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張曼麗不是危言聳聽，方蘭要是知道我懷了秦朔的孩子，怎麽也是忍受不了的，再大方，也不能讓我拿一個孩子威脅她的地位。

    僅剩下一天了。

    夜裏，我站在陽台上，目光眺望遠方，當我準備轉身回臥室時，目光不經意間瞥見墨香居門口停了一輛我熟悉的車。

    坐在車裏的人手裏拿著手機，借著那光亮，我依稀能看清秦朔的臉。

    他來了，可又不敢進來。

    就像此刻的我，看見他來了，心裏激動，卻也不敢上前。

    什麽時候，我們之間連靠近都如此的害怕，小心翼翼。

    鼻尖酸澀，我痛苦的捂住心口，轉身進臥室。

    他的一個出現，輕易在心裏掀起狂瀾，若不是嗜睡，今晚我又得失眠了。

    這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跟秦朔走在夕陽下的草原上，駿馬從身邊馳騁，微風拂過每一棵小草，十指緊扣的我們，相視而笑。

    我們的孩子，小小的身子，胖乎乎的臉蛋，笨拙的朝我們跑來，手裏握著一把青草，嘴裏喊著爸爸媽媽。

    以琳在孩子身後一邊笑著，一邊喊：“慢點，慢點……”

    又衝我們大聲喊：“姐，姐夫。”

    愛我的，我愛的，都在身邊。

    就在這時，忽然上百匹馬兒朝我們跟發了瘋一樣衝過來，孩子嚇的哇哇大哭，以琳也嚇的頓住了，我鬆開秦朔，兩人都朝孩子奔過去，可怎麽跑，怎麽都夠不著，我就這麽看著……看著上百匹馬從我孩子身上踏過，踏碎成一灘肉泥。

    孩子……”我大叫一聲，掙紮著從噩夢裏醒來，第一時間就去摸肚子，確定沒事，這隻是一個噩夢，我才鬆了一口氣。

    渾身被冷汗浸濕了，回想到剛才做的噩夢，依然心有餘悸。

    抹了抹臉，恍恍惚惚的坐在床上，目光很是呆滯，不知坐了多久，汗水粘著衣服粘乎乎的有些難受，掀開被子打算去衝個澡，卻瞥見垃圾桶裏有未抽的煙。

    心，狠狠一揪，湧出酸澀，淚水就這麽如絕提的洪水一樣，流個沒完。

    秦朔昨晚還是進來了。

    我甚至能想象他昨晚就坐在床邊想抽煙，卻又礙著我懷孕將煙扔進垃圾桶的情形，能想象他凝視我熟睡的眼神。

    哭了一會兒，我收拾好情緒去衝了個澡下樓，以琳已經吃了早飯，劉阿姨告訴我，以琳出去了。

    以琳怕我離開，這個時候還要出去，有點奇怪。

    劉阿姨將為我留著的早飯端出來，我隨意吃了兩口，心裏總覺得不安。

    我起身拿來手機給以琳打電話，還沒有撥出去，楊銘在這時抱著一大堆東西進來了。

    我十分疑惑：“楊助理，這是？”

    楊銘將東西都放在茶幾上，解釋道：“顧小姐，這都是秦總讓我送來的，都是一些給孕婦吃的補品，國外進口的。”

    我盯著茶幾上一摞大盒小盒的所謂補品，想到當初，秦朔也是托楊銘送來所謂能治療體寒的補品，心裏五味雜陳。

    指尖撫過盒子，我訥訥地問：“楊助理，當初秦先生讓你送補品，那……真的是他親自托人買的嗎？”

    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

    楊銘看了看我，說：“是秦總親自托人買的，顧小姐你就安心服用，這些孕婦補品，都是好東西，秦太太也是用的這些。”

    雙眸一撐，目光掠向楊銘，我問：“秦太太也用這些？她也……懷孕了？”

    楊銘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即轉移話題：“顧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楊助理。”我上前一步攔住他的去路，盯著他問：“方蘭她懷孕了是不是？”

    楊銘歎了一口氣，說：“顧小姐，你這又是何必。”

    眸色黯然，我眯了眯眼睛：“那這樣說，是真的了。”

    情婦跟正室同時懷孕。

    那我的孩子能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大？

    我驚惶地退了一步，坐在沙發裏出神，楊銘都已經走了好久，我依然呆坐著，劉阿姨走了過來：“顧小姐，這是怎麽了？”

    我回神：“沒事，沒事。”

    我想起還要給以琳打電話，立即撥過去，接通後，我問：“以琳，你在哪裏？”

    以琳搪塞我：“姐，我在同學家做作業呢，晚點就回來了，就這樣啊，先掛電話了。”

    以琳……”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以琳最近過於神秘，讓我心裏很是不安。

    如此，我哪裏敢放心離開。

    我不知道以琳去了哪裏，想著顧景是否會清楚，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沒有人接，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急死人了。

    這是逼著我給秦朔打電話嗎？

    我左右想了想之後，打了過去，可他的電話一樣無人接。

    真是湊巧了。

    我去顧景住處找人，沒有，我又不敢去秦朔的公司，就隻得再回墨香居了。

    張曼麗正高興著籌備結婚的事，我也沒拿這煩心事去打擾她了。

    以琳說晚點就回來，我暫且就等等。

    等到下午五點，若我要離開秦朔，就必須走了。

    我又給以琳打電話，這次接的不是她本人，是鍾原，他在電話裏說以琳已經半個小時前就回去了，手機落在了他那裏。

    也就是說，以琳去的同學家，是鍾原家裏。

    半個小時前，那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二十分鍾以琳就該到家了。

    可我又等了一個小時，以琳都沒有回來。

    這下我急了。

    眼皮跳的厲害，顧不得什麽，又給秦朔打電話，這次打了好幾次他才接了，從語氣裏聽，好像是喝了酒：“怎麽，舍不得走了？”

    我聽著那帶著諷刺意味的語氣，心疼了疼，咬牙說：“以琳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有些擔心，秦先生，你有沒有時間幫我找一下人。”

    冷冷的聲音傳來：“顧以盼，那是你妹妹，不是我妹妹，我沒有那個義務。”

    如果我承認是他的女人，答應不走了，那以琳才算是他的妹妹，他才會同意幫忙找。

    心裏梗得慌，知道他的用意，放在平日裏，我該高興他這種小心思，可此刻，我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你讓我選擇，又為什麽要逼我……”

    現在還剩下六個小時，過了淩晨十二點，若你還沒有離開，我就將視為你選擇了留下來。”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

    沒讓我再多說一個字。

    掛斷電話後，其實我也有想過以琳或許是故意不回來，讓我擔心，她跟秦朔合起夥來，讓我留下來，可我又不敢去賭這種概率。

    但我又能去哪裏找人？

    心裏著急死了。

    我又等了兩個小時，八點了，以琳沒有回來。

    想到上一次以琳去了魅爵，我去那裏碰碰運氣，看以琳在沒在。

    當然，我自然不會冒失的闖進去，這裏麵誰知道會遇到什麽人，萬一遇到方蘭就糟了。

    我在魅爵外麵給麗姐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幫忙留意，現在八點，就算是上鍾，也還沒到點，以琳在的話，她也能去化妝間跟休息室找到人。

    我在外麵等，運氣不太好，沒遇上方蘭，倒是遇上了蔣若雲。

    我看著她下車，趕緊躲了起來，在蔣若雲心裏，我可是謀殺她孩子的凶手，若是見到我，她肯定能上來跟我拚命。

    我見著蔣若雲跟朋友一起進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麗姐回了我電話，魅爵裏並沒有以琳，還讓我別擔心。

    我感謝幾句之後掛了電話，心裏想著可能是我擔心過頭了，我不在的時候，以琳都能平安無事的保護好自己，她對自己的保護意識比很多同齡的都要強，不會有事的，想必又是去某個同學家裏玩了。

    我吐了一口氣，捶了捶有些發酸的腰，剛轉身準備走，卻見季曼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不遠處。

    她目光涼涼地看了眼我肚子，勾著唇，走近：“我還真以為你離開就一輩子不回來了，哪知是想躲著去生孩子，你將蔣若雲的孩子給弄沒了，你說要是讓她知道你在這，她會怎麽樣？”

    此時的季曼與當初說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時，判若兩人。

    我本能地退了一步，護著肚子：“她的孩子不是我弄掉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著急走，季曼跟方蘭，於我都算是敵人。

    放在以前，我還能跟她一番唇角口舌，現在我不能。

    她伸手攔住我：“顧以盼，我對你的表現很不滿意，你難道以為我還能傷害你不成，你真讓我失望，你難道忘記了是誰害死了你的奶奶，你當初的勇氣去哪裏了，你未傷到方蘭一絲一毫，現在她懷孕了，你再不爭氣，就隻能永遠被人壓製著。”

    我盯著她：“我如何，那都是我的事，我並沒有答應你什麽，至於我奶奶的事，我已經知道跟她沒有關係，你跟她之間的恩怨，你們自己去了結，與我無關，別想拿我當槍使。”

    季曼眉頭一皺：“跟她沒關係？誰告訴你的？方蘭？她那種狡猾的人，怎麽會承認，你怎麽這麽蠢，顧以盼，我告訴你，現在你也有了孩子，那就有跟方蘭抗衡的籌碼，她那孩子還不一定是不是阿朔的種，隻要你平安生下孩子，那你就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