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若有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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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 皇後就沉默下來,她努力了這麽多年, 幾乎舍棄了她所擁有的一切, 都無法挽回胥寧頹勢。``若真有人能做到她心中所願,又豈會在乎過程?可是覃侯……她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之人,若非是他虛報戰況,上官家何以不得救援戰死沙場, 那人又何以沒能及時趕回,落得她一生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你替母後盯著他, 若是他沒有異心則全力相助,若心懷鬼胎, 就想方設法了結他的性命。”皇後眼中泛者冰冷,口中盡是決絕, “無論你與他到了何種地步, 不能為我胥寧所用的人, 斷不能留。”

    葉鏡璿呼吸一滯, 幾乎立即就要將自己與夫君的關係告知母後,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若此時說出來,得到的效果恐怕更糟。“女兒自有思量,母後不用擔心。”

    “嗯。”皇後以為她讚同自己意思, 也就滿意的點了點頭, 想到迦葉使節之事,望著葉鏡璿目光深邃,“迦葉大祭司呈書陛下, 談及當年斷河一戰,說迦葉三皇子素來仰慕上官世家,特向胥寧求親,希望陛下同意讓你遠嫁和親。”

    “他們還未死心?!”葉鏡璿蹙眉,憤然說道。“上官世家死在戰場上的英靈還少嗎?仰慕?我看他們就是存了心想出兵罷了。”

    “你當陛下與母後不知道?”無論和親與否,迦葉對胥寧出兵已成定局,關鍵在於現在朝堂之上文武大臣,無不認為和親還是緩和關係最有效的辦法。這麽多年,邊境戰場上屢戰屢敗,武將文臣無人認為此戰可勝。“隻是眼下文武百姓都心存僥幸,認為陛下舍得一位公主,就能讓迦葉打消出兵的念頭,換來邊境數年太平,能為他們換取苟安。”

    對此事皇後想著就是一肚子火,從上到下就沒有硬骨頭。

    “邊城將領如何說?”曾跟隨上官家主南征北戰的將士,如今大多鎮守邊疆,這也是父皇雖不喜自己卻總要顧及顏麵的原因之一。

    “不反對,隻不過不讚成由你和親而已。”他們能做到這步,對上官家已算是仁至義盡了。皇後推開葉鏡璿的雙手,將她拉到身旁坐下,歎息說道:“昭和,如今胥寧國弱,與迦葉一戰並無半分勝算。不過母後定會盡力而為,讓此事不會落到你頭上。”

    葉鏡璿眼見母後雖不滿,卻也說出同他人一樣的言語,心中極度不讚同。什麽叫胥寧國弱,無法與迦葉雲歸一戰?“母後,女兒不懂如今胥寧戰場之上弱在何處,是沒有錢糧還是沒有勇猛的戰將?鳳棲城中夜夜笙歌,懷秀府中遍地綾羅,不說晉王叔、覃侯手下的將領,就鳳家這些年在戰場上何曾輸過。”

    說到底不過是世族門閥之間爭權奪利,均為保存自身實力不肯為國效力罷了。“內戰都極為驍勇,對外的時候卻是各懷心思。和親事小,就算女兒願意和親又能如何,能夠替胥寧爭取多久的時間。數月還是數年?都什麽時候了,難道真要等著雲歸和迦葉的軍隊再次攻入鳳棲的時候,這些醉生夢死的君臣才會清醒嗎?”

    “放肆!”皇後驟然打斷她的話,目光銳利的環顧四周,沉聲道:“誰給你的膽子,竟敢置喙君主。”

    “他本就有錯,還說不得了?”雖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明主模樣,骨子裏卻忌才妒能,瞻前顧後,一味的施展他的權衡之術,對這樣的君主、這樣的父皇,葉鏡璿實在是敬仰不起來,“母後,若真有一戰,胥寧會贏的。”

    因為從樓肅宇踏足胥寧朝堂的那一刻,就代表著他的傳奇就此開始。他這一生經曆的戰事與權謀,堪稱千年之巔峰。就算胥寧皇朝的記錄被毀於史冊,再也不可追尋,他的名字卻在時間的長河之中奔流不息。所以她堅信,世間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也定能做到。

    皇後聞言眸光微閃,好似記憶中追尋著什麽,年少時有人也曾如此自信的對她說過,無論迦葉與雲歸如何強,隻要有他在總會贏的。哼,如今又如何呢?心中嘲諷一笑,成年舊事不提也罷。“是戰是和,終究是看陛下與百官的意思。廣惠即將前往雲歸和親,陛下有旨讓她宮中待嫁。雖說你與她素來不睦,但總歸姐妹一場,你且回宮住一陣子,堵住某些多舌的嘴。”

    “女兒遵命。”葉鏡璿福身回道。

    夫君日前曾說會取消這場和親,可至今也沒有消息,她不免也要裝作不知的模樣,陪著母後操辦著和親事宜。悄悄噘了噘嘴,天道好輪回啊!昨夜才說夫君晚歸未曾招呼,自今日起,她恐怕有好一陣不能回去了。

    在宮中陪母後用過午膳,葉鏡璿就帶著綠漪前往畫堂齋,問過靳言的近況,這孩子上次的那頓板子,看起來雖然凶險卻未曾傷到筋骨,除了不能叫外人看出端倪外,已沒了大大礙。

    剛邁進破敗的小院子,沒有任何華麗的擺設卻幹淨透亮,遠遠的就見著窗邊的書桌旁露出一個小小的頭顱,正在專心致誌的念書。這孩子勤奮好學,又心善質樸,若不是生在皇家又攤上這莫須有的罪名,定也是前途無量。

    “二姐姐,你終於來看我了。”葉靳言似有所覺,從書本中抬頭見到葉鏡璿的身影,就匆忙的跑上前來,眼中盡是興奮。

    葉鏡璿疼愛的撫了撫他的頭頂,皺眉說道:“總是不聽話,用功也要等身子好全了再說。”

    “我沒事了。”葉靳言原地挑了挑,仰著一張笑臉,“二姐姐快看,都好了!而且我現在能夠看懂好多好多的字。”

    “就知道我們的靳言是最棒的。”葉鏡璿彎了彎唇角,牽著小驕傲的葉靳言走在屋內,此番前來她是帶著一個好消息,“之前二姐姐答應靳言,要替你尋個厲害的老師。”說到此處,話語頓了一頓,見他眸中閃著亮光,“如今算是尋找了。”

    “很厲害嗎?”葉靳言激動的問道:“他會願意教靳言嗎?”

    葉鏡璿堅定的點頭,含笑說道:“非常的厲害,也願意教靳言。隻是他住在宮外不能時常進來,所以你要好生養著身子,等過一陣二姐姐稟了母後,讓人定期帶你出宮。”

    此事在午膳的時候對母後提及,母後之前本就有此心也就未曾反對,不過讓悄悄地去悄悄的回,莫要弄得人盡皆知,帶來世人不必要的揣測。

    “嗯嗯!”葉靳言連忙點頭,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仔細囑咐幾句,解釋了幾處詩詞中靳言讀不懂的地方,就帶著綠漪回到長樂宮的側殿。綠漪整理著床鋪,換上公主殿下喜歡的被褥,情不自禁的說道:“殿下想讓樓公子教導七皇子?”

    “靳言不說要個厲害的老師嗎?”葉鏡璿端著菊花茶輕啄,想著下次出宮也可為夫君泡上一盞,甜甜的他應該會喜歡。“我可是替他尋了個最厲害的。”

    “可七皇子向來為陛下所忌憚,就算他能學些真本事,恐怕也是沒有出頭之日的。”煞星的名聲,不但讓如今的帝王忌諱,將來繼位的皇子何嚐不會避而遠之。

    “世事不能隻看眼前,將來的事誰說得清。”這紛亂的世道不是何時到頭,與其依仗著別人的羽翼,不如增強自身。“無論如何,他總歸是胥寧的皇子。我不求他能博學古今,留存史冊,隻希望將來能有德、有才,足以自保。”至於更多的可能,就要靠他自己去博,非自己能夠掌控。

    綠漪聞言頷首輕笑著,“都說母愛其子,慮其深遠。沒想到姐憐幼弟亦是如此。”

    “宮闈之中爾虞我詐,層出不窮。”最初的時候,她何嚐不想與諸多的兄弟姐妹相交,可惜背景想法各異,稍不留神就易墮入萬劫不複之地。若不是她有母後、長姐護住,靈靈在外幫著她,恐怕她墳頭上的雜草都爬滿了。“在心裏留點幹淨的地方,也是好的。”

    ……與其是疼愛他們,不如說想要疼愛自己。

    在宮裏的日子,可以度日如年,也可以清閑自在。朝堂的傳言倒是紛紛擾擾,據說樓肅宇入了刑部之後,不過三日懷秀府的守備就被人舉告,以五年前屠村虛報戰功的罪名入了獄,人證物證俱全,慕容世家還未來得及反應時,陛下就已龍顏大怒,下旨秋後處決。

    慕容世家樹大根深,麵上倒是未有任何舉動,可擋不住有人‘按捺’不住,入鳳棲探聽消息,想要走了點門路,如今反倒拉出一條貪汙舞弊的線來。

    此人是否當真是慕容家的人並不重要,但這朝堂上卻熱鬧了起來。

    長姐奉旨入宮待嫁,阿嬌並未隨行,一來不願她過多的暴露人前,二來她自身也習慣宮內的生活。

    數日後禦花園中,宮中的姐姐妹妹坐在一處賞花品茶,實則各懷心思。昭頤公主渾身豔色,宛如帶刺的玫瑰,剛坐下來就望著葉鏡璿掩唇輕笑,眼底確是一片冰冷,“二皇姐幾日滋潤,氣色越發的好了。隻是身子不好,切莫貪歡,當心虛不受補。”

    葉鏡璿百無聊賴的撐著頭,沒想到對方一來就懟上了她,輕輕彎了彎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