。

    “這是何意?”

    “在下想為侯爺分憂,方才奉上的書信,就是在下的誠意。”樓肅宇淡然的開口說道。

    “哦,本侯如何信你?”覃侯眉眼微挑,淡漠無波的語氣讓人聽不出,語氣中的絲毫情緒。

    “在下初入鳳棲,朝中無權無勢,最是容易被卷入爭鬥旋渦而無力自保。胥寧朝堂,各大家族分權而立,卻都不及侯爺位高權重,在下若是想要在朝堂之中更上一層樓,自是少不了侯爺的提攜。”樓肅宇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著。

    覃侯冷笑了一下,眼神銳利的盯著樓肅宇,若是真的隻單單想要投靠於他怎麽可能如此的大費周章,這封書信是不是誠意而是威脅。“樓公子今日來此的目的怕不是這麽簡單吧,想要什麽不妨直言?”

    “懷秀府。”樓肅宇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你的目標居然是慕容家?胃口還真是不小啊。”覃侯冷笑著說道,打量著樓肅宇的眸光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你何以認定本侯會幫你。”

    懷秀府在斷河旁邊,壟斷漕運,鹽幫,正是慕容家的勢力根本所在。貴妃娘娘寵冠後宮,昭頤公主和三皇子縱使在荒唐,皇上也是縱容無度。甚至慕容家私底下賣官鬻爵,大多數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朝堂上更是無人敢惹,仗著的就是慕容家是這胥寧的錢袋子。

    “因為此事若成,對侯爺更是百利而無一害。”

    覃侯掌管兵部,手底下還有兩員猛將,出了名的驍勇善戰,城中的禁軍更是一半支持他,這樣的權勢,這樣的權勢,又身居高位如此之久,哪一個不想權傾天下。偏偏慕容家也仗著自己財政大權,與覃侯的勢力明裏暗裏的較勁交鋒了不下數次,鳳棲城中敢明目張膽和覃侯相鬥的也就隻有慕容世家。

    具他所知,皇上最近新寵幸的馮貴人,就是覃侯安插在後宮之中意在分寵,前朝後宮從阿裏都是息息相關,覃侯早就有了出去慕容家之心,隻不過缺個個契機而已。

    “那與你又有何好處?”覃侯有些看不透樓肅宇的真實意圖。

    “四品閑職,處處受製於人,但凡入仕,無一不想自己的權勢能更上一層樓。若能得侯爺提攜,何愁不平步青雲。”這些密信就是投名狀,他要爬到高位必須不折手段方能得成。

    “右相嫡女,似乎對樓公子很是傾心,若是做了右相的乘龍快婿,何愁仕途。”覃侯出聲試探的說道。“而且據說公子入了昭和公主的私宅,有皇家做靠隻能如魚得水。”

    聞言樓肅宇嗤笑一笑,仿佛覃侯說言不過兩句笑話,眸色略微冷了冷,“溫香軟玉固然美妙,然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既然終究要投靠一人,自當投靠在朝堂之上,權傾朝野之人。在下言盡於此,信與不信,相信侯爺自有決斷。”

    覃侯對他的話儼然不敢全信,不過對付慕容世家的確是他多年夙願。雖不知樓肅宇比之未央如何,但終究是個機會,將他握在手裏總比歸與旁人強。“好,本侯便給你這個機會,明日早朝本侯會向皇上舉薦你為刑部侍郎,不過能不能爬上尚書之位,就全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多謝侯爺賞識。”樓肅宇淡淡的笑著,神色中夾雜著幾分喜悅。

    事情辦完,也該轉身告辭。可還未等樓肅宇走出廳堂,一個姿容豔麗,身段妖嬈的粉衣女子端著托盤迎麵走來,從衣著來看身份隻高不低。隻見她搖曳著腰肢,對著覃侯福身行禮,“瑞雪拜見義父。”

    “你來做甚?”覃侯眼神微聚,神色冷峻。

    “瑞雪知道義父在議事,所以煮了雪梨湯,讓義父與客人解解乏。”粉衣女子用柔弱無骨的雙手端著湯水放在桌上,一舉一動莫不魅惑攝人。覃侯應了一聲,她就心生歡喜,咬了咬貝齒轉身,將雪梨湯端到樓肅宇跟前,卻被他的俊逸出塵的相貌呆愣片刻,繼而嬌羞的福身:“還請公子不要嫌棄。”

    樓肅宇側身拉開對方和自己的距離,微微的皺了皺眉,“在下向來不喜此物,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