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昊陽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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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太荒唐了——

    鄭貴妃……鄭貴妃是誰?在她的設定裏從來都沒有這個人。 。可是若說陌生, 這四年來聽說的宮闈秘事也不少,對於這個名字自然也有所耳聞。據說當年鄭貴妃榮獲盛寵懷有龍胎, 卻在七個月後產下一個長滿白毛的怪物, 此事曾名噪一時,不過很快被皇家按了下去。

    葉鏡璿的腦子嗡嗡作響,仿佛生鏽根本無法運轉。恍惚的離開皇後的長樂宮,對於皇後接下來的話已經完全沒有反應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樓肅宇的身世, 也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狗血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冬日的冷風吹拂著她的裙擺,掀起一點微弱的弧度, 卻凍得她連心都涼了下來。難怪……難怪原著中葉鏡璿會那麽快移情別戀,與人私奔, 甚至她連胥寧江山、公主的身份都顧不得了。原來是這樣,原來竟然是這樣……

    好似階梯上的雪尚未化盡, 掃雪的宮女猛然之間就見到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從階梯上滾落下來, 心中一驚連忙衝過來將人扶起來, 卻見對方額頭有些青紫, 神色異常恍惚的模樣,不由叫道:“殿下!公主殿下!”

    葉鏡璿見著天旋地轉之後,很快的眼前一黑,在宮女的叫喚聲中失去所有知覺。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反光的地麵好像是水, 可仔細望去又似乎什麽沒有。雖然腦子有些恍恍惚惚的,可是她心裏明白這定是在夢境之中,隻是不知道這次她又將夢到些什麽東西。

    “不!不會的!”忽然一道女聲出現在迷霧之中, 那般絕望傷心令葉鏡璿渾身一僵,莫名的感到痛楚,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一步。眼前就出現白日裏在長樂宮的場景,可是那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的女子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母後,你是不是弄錯的,這不可能是真的。鄭太妃娘娘死了,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為什麽一個死了這麽多年的人會忽然冒出來,說自己心中戀慕的男子會是自己的皇叔,這種事如此荒唐,誰能接受得了。

    “我也想是弄錯了。”皇後心疼的撫摸著悲傷的女兒,“阿璿,可是這種事焉能有假?”

    葉鏡璿渾身仿佛被重錘擊中,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往後退了退,闔上眼眸不停晃動著腦袋,想將這些奇奇怪怪的影像甩出去,卻沒想到另一端卻出現其他的景象和其他的人。不,她要冷靜下來,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要思慮清楚,莫要做出任何令人後悔之事。

    “鄭太妃……鄭太妃……”葉鏡璿呢喃念著,在她的設定之中從來沒有這樣的人,也許是年代過於久遠。也或許……是因為世界自動補全,為了讓一切回歸到原著設定之中的緣故。當年她認為隻要握著女主的劇本任何事情都會迎刃而解,握著女配的劇本再好的設定也沒用。

    不,她不該就此認命,不該因為母後的一番言語就認定此事。就算鄭太妃之事是真的,誰又能保證樓肅宇就是先帝之子?!入宮七月就生下一個渾身白毛的孩子?要是其中沒有貓膩,定是哄鬼的。

    她倒想看看,自己從來沒有設定過的東西,這世界能將它變成什麽模樣?抿了抿唇,對著夢境中的一切影像浮現一陣冷笑轉身離開。她不是原著的葉鏡璿,原著的任何東西都不能成為她的窒礙,況且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前世的葉鏡璿能就此認命,自己卻不能。

    而就在此時,迦葉的神殿中,正負手觀著星象的息淵,一身白衣輕輕動了動手指,目光猛然凝起。

    怎麽會這樣?!那人的命脈分明已經斷了,怎會忽然露出一絲生機。

    “師父,可是出了事?”項垣被侍從推進來時,見到息淵凝重的模樣疑惑問道,見他身旁窗戶開著,天際的繁星熠熠生輝,皺眉道:“莫非有人動了星象。”

    想著普天之下能有此能耐者不超過三人,當年殷闕偷取神州命脈,擾亂命盤天數,導致天災**不斷。如今又是生了什麽變數,能讓師父都難以冷靜。

    “此情形,還是為師第一次見。”息淵轉身揚首,滿眼皆是複雜,“少不得要去一趟鳳棲城。”

    項垣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多問,隻是目光瞥了瞥天際,一同沉默下來。

    既然他們能看出某人命數發現轉變,身處昊陽的樓肅宇何嚐看不出,他曾答應過葉鏡璿不再洞悉她的心思,自然也不會派人盯著她的行蹤。不過他也知道他,隻要離開鳳棲一切皆不在自己掌控之中,胥寧皇族就會有所動作,不遺餘力。

    天象鬥轉,物換星移。比起息淵的凝重和焦慮,他卻是緩緩勾起雙唇,一切竟比期望的還要好些。

    正在此時,手下的將士邁入屋內,單膝跪地,眼藏笑意的回稟道:“啟稟相爺,耶律協已然中計。”

    關於這位相爺的傳言,他們這些邊城的將士也陸陸續續的聽過,之前有謀士分析,這恐怕是皇家轉移百姓注意的方式,隻等雲歸戰敗直接殺之,以平民憤,將皇家的責任撇得幹淨。沒想到這位相爺果真是有真本事,剛到昊陽就將豫王殿下請了回去,在耶律協圍城之時,親自上城牆觀看雲歸的兵馬布陣情況,更是當機立斷讓李將軍帶兵殺入雲歸軍陣之中,一個對穿之後安然無恙的衝回來,當場鼓舞了軍心和震懾了敵軍的氣焰。

    “依計行事。”樓肅宇並未轉身,一副對這場戰役勝券在握的模樣,清冷的說道:“此番我要他三十萬大軍,全數葬身昊陽城。”

    “是!”將士神色一震,恭敬的拱手高聲。

    戰場之上,殺伐決斷方顯男兒本色,當今陛下任命的這位相爺,當真令人刮目相看。

    鬆軟的床榻上,葉鏡璿勉力睜開眼睛,一陣陣疼痛感讓她極度不適,蹙緊了眉頭。迷迷糊糊的看著殿內燭火,隻知道眼下是夜裏,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看著趴在床沿上的綠漪,捂了捂額頭觸摸到一塊紗布,看來是白日裏不小心磕著額頭,除此之外,腳踝也疼得厲害。平躺在床上,不由歎息著,看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能魂不守舍啊~否則吃虧的永遠都是自己。

    伸手推了推綠漪,輕聲道:“綠漪,回榻上去睡。”

    這麽冷的天,睡在此地容易惹上風寒,別自己還沒起來她卻躺下了。

    綠漪被她舉動驚醒,先是迷茫的睜著眼睛,見到葉鏡璿含笑的望著她,立即起身激動的握著她的手,興高采烈的叫道:“殿下……殿下你總算醒了?”

    “不過就是不當心磕了頭,莫要小題大做了。”葉鏡璿好笑的說著,怎麽感覺對方跟生離死別似的。

    不說這個還好,說道此處綠漪聲音竟有些嗚咽,低眉道:“殿下,你都昏睡整整四天了,一直都高燒不退,太醫們都說……”都說若是再醒不過來就會有性命之憂。

    “好了。”葉鏡璿忍著頭暈寬慰著,她是知道這些太醫有事沒事總會將病情說得嚴重些,治好了證明自己醫術高超,讓主子們記得他們的好;若是到時候當真出了意外,也不用承擔過多的責任。“我這不是沒事嗎?你扶我坐起來。”

    綠漪擦了擦腮邊的眼淚,連忙伸手墊上軟枕,將葉鏡璿攙扶起來,“殿下,你真的沒事嗎?”前幾日太醫進進出出的場景,當真是嚇壞了。就連皇後娘娘都是臉色蒼白,滿臉自責的模樣,在殿下床邊守了好幾夜,直到陛下傳召才離開。

    “嗯。”葉鏡璿疼得□□了一聲,唇邊卻淺笑著,“我真的沒事,隻是頭有些疼,虧得沒摔傻了。”

    聽著她打趣的口吻,綠漪終於是放下心來,轉身倒出一杯溫水送到殿下嘴邊,隨即出門讓宮人趕緊稟報陛下與皇後娘娘還有太醫。“殿下也真是的,走路也不小心些,長樂宮外台階也沒多高,您竟也能摔下去。”

    “一時失了神也是有的。”葉鏡璿抿唇笑著,“小時候我最愛爬台階玩,摔下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說完嚐試的伸手碰了碰額頭的傷口,好像腫得挺厲害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她身上的傷疤恐怕又得多一條了,而且還在臉上,可真是破了相了。

    “殿下還真是笑得出來。”綠漪不悅的的說道。

    “不笑,莫非還哭不成。”葉鏡璿臉色依舊蒼白,眸色卻是閃閃發亮,歪了歪一副俏皮的模樣。“向來隻看著丫頭勸慰主子開心。你倒好,巴不得我難過才行?”

    綠漪明知道殿下是玩笑,卻仍是嚇了一跳,立即福身說道:“奴婢絕無此意。”

    “明知道我是玩笑,你還這般認真。”葉鏡璿靠在軟枕上,看著魚湧而入的禦醫,直到一位接一位的禦醫行禮把脈,確定自己無恙後才見他們鬆下一口氣。

    為首的太醫令拱手道:“公主殿下萬安,您的玉體已無大礙,隻需用幾帖藥靜養幾日便會痊愈。”說完囑咐綠漪,“切記這段時日莫要讓傷口沾水,我等這就去回稟陛下與娘娘。”

    綠漪連忙稱是,親自送幾位太醫出去,一直壓在胸口的石頭才算落了下去。“殿下可餓了?奴婢去弄些吃的過來。”

    整整四天沒有吃東西,葉鏡璿竟也沒覺得餓,不過想了想還是說道:“好。”

    綠漪應聲退下去,葉鏡璿卻陷入深思。努力的回想著關於母後口中的早已故去的鄭貴妃,雖然她文裏從未設定過,可是這幾年多少也聽過一些傳聞。胥寧皇室私生活極度紊亂,更愛搶奪臣妻占為己有,據說這位鄭貴妃就是先帝從臣子手中搶來的,能歌善舞,豔麗動人,深得先帝寵愛。進宮不久便懷有龍胎,先帝高興不已,當時朝中就有傳聞,若鄭貴妃當真誕下龍子,恐怕太子地位不穩。

    豈料不過七月的功夫,鄭貴妃竟然臨盆,產生一隻渾身白毛的怪物。先帝大怒,以為妖孽,下旨將其絞殺之,又將鄭貴妃打入冷宮,這段秘事就沉寂了下去,直到乾元四年,鄭貴妃死於冷宮之中,聽宮人說她臨死之前親手剝掉了自己的皮肉,口中喊著報仇二字,死狀慘烈至極,仿佛向天喊冤的模樣。

    她一直以為不過是宮闈之中爭權奪利的手段,產下長滿白毛的孩子,又親手剝掉自己的皮肉?是如何能是真的。孩子暫且按住不提,就說剝皮的事,若真想死什麽辦法沒有,何必要做如此殘忍之事?報仇,她又讓誰給自己報仇呢?

    ……夫君?

    若照母後的說法,夫君便是當年鄭貴妃所生的那個全身白毛的孩子,他如今到鳳棲來就是報仇的。

    葉鏡璿抱著肩,細細思索著與夫君之間的點點滴滴。四年前認識他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以為不過是路人甲。整日想著如何行走江湖,做個逍遙散人。她很清楚夫君對她的情意,也從未懷疑過。就算母後所言當真屬實,她也不相信夫君對她存有利用報複的心思。她得盡快將一切探查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鄭貴妃究竟是先帝從哪位臣子手中搶來。

    樓肅宇,我隻願喚你一世的夫君,而不是將來作為晚輩喚你一聲皇叔。

    想明白之後,她的身子恢複得比平常更快些,母後認為她難以接受現實,所以諄諄善誘,葉鏡璿心裏明白母後其實是為她好,可是她不甘心就此對命運服輸,就算最後結果真如母後所言,也總要讓自己弄個清楚明白。眼下對當年之事最清楚的,並非是當年匆匆繼位的父皇,也非母後。如今還活著、對當年之事親身經曆並參與其中的隻有慈安宮的周太妃娘娘,想到這位周太妃,葉鏡璿覺得自己的頭疼得更厲害了。

    先帝在位時,上官世家未曾有女,是以皇後之位虛設,是以就算周太妃是父皇的生母,也稱不得太後之尊,隻能以太妃之名喚之,平日也沒有晨昏定省的慣例。這可是母後的婆婆兼對頭,就算她真的知道什麽,恐怕自己也問不出來。不過路……總是要先探探,才知道有沒有走的必要。

    “昭和今日怎麽過來了,快到皇奶奶這兒來。”葉鏡璿剛到慈安宮朝太妃娘娘請安,就被宮裏的嬤嬤攙了起來。

    一直以來,葉鏡璿都不愛到慈安宮來,因為每一次她都覺得周太妃看她的目光雖然慈愛,卻很別扭。頭一兩次不覺得,可是她感覺得出來,太妃對長姐,對昭頤都沒有過這樣的眼神。母後曾說過,周太妃年輕的時候是鳳棲有名的天之驕女,宛如高傲的孔雀,卻一心戀慕先皇,在宮中從小小的采女做起,最終生下兩名皇子,爬到淑妃的位置。

    葉鏡璿莞爾笑著,走到周太妃跟前,“皇奶奶,你近來身子可好?”

    “好好好!有你們這些孩子惦記,又怎會不好?”周太妃狀似疼愛的撫摸著她的手臂,目光示意著位置的另一旁,這時候葉鏡璿才察覺到慈安宮內還有另一個陌生而雍容的婦女,麵若桃花,氣質高雅,溫婉的端坐在座椅上雙瞳望著葉鏡璿淺淺的笑著。“快來見過你皇嬸。”

    葉鏡璿有些疑惑,卻仍舊福了福身,“昭和見過皇嬸。”

    “不必多禮。”婦人輕輕頷首,虛扶一把讓她起身,凝視她的目光有些晃神,頃刻之間又恢複過來。對著周太妃笑道:“當年見昭和時,她還隻是牙牙學語的孩子,如今倒也長得怎麽大了。”

    “也怪你,在鳳棲這麽多年也不多進宮來探望探望哀家。”周太妃蹙了蹙眉頭,臉上的笑意卻是做不得假。一邊向葉鏡璿說道:“你這皇嬸明明住在鳳棲裏,卻整日躲著不肯過出來,就連進宮也要哀家一請再請,昭和來評評是何道理?”

    葉鏡璿頷首,都是長輩又不認識,她能說什麽?

    “冠霖那孩子也是越來越不著調,將你丟在鳳棲,自己卻在封地逍遙,也不知道又被哪個妖精勾走了魂。”周太妃不悅的說道,神色卻悄無聲息的望著葉鏡璿的方向,眼中隱隱透著冷意。

    我擦!葉鏡璿在這一瞬間簡直想要罵髒話,冠霖!晉王叔……眼前這人是晉王叔的正妃,衛娘娘。

    流年不利!話說這年頭若是走了黴運,喝口水都塞牙。

    晉王叔是當年先帝所封,名正言順的太子,下一任儲君。卻因為戰報誤傳,讓先帝誤以為他同上官家兩位將軍一般戰死沙場,否則這皇位如何能輪得上父皇。最後晉王雖平安歸來,可父皇帝位已定,再難更改,父皇有心彌補將四方城樊城在內的二十三座城池許給他作為封地,允他金殿免跪,不納稅、不上貢,擁有自己強悍的鐵騎,儼然就是胥寧中一個獨立的小國家。他為了讓父皇安心,將自己的正妃送入鳳棲長居,名義上是體弱休養,其實誰都知道,不過是放在皇家眼皮子底下的人質。

    “母後這話倒是冤枉王爺了。”晉王妃笑意不減,“王爺常年在外,替皇家鎮守邊關,未能在母妃跟前盡孝,一直深以為憾。雖然兒媳身子不好,也想代王爺略盡孝道,還望母後不罪。”

    孝道個鬼,周太妃又不是晉王的生母,當年為了兒子的皇位什麽肮髒的手段沒有使出來。葉鏡璿聽著兩個博弈高手在自己麵前打哈哈,隻能佯裝聽不懂的樣子。

    “分明是晉王的過失,與你有何幹係?”周太妃將葉鏡璿喚道身邊,朝著晉王妃問道:“今日昭和來得正好,你瞧瞧這丫頭,比起雪瑤如何?”

    我和晉王府的郡主有什麽值得拿來比的?誰要和那個可以跟自己堂兄滾床單的‘劉陵’比?!葉鏡璿心裏咆哮著。

    “昭和公主姿容舉世無雙,懂事端莊。小女向來頑劣,豈能與之相較。”晉王妃想著王府中的葉雪瑤,滿臉的歎息。

    隻有葉鏡璿在一邊默默吐槽,旁人不知道自己還能不知道?自己容貌的確挺好看的,可是端莊?!她豢養男寵之名早已出了名,這種誇人的方式就是明顯的睜著眼睛說瞎話。

    天呐,自己的本意來找機會詢問當年鄭貴妃一事的,而不是傻傻的站在這裏等著你們相互打趣。想到此處,葉鏡璿淺笑著朝著太妃和晉王府行禮福身,俏皮的說道:“皇奶奶,昭和與雪瑤妹妹都是你的孫女,你讓皇嬸說什麽才好?”逗得兩人笑出來,才順勢說道:“既然皇嬸入宮來,就多陪皇奶奶聊聊天,昭和忽然想起來出門前還喝藥,這就告退了。”

    一聲告退之後,少不得幾句敷衍挽留,葉鏡璿可不敢多留,在周太妃的同意後趕緊走人。在慈安宮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被兩匹狼注視著,隨時會被撕扯得屍骨無存。比如表麵親昵,內心冰冷的周太妃,她寧願在長樂宮裏聽母後念叨怒斥。若是不行,大不了她等樓肅宇回來直接問他豈不是更直接。摔!

    腦子裏想著方才晉王妃對著自己溫婉親呢的模樣,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分明是隻千年的狐狸偏偏要裝得很小白兔似的。

    回到長樂宮的別院上了藥,在銅鏡旁輕輕碰了碰額頭上的傷疤,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也不知道這道疤什麽時候才能消失。

    “母後可在殿內?”葉鏡璿午歇之後,來到正殿問向母後的貼身侍女丁香。

    丁香福身,笑道:“回公主殿下,皇後娘娘正在廳內與晉王妃娘娘敘話呢?”

    “……”葉鏡璿渾身一僵,“那本宮等會再來。”

    她可沒興致再進去陪著演一會聊齋!想著轉身就朝著宮外走去,打算去畫堂齋看看靳言近日的功課怎麽樣?夫君遠在邊城,無人教導他,也不知他是否遇到難解之事。可是剛走了兩步,就不由自主的停下。

    晉王妃,晉王妃……那可不是簡單的女人!罷了,就算轉身離開她一樣放心不下。

    好吧,就算自己不承認但也是事實,自己忌憚這所謂晉王妃,不單單因為她是表裏不一的狐狸,更因為她曾是母後的手帕交。而母後入宮之前,曾經先帝指婚給晉王叔的太子妃,若非陰差陽錯,豈會有這衛娘娘半分位置,這可是母後當年的摯友兼情敵啊!想著當年在焚城將自己從死人堆裏刨出來的晉王叔,葉鏡璿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的。

    母後入宮八個月,便因不慎滑倒導致早產,可真的是早產嗎?記得小時候父皇對自己也是寵愛有加,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對自己有了殺機,一方麵是因為上官家血脈的緣故,一方麵何嚐不是因為他心中有所懷疑。當年那段舊事,已經無人敢去說,敢去提,卻並非隱藏的秘密。

    當年晉王領兵出征時,正是他與母後的新婚之夜。當今的陛下說到底是搶了弟媳啊!

    “殿下!”正在她胡思亂想之事,綠漪忽然從外麵喘著氣跑進來,一臉凝重焦急的神色。像是不知道該對葉鏡璿說,卻仍是猶豫著低聲道:“殿下,昊陽城方才傳來急報。”

    “怎麽了?”葉鏡璿聽到昊陽城三個字,心頭不由得顫了顫,“可是夫君出了什麽事?”

    不可能啊!夫君的能耐她很清楚,麵對有勇無謀的耶律協應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絕不能有任何問題的。

    “殿下放心,相爺無事。”綠漪先是讓葉鏡璿放心,緊接著別開眼沉聲說道:“耶律協的三十萬大軍進宮昊陽城,相爺佯敗後撤,將雲歸主力引進埋伏圈,然後從側翼派出兩支奇兵前後夾擊,兩夜鏖戰雲歸戰敗投降。”

    雲歸降了?那也就是此戰勝了!她就知道有樓肅宇的戰事永遠不會敗,可是這是胥寧的大喜事,應當舉國同慶才是,綠漪又為何這般模樣?“還發生了何事?”

    “相爺下令,將雲歸三十萬降卒盡數坑殺。”她聽過無數的戰事,卻從未聽過這般慘烈的。如今的昊陽城屍骨堆積成山,宛如煉獄一般。

    葉鏡璿頓時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三十萬大軍,全被埋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