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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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美酒太醇,或是疫情得到控製,薑灼心下擔子卸下,她倒是多飲了幾杯,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微醺了。

    洛太後也上了酒勁,竟是心情大悅,幹脆將侍候的人全都轟走,隨後拉著薑灼,一塊坐到正屋前的石階上。

    灼灼,這昭儀娘娘,做得可開心?”洛太後拍了拍薑灼的肩。

    薑灼仰頭,望了望天上圓圓一輪明月。

    今日月亮很美,星子亦是,靜靜地墜於天上,恰如一汪銀河,閃著迷人光彩,薑灼覺得真可惜,這樣的月色,卻不能與那人共賞。

    問你話呢!”洛太後在旁邊推了推薑灼。

    薑灼笑著想了想:“我夫君人品貴重,勤於政務,心懷天下,最最難得,為人極重情義,對我也是體貼備至,能嫁予這樣的郎君,乃是薑灼一生幸事,自然是……開心的。”

    嗯,瞧出來了,能得男人心底寵愛的女人,最是金貴,瞧你麵上這水色,可不羨慕死人,”洛太後將頭靠在薑灼肩上:“雖我已是二子之母,著實未嚐過,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

    薑灼聽出了洛太後言語中的遺憾,倒是寬解道:“膠東王被娘娘養得極好,少不得將來是位仁善封主,待得他長大,自會奉母極孝,這可不是誰都求得來的。”

    灼灼,既是兩情相悅,為何至今未誕育子嗣,總歸有個孩子,才是將來依靠。”洛太後有些好奇地打聽。

    薑灼抬頭思忖好一時,眼中少有地流露出了黯淡:“常常被人問及此事,我隻答,要等上天給我厚待,卻到如今……”

    無妨,你還年輕,總會有這一日。”洛太後拉了拉薑灼的手。

    我並無女疾的,”不知為何,薑灼今日竟有些衝動,甚而流下淚來:“果然這世上難得圓滿,總有叫人失望之處。”

    或是上天故意開個玩笑,過不得幾時,便會送麟兒過來,”洛太後伸出手,撫了撫薑灼秀發:“想是我不該問這事,招了你傷心。”

    不是,”薑灼抹了抹淚:“我反要多謝娘娘有此一問,這些時日,每每有人探問,我心中便是焦急,也隻能強顏歡笑,隻是到您這兒,才得發泄一回。”

    唉,哭吧,咱們姐妹一場,不能總叫你幫我,我雖是於你無用,不過今日有何不舒坦的,你盡述便是。”

    茲後,薑灼果然哭了許久,洛太後隻在旁邊靜靜坐陪,直到最後,隻餘下輕輕地啜泣聲。

    娘娘當是不知,我十來歲便與聖上相識,茲後便喜歡到如今,可當日我不過是個身份不明的小孤女,就算後來成為太醫,也自覺鄙微,不敢妄想,能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男子,更沒料到,日後竟有機會,陪在君之側。”

    洛太後轉過頭,瞧了瞧薑灼。

    有一陣子,我想得可好了,這一輩子便以醫為生,誰都不嫁,隻待在太醫院裏,待得每日聽著未央宮外上朝的鼓樂,知道他近在咫尺,便覺一生足矣。”

    未想,洛太後竟然被逗得笑了起來:“若真如此,可不就成了咫尺天涯,真猜不透你這想法。”

    薑灼也笑了起來,道:“結果呢,娘娘也是知道的,原本心想事成,我該高興的,是不是?”

    自然,”洛太後歪頭問道:“難不成你還有不滿?”

    哪敢有不滿啊,”薑灼笑道:“隻是啊,人心不足。”

    怎麽說?”洛太後不解:“我知道的灼灼,可是心胸開闊,了透世情,絕非那等成日裏隻知爭寵的嬪妃。”

    怎麽說呢,當日除了心儀聖上之外,我還想著,要用一身醫術解天下之憂,如先師一般,留下身後美名,可如今,身份所限,竟難得實現了。”

    若非咱們好成這般,我還真覺得,你該繼續當大夫,這樣一來,不知還有多少病人能得救治,”洛太後歎了一聲:“不過啊,我又如何忍心看你隻為了別人,自個兒卻過得冷清,所以啊,今日結果,乃上蒼最好的安排,你莫再亂想了。”

    這一回請旨來膠東,我還與聖上起過爭執,隻他是個不計人惡的,臨走之時還來好言安慰,倒叫我心中生出愧疚,竟覺得對不住他。”

    洛太後大笑起來:“算了,女人這一世也夠艱難,若遇著如意郎君,且抓穩了些,若是不小心弄丟,可是悔之晚矣。”

    是啊,我還在想,隻願大靖風調雨順,再無此等大疫。”

    昭儀娘娘果然有母儀天下之風,想得倒是深遠。”洛太後打趣道。

    薑灼搖了搖頭:“我之意思,若是再有下回,我還得要出來,聖上怕是真不肯饒過我了。”

    膠東郡的大疫,終於漸得了平息,因著烏黎的協理,膠東郡也慢慢恢複生氣,一日比一日熱鬧起來,便是城外流民,或是返鄉,或是被安置到了別地,倒也四下散開了。

    薑灼終是得已好好休息一番,可剛睡下,便聽到敲門聲,迷迷糊糊間,薑灼蓋以為又出了什麽岔子,立時起身開門。

    出了何事?”

    薑灼拉開門,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如在雷擊,驚在原地。

    誰能想到,外頭居然站著耶律拓。

    美人,本王這回過來,便是帶你回匈奴的,還不跟我走?”耶律拓淫--笑一聲,竟伸出大掌,一把扯過薑灼,便要將她往外頭帶。

    你放開!”薑灼快要嚇暈過去了,這會子卻還知道,拉住門扇,拚命地在掙紮。

    耶律拓想是急了,幹脆彎下身,上前直接將薑灼扛到了肩上。

    渾蛋,你放開我!”薑灼急得大喊,不停地用手捶著耶律拓後背。

    卻不料,一轉眼,薑灼便被甩坐在馬上,耶律拓也翻身上馬,揮著馬鞭,竟是一路狂奔,便是路上行人眾多,也根本無人攔他。

    救命啊!”天上忽地下起了冷雨,密密地掃在薑灼臉上,耳邊是飛馳的馬啼聲,還有山道邊,樹木被風雨打過時的嘩嘩作響。